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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逃荒[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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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2-17 15: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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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  荒  路  上
                                                                                                      
                           一

  出了村子,奶奶忍不住回了一下头。一回头,她的泪便流了下来。

  推着木架架车的爷爷不高兴了,说:“有啥舍不下的?你看咱车上有煎饼有咸菜有水。”

  奶奶坐在木架架车上,回了头朝回望,注入她的目光里的只是一片雾茫茫,村子还睡在拂晓里,而她和她的男人还有一儿一女就要逃荒向山西走去。嫁到这个村子二十多年来,她就喜爱上了这个村子,还有一村的人。她是从山前嫁过来的,嫁过来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这个村子,她这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出远门,她就有了恋家的感觉,这是种恋恋不舍的情感,一有这情感,她就想流泪。

  个头高大的爷爷,拱着腰卖力地推着木架架车。他对仍回着头的奶奶重复着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有啥舍不下的?你看咱车上有煎饼有咸菜有水......。”

  奶奶无语,任泪悄悄地流下来,滴答在她的襟前和黎明的黑暗中。昨天夜里,她和爷爷就为今天的逃荒作准备。油灯如豆,在晕黄的灯光奶奶展开鏊子,那是一张光滑平整的铁鏊,奶奶自从嫁到这个村里就使用这展鏊子,奶奶用这张铁鏊摊出了薄如纸、黄如金的煎饼,使全家人的生活富足且招来村人的羡慕。今天这个晚上,奶奶展开这张鏊子,象往常一样把点燃的茅草填到鏊下,茅草迅速发出“噼哩叭啦”的声音,奶奶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就有点心酸。她说:“妮子他爹,咱不走行吗?”

  被奶奶称作妮子他爹的是爷爷,爷爷正把木架架车支起来,他要在车子的木轮上再楔进一块木楔儿,那木楔儿是他用小斧头一点点砍出来,然后又用刨子刨平的,这样楔进去保险又牢固,听见奶奶这样问,爷爷用小锤猛楔了一下那楔子,那楔子“吱溜”叫了一声,就牢牢地钻进木轮里。爷爷答非所问地说:“咱囤里的粮食一粒也没有了”。

  奶奶无语,将一舀子玉米糊糊舀起,浇在了滚热的鏊子上,那糊糊一触到铁鏊,就吱吱地叫了起来,冒起一串串水汽,水汽蒸腾而上,接着散发出清香,这清香香得让人不能挪动步子,想抓棵大葱卷上煎饼吃上一顿。那甜味,那香味,粘粘的,稠稠的,推也推不开,掩盖了奶奶面前的鏊子。只一会儿,铁鏊上就出现一张又圆又黄的煎饼,奶奶用竹批子轻轻地沿鏊沿挑了一圈,那煎饼就翘起边,然后奶奶用手沿着边一揭,一张黄橙橙的煎饼就完成了,接着,她一抖那煎饼,那摊好的煎饼也跟着一抖,轻飘了一下,便服服贴贴的落到奶奶左手边的盖顶上。那盖顶是用高粱秆扒皮后做成的,白亮光滑,圆圆的。这是沂蒙人专用放煎饼的。放下煎饼的霎那间,奶奶回过头,想再劝一下爷爷,便对仍在修木架架车的爷爷说:妮子他爹,出门千般好,不如在家捂棉袄,没有粮食,咱吃树叶,吃高梁秸。

  爷爷叹了一口气,“唉,在晚走几天,咱村子里连树叶也没有了,不如早走,妮他叔的信上不是说了吗?他一切都给咱安排好了,咱得走! ”爷爷说咱得走时,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

  奶奶想最后挽留一下爷爷的念头破灭了,便专心致志地舀起玉米糊糊,摊起了煎饼。奶奶也知道天旱旱的庄稼颗粒不收,家里的余粮只剩下了一簸箕玉米粒子,中午奶奶用簸箕将玉米粒儿簸了。原来粮食丰收时,奶奶总是这样把玉米挑拣了,然后把粒粒饱满的玉米拿到碾上碾碎,再用石磨将加入水浸泡后的玉米馇儿用石磨碾碎了,碾出玉米糊糊再用鏊子摊出煎饼,奶奶说:“只有这样摊出的煎饼才金黄金黄、香脆可口”,奶奶今天也不例外地将玉米簸了,簸出了那些秕玉米和霉变的玉米。上山拾柴的爷爷回到家时,姑姑大妮正在用扫帚扫起门前的秕玉米儿。爷爷便问:“妮子,你干啥呢?”

  大妮说:“俺娘让俺扫了喂鸡呢?”

  “糟踏,”爷爷恶狠狠地说,“糟踏粮食,伤天害理,快扫了给你娘送去。”

  大妮吓坏了,从没见爹发过这么大的火,急火火地将那七、八颗玉米粒儿一粒一粒地拣了,捧在双手里,挪步就赶紧往碾台上送,又被爹叫住了。

  爷爷走过来,对着大妮的一双小手,摊开了他那双挂满老茧的大手,从他的手里就蹦出三颗玉米粒儿,落到大妮鲜白柔 嫩的手中。 爷爷用手抚摸了一下大妮的辫子说:“别摔倒了”。

  大妮捧着玉米粒儿像捧着命根子似的跑到碾台上,对正在推碾的奶奶说:“娘,俺爹让俺送来的。”

  奶奶伸头一看,猛然醒悟似地对大妮说:“妮啊,都怪娘的记性差,忘了这些是咱家最后的一点粮食了”。

  玉米由奶奶用碾碾碎了,大妮子便将碾碎了的玉米馇放入盆中,加入水,泡了一个时辰,她拿起玉米馇一捏就碎了,便喊来爹让爹将那一盆玉米馇儿抱到磨顶盘上。妮儿毕竟只有十六岁,她端不动这一盆玉米馇儿。

  磨是由爷爷和妮儿推的,主角还是妮儿的,她手里还握着一把木勺儿,是用来舀起玉米馇儿,然后倒进磨眼碾碎的。妮儿的个子矮了一些,每舀一次都要颠一下脚儿,所以从背后看去,她那不太长的马尾辫就翘一下,显得滑稽可爱。

  在背后推着磨的爷爷望着妮儿,心里不由一酸。他对妮儿说:“妮儿,这次去山西你别去了,你年龄小不说,路子又远,你受不了。”

  妮儿一边颠起脚去舀玉米馇儿,一边说:“路远怕啥?我得照顾俺娘和泉子,”泉子是妮的弟弟。

   爷爷说:“你娘和泉子由我照顾呢?”

   妮子回头说:“爹,俺只是不想让您和俺娘把俺舍在家哩!”这话一落地,让爷爷无地从容,他含着泪地说“哪能呢? ,你也是俺的亲骨肉,妮子。”

   到了晚上,爷爷对娘、对妮子、对泉子宣布了全家都去逃荒的决定。原来,爷爷只打算带着奶奶、泉子去山西,留下妮儿守着破家,泉子只有两岁多,必须带着他走,下午他听了妮子的话,觉得心里很沉重,留下她只有饿死,便更改了主意,决定带着全家逃荒。原来他想两口子抱着泉子逃荒,现在他推出了木架架车,他要推着妻儿子女去逃荒。

   出来村子已十多里路了,东边的山上才射出一缕亮丽的光线,那光线眨眼间就变成一束,照亮山下一切事物。十六岁时娘缠了足,巴掌大的脚走一会儿路就肿痛,爹便为娘准备了木架架车。妮子和泉子因此也享受了坐木架架车的待遇。躺在木架车这边的是娘和泉子,躺在木架架车那一边的就是妮子,她从破被窝子里伸出了头,她先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然后问:“爹,咱到了哪里了?”

   爹说:“到了坦埠街上了,妮,你怎么没睡?”

   妮子一边揉眼一边说:“爹,俺睡了一觉了,天亮了,你让俺下来帮你拉车吧。”

  妮儿,用不着, 你再睡一会儿等爹遇到崖头时,再让你下来拉车。听爹的,睡吧!”

   妮儿抬头看了一下木架架车的另一边,娘搂着泉子蜷在被窝里睡的正香甜,她再看一眼前边的路,虽然天还未透亮看不很远,但看上去那路是平平坦坦的,便把头缩进了被窝里。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直没有睡着,所以重回到被窝里,她就睡着了。睡着了,她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白色的天鹅,扑扇着两只大翅膀朝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飞去......飞到了一个瓜果飘香,地里麦浪前推后涌的地方。她一直梦想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今天实现了,非常兴奋,便徐徐落下去......

   “妮子快醒醒,你爹摔倒了。”妮儿听到这话,一激灵醒了,一看,爹正趴在一个陡陡的山路上,用肩上的皮绊儿用力纠正着倾斜着的木架架车。妮儿急忙掀开被窝,想下去帮忙,被爹喊住了,他说:“妮儿别动,你一动连你娘和泉子都会摔到地下的”。

   妮子不敢动了,用手扒着车帮减轻一下爹肩上的重量,爹乘此空隙,脚下一蹬,手上一用力,倾斜的木架架车一下又平稳了,妮说:“爹,快停下,我下去帮你拉车”。

   “不行,这埝儿不行,等上了这个坡你在下车”。

   上了坡,找了一个平整地,爷爷才将木架架车放下,一放下,他就急急地问奶奶:泉子没吓着吧?

   奶奶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摔疼了没有?”

   爷爷张开大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他说:“一个小石头把我滑倒了,没有事。”妮儿早下了车,她蹲下就挽起了爷爷的裤腿儿。爷爷的膝盖处擦破了红红的一片。爷爷说:“没事儿,只要没摔着你娘仨就行了。”

   奶奶不乐意了,喊过妮儿把泉子放到妮子怀中,妮子一看竟然那小家伙正打着鼾还没睡醒呢?奶奶下了车,从与妮子配车的行李卷里拿出一个小葫芦,她拔开盖,从里面倒出一些碎沫来,然后让爷爷伸开腿把裤腿卷上去,奶奶说:“妮儿他爹,你别叫疼啊!”,说完,就将手上的碎沫一下按在爷爷的膝盖上,疼得爷爷吡牙咧嘴,问:“你这是给我上的啥药?”

   奶奶说:“这是俺家的祖传秘方。”

   爷爷撇一下嘴说:“啥祖传秘方?还不是烧的鸡毛,不过,这药治皮伤是挺灵的,可是鸡毛烧不好,摁在肉上会长出鸡毛的。”

   奶奶听了,哈哈笑了,这是自全家人打算到山西逃荒后,全家人听到的第一次笑声。奶奶抬头看了一下天,太阳已有两竿子高了,正露着一张圆脸,灿灿烂烂地朝着她笑,便说:“妮子,晃醒你弟弟,吃早饭了。”

   妮儿轻轻地推了一下泉子,泉子就睁开眼,娇声嗲气地叫了一声,“娘”,泉子叫娘的声音一出,就像铜锣敲了一下娘的心,把她震颤得惊呆了。妮儿喊道:“娘,弟弟会说话了,”娘怔怔地才回过神来。

  回过头,她已泪流满面,扔了包就跑过来抱住了泉子。晶莹的泪珠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七彩的光,落在泉子睁大的眼睛里。泉子两岁多了,一直呀呀直语,不会开口说话,叫当娘的焦急万分,时常想是不是生个哑巴儿子,但想归想,当娘的仍每天对着他说话,而且比平常要多,泉儿也听得懂,叫他拿针他就会把针拿来,叫他拿线他就会把线来,当爹的说:“这孩子聪明,还没到说话的时候呢,铁树开花,芝麻开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呢。”没想到,今天泉子是在离开老家到山西逃荒的路上打开了人生之门,爷爷听了泉子的喊声后一愣,但他又像没什么事似的,又躬身去修刚才碰坏撑子的木架架车。虽然他表面平静,但内心翻滚不止,时不时地拿眼神去看激动地拥抱在一起的母子。

   泉子趴在娘的肩头,东瞅瞅,西瞅瞅,又嫩嫩的冒出了一句:“哪?”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当娘的早已听出儿子的问题,便答道:“儿呀,这是沂水的摩天岭,咱离开家已有六十里路了。”

   泉子大人似的“噢”了一声,趴到娘的肩上。仅一会儿,泉子张开了小手,用手摸着娘的嘴,吐出一口口水,又嫩嫩地说一句“饿......”

   当娘的还沉浸在儿子的第一声呼唤中,哪能叫儿子喊“饿”,便打开嗓门喊:“妮子,快给弟弟拿包子来。”

  妮是勤快的妮,早已将包袱里的包子拿出来了,包子是家中仅剩的白面做成的,馅是母亲用胡萝卜樱加入星点豆油做成的。饭桌是一块干净的石板,石板上摆放的是煎饼、咸菜,应该还有包子,包子早已被泉子放到嘴里狼吞虎咽起来。全家人中一直是泉子的生活最好,其次是妮子的,再就是当爹的,最差的是当娘的,粮食丰收时,全家人吃一样的饭,泉子时常吃上小灶,自去年开始干旱,时至今年当秋,他们家一直节省着,直到将近断粮,直到打算逃荒。

   泉子吃饱了,而当娘的还一口没吃,正哄着泉子坐在一个木板凳上玩骑大马呢。小板凳已让泉子的屁股磨得光滑无比,当娘的便把板凳拴到木架架车上,以备逃荒路上泉子玩耍。泉子是骑板凳长大的。娘问他:“泉子,娘教你的谜语你还记得吗?”

   泉子一边“驾驾”地喊着,一边从嘴里吞吞吐吐的发出:

      一......马儿......四条.....腿

      生来......没.....头也没.....尾

      能急(骑)多久.....任你......急(骑)

       不用......喂草和人(饮)水儿

   当娘的,当爹的的还有当姐的妮儿都一齐被泉子的稚音,惹得哈哈大笑。

   太阳都响午了,爹便说:“不能玩了还得赶路呢?”于是,妮儿将娘和泉子扶上木架架车,一边一个,爹叫她也上车,她说:“我得拉车呢。”说完,跑到在木架架车前面就拉起了草绳。

   刚走了没几步,妮儿停住了。她回过头对娘说:“娘,你还没吃饭呢?”

   “哈哈,”娘哈哈大笑,“刚知道跟泉儿说话了,忘了吃饭就忘了,我不饿,继续赶路吧”。

  泉儿似乎不乐意了,扶着车帮要站起来,并用手拍打着,语音混浊不清地说:“嗯,嗯,不...不”   娘笑得抿不上了嘴,妮跑到泉子这边的木架架车上,拿出了煎饼,并将一棵大葱卷在了里面递给了娘。娘说:“咱边吃边走。”

   于是,崎岖蜿蜒的山道上,便走过了一辆木架架车,走过了一串串笑声,并继续朝前延伸着......

                                               二

     “小板凳歪又歪,

      板凳底下菊花开,

      红荷包  绿烟袋,

      丫丫葫芦四下里开”

   当泉儿跟娘学会这首儿歌时,木架架车已经过七天七夜的奔波,就过了黄河,到了河北。

    月亮奶奶,拄着拐拐

      跌个骨碌,拾个小钱

      寻个包包,哄哄小孩

      端斤豆腐,过个好年

   当泉儿口唇伶利的,会背诵首儿歌时,木架架车在爷爷的推动下,又翻过了百座山,过了百条河,到了阳城,再走个三、五百里,就到了爷爷奶奶要到达的目的地。

   这期间,全家人是晚宿早行,睡过人家的草棚,睡过人家的房檐,也睡过空旷无人的野地。那时已是秋风瑟瑟,但随着越来越北上,气候也越来越冷,幸亏一家人备得粮食充足,棉衣棉被充足,再加之一家人随着泉子的开口说话,增加了不少乐趣,所以笑声不断,当爹的推起小木架架车便轻松多了,有时,调皮的泉儿非要下来走走,当娘的便也下来走,车上轻松了但向北的路子随着泉子的玩耍而放慢了。泉子一会儿去路边逮个蚂蚱,一会儿去山上摘朵野菊花。当爹的想催促一下赶路吧,又见妻子乐融融的便打消了念头,抿着嘴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咀嚼着小儿稚嫩的话语,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又这样走了几天,天空里的阴云越来越密,越来越低,料峭的北风儿也开始慢慢刮起来,眼看着冬天便要来临,爷爷瞩托奶奶在木架架车上抱住泉儿,不让他下地,飞快地朝前赶着路,妮儿就在前面拉着车。起初泉儿还拿着一根奶奶为他拴的草鞭,他把草鞭甩的直响,“驾驾”地叫着催着妮儿使劲拉,妮儿也“驾驾”地喊叫着加快了脚步,使得十几里长的山路很快便走过去,到了一个小县城。

 城市里硝烟还没有散尽,爷爷一打听,说日本鬼子刚刚轰炸过的,果真随着穿越的大街小巷,发现里面躺着许许多多的尸体,有的已经开始腐烂。  爷爷一遍又一遍地催促妮儿加快步子。泉子不干了,他嚷着吵着要下去拣子弹壳,妮儿小心奕奕地拣了将血迹擦了,泉儿高兴地接了便玩起来。不一会儿,他又要,妮儿又给他拣了。过了没多久,泉儿不知怎么一下长了心眼,他一会儿要下去尿尿,一会儿要下去拉屎,这样爷爷只好停住了步子,只要爷爷一停车,泉儿就从木架架车上滚下去,拣拾弹壳,尸体上面的他也不嫌脏,就用一双小手去抓去拣,拣了又拣,兜里装不下了,就揣进怀里,爷爷催促快走,谁不走就打准,奶奶不乐意了,心疼这个宝贝疙瘩儿子。护着泉儿说:“小孩愿意玩就玩罢,反正咱也不急着去山西,再说了咱车上还有不少煎饼,不怕耽搁那三、五天。

   爷爷说:“我也不是怕早到晚到,我怕是鬼子又回来炸城,一炸城咱们就完了。”

   “哪能这么巧呢?再说他们刚刚炸了城还这么快就回来。”

   没办法,爷爷只好停了木架架车,坐到一边看他们娘俩在那拣拾子弹壳和散落的子弹头。妮儿已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直揉脚,妮儿的脚也像奶奶的一样裹了,只是裹了不久因为嫌疼奶奶便没让她裹,说是自己受够了罪,不能再让女儿受罪,所以,在这次去山西逃荒的路上妮儿出了不少力。也不知走了多少山,过了多少河,她几乎没歇息过,爷爷也知道她的脚一定受不了,便走过去问道:“妮儿,脚疼呢?”

   “爹,不疼,就是有点酸。”

  “真的?”

  “真的。”

  “爹不信,你脱鞋我看看。”

   “不,俺的脚臭,俺不脱。”

   “爹不嫌,让爹看一看,”爷爷伏下身,便去脱下了妮儿的布鞋,在朝下脱鞋的时候,妮儿“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爹一看,不由地闭了眼,只见妮儿的脚底板上全是泡,而且已经连成一片了。爷爷叫了一声“妮啊,苦了你了,”便哽咽起来。

  奶奶闻声赶来,一看,就用手指头戳了妮一下,埋怨道:“俺那傻瓜妮哟!你干啥不吱一声。”

   妮苦笑着,没有吱声,泉儿也过来了,把一个大大的的炮壳塞到妮儿的手中,讨好似地说:“姐,给。”

   这一下,妮笑了。奶奶拿出葫芦将“祖传秘方”摁到妮儿的脚底下时,妮儿把刚露出的笑又收回去了。

   天色已开始黑下来了,爷爷说:“说啥今天下午要出城,不出城就有麻烦,”泉子吵着还要拾子弹壳,爷爷命令似地让奶奶把他抱上木架架车,妮儿也早已爬上了木架架车,享受坐木架架车的待遇,爷爷推起车,就飞也似的朝城门冲去,有几次车轮都是辗着尸首过去的,到了城门时吊桥正欲吊起,爷爷说一声抓紧了,便运足了劲,飞快地冲上吊桥,在吊桥刚抬头的一霎那,落到城外地界上,爷爷回头时,吊桥才“嘎吱嘎吱”地叫着升起来。

   走了没半里路,天悄悄地黑下来了,爷爷、奶奶、妮儿和泉儿的头上就传来一阵“嗡嗡”声,象家乡的老油蜂的叫声一样难听,但这叫声显然要比油蜂的叫声大得多,所以震得泉儿直朝娘的怀中拱,奶奶慌忙用手捂住他的两只耳朵,爷爷、奶奶、妮儿都抬起了头,看到天上“刷刷”地飞过一群黑东西,爷爷说:“坏了,是飞机,他们又炸城了。”说完,便又迈开了步,推着木架架车朝前边的一片树林跑去。还没到树林,爷爷就感觉到手里的车把发脾气似地震动了一下,接着听到了“轰隆隆”的爆炸声,敌人开始炸城了。

   奶奶摸了一下头上的汗,说:“好险啊,多亏了你。”奶奶的手一拿,泉儿也听到了爆炸声,便嚷嚷着要放鞭炮。奶奶忙用手又捂住了他的耳朵,说了声:“傻孩子。”妮儿见爹立在那里不走了,便催促爹:“咱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爷爷说:“咱不走,今晚就住在这树林里。”

   妮儿问:“为啥 ?”

   爷爷说:“这里不靠城不靠村安全。”

   妮儿点了点头,她知道象上一次一样听爹的,没错,便下了车,作露宿野外的准备。

   第二天早上醒来,妮儿发现树林里竟睡满了人,有的就睡在地上,身子底下连一片树叶也没有,有的睡在破席上,有的睡在撑起的黑帐蓬里,天一亮,人就几乎全醒了,人一醒了,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妮儿竖起耳朵想听他们说的事,把耳朵竖直了,一句也没有听懂,问早起的爹,“他们叭哩叭哩地说的啥?”爷爷说:“他们说昨天夜里鬼子把城轰平了,死了上万人。”

   妮睁大了眼睛,这才想起问道:“咱过的这个城叫什么城?”

   爷爷说:“此城叫阳城。”

   经过一夜的折腾,奶奶和泉儿还蜷在被窝里没有起床,妮儿便掀起被头去喊,一揭开被头就感觉到一阵热气扑面,连细细的秋风也被这股热气熏得滚烫起来。妮儿吓了一跳,一摸娘和弟弟的头,才觉得他俩的脸都滚烫滚烫,发着高烧。

   爷爷一摸也吓坏了,喊喊妻子还“嗯嗯”几声,喊泉儿却不应声,只有喘出的几口热气,爷爷慌了手脚,爷爷忙围着树林里住的问有没有看病的大夫,跑了半个时辰,也没有找到一个大夫,一个好心人过来看了看奶奶和泉子的舌苔后说:“你这妻儿的病是是正闹的鼠疫,要赶快去治疗才行,过了前面两个村,再过去一条河,有一个叫石盆的村庄子里有位老中医,你赶快推着他们去那儿看看罢。”

   闻听此言,爷爷拜谢了此人,推起奶奶、妮儿和泉儿便朝前面的村赶。不过,这次泉子没躺在奶奶的怀中,是躺在妮儿的怀中。没用半个时辰他们就赶到了十几里外的石盆村子。找到老中医的家,进家一打听,老中医刚刚上山刨草药去了,这真是屋漏偏遇连阴天,爷爷二话没说,就按照村人指点的方向上山找老中医去了,仅一会儿,只见山道上有一个人背着一个人飞也似的跑来。到了家门口,背着的人刚一站住,背上的人就滑了下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背人的人还没忘了说:“俺求求您快给俺妻儿治病吧,”说完,这才瘫倒地上。这是爷爷。

   坐在地上的是老中医,喘过几口气,老中医在妮儿的搀扶下站起来,颤微微地走到木架架车前,他先用手将泉儿眼皮扒开一看,再接着看了一眼奶奶的眼皮,便对爷爷说道:“唉,兄弟,你家有大难了,你家要遭大难了。”
  闻听此言,妮儿“扑嗵”一下跪下, 给老中医磕起了响头,一个、两个、..... .十个,她还磕个没完,老中医扶起她,摇了摇头。爷爷已清醒过来,他爬过来,一下抱住老中医的腿,有气无力地说:“求求 救您他娘俩吧,就是来世给您做牛做马俺都愿意”。

   老中医终于答应救治这母子,不过他告诉爷爷他们是得的鼠疫,必须将他们所有的食品及衣物都烧掉,因为他们上面都可能有沾染细菌。这点要求,爷爷一口就答应了,就把所带的衣物棉被,还有木架架车,还有泉儿心爱的板凳,都推到河滩上,一把火烧掉了。爷爷心痛地哭了,他不痛别的,只痛惜那辆陪伴了他大半个人生的木架架车,他眼睁睁地看着木架架车化为火苗,化为灰烬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他们一家人的身上都穿上了老中医给找的衣服,虽然都穿得比原来少了一些,薄了一些,但总算能抵挡开始变冷的天气。

   三天三夜,奶奶和泉儿都没有睁开眼,老中医大胆地加大了中药剂量, 还是不见效, 他便把爷爷叫出屋门,将一张写好的纸条塞给爷爷,然后对他说:也许只能有这一剂药能救你的妻儿了,你照此方去阳城抓药吧,不过你去时一定要注意,且莫自己也染上病疾,那样就不是你一家三口都遭难,连我和村人都遭难了。

   爷爷二话没说,抬起步子便朝城里赶,一到城里他才发现城里的人比过城那一天更稀少了,而且尸体随处可见,堆成了堆,堆成了垛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腐臭。他按照老中医指的药店去找,人家关门停业,爷爷抓住门,敲个不停,门开了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气咻咻的开了门,说道:“全城人都死没了,药不卖了。”经好说歹说,伙计才从破烂不堪的药柜里取出了药。

   泉儿在吃了这副中药的当天晚上便睁开了眼,睁开眼他就开始哼“月亮奶奶,拄个拐拐......”的民谣。爷爷、妮儿和老中医听着都欣慰地笑了。

   奶奶是第二天才清醒过来,一醒过来,她就对妮儿说:“妮儿,娘做了一个梦,梦见泉儿和你吵架哩。”

   妮儿笑了,“娘,我和泉儿真的打架了,昨天晚上他非要我还他子弹壳,因为都扔了,他就缠住我不放,我打了他的屁股。”

   娘一听,满脸不高兴地说:“从今天开始再也不许你打他。”

   “知道了。”妮说。

   咱现在是在哪呀?奶奶这才想起问一下爷爷。爷爷说:”你到了鬼门关又回来了,多亏了这位老大夫救了你和泉儿,还不快谢谢人家。这么一提,奶奶似乎才想起这几天的事,便欲起身,谢谢老中医,被老中医拦住了。

   再经过三副中药的调理,奶奶和泉儿都能起床了,泉子已开始又蹦又跳了,又玩起了老中医家的“板凳”,院子里就充满了他的笑声。

   再过三天,立冬眨眼间到了。爷爷见奶奶、泉儿已恢复如初了,便告诉老中医明天辞别,并与其结算帐目。老中医说:“这是缘份,有的话,付我三块银元的药费,没有的话就免了。”

   “您救了俺一家四口,俺还不知怎么谢您呢。”爷爷便喊奶奶:“妮他娘,把银元拿来。”

   奶奶应声去厢房里取,不一会儿奶奶的哭声就从厢房里传出来,奶奶一边哭,一边叫着:“俺那银元哪?”

   爷爷、老中医、妮儿闻声赶到厢房,只见奶奶坐在地上正捶胸顿足:“妮他爹,咱那银元不是放在被子了吗,咱那银元都让你烧了。”  爷爷、妮儿一听,撒腿就向河滩跑去。在那灰烬里,爷爷妮儿用手仔细地拨拉着,弄了个灰头灰面,在里面也没有找到一块银元。

   “妮儿,咱那银元是不是在树林里时丢了?”

   “爹,俺不知呢。”

   “妮,爹想起来,那一晚有一个挨着咱睡的人,天未亮就卷铺盖走了。”

   “爹那人是不是长得瘦瘦的”

    银元看来是在树林里就被人偷了,爷爷、 妮儿灰头灰面、垂头丧气的回到老中医家,老中医安慰爷爷道:“钱乃身外之物,我给你们免了,算个交情。”

   是夜,全家人早早地躺下了。泉儿头挨着枕头,就呼呼地睡着了。爷爷、奶奶、妮儿谁也睡不着,爷爷和奶奶一个在炕这头,一个在那头,便在黑暗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

   “妮儿他娘,咱得知恩图报呢”

   “妮儿他爹,俺也是这样想的,人家毕竟救了咱全家,还给咱衣服穿,给咱饭吃。”

   “他爹,俺也正想呢,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除了还有妮儿、泉儿外,别的什么也没有,又不能把孩子留下。”

   “ 他娘,老中医就自己孤伶的一个人, 也没有一个儿女......。”爷爷说着把话打住了。

   “他爹,你是想......?不行! ”奶奶直截了当地说。

   爷爷沉默了,沉默得听见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有远处田野里与寒冷抗争的秋虫悲哀的鸣叫声。

   是奶奶打破了沉默。她试着问:“他爹,你真的有这种想法?”

   “知恩不回报,咱会后悔一辈子的。”

   “唉!......”奶奶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你是一家之主,你决定吧!”

   “唉!......爷爷重重地叹了一囗气,然后果断地说:“咱就欠老人家一份情,等到了山西挣了钱,我亲自回来给他送。”说完,又无力地叹一声:唉!......

  重重地一声叹气,使夜色都沉重了许多。与奶奶睡在一头的妮儿也听到了爹的唉气,她一夜都没有睡。

   天拂晓了。奶奶、爷爷早起来收拾行李,因为以后的路要靠步行,所以要轻装上阵。收拾好了,爷爷才去喊醒泉儿,泉儿醒来便去喊妮儿,泉儿“姐姐、姐姐”叫着,推搡着,妮儿就是不应声。

   奶奶迈动小脚,走过去,掀起被子一看,妮儿泪流满面。奶奶惊讶地问:“妮儿,你咋了?”

   “妮儿,你咋了?”奶奶又问。

   妮儿哽咽着说:“娘,你就让俺留下来,留下来俺当牛当马,也得报人家的恩。”

   奶奶一听,也哽咽了。“妮儿,好妮儿,你爹只是想想罢了,你爹舍得,娘还舍不得你呢。快起床,咱这就走。”

   “娘,你不答应,俺就不起床。”

   “妮儿,好妮儿,听娘的话。”

   “娘,你就让俺留下报恩吧!”

   “妮儿,好妮儿......爷爷、奶奶都扑在了床上。泉儿怔怔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逃荒的步子,随着太阳的升起,又迈起来了。在村头,泉儿一个劲地拉着妮儿的手朝前走,老中医也在背后推着妮儿朝前走。妮儿呢?象吃了称砣一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妮儿,爹把你娘,你弟弟送到山西,就回来接你。”

   “妮儿,你一定要听你干爹的话,好好干活,别累着也别闲着。”奶奶嘱咐妮儿。

   “兄弟,你把妮儿一块领走吧。你们这样,是太看不起我了。”老中医说。

   “大哥,你救了我们全家,分文不收,我们所做的不过是让闺女在这里跟你学手艺,又让你管吃管住,你的恩我们一辈子也报不完......”说着说着,爷爷的泪就流了下来。

 “兄弟,你放心,妮儿既然执意留下, 就是我的亲闺女。过几年,你若在外混好了,尽管来领,她还是你的闺女。”老中医慷慨地说。   

   “多谢您了,妮儿,千万别惹干爹生气。”

   “爹,娘,你们走吧,路上你们要多照顾自己啊,别让俺放心不下。泉儿,好弟弟,听爹娘的话,过两年我去山西看你。”妮儿哽咽着,与爷爷、奶奶、泉儿告别。

   太阳升起来了,洒下了一片片金黄,在那条通往山西的道路上,太阳印下了三个人的身影,有两个人的身影是重叠到一起的,那是爷爷背着泉儿留下的。

                         三      

   五年后,在山西临汾一个叫燕窝村的农户家中,爷爷将这些年靠织布攥下的银元又缝在了棉被里,然后携着奶奶,还有已经长高,且懂事许多的泉儿,告别了逃荒到燕窝并长久住下来的老少爷们,开始了回迁山东戴家庄子的历程。通过信来信住,爷爷得知老家已没有了旱灾,没有了饥荒,他要回到生他养他的老家,还有重要的一个事是解决他心头上的一块心病,到阳城的石盆村领回妮儿。

   爷爷已有了足够的银元,也能偿还、报答老中医的恩情。虽然他只能用金钱去偿还,去报答,但觉得这样做了心里会宽慰一些。当年,他完全可以不付钱就能从老中医手中领走妮儿,只欠一个人情,可忠厚出身的他,没有这样做,并想出了那个不得已的主意,妮儿又是个好闺女,心甘情愿地留下来替父母偿还那个浓浓的“恩”字。爷爷从此也欠下妮儿的一个“恩”字,还有一个“情”字,他偿还妮儿的方式,只有领回妮儿,再给她找一个好婆家,想来妮儿有二十一岁了,也到了应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说回迁就回迁,爷爷、奶奶和泉儿动身了,由于熟路,再加上泉儿已经长大懂事,所以他们很快就赶到了阳城找到老中医的家。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残垣断壁、满院破旧,让人心碎。爷爷、奶奶疯了一样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找人,没想到找遍了全村也没有找到一个人。爷爷、奶奶心碎了,跪在老中医院子里向苍天不停地呼喊着:“妮儿,俺那好妮儿......”

   爷爷想在这里居住下来,寻找妮儿及老中医的下落,但寻找了三天也没有丁点儿消息,在寻找中才得知五年前,也就是他们离开这个村的不久,日本鬼子的飞机对这个村进行了疯狂轰炸,村民所剩无几,剩余的人也四处逃荒去了,只留下一个孤伶伶的村子。妮儿、老中医看来已不在人世了。爷爷、奶奶和泉子便心力憔悴地朝老家赶。也许只有离开这个村子,他们才能忘记伤感,忘记妮子。这一年是民国三十四年,也就是一九四五年。

   十年后的一个春天,在沂蒙山下的一个小山村里,蹒跚着走来一个白发鬓鬓的老者,他走进了爷爷家。进了门,他看到那个正修理着犁铧的爷爷,“扑嗵”一下跪倒了,“兄弟,我欠了你的情啊! ”“兄弟,我没有给您看护好妮儿,我欠了你的情。”爷爷停下手中的活计,用一双老花眼仔细地瞅了半天,他张大了嘴,是老中医,他没有招呼老中医,而是朝老中医的背后去寻找,只见妮儿笑咪咪地朝他伴了个鬼脸,就藏到老中医的身后不见了。爷爷揉揉眼再望去,除了刮过一阵春风,再没有了日思夜想的妮儿。

“妮子死了,我把她送回来了。老中医颤颤巍巍的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漆着红漆的小盒子。

 原来,老中医千里迢迢到沂蒙山,就是告诉爷爷、奶奶他没有看护好妮儿,让妮儿在敌人的轰炸中死去,并将她的尸骨送了回来。

   泉子从坡里回来了,他已长大成人了,个头高高的,脸红红的,嘴边也长 出了毛茸茸的胡须, 看上去象秋天的高梁一样茁壮,一样结实。他望着痴痴看着着他的老中医,问爷爷:“他是谁?”

   “他是谁?!他是你爹!”爷爷说。

  “他是你爹!”爷爷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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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4-12-17 15:59 | 只看该作者
欢迎新朋友的到来,请按照论坛标准要求排版!问好!
3#
 楼主| 发表于 2004-12-17 16:38 | 只看该作者
  向斑主问好!
  重排了也没排好,只有请版主再指点了。
4#
发表于 2004-12-17 16:42 | 只看该作者
你看一下一楠斑的签名档就知道如何排版了,目前你的问题是有的段落没空出两格,只是一格。注意一下。问好。
5#
发表于 2004-12-18 07:52 | 只看该作者
小说有真情实感,语言也不错,问好!
6#
发表于 2004-12-18 08:39 | 只看该作者
欢迎一瓢水,写出了三、四十年代的乡间生活故事,语言通俗,有历历在目的感觉。
7#
发表于 2004-12-18 09:48 | 只看该作者
不错的文字,学习了,问好!
8#
发表于 2004-12-18 19:07 | 只看该作者
大作家来了!欢迎!你排版的时候,把输入法半角换成全角,然后一段段敲出两个格就可以了。
9#
发表于 2004-12-19 11:25 | 只看该作者
真的好语言,细读慢品味更浓,谢水弟给论坛带来好小说!问好。
10#
发表于 2004-12-19 15:34 | 只看该作者
对白有鲁迅式的简洁和含蓄,三四十年代,我只能从作者的行文和长辈的言说里偶尔窥听!学习…………
11#
 楼主| 发表于 2004-12-19 16:58 | 只看该作者
谢谢!!!
谢谢若荷版主、蓝色小木屋、葛瑞英、南岸、雷公子、苏冰各位老师!初出茅庐,希望大家多批评指正!!!
12#
发表于 2004-12-20 19:38 | 只看该作者

深见功夫!

很牛的文字!
13#
发表于 2004-12-20 22:17 | 只看该作者
提。
14#
发表于 2004-12-20 23:20 | 只看该作者
精华小说,语言功夫不错。
15#
 楼主| 发表于 2004-12-23 09:33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深见功夫!

最初由 牟敦乐 发表
很牛的文字!

谢谢牟老师,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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