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辨“其然?岂其然?”

五出眉心

                       小辨“其然?岂其然乎?”

                                                                     ——我读《论语·不义而富且贵》之二

        孔子热学的浪潮，席卷了国际社会各界领域，影响极深；尤其是教材整编，之前的初高中课本也只是选编几则短小浅显的文段，教学也从不列为重点，只粗略地翻译一下，说说大致意思，作为了解与记诵罢了。现在则不同，高中选编了先秦诸子散文选修教材，对先秦诸子各家作品精选精编，并附有大篇幅的概要内容进行介绍说明；尤其是东南一些省份在近些年来，已经把《论语》《孟子》《庄子》作为高考考查的一项内容，所以，教学也不敢对之忽略了。但问题也出来了，比如说古今词义差别，文言文翻译，思想内容的理解与贯通等等，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可是太大了:词义把握不准，肯定句义难以顺畅；句义不畅，就会影响文言文翻译；文言文翻译不畅，肯定会影响对思想内容的理解与把握。对吧？今天我读《论语·不义而富且贵》之二，就被绊住了。怎么回事呢？在下先来谈谈自己的理解与困惑，然后请大方之家不吝赐教。
        首先将原文附上，以供阅读思考:

        子问公叔文子于公明贾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公明贾对曰：“以告者过也。夫子时然后言，人不厌其言；乐然后笑，人不厌其笑；义然后取，人不厌其取。”子曰：“其然？ 岂其然乎？”

      【注释】

        公叔之子：卫国大夫公孙拔，卫献公之子。谥号“文”。
        公明贾：姓公明字贾。卫国人。
        夫子：文中指公叔文子。

        这段话的大意是说，孔子听到有人称公叔文子是一个不说不笑不索财物的人，感到很是怀疑，于是他想想弄清楚情况，便向公明贾询问真情。公明贾呢，就回答他说，是告诉你的人把话说错了。那事实情况如何呢？公明贾说，公叔文子这个老先生啊，他可不是不说话，人家是到了该说话的时候再说话，所以別人也不讨厌他说话;他也不是不笑，人家是到了开心快乐的时候再笑，所以別人也不讨厌他笑;他也不是不要财物，人家是看获取财物符合道义的时候再要。听了公明贾的回答，孔子就说了这样的两句话:“其然？岂其然乎？”那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其”与“然”都应该是指示代词，叠用作“如此”或“那样”讲吧；“岂”，毫无疑问，作副词“难道”“怎么”“哪能”讲。不管怎么样翻译，这两句话都是表明了孔子在听了公明贾答话之后的反应与态度，这是无争的事实；它也可能是表明孔子对公明贾所说的内容的质疑与否定，也可能是表明孔子对公明贾所说内容的肯定与支持，全看你怎么翻译。但怎么翻译应该是无所谓，但都应该是符合当时的语境，才是对的吧？那么怎样翻译才准确合意呢？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看书下注解，希望能找到满意的答案。书下注解这样写道:“是这样啊？难道真是这样吗？这是指孔子惊愕叹赏的话。”

       可是想想，“是这样啊？”这翻译是多有意思，“是这样啊”，一个“啊”字，透露出的语气是“明白”“领悟”的意思，怎么加了问号？加了问号就是表示疑问，对吧?而且再加上后面一句:“难道真是这样吗？”这进一步的反诘，就十分肯定地表现了孔子对公明贾陈述情况的质疑与否定。如果说孔子不相信公明贾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相信他先前听到的传言了呢？或是他自己还有关于公叔文子的什么情况呢？谁知道呢?如果是这样，那么文段怎么会没有下文呢？书下注解与参考书所说孔子的惊愕与叹赏又表现在哪里呢？是惊愕与叹赏传言所说的公叔文子“不言，不笑，不取”吗？可这一方面又是多么不符合实际情况，有吧一个人能真正做到不说不笑又不取财物呢？更不符合孔子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思想。

        很显然，这种翻译不当。怎么办？立马去翻参考书，结果发现参考书与书下注解说法一致！

        怎么办？有百度，有谷歌！立马上网，于是查了一大堆结果，大致有这样几种版本:

         一是跟教材、参考书一样的翻译，即“是这样啊？难道真是这样吗？”

         二是“是这样吗？难道真是这样吗？”

         三是“原来是这样啊，难道真是这样吗？”

         你知道，文言文翻译讲究信达雅。信，就是翻译要忠于原文；达，就是翻译还要通达顺畅;雅，则是翻译要在前两点的基础上做到富有文釆。

         刚才，我们分析了第一版的译文“是这样啊？难道真是这样吗？”认识到这种翻译的不足之处，即语气词“啊”与问号不协，如用“啊”，则改标点为逗号或其他符号，反正不能用问号;如用问号，则改语气词用“吗”。这是其一。其二，这样翻译也不符合语境，更不符合孔子关于义与利关系的思想。所以，不可这样处理。

        再看第二版本的翻译:“是这样吗？难道真是这样吗？”从用词和标点符号上看，句意顺畅，语气贯通，似乎没什么问题了，是吧？前句质疑，后句反诘，语气都是问，可以贯通下来，而且与标点也协调一致。但是细细品味你会发现，这一版本的意义同第一版一样，都表明孔子对公明贾回答的质疑与否定，作用相同。如果说第一版翻译不能立足，那么这一版也当推翻。

        再看第三版吧，“原来是这样啊，难道真是这样吗？”从前一句翻译看，用语和标点加注，都很符合情境，表明在听了公明贾的答话之后，孔子明白了关于公叔文子的实际状况是怎么样的。一个“原来”，可以想见，公明贾说的情况才是孔子心中公叔文子应该有的表现，再配一个 “啊”字，孔子内心的欣慰与叹赏毕现;非常符合情境，也是符合孔子“义于利”的观点。但可惜后一句的翻译“难道真是这样吗?”从语气和内容上看，又是对公明贾答话的质疑和否定，这样翻译岂不是造成前后句之间的矛盾吗？怎么刚刚肯定之后又否定了呢?所以这版翻译得有点出迩反迩的尬尴，也不够准确合意。

        怎么办？在下以为，还可以这样翻译:“原来是这样啊，(他们)怎么能把事情传说得这样离谱呢？”不但前一句翻译合境，而且后一句也合情合理。不是吗？你看语段的前文是孔子拿听来的传言提问:“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这一问，足以表明孔子对传言之属实的质疑与否定，他不相信一个人真地能做到不说不笑，也不获取财物，除非超人！但像公明贾说的公叔文子的行为，即使是普通人，只要他适当地克制自己，约束自己，该说则说，该笑则笑，该取财物则取财物，也是可以做得的;而且这样的做法也才是符合实际的，符合人性的，符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标准。对吧?

        既如此，孔子又怎么能质疑公明贾的答话?又怎么能否定公明贾的答话所陈述的事实?他认同公明贾的答话，那才是对公叔文子行为的肯定与叹赏，他指责传言者言过其实，那才是证明对公叔文子义而后取行为的惊愕与叹赏。

         原来，孔子的弟子们编攥这则《论语》，也只让我们从孔子与公明贾的对话中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让我们从中体悟一个道理:君子也同常人，也会爱财，但他们一定先想想取了这财合不合义，合则取，不合则弃。正如孔子所说:“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综上所述，关于“其然?岂其然?”的辨析，在下提几点建议:

        一、《先秦诸子散文》教科书关于《论语·不义而富且贵》第二则文段最后两句话应作修改，将“其然?”中的“?”改成“,”或“!”，皆可;将书下注解的翻译改成“原来是这样啊!(他们)怎么能把话传得这么离谱呢?”

         二、教材与参考书是要发放全国，作为知识与文化传播的工具，来为学生与教师提供服务的，所以，编书选书，作注解读，都应该细致入微，多查资料，比照分析，一丝不苟。否则，一个词一个句，多个词多个句，泛滥下去，那影响的绝对不是一个人一群人，而是一国学子，几代师传，甚至是文化传播，以至于……

        三、无论做教师的还是做学生的，在教与学的过程中，都要善于学思结合，在不断思考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勇于质疑，敢于向权威挑战，这样才有可能令真相得见天日。
         四、文言文教学，更应注重基础教育，注重积累，加强诵读，培养语感，紧扣语境进行分析和理解，帮助学生跨越历史的障碍，寻得又一块别样的洞天。

高迎春

这篇文字，敢于提出质疑，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难能可贵！

王克楠

独到的“论语观”，克楠读后受益啊

梁星钧

读书就是要这么－－求甚解！作者本篇，说得人口服心服（恐怕我也是忙于不求甚解而只顾了自己的感觉吧）。

五出眉心

高迎春 发表于 2015-3-26 07:41
这篇文字，敢于提出质疑，并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难能可贵！

感谢高老师精炼点评与鼓励！遥相问候！

五出眉心

王克楠 发表于 2015-3-26 09:31
独到的“论语观”，克楠读后受益啊

谢谢克楠老师佳评与鼓励！眉心向您问好！

五出眉心

梁星钧 发表于 2015-3-26 11:16
读书就是要这么－－求甚解！作者本篇，说得人口服心服（恐怕我也是忙于不求甚解而只顾了自己的感觉吧）。

      感谢梁师点评与鼓励！其实，不求甚解就行不通，没办法。如果想读书读得顺畅而合乎情境，又怎么敢不求甚解呢？
      老师您这样善于反躬自省，真的是很令人敬佩；当然，也只有这样的人，也才有希望臻于至善。

欧阳梦儿

眉心你好有恒心哦，继续坚持。

五出眉心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5-3-26 21:25
眉心你好有恒心哦，继续坚持。

只是我有点忙，没有以前那么轻松了。不过，有你鼓励，我愿与你共同努力！

五出眉心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5-3-26 21:25
眉心你好有恒心哦，继续坚持。

只是我有点忙，没有以前那么轻松了。不过，有你鼓励，我愿与你共同努力！

欧阳梦儿

如果有时间，我也愿坚持写下去，只是不知老天有没有眼……

五出眉心

欧阳梦儿 发表于 2015-4-3 17:57
如果有时间，我也愿坚持写下去，只是不知老天有没有眼……

          老天当然有眼了。                                 你不觉得你就是你自己的天吗？真正说了算的是你自己，因为没有人能真正主宰的心！想写就写吧，也许时间并不是主要的问题。
           好长时间没见你，好想你的可爱，还有抑不住的才气！写吧，你不写，我为你的才情惋惜！遥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