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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机关 [打印本页]

作者: yuanwu5720    时间: 2004-12-7 15:19
标题: [原创]机关
机  关
                                    

  万建那天是在厕所方便时碰到朱大军,这就注定了故事的结局。

  那天天很冷,呼呼的西北风迅速卷起地下枯黄的树叶扬起灰尘又狠狠地抛向天空,顿时灰尘弥漫,枯叶像彩蝶般地漫天飞舞。偌大的工厂生产区行人寥寥,但朱大军同其他几个厂领导站在办公大楼门口。在他们身后,一块特制的大黑板上显目地写了幅标语:热烈欢迎部首长来我厂检查指导工作。黑板的排版很有些水平:广告色书写的魏碑体棱角分明,张驰有力,上下空档处点缀着鲜花。类似这样的黑板工厂有七块,上面的字早已写好,来领导视察时,对号入座,符合哪块就抬出哪块。当然,有时慌慌张张免不了也有出差错的时候。

  这次上级机关来人,是年底考察工厂领导班子。胖胖的管人事的副部长下车后见到朱大军,笑咪咪地第一句话就是:“朱厂长啊,这几年你干的不错嘛,上访职工少了,工厂效益上去了,部里对你工作十分满意。”就这么一句话,乐得朱大军原本就不大的眼睛被笑容挤成了一条缝,连忙将副部长拥进办公大楼,然后匆匆往厕所跑去。工厂不少人都知道朱大军有个特点:一激动就要上厕所。有人私下开玩笑,说朱厂长的那个家伙绝对情绪化,如果哪天他遇到特别高兴的事,周围又没有厕所,那就有好戏看了。

  万建当时已经在厕所方便了。那天万建写了一上午工作总结,硬挺到写完了才去方便,所以那泡尿也撒得长了点,否则也有可能碰不到朱大军。朱大军看到万建便兴冲冲地问:“最近好像没看到报纸上有你文章了。你小子那杆笔可不能停,其它事情可以放一放,宣传工作直接涉及到工厂形象,很重要,一定要做好做到位。”

  万建平时跟厂领导们接触并不多,这和他的性格有关。但他同朱大军是同校同届大学毕业生,相对其他厂级领导,万建还是随便些。“我正考虑呢。听说工厂今年费用节约成效明显,准备到财务处核实数字后好好写篇新闻稿子。”

  朱大军似乎是很满意地冲万建意味深长一笑,然后说:“好好干。”接着他连忙将家伙关进裤裆,疾步朝会客室而去。

  朱大军的话使万建再次想入非非。万建在机关这些年,不知不觉地学会了察言观色。用他的话说,那也是逼的。在机关,稍稍不慎,后患无穷。他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一件事。

  那次,工厂接待市精神文明建设检查组的复查。这项工作是万建负责。工厂当时的目标很明确,一定要跻入市级文明标兵单位行列。应该说,前期准备工作做得很顺利:汇报材料、创建成效、事迹整理、照片、座谈会安排及具体接待事宜等等,都无懈可击。意想不到的是快结束时出了点小差错:给每个检查成员发纪念品时,万建没有把不同规格不同档次不同价格的“金利来”领带分别包装,依照不同身份放进每个人的公文包,而是把所有领带扎在一起后,塞进带队者的小车里,让他们自己回去分。这笨拙一招使万建在那段时间里的所有付出所有劳累全部付之东流,还被书记狠狠地批评了一顿。万建感到十分委屈。他想,为迎接检查白天干晚上干,整天头晕脑胀,连跟老婆一周做爱一次都放弃了,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他妈的鸡巴领导不表扬到也罢了,还批评!那天夜里万建靠在床上越想越窝囊,四十多岁的人了,当宣传干事近十年,一起到机关的人大都混个一官半职,就自己一直爬在老位置连动都没动过,这分明是欺负老实人嘛。再说,机关工资奖金都是全厂最低,光这些年收入就要比别人少一两万元,平时规矩到是很多:不该说的不能说,不该知道的不要知道,不该干的更不能干,框框套套多得你没办法为自己活着,更甭说潇洒了。就这样,还经常要看头儿们脸色,稍不注意就免不了批评。这他妈的能不累吗?万建越想越生气。坚决不干了,哪怕是到车间当工人,也比受窝囊气好。对,明天就打请调报告,一天也呆不下去了,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第二天早晨,万建用冷水洗完脸就上班了。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坐到电脑前敲出三百多字的请调报告。敲那个报告时,万建仍然心情极差,措辞免不了带有情绪化。报告写好后,万建没有马上送给主管厂领导,而是趁办公室没人时,给刘娟挂了个电话。他和刘娟很要好,是那种介于同事与情人之间的要好,只是没有肉体关系罢了。

  “娟子,你出来一下,我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呀?我现在实在没空。”

  万建有些失望 ,原本就不好的心情这下更糟。他很是在乎刘娟。他曾对她说:“我知道自己的这种感情很是要不得,但我已经不能自拔了。我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钱没势的小小宣传干事,你或许从内心里瞧不起,但我就是执迷不悟,特想天天见到你。”刘娟听了,也很感动,说:“你要我怎么办?我是不可能离婚的。”万建痛苦不语。

  那天,刘娟的冷淡更使万建火上加油。他径直把报告拍在书记办公桌上,说:“你什么也别说,尽管签字,绝不给你带来半点麻烦。”

  毫无准备的书记吓了一跳。他急速看了眼报告,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也不说。书记干政工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他知道现在劝也是白劝,便不动声色地掏出“中华”,递给万建一支,和声悦色道:“你先冷静冷静,我们研究一下再答复你好吗?”

  万建烟瘾很大,这可能与他长期从事文字工作有关系,否则依他当时的心情,是不会接书记香烟的。他点燃“中华”后,仍余怒未消,说:“你最好还是痛快点,我这次是铁了心了。”

  “我理解你。但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书记尽量放缓语气,“容我们研究一下,下午就答复你,好吧?”

  万建看了眼书记,板着脸走了出去。

  那次万建当然是没走掉,否则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了。万建也知道自己走不掉。领导能放他走吗?正因为如此,他才敢不时地使点性子——万建的那支笔在当地小有名气,小说散文言论报告文学之类经常见诸报端,至于新闻稿更是随手搞定。扎实文字功力给他带来的是多家报刊特约记者、特约通讯员和省作家协会会员等虚衔。这在工厂凤毛麟角,但这些并没有改变他什么。到是文人的自恃清高让万建也未能脱俗。他时常使性子,领导对他颇有微词。

  其实万建在大学所学是管理专业,没想到分到企业以后专业上没有建树到是在文学上进步很快。这可能与他父亲有关。万建的父亲是中学语文教师,公认的大笔。潜移默化的影响使万建种瓜得豆,也使万建在尝到成功喜悦的同时,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无奈。

  那次万建虽然没走成,但他有次愤愤不平地同朱大军提及这件事时,朱厂长说:“这些年你为工厂的宣传工作做出一定贡献,我们心里有数。你在这个岗位上也确实很是呆了一些时间,可能的情况下,我们会考虑你的合理要求。”当时这话给万建带来莫大希望。一次酒后他对妻子说:“我辛辛苦苦写作一年,稿费还没有中层干部年薪的零头多,为写稿我头发都差不多掉光了,还落下肩周炎腰锥炎神经衰弱症,付出很多很多。而那些中层干部呢,发号施令趾高气昂牛逼烘烘,钱还比谁都拿得多。就冲这一点,我也不想一辈从文。”他这话没敢和刘娟讲,他怕说了刘娟瞧不起他。他总是把刘娟看得很圣洁,不想用世俗的东西来污染她。可这件事已经发生有半年了,万建还在宣传科当他的干事,没有任何要提拔重用他的迹象。就在万建心灰意冷不抱任何希望时,朱大军在厕所里说得话又使他看到眼前曙光。


  万建从厕所出来,颇有几分自得地哼起小调。窗外,凛冽的寒风把玻璃吹得哗哗响,天空灰蒙蒙的,像是随时要下雪。室内温度骤然下降,刚撒完尿的万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他的心情就是很好。万建知道,是朱大军的那句话使他又找到了自己的感觉。

  趁着兴头,万建拿起采访本朝楼上财务处走去。

  这两年工厂对财务管理很重视,投资不少钱买进多台电脑,用现代化管理账目。财务处处长是个三十来岁青年人,见万建要全年费用节约的数字,笑着说:“老万,我提供数字可以,到时稿费要一人一半。”

  干这么多年宣传,万建早已揣摸到中层干部的心思。他们哪是在乎区区几块钱?说白了是想稿子上也署上他的名。对他们而言,名比利重要得多。“你放心,我会把你的大名放在前头。”万建直言不讳。

  年青处长满意一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喊过统计员,要他拿来万建需要的数字。接过一看,万建差点惊叫出声:“我说你们没搞错吧?一年就节约费用三百多万,这不等于是一个小厂的一年赢利吗?不得了不得了。”

  “我们能搞错?你看,招待费电话费交通费书报费民工工资费还有办公费,光这几笔就节约近二百万,能错?”处长指着表格解释。

  “乖乖,不得了,这可真是个好题材。”万建乐不可支地连声道谢,说:“凭经验,这篇稿子只要写得好就一定能产生轰动效应,最起码上头版评个优质稿没问题。”

  万建连忙告辞。

  这时,下班号响了,走廊上的人开始往外涌。万建吹着口哨无比轻松走进办公室,同事告诉他,“有个女的来两次电话找你,问她是谁也不说,看样子还很着急。”

  “可能是我老婆。”万建随口答道。其实他猜出是刘娟,要是老婆不会不说是谁。但他并不知道刘娟找他会是什么事。

  要说万建和刘娟的关系,还真的一两句话难说得清。但他和她认识的过程很简单。那是一次全厂性的车工比赛,刘娟也参加了,而且成绩不错,进入了前三名。就在工厂劳资部门准备表彰时,有人提出异议,说刘娟事先买通了他人,几天前就知道图纸,成绩不能算数。当时,万建恰好也在场。作为宣传干事,像这样较大规模的技术比赛他都要采访和宣传。他走过去,觉得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走近才发现,刘娟在低声哭泣。万建认定是他人嫉妒,而她一定受了委曲,便杖义执言,上下找人,将刘娟从难堪中解脱出来。
  
  平心而论,万建最初做这一切时,绝无它意。只是后来俩人常来常往,才慢慢地演绎出感情上的故事。一年前的春节前,各车间组织舞会,万建所在的机关也和下面的单位搞联谊。当天通知每个人晚上带上爱人时,万建却挂电话告诉了刘娟。那时他已经离不开她了。

  那天晚上雪下得很大,漫天飞舞的雪花铺天盖地,昏暗的桔黄色路灯光使工厂整个生活区浓雾般地迷迷蒙蒙,不久一片银白。

  舞厅里,邀请刘娟跳舞的男士很多。其实刘娟长得并非出众,但也不知为什么,她身上就是有一种让男人所喜欢的魅力。坐在一边的万建不敢明目张胆地“独占花魁”,只好心急如焚地瞄准机会。这样,机会越少等得时间越久万建的胃口就被吊得越高,后来他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了,干脆一步不离刘娟。几曲下来,万建不仅没有差不多了的意思,而且身上一阵阵冒火。于是,在绵绵不绝的乐曲声中,他搂着她悄声说:“我马上出去,在四叉路口等你,十分钟后你一定要来。”刘娟温顺地点头。结果,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冬夜,他把她带到已经峻工但尚未交付的空屋子里,如胶似漆地紧紧搂抱在一起……

  那个晚上对于他和她来说,都是婚后第一次背叛家庭,也是刻骨铭心的一次。从此万建完全跌进了对另个女人的强烈思念之中。

  他一度痴情到吃不香睡不眠整日失魂落魄得连一个字都懒得写的地步,并不断地通过各种方式来表达他的爱他的渴望他的思念他的真心。但刘娟好像有那一次就够够了似的,总是找种种理由婉言拒绝他的“旧梦重温”。无奈之中,他唯一聊以自慰的就是每天夜阑人静时,如痴如醉地写着一封封感动得难以自己的情书。他的执迷不悟,使他越陷越深。   

  偶尔清醒时,他也深深自责,并不止一次地暗暗发誓。可两天一过,他又禁不住想起那个销魂的雪夜,立马又给她挂电话。使他从此生活在这种无休止的情感自我折磨中。刘娟也不是不理他,否则,万建即使再热烈,时间一久,也会自生自灭。聪明的刘娟偶而也让他占些小便宜,只是痴情的万建在占了小便宜后,不知怎么感激她才好,就用牙缝里节省下来的钱,为刘娟买这买那,恋得极苦极累。

  刘娟主动电话找他,次数毕竟不多,万建有些受宠若惊。

  由于那天万建事事很顺,顿觉文思泉涌,加之素材翔实生动,只半个小时,一篇题为《红星厂一年节约费用300多万》的500字新闻稿便杀青了。稿子写完后,万建感觉极好地读出了声音:红星厂针对近两年实际发生费用一年高于一年的反常现象,及时制定一系列切实有效措施,并与中层干部年薪制挂钩,成立专门考核小组月月考核打分,强化干部节约费用意识,使全年的办公费运输费招待费和水电费民工费等均比去年有大幅度的降低……万建对于自己写得稿子很是满意,来不及修改就马上寄到了市报。他料定,这篇稿子不但能发,而且一定会被厂领导重视。毕竟四十多岁的人了,他想通过自身努力改变自己目前的处境。万建总觉得自己智商不低,是一块干大事的料。像现在这样写写画画,他感到只能发挥出自己的某一点,而绝非全部。他永远都忘不了有个官场上春风得意的厂领导在一次酒后直言不讳告诉他的话:“人的一生机遇很重要,而机遇对于每个人的一生,可能就那么一二次,关键就看你能不能抓住。有的人机遇不少,可惜他一次抓不住,有的人则相反,一辈子就那么一次机会,但他抓住了。”临末,这位领导咪缝着被酒精灼红的双眼,打着酒嗝,颇为深刻地说:“而机遇多少和能不能抓住,都与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和能力都毫无关系。”万建闻之瞠目结舌。

  万建不知道这次是不是机遇。


  稿子寄出后,万建心情愉悦地直接到车间找刘娟。生产区大路上落了一层梧桐树叶,一脚踩上去哗哗响。或许是刮风天冷的原因,路上没几个行人。兴致勃勃的万建脑子里不断地闪现妻子和谐情人可爱事业有成的动人画面。他有种难以抑制的飘飘然感觉,忍不住哼起了小调。万建一高兴就哼小调,这同朱大军一得意就要上厕所一个样。

  “你找我?”他微笑问。

  正在整理工具的刘娟嫣然一笑,“是呀。你上午到哪去了?我打两次电话都找不到你。”

  万建激动,“有事?”

  “没事就不兴找你聊聊?”刘娟嗔怒地鼓起小嘴。“不找你,你说我冷淡;找你,你又一本老正经样子。德性。”

  “冤枉我了,我可是恨不得同你二十四小时在一起。”

  “那你老婆怎么办?少给我甜言蜜语。”刘娟妩媚一笑。她知道他这是假话,但她爱听。“跟你讲件正经事,我不小心把戒指弄丢了,孩子他爸今天早上还在追问呢。”

  万建楞了一下,马上漫不在乎地说:“不就是一只戒指吗?多大事!我明天就给你买一枚。”

  “不要。被你老婆知道了,我可担当不起。”刘娟将所有工具收拾完之后,真诚而又动情地说,“再说我们之间也不是金钱关系,要是那样,我还不成了卖那个的女人了?”

  万建早已不满足老停留在拥抱亲吻上了。他感到如果送她一只戒指,之间关系可能会突破。于是,他坚决地说:“早该送你只戒指了,你不必想得太多。”万建趁车间没人注意时,快速地握了下她的手,然后恋恋不舍而去。

  一离开刘娟,他就后悔。戒指好几百块呢,到哪搞钱去?如果戒指给她了,再起不到应有作用,那他妈的还不亏死呀?更让万建内疚的是,他妻子到现在还没有戒指。他几次要给妻子买,妻子都舍不得。万建知道,自己已经答应了刘娟,退路已经没有了。

  第二天下午,万建到刘娟车间,将戒指悄悄塞进她的工具箱。刘娟高兴得两颊绯红,轻声说:“你以后少来,我会报答你的。”她的这句话让万建激动得差点晕过去。

  那几天万建到是实实在在感到一天一天过得踏实而又快乐。尽管天气冷得使人搓手缩脖子,但他的心情却如春天阳光般明媚。

  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种好心情没保持几天,就彻底地离他而去。生活像顽童,经常在人们毫无防备时跟你开个不大不小玩笑。

  那天上午,万建正洋洋自得地和同事们就美国和伊拉克战争在办公室高谈阔论时,门被推开了。书记面无表情地说:“小万,你过来。”

  走进书记室,万建见书记的脸拉得很长,心里“格噔”一下,立即感到了凶多吉少。

  “你写的这稿子给哪个领导审查过了?”书记扔过报纸。万建低头一看,见《红星厂一年节约费用300多万》的文章赫然刊登,而且是头版头条还加编者按,极其显目。

  “没给任何领导审查。怎么了?”

  “怎么了?你捅大纰漏了。”书记圆睁双眼,“这样的文章你也敢写?你简直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你想想,朱厂长看到这文章还能不发火吗?节约这么多钱,意味着工厂过去在搞吃吃喝喝在搞集体腐败,职工们看了也只会起到消极作用。再说,你这些数字准确吗?一句话,你错有三条:一是目无组织纪律,擅自投稿;二是政治觉悟太低,这样的题材你根本不该写;三是严重违背大原则,光顾自己出风头,不考虑工厂利益。”书记气急败坏,原本长满粉刺的胖脸成了猪肝色。“你好好反省反省。”

  万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书记室的。他感到血液直冲头顶,浑身透凉,阵阵悲哀,大脑一片空白。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半天缓不过劲。室外,寒风尖啸着掠过屋顶。天冷,他的心更冷。他拚命镇静自己。同事们见他脸色刹白,猜想一定是被书记涮了,都悄悄地都走了出去。这时,电话铃响,万建木然拿起话筒。

  “我找万建。”

  “不在。”他正要扣电话,听到里面是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告诉他,让他到劳资处来。这小子他妈的没事吃饱撑的,写的那稿子提到民工费用,市劳动局来电话找麻烦了,说我们少报民工工资,要加重惩罚我们五万多元,厂长说了,要他掏。妈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不象话!”

  放下电话,万建立马给刘娟挂电话。他知道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精神上安慰。否则,他担心自己会垮掉。男人其实很脆弱。
  
   “娟子,我、我想和你谈谈。我遇到麻烦了。”据说,一个人在最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谁,谁就是他最亲近的人。

  “哎呀,我哪像你那么清闲,上班都忙死人了。别打扰我好不好,我求求你了。”话筒里面清晰传来刘娟不耐烦声音。万建失望地放下话筒,心情顿时如铅般沉重。

  此时的万建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他躲进厕所,香烟一根接一根,拚命地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相。他在心里不停地问:我这人怎么这样背运?我现在究竟还有什么?前途渺茫,刘娟冷淡,愧对妻子,生活、事业一无是处,完了……

  下班号响了,办公大楼里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陷入一片静寂。正准备离开厕所的万建听到书记和厂长的说话声由远而近。

  “万建那稿子我看到了,立意确实有问题。他会不会是没提拔他,故意搞这一手?不行就让他到车间干活算了,少了他工厂宣传还就真的玩不转呀?我就不信。”是朱大军沙哑的声音。

  “我已经批评他了。这人自觉有点本事,平时根本不注意学习,觉悟很难提高。但我的意见还是让他在这干,他不是不安心工作吗?偏让他继续锻炼。”

  万建听到后,像是被人迎头击中了一拳。

  走出大楼,天上已经飘起雪花。风小多了,雪仍缓缓地下。远处,生活区住宅楼亮起点点灯光。他又想起去年和刘娟在一起的那个冬夜,禁不住一阵揪心般疼痛。他抬起头,任凭雪花飘落到脸上,用手一抹,不知是雪水还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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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uanwu5720    时间: 2004-12-7 19:56
机关确实是“机关”哟!
作者: 若荷    时间: 2004-12-8 20:59
现实中就有这样许多的无奈缠绕着,工作怎么会顺利呢?
作者: yuanwu5720    时间: 2004-12-9 21:20
感谢版主若荷!
其实我最想说的是“机关”人的无奈和心累。
作者: 若荷    时间: 2004-12-9 21:40
不能让自己理智地对待工作和婚外情
才造成被动的局面。
作者: yuanwu5720    时间: 2004-12-10 10:41
工作上想得心应手一帆风顺,感情生活也丰富多采,两全其美的事又有几个男人能处理得好?
感谢若荷评点。
作者: 马克    时间: 2004-12-11 11:29
 同时机关,这又是一种味道。深刻,不错。
作者: yuanwu5720    时间: 2004-12-12 19:57
谢马克!
机关真是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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