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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女朱淑真:宁可枝头抱香老(2838字)
文/郭玉琴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是多少人向往的人间美景胜地。那是一个诗意的仙境所在,有着诗酒趁年华的快意人生。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朱淑真就出身在那样的一个诗意所在的地方,所以她的一生都活在了自己的诗意里,无法自拔走出俗世,回到现实给清风朗月一段明媚的慰藉。在美丽的杭州小山城里她傍山依水而居了一生。青山隐隐,泉水叮咚,在那一个恍如隔世的唤着桃村的地方,我仿佛从时光的彼岸看到过她立在一棵桃树下,笑意盈盈等过一位年少青衫薄的少年,向她款款走来,映红了一树一树的桃花开。那时她好美,曾艳若桃花,甚至整个桃村的桃花也会被她比下去。可是那个时代很衰,她在半壁江山的风雨摇晃里寻找自己的诗意栖息地,也终究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做的南柯一梦。
绍兴十年,这是一个属于诗酒趁年华的年代。出身小官吏家庭的她,虽然是红妆,却因家资颇丰,被开明的父母当男儿养,特准她随兄入馆读书,给了她一个宽松自由的成长环境。随着她在读书馆内的才华逐渐显山露水,脱颖而出,她的名字也渐渐被人所熟知,相互传颂,杭州有才女朱淑真。
她是小家碧玉,有着可人的容貌,聪颖的资质,一点就通。所以小小年纪的她,在十岁的时候已经博通经史,能文善画,精晓音律,尤擅工词,用才华压倒了杭州城里的众多须眉。一次偶然的机缘巧合,她结识了当时已经名满天下的杭州另一长她很多齿龄的才女前辈易安居士。她们一见如故,她拜她为师,将她的倾世才华悉数师承下来。晚年的李清照,在绍兴晚年,因金兵入侵,遭遇了国破,家亡,夫死等种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不幸变故,落魄潦倒后靠在杭州的青楼里为人填词作曲谋取生计。那一次春日融融的青楼里,已经七十岁的李清照拖着风烛残年的身子为一位贵妇人填写祝寿的词曲,刚好她也在场,被邀请一起演唱了她填写的那一曲《长寿乐.南寿生日》。这之前,她因对李清照已经慕名已久,对她填写过的词曲熟烂于心,而在众人面前备受瞩目。唱完那一曲,易安居士很赏识她,邀她一起进酒,席间她们把酒言欢,忘记了彼此的年龄,结为忘年知己。从此,恩师李清照的词风和文化思想影响了她的一生。绍兴二十六年,李清照七十三岁,把所有的文献资料和所学知识都传给了她。不久,病重去世。
恩师李清照的一生文化思想和浪漫的少女生活对她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可是一个是名门望族的李格非千金,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吏家庭的小家碧玉,她的家世和易安的家世悬殊实在太大,终究无法相提并论,同人不同命。虽然在她的内心也幻想着有一天能嫁一个像赵明诚那样的金龟婿,与自己过着举案齐眉,志趣相投的恩爱甜蜜日子。甚至在她的内心里,整个少女时代都是在模仿李清照的少女生活模式中度过的。她和她有着一样的少女时期的天真浪漫,充满幻想,无忧无虑。她的词在少女时期也走着李清照的词风风格,婉约清纯,怀春伤春。闺韵年华,情窦初开,对爱情的美丽向往悄然萌动,有词为证,可以看出她是多么的崇拜李清照,继而模仿恩师的风格。朱淑真留传一首词为《秋夜舟行宿前江》:扁舟夜舶月明秋,水面鱼游趁闸流。更作娇痴儿女态,笑将竿竹掷丝钩。而李清照也留有一首词是《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为相近。从她们二人的词风看,同为写郊游,却是多么的相似。
在对爱情的幻想中,朱淑真比李清照显得更为大胆,直白,这是因为李清照毕竟是大家闺秀,礼教对她束缚很大,而朱淑真只是小家碧玉,所有的礼节对她都没什么作用。她所表现的是直白,火热,后人收集到她写下的《生查子》有两句可以佐证:“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词的含义浅白易懂,讲的就是一个怀春少女和情人的约会,但是在当时却惹来争议。闺阁少女自称:“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按那时的说法,无疑就是邀人私奔之词,要比李清照被后人指责:“闾巷荒淫之语,肆意落笔”来得更为严重。所以明代的杨慎在《词品》里一本正经地斥责朱淑真为“不贞”。
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对爱情的向往,是所有少女在怀春时爱做的春梦。然而当少女时代的朱淑真还沉溺在一场春梦的遐想中时,很快幻想就破灭了,被现实残酷地击打粉粹。同在少女时代怀春,她和李清照最大的差距就是出身不同,家世背景不同。纵然她有恩师李清照的一脉相传的才华天赋,却没有她那样的官宦豪门出身。她只是一个小家碧玉,是杭州的最普通的一家小户人家的少女。门第的悬殊让她要想钓得金龟婿是根本不可能的,在那个讲究婚姻门当户对的年代。父亲无甚文才,觉得能把女儿嫁出去,不愁衣衫和厨上盐米就可以了。在各种资料中都指责朱淑真的“父母失审,不能择伉俪。”可天下父母心又有多少人知道呢?在南宋,就是现在我们的偏远农村,父母识字不多,不了解儿女心事的还大有人在。在他们的思想里儿女成家后只要不愁吃穿,日子过的宽裕就是幸福。朱淑真出嫁后结束了她的少女无忧无虑的天真生活,也破灭了她的浪漫幻想,她过早地走入了李清照晚年时的忧郁情怀。
婚姻的错,常常酿就一个人一生的苦果,让身在其中的人永远看不到幸福的曙光。朱淑真对她的包办婚姻是无力反抗的,但是她对自己不满的婚姻也是充满了怨诉式的宣泄,宣泄于一纸的诗词里。一个才情横溢的女子,和一个包办婚姻中的一个无什么才华的庸俗男子生活在一起,犹如木石前盟,无幸福可言。尽管父母为她选的这个丈夫在现代人看来也是不错的,家道殷实,也是个走入仕途的地方小官吏,但是才华的不匹配让他们在精神上无法夫唱妇随。她在抑郁中煎熬,终日愁绪满怀,所有的美好憧憬都化为了乌有,这情绪在词中尽展无余。朱淑真所不满于他的,并不是无财无势,而是才学不能相称,心灵无法沟通。婚后不久,她便因失望而发出了这样的抱怨:“鸥鹭鸳鸯作一池,须知羽翼不相依。东君不与花为主,何以休生连理枝。”
琴瑟失和的闺阁生活,很快导致她和丈夫同床异梦,虽然没有被夫家休弃,但是婚后不久朱淑真也主动请求搬回娘家住了。长久的分居,和离异几乎没什么区别。最终一代才女朱淑真在抑郁的生活中看破这青山隐隐水迢迢的绮丽西湖风景,原来都不过是她南柯一梦中的水月镜花,投湖而死。
她是唐宋以来留传作品最丰盛的才女之一。朱淑真早逝后,父母为掩人耳目,怕世人看到他们女儿所作的作品后,对女儿的名节有所诟病,遂将她的手稿付之一炬,都烧了。最后被喜爱她作品的亲友们收集保存下来的仅有两本《断肠诗集》和《断肠词》。她的词多抒写个人爱情生活,早期笔调明快,文词清婉,情致缠绵,后期则忧愁郁闷,颇多幽怨之音,流于感伤,后世人称之曰“红艳诗人”。作品艺术上成就颇高,后世常与 李清照相提并论。朱淑真书画造诣也很高,尤善描绘 红梅翠竹。明代著名画家 杜琼在朱淑真的《梅竹图》上曾题道:“观其笔意词语皆清婉,……诚闺中之秀,女流之杰者也。”
”宁可枝头抱香老,不随黄叶舞秋风。”这是她经历了春花秋月后在菊花前立下的誓言。而今青山隐隐,佳人已经作古长眠于杭州青芝坞千年。但是她倾世的才情,凄迷的心思,都还在迷蒙烟雨里漂泊着,穿过亘古的时光,走来,飘然与我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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