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房子 于 2015-1-23 14:17 编辑
变色路途
在这些叙述文字中,你遇到那些深陷的事物。
时光在寻找着证据,而每一种证据都是可疑的,它需要你的辨识。它像春天来时,有一抹绿,一抹嫣红。在那个葡园里,侧耳倾听的,是从树背后过来的风。而在那地下,你有多少落叶已经死去,它们的魂魄,加入到飘散的泥土和植物的气息里。
那把空的椅子,留在那儿。那个现场,没有人的身影。一只大的飞鸟从它的空间旋转。也许翅膀无须提醒你的记忆。就如同那逝去人的歌声,从电视屏幕里辐射过来,它以有声的视觉回到了现场,而你却无法回来。
这个世界上,你的房屋在某个地方倒掉了。你还要躲进里面看它的残废。你大约觉得房屋的主人放弃维修是一种罪过。那屋子的墙体是风雨中剥离的。你也无数次在梦中,恢复过它的完整。它在那里,接受满院阳光在植物头上的照拂,那里满满的都是你惬意的目光。
你在一个残缺墙壁的缺口里,看着那些草枯黄,看着它们从鲜绿,突然变成一种没有了声息的灰白,到了最后,它在你心中变成布满骷髅一样的废城。你需要加入冥冥时空中上帝的诅咒吗?没人回答你。夜是黑暗的,废墟终究无法回到它的姹紫嫣红。正如你的老去,你的皱纹,在你的脸上。
一切都无法退后。站在那个街道的出口,灯光从别处亮了起来。你在自己的阴影里,像被施了魔法。你跟着那个引领你进入迷离小巷里的影子走。那里该有一个方向,小巷深陷于周围的庞大的建筑群中,而你的眼睛和身心放大了那个幽深的暗地。你忘记了,自己和时光密谋,已经生成过的另一个现场。
纸灰飞扬。你怀着怜惜,看别人祭奠先他们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有人会憎恨,时间把自己最亲近的人带离了这个世界吗?或者是有的。但那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全部。冬天也不是四季的所有。在那里,树枝发出呼啸的响声,寒冷无法躲避,但你去看看一些窗口里的灯火。你一定知道,那些在房间里的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温暖。
你们就这样走了。你走了。在一个充满灯火的房间里,你内心装满那年的冬天的寒气。还有转身离开的背影。人的背影,是被时间带走的。而你也是被自己领走的。你带不走一座城市,带不走西南花园里,嗅到过的气息,而它们总在一个莫名的时刻,诱导你走到毁灭的中心。你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突然的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故。
你独独不想,自己的手是长不了翅膀的。船离开码头的时候,你沿着另一处漂流的水的浪花,走到时空的另一端。江山之大,到处都是旅游行走的脚步。你随着那样的召唤,走了自己的路。其实,你在你的远方。背后的河道石桥,街道和建筑物,又怎么能和你交集呢。你的梦向后走,就是那片黑暗了。你为何不幡然醒悟呢?
你在一些经历里,遇到太多的事与人。按照别人的经验去看他们,往往和你的想法背道而驰。在那里,仿佛一个巨大的山谷,你不能左顾右盼,那有巨大的空旷感,你可能会让自己丧失走出去的路线和勇气。但是,身陷其中,你必须面对。
那些压在手心底下的石块,是突兀的,尖利的。而你必须和它们牢牢的贴在一起。你要保持身体在这样一个空间里的平衡。任何倾斜都必须是有根基的,像那些从缝隙中生长出来的草和肢体瘦弱的小树。要紧的是,你记住那些美丽的色彩和姿态,你的身体,在那个时刻,保持了一种共同在时空里的相互映照。
于是,你的记忆拥有了它们。你有了经验里的沉迷,那辉映在空间的色彩和千万年来隐秘的声音,在你的肉身里滋生着幻念,那是一种动荡不宁的美。事实上,它们提供给了你一种新的空间。打开你,记录你,在那个不同寻常的存在时刻。
你在那个黑暗里醒了吧。看一看,门口,有一条通往城市的路,你走上去,就会永远有一处方向。人们会看到你出发时的模样,看到那些死去的都在你的背后,给你送行。那个先你而去的人,在你耳边说过:去了那里的人都没有回来,人怎么知道那里不好呢?你不怕它们。除此之外,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这些都不必令人退缩。你的身体在姿态和方向的选择下,可以安然立在那里。而那颗颤抖的心,也渐渐地被抚平。“这就是你到山里旅行,在自由舒展道路上,遇见的危险。”你经历着风从身体上的吹拂,衣角飘动,身体被解放的一种自由。
你记得爬过的一条山崖,你落在那条直立的山坡上,摇摇晃晃。你坐在一块悬崖半腰的石头上,寻觅斜着从山体缝隙中长出来的矮小的树和草,以及一些花的颜色。你选择一条下到谷底的小径,那是一条充满危险,但仍然可以让人能够落地的线路。
现在,你回到了一条通往居处的路上。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发生了改变。你上了楼梯,在顶端,那个破旧阳台上的萝卜海棠花,已经过了好几个年头,一直没死的它,突然开出了玫瑰色的红。它的绿叶,被这个城市的风吹着,在那儿兀自轻摇。透过窗口,它在一个巨大的城市背景里。
新城在建,整个老城都不在了。过去,你坐着火车穿过无尽的行程,而这一端的站台,在某个时刻废弃了。那出发的无数条线路改变了地点。那个旅行包,在你房间的墙壁上挂着。它也是被遗弃的一个孤儿。它在等着出发,像梦等待它的夜晚。
2015年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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