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4:28 编辑 <br /><br /> 生如夏花 到了夏天,大部分花儿都开过了。 牡丹谢去,芍药谢去,连赶着在端阳节开过的荷包花和玫瑰花,也悄悄地藏起来了。众花之后,大地沉入绿色大梦之中。便另有一些花儿,赶着季节的大马车,在高处开了。 村子里,熟季花绽开了热情笑脸,艳俗,美好。围着矮矮的土墙,繁茂地开。红的喜人,粉的娇艳,偶然遇到一二朵白色的,邻家大嫂一样可亲。一直觉得,熟季花是最乡村的花。它,纯扑,善良,厚道,低调。在河边,地头,村边或是草垛旁,大而繁密,不管不顾,兀自燃烧。它们挤在枝上,一对一对,或三五成群,枝头的正在盛开,杆底的已经落去。一花之间,生死自知。 她们,站在村口,围在庭前。热情的就像你多年未见面的老亲戚,一见面,就想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唠叨完。有时她会把低处的打碗碗花拉在身边,打碗碗花,间或从熟季花宽大的叶子底下探出头来,害羞地往上爬,就像乡间的野丫头一样,清新、可爱。 熟季花,还有一个名字叫“蜀葵”。有点奇怪,后来才知道,她的原产地在四川。最近从网上购得几本写花草的书,细看作者,竟都是四川人。连大作家阿来先生,也在病居期间,写了《草木的理想国》一书,足把那川地的花儿们写了一遍。 川地,湿润多雨,又是花儿们的故乡。一朵花生活在那里,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熟季花传到了干旱的西北地区。她开花不久,田里的麦子就收割了,因此它又有个名字叫“大麦熟”。 比打碗碗花攀得更高的,是牵牛花。我们叫它二丑花,很像村子里一个人的名字。丑就罢了,还二。二,在乡村可不是个好名字。不过能二的那种人,长大了往往很有本事。是姑娘们抢着嫁的对象。 日本人称牵牛花为“朝颜”。日出开花,日落枯萎,短暂的一生,追着太阳的脚步,感觉就像一个长相美好的女子。俏俏地站在花枝上,淡淡地忧伤着。她总要依附着其它植物生长,又被称作“爱情的牵绊”。朝开而午落,露珠一样的美好,怎么能不令人珍惜呢。有人又把她叫作“勤娘子”。每当公鸡叫头遍的时候,它睁开眼睛,绕在篱笆架上,慢慢地绽开。夏天的早晨,天亮的早。人们起床,看到一朵完全绽开的喇叭花,心情不由得美好起来。因此觉得,她又像《诗经.女曰鸡鸣》的那个女子。星儿还挂在天上,就轻声地唤丈夫起床上班。一个女人,一生能有一个积极上进的丈夫,一个聪明乖巧的孩子。相夫教子,作一个善良贤惠的妻子,想来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大画家齐白石老先生,曾在九十高龄时,挥毫就墨,画过一幅《牵牛花》图。整幅图在结构上上密下疏,穿插有致,非常的讲究。红的花,黑的茎与竹支撑。形成黑色线条中的朵朵红花,娇丽动人。从下向上看,蓬勃而起,茁壮茂盛,蒸蒸日上,象征着老画家对生活的无限热爱之情。 后来,他把其中的一幅送给了梅兰芳先生。梅先生一生爱花成癖,尤其喜欢牵牛花。他养牵牛花是因为牵牛花在大清早开花,他常与牵牛花比赛看谁最早。而梅兰芳先生总是抢先一步,这样他就可以在欢笑中锻炼身段了。好画送给最懂它的人,不仅是画的幸事,也是人的幸事。 田野里的向日葵,也在这个季节绽开了花盘。金色的花朵,宛若大地上一道靓丽的闪电。田野,由于它们的盛开而沉入一种迷醉之中。麦子,正以最快的速度走向成熟,它要向大地回报恩情。所有的蜂儿蝶儿鸟儿,赶着趟儿来这里聚会。向日葵,从发芽到花盘盛开之前这一段时间,日日向日,其叶子和花盘在白天追随太阳从东转向西。太阳下山后,向日葵的花盘又慢慢往回摆。据说,在凌晨3点时,又朝向东方等待太阳升起。无法想象,但万物沉入黑夜的时候,向日葵的心里却时刻涌动着渴望阳光的梦想。一种永远都在追寻阳光的花啊。人,永远也无法明白,大地上的植物与自然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神秘的关系。 文森特?梵高一生中共作了11幅《向日葵》,有10幅在他死后散落各地,只有一幅在梵高美术馆展出过。堪称梵高的化身的《向日葵》仅由绚丽的黄色色系组合。梵高认为黄色代表太阳的颜色,阳光又象征爱情,因此具有特殊意义。他以《向日葵》中的各种花姿来表达自我,有时甚至将自己比拟为向日葵。梵高写给弟弟西奥的信中,多次谈到《向日葵》的系列作品,其中说明有十二株和十四株向日葵的两种构图。他以12来表示基督十二门徒,他还将南方画室的成员定为12人,加上本人和弟弟西奥两人,一共14人。对于梵高而言,向日葵这种花是表现他思想的最佳题材。夏季短暂,向日葵的花期更是不长,梵高亦如向日葵般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称他为向日葵画家,应该是恰如其分。这个忧郁而孤独的男子,一生,为向日葵生,为向日葵死。他是向日葵最深的知己。 故乡凉州,是一个风雅的城市。每到夏季,小城的角角落落里都能看到月季花的影子。这种花,俗称月月红。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难百日红。但偏这花,就轻易而举地颠覆了这个理论。 她几乎是踩着夏天的脚步来的,然后,就那么长久的开下去。甚至,到了寒霜来临的晚秋季节,她还不倦地开,真不明白它想的是什么。大概,前世里,她也是一个极其痴情的女子吧。只为了所爱的人,就日日守候,月月灿烂。但又有谁知道她在明月灿灿的夜晚寂寂的心事呢。有人把她称为“瘦客”,可也真形象。我曾认真地观察过她。枝上,举着三两朵花,一点也不喧嚣,就像一个闲淡地看着尘世的过客。任江湖风起风落,自己只是静默不语。即使在最繁华的都市里,她也只是安静而灿烂地开。有人拿了她与绚极一时的牡丹作比较,觉得她就像一段扯不清的往事,总在人的眼睛里晃动。不像牡丹,从开到败,也就半月光景。但我觉得,花有花语,人有人情。花是不会因为人的想法而改变的。我也养过一盆月季花,虽说花只开了拇指大小,但却真的是最不知疲倦的花。一朵谢去,一朵又开。直到秋天了,她还在缠缠绵绵,一朵红,永远点在枝上。任春秋几度,兀自妩媚不已,觉得她真是世上最痴情的花了。 生活的小镇呢。真是一个让人最寂寞无奈的地方。地处寒凉的高原气候区,季节到了夏天了,天还是冷的让人想念冬天里的炉火。花花草草,被移植到这里真是可怜的很。诗里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那应该也指的是气候温暖的南方的山寺里吧。这里,五六月了,一些春天的花,才打开心结,了一下自己的心事。从沙漠里移来的一棵沙枣树,好似才从一个大梦中醒来似的,懒懒地把一些花朵挂到树枝间。盛了蜜的小金钟,幽幽地暗香着,唤醒一些馋嘴的蜂儿,蝶儿,提了小花盏来,点起了亮晶晶地小灯笼。叫暴马丁香的树,也冷冷地开花。让人想起那些有节制的女子,清醒,冷漠。即使内心铁马冰河,脸上却凜然正气。女人呀,走得过千山万水,却躲不过一道懂你的眼神。一瞬间,内心的冰河坍塌,冬雷夏雪之间,已注定了一生的沦陷。 只有在草原,在更高的山坡上,野牡丹,野杜鹃开了。火火的,艳艳的,打着灯笼找山歌呢。上去高山望平川,平川里有一朵牡丹,看起是容易摘起难,摘不到手里是枉然。阿哥的白牡丹呀,摘不到想找的花儿枉然。牡丹红,牡丹艳,牡丹是哥哥心上人呢。 山野之中,大片的香柴花,花事正浓。车过山谷,浓郁的香气阵阵袭来。探身过去,一山谷的紫色,一山谷的梦。像那些穿着紫裙子的山里姑娘哦,唱着山歌,打着口哨,骑着枣红马。要去草原的,搭起帐篷,扬起牧鞭,是远方的卓玛姑娘哈,还是圣佛心中的玛吉阿米呢。 阿鲁阿卓在《生如正花》里唱:“一朵花只开一次,一朵花只谢一次,人的一生啊,有多少的悲伤,就有多少的快乐……惊鸿一般的短暂。像夏花一样的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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