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湖中情

腊梅

      湖的云，看云的人，都那么自在、散漫。清晨或者傍晚，天、云和心情，一起浸泡在湖中。有一种少女般清新的气息，随风漫溢。当时只觉其静，潜藏的变化悄然无声。

　　一切很快地消失、变迁之后，碎片才在心头顽固而接连不断地拼组成各种图象，叫人不得不回忆和寻觅。

     没进M大的时候，就听一位前辈说湖是M大惟有一景。进校的第一天就去了。从黑七月拼杀出来的一帮衰人，黑灯瞎火中穿来穿去，没看到风景，反而惊吓了湖的幽梦。想起来真是罪过。刚进校的新生，都毛毛躁躁，喜欢乱穿乱闯。还有人想找电影院，结果跑到H大猪圈，遗笑千年。

　　湖很大，H大拥有的不过是其中一角。沿M大正门的路直走，穿过一片家属区，就来到湖边上。学校专门修了个园子，名曰：琴园，镌在圆月门的门楣上。园子里有一池塘，种着荷花，养着几尾红鱼。夏天荷花一开花，鱼戏莲叶间，红红绿绿煞是漂亮。塘中一亭，上下两层，临于水上，可以观鱼者，水月亭也。

　　登上水月亭，眼界豁然开阔，湖景致尽收眼底。好地方多半时间总为情人们占据，亭子上面刻满爱情宣言和游览纪念。有段时间，学校搞文明校园活动，要各个院系分片值勤，我们班分得的阵地就是湖。

　　和她相识就是在这样的活动中。那个下午有雨，大家聚在水月亭派任务，两个人一组分头巡视。我没有带伞，和她分在一起。反正无聊，我们就绕着湖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说很多的话。很久以后再提起这次邂逅，她说当时我打伞的姿势很怪，是用右手，从前面绕过去给她撑伞，左手插在裤兜里，而她走在我左边。可惜我都没什么印象了。

　　四月，风吹着梧桐的落蕊到处乱飞。可怜我敏感的鼻子，沾不得这些细小的东西。只好躲在寝室，哪里也不去。迷上过一阵子音乐，经常躺在床上听收音机，楚天音乐台刚刚开播，有很多很纯的音乐，我的收音机总是开着的。有天晚上听张惠做的邓丽君纪念特辑，听那首《千言万语》，被一种莫名哀伤的情绪笼罩着，整晚失眠。当我对听歌也渐渐失去了兴趣的时候，就开始去上课，虽然始终没有认真听过。大学的课程就象食堂里的饭菜，永远不合胃口，可为了活命你不得不吃。我是一个自由而散漫的人，留着很长很长的头发，经常唏拉着拖鞋从校园这一头到那一头去寻找可以下咽的饭菜，这就是我的生活。

　　夏天来的时候，她来找我。是不是讨还小说已经不记得，反正有一个理由。既然在一起总有话说，我们也就在一起。一起逛湖，一起上自习，一起看着阳光从教室的左边移到右边。我们每天早上见面时说"嗨，早上好"，晚上分手前说"再见，早点休息"。一直没有牵她的手，我沉浸于寻找我的平静安详，不想任何激越的感情。除开这一点，我们很象一对热恋的情侣。

     雨季很快过去，湖的水涨了又落，落了又涨。不怎么留神就到了冬天。

     X市的冬天很冷，大概因为是平原，风刮起来没个遮拦，但是下雪的日子并不多。考试考完，就下了一场雪。特意起个早去湖看雪景，雪是一夜之间堆积起来的，天明时分就停了。学生多半已经离校，雪一落，校园显得格外静。然而湖里还有人，还有雪人，矮墩墩的两个，一幅乖乖崽模样，老老实实地守在园子门口。池塘里灰褐色的枯荷已经不见，水面很静，没有一尾鱼的影子。路边垂柳的枝条也被挽起，打成结，不再招摇。站在水月亭上，满眼白茫茫的烟水，只远处横着几只破旧的鱼筏子。

　　又是四月，又是梧桐的落蕊乱飞的校园,我的鼻子依然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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