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15-3-23 09:33 编辑
土地的声音 ——听贺国丰的歌
西地的春天是干枯的，漫山遍野透着凄凉，让人看来近乎绝望。或许是有了民歌小曲的传唱，这片干旱之地才在季节之外有了少许的生机。一个夜晚，从朋友的微信里听到了贺国丰的歌。苍凉，悲怆，就像眼前的这片黄土，温情中蔓着伤痛。
百度得知，贺国丰，黄土民谣创始人，陕北绥德县人。
于是，就有了更多的关注和期待。
在对陕北民歌多年的寻找、梳理、演绎中，贺国丰重新认识了民歌对原住生活、民俗传承的意义以及所蕴含的那种更加动人、更加积极的生命意识。如果说他注定要从黄土文明中吸取民歌给予自己灵魂般的供养，那么，这种由此而引发的变奏就带有强烈的宿命感和沧桑感。
如此，我们有幸听到了《谈不成恋爱交朋友》。“你给谁纳的一双牛鼻鼻鞋/你的那心思我猜不出来/麻柴棍棍顶门风刮开/你有那个心思把鞋拿来/一座座山来一道道沟/我照不见那妹子我不想走/远远的看见你不敢吼/我扬了一把黄土风刮走…… ”
哀婉的旋律，凄苦的吟唱，扬着尘土的歌词，坚硬般扑面而来，让人听了苦得直想流泪。高原之上被压抑的情感，因着牛鼻鼻鞋、麻柴棍棍、黄土等粗粝的风物竟然呈现出了少许的温情。想人难，见人难，相思更难。
这是长久以来隐藏在黄土里的声音，也是来自苦难生活底层的呻吟，只有在民歌声中，它们才有萌发或释放的可能。
比如《一对对鸳鸯水上漂》。“一对对鸳鸯水上漂/人家都说是咱们俩个好/你要是有那心思咱们就慢慢交/你没有了那心思就拉球子倒……说山挡不住云彩树挡不住风/神仙也挡不住人想人/宁叫皇上的那江山乱/也不能叫咱二人的关系断。”
近似梦魇的低吟浅唱中，难以言说的相思之苦，飘然而来，却又嘎然而止。至柔，至纯，至真。如泣如诉，仿佛天籁之音。又好像是黄土飞扬的路上，突然落下了丝丝小雨，脆弱的心中最柔软的部分瞬间被融化，被瓦解。
贺国丰曾说过，他的演唱风格很难被归类。流行？不是。民族？不像。原生态？也不对。所以，就给自己造了个词，黄土民谣，而且还起了个艺名，苍郎。在这层晃眼的包装之外，贺国丰的演唱，并没有局限于当地民歌，而是糅杂了多地民歌的多种唱法。与陕北歌王王向荣不同，虽然都传唱的是来自生活实践中的歌谣，但他的声音更婉转徘徊，直达魂魄。即便是清唱，也动人心魄。
比如《祈雨调》。
听着这样粗粝的调子，自然想起了《黄土地》片尾百姓祈雨的场面。苍茫，凄迷，昏乱。“龙王救万民哟，清风细雨哟救万民。天旱了着火了，地下的青苗晒干了。”曲调嘶哑，从胸腔里慢慢溢出，一点一丝，就像远在天边的雨。然后猛地一个惊雷，高亢而出，似诅咒，似谩骂，又似呐喊，透着倔强，不屈，仿佛要强硬地从龙王那夺来滋润的雨水一样。这里满含着一种高原生活的憋屈、苦闷与不甘。
其实，在西地生活中，还有干旱时鞭打龙王祈雨祈福的场景。乡人赤着上身，裸胸袒背，柳条编帽，边歌边舞。所有男女依次而行，用柳条轻轻鞭打龙王塑像。雨之于久旱的乡人，是难舍的心痛。难怪这样一首来自灵魂的呐喊之音被当做了电视剧《平凡的世界》的片头曲。原味但有创新，听来荡气回肠。在俗世生存的生灵，他们的坚忍与顽强，他们的热望与悲苦，因着这首《祈雨调》而被赋予了更多的关怀，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将影响并支撑了我们对平凡人生的想象与构建。
陕北民歌扬洒着黄土的尘埃，流淌着高原儿女质朴而无遮拦的激情。它是黄土地的母语和家园，更是黄土文化的精粹。游走在塬上沟底的每一寸泥土，听着萦绕在耳畔的歌声，那个遥远而沉默的高原，俨然成了我们另一个隐秘的心灵故乡。
还有《脚夫调》、《光棍苦》、《泪蛋蛋》。“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蓝/咱们见面容易拉话话难/ 一个在那山上一个在那沟/咱们拉不上那话话招一招手/ 瞭得见那村村瞭不见那人/泪蛋蛋抛在沙蒿蒿林/隔山隔水隔不住心/哥哥心里只装妹子你一人。”这首《泪蛋蛋》也是来自苦难世界的期盼之音。悲苦，凄凉，甚至于无望。淡淡的钢琴伴奏，如有似无，仿佛严冬时节掠空而过的飞鸟，惊魂一瞥间让人激荡不已。唱的是歌，淌的是泪，诉的是情，呈现的是陕北民歌鲜明的地域特征：接地气、大气、美气——土得掉渣、大得雄奇、美的撩人。
俗世之中最难以言说的情感，在贺国丰的歌声中，有了另一番蓦然惊魂般的演绎和吐露。无论信天游，还是小调、小曲，他随手拈来，随口唱来，自成一体又各具特色。他缠缠绵绵的演唱，已经把山野小调宣泄成了一种黄钟大吕之势，并水一般弥漫在崇山峻岭、弯曲古道和一马平川之地。这，就是来自土地的歌声，是苦难心灵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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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3-22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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