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美丽抛物线

南岸

　　　　　　　　　　 美丽抛物线   


　　　　　　　　　　　　一、

　　一进八月份，数学老师路长生的房事突然就不行了。

　　路老师今年才三十八岁，按道理讲，“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路长生应该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即使是做高中的数学老师，又带一个班的班主任，工作的确是累一些，但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人家古代的皇帝日理万机，不比你这个“主任”轻松吧，人家不还照样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嫔的？所以说，具体分析一下路老师的房事不行，是另有原因的。

　　昨天，路老师的儿子路鹏过生日，这是大喜事。如今的孩子都是独生子女，谁个父母不是拿他们当心肝当宝贝？用路长生自己的话说，路鹏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这一辈子彻底算是完了蛋，他们两口子就完全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路鹏身上了。路长生说，这世界我看哪儿哪儿不顺眼，我还就看我儿子顺眼。听听，作为一个知识分子，路长生这样说话分明是有些牢骚了。实际上，牢骚人人都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关键是你不能和这个社会较真。发发牢骚过去就算完，路该怎样走的还要怎样走，生气了，骂几句，跺跺脚，咬咬牙发发狠，闭上眼也就过去了，人生不如意常十之八九，否则，你一旦较上真，吃亏的还是你，胳膊拧不过大腿，这是千古的道理。

　　但路长生还真就是爱较真的人，所以，路长生在山阳一中当了十五年数学老师，如今还是一个最平民的老师，硬拉上点官职的话，顶多是一个“班主任”，虽然也是“主任”，学生家长来了一样握住手“路主任、路主任”的喊，但这“主任”和“主任”是有天壤之别的，他这个主任连个副科都不是，什么分量他心里最清楚；说到底这“班主任”只是个“孩子王”，管得人也不少，每天也开不少条子，却都是请假条，一点油水没有，还两头受气。说起当这班主任也真是够惨的，前些年，老师还被尊称为“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时候，路长生刚从师专毕业，血气方刚，是扑了一颗心要为教育献身的。那时侯，班主任在学校里很吃香的时候，学校不让他干，做了近十年的一般任课老师，心中忿忿不平。后来，教育形式一变，独生子女的学生难以管教了，老师的地位也迅速下降了，学校里的领导突然发现了他这个人才，让他干起班主任来，想摆脱也摆脱不了了。看看整个山阳一中，像他这个年纪的还当班主任的竟没了一个，和他一起来的最高的已经当了副校长，最差的也熬成了备课组的组长。

　　他是一个例外了。

　　其实，他当年刚来得时候还算得上高学历的人才呢，那时侯能上一个专科就很了不起了，当时在校的大部分都是中专毕业的。他面带了一种扬扬自得，以为学校里肯定会安排他当班主任的。但他错了，学校里也并非是一方净土，只要是肥差就要有竞争，班主任的职位毕竟是少的，让谁当还不是校长一句话？当时就有人提醒他到校长家里去坐一坐，他就是不听，还以为是对他的侮辱，后来他果然就没当上班主任，校长从此也对他有了意见，听人说校长隐约说他太傲了，对年轻人就是要杀杀他的傲气。不一定是校长的原话，反正就这么个意思吧。这一杀，就杀了近十年，等班主任这个职位没人愿意干了，学校里才开始“重用”他！

　　实际上，说白了，在学校里干班主任都是有一定的政治目的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中国，不想当官的人有两种：一种人是有比当官更大的本事的人，一种是 还没有认识到当官的好处的人。在学校里当班主任，尤其是高中的班主任，一是可以有一个向上发展的机会，校长不都是慢慢从班主任熬上来的吗？二是县城里的学生家长干什么的都有，可以组建一个复杂一些的关系网；三嘛，逢年过节，还是可以有一些灰色收入的，虽然不一定太多，但毕竟比一般只吃死工资的老师要好多了。当年和路长生一起干的干班主任的都有了或大或小的进步，进步的大小主要靠个人的“努力”了，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有一棵“大树”靠着，大树底下好乘凉！路长生这把子年纪还不能从班主任中脱颖而出，那么他这辈子真是没多大希望了，更何况他一个庄户人出身，父母都是一个字不识的农民，没有人给他栽下“大树”的。路长生干班主任实在是犯不着了，每天早起来盯操，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一直到十一点，班主任费一个月三十块钱，半年了还没有发下一个月的，倒不如学生。由于教育形式的变化，民办学校和公办学校抢生源抢得厉害，如今的复习生，只要高考分数较高，不但不收复习费，反而一月都有或多或少的补助。多少根据各自的分数来定，路长生所带的毕业班中就有三个复习生一月的补助要超过他的班主任费，而且是从不拖欠的，按月发放。否则，学生就要转学，学校里是不舍得放这些明年的“准大学生”的，现在各学校比升学率比得要命，只要这个校长还想着升官，要了命也是要狠抓升学率的。这样看来，路长生实在干的是冤！但路长生之所以忍辱负重，是因为还有一件是让他无法懈怠，那就是他的职称问题！

　　路长生从六年之前就可以够晋级的资格到现在还没能进上，这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职称就是经济问题！尤其对于他来说，老婆王桂花在国棉厂下了岗，儿子正上三年级，家里还有上了岁数的父母需要他照顾，钱对于他来说就是上帝呀！长上这一级工资就是每月多二百多块钱，而且其他待遇也会大不一样的，比如最头疼的房子问题。中学里分房子是按职称的，路长生现在住的是两间平房，总共不四十平米，如果能进上中教一级，明年的六号楼就可以挑一套一百多平的三居室。再比如教师节发福利，中教一级的发五百元，下面的一律三百元，每次教师节发福利，路长生都会生一肚子气，看看比自己晚来好几年的都能领五百元，真是越想越难受！

　　昨天给儿子路鹏过生日，本来想好好庆贺一番的。选了一家大酒店把亲朋好友都叫上好好热闹热闹，等酒喝了一半，不知谁提了一句说今年报职称的指标定下来了，名额不多，各位有需要的一定提前“活动”啊。路长生一听这一句，情绪忽然就下来了，每年八九月份是他最头疼的时候，好几年了，他就像成了条件反射，一进入八月份，他就不行了。昨天晚上回到家里，妻子洗了澡躺在床上等他复习功课，他却半天进不去，急了一头汗，越急越白搭，妻子给他摸了半天还是不行，头也隐隐约约的疼。

　　他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

　　王桂花是个美人胚子，比他小五岁，人长的漂亮，皮肤也好，当年在国棉厂是个厂花，如今三十岁的年龄正是性欲旺盛的年纪。路长生头一年生这个毛病的时候，把她吓坏了，又是杀鸡又是熬鳖的，直以为不行了，整天生着办法给路长生大补，也拽着他到医院里检查过，吃了不少药 ，都不见好。可后来等过了九月份，职称评定一过去，路长生竟又慢慢地好了。以后的几年都是这个样子，才明白，这都是晋级造成的，于是，就盼着路长生能尽快晋上级，其他房子工资的事暂且不说，至少这夫妻生活还是要过下去的，否则，时间长了，不离婚才怪呢。

　　路长生觉得很是对不住王桂花，就想出去买一盒小报上整天下的广告上的壮阳药。却被王桂花死死拉住，王桂花怕那些药有副作用，怎么也不让他去，只好作罢。

　　路长生下决心今年一定要晋上这个职称！


　　　　　　　　　　　　二、

　　星期一，路长生起了个大早，匆匆吃了几口早饭，把儿子路鹏送到小学里，就往学校里赶。他现在住平房，住在校外，是原先一家倒闭的工厂的厂房。学校里的教工楼住房紧张，学校就在外面给他们这些职工租了这么一片房子住着。住的地方离学校还有一段路，骑自行车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平时学校里七点半上课，今天是星期一，要升旗，所以考勤时间就提到了七点，迟到了就要罚款。路长生对这一点很有意见，以前学校里有考勤奖，扣一点倒也无所谓，从这一学期突然没有了奖金，出全勤不奖励，迟到了却是照样要扣，这是什么道理？！

　　上个月路长生迟到了两次，发工资的时候果然就少了二十块钱！路长生气坏了，到会计室问道理，话说的难听了一点，漂亮的小会计也是不饶人的，一句话就把他给噎回来了：

　“路主任”是多年的老教师了，什么事还不明白？有本事去问校长，在这里耍什么威风！

　　路长生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就是嘛，这事本身就没有问对对象嘛！路长生涨了脸通红，果然就要去找校长，被同办公室赵老师拉住了，说：

　　“路老师，算了算了，这规定又不是给你自己定的，问也是白问。”

　　其他老师也都说：“算了，算了。”

　　路长生说：“明明是没有道理嘛，既然不发考勤奖，凭什么又要扣，再说了，我迟到也是有原因的。”

　　赵老师说：“黄校长不是在职工大会上说了吗？今年学校经费紧张，学校里也是没有钱啊。”

　　路长生说：“说一声没钱就算完了？收了那么多学费，现在连一点福利都没有，我倒是怀疑这钱到哪儿去了。”

　　“嘘！”赵老师听见路长生说这些，急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路老师，这话可是不能随便讲的。”

　　路长生考虑着今年还要晋级，终究没有去找校长，但路长生的话很快却传到了校长的耳朵里。山阳一中的校长黄志杰为此大发雷霆，拍了桌子。路长生时刻等待着被叫进校长室去接受一场狂风暴雨，路长生甚至开始搜集有关黄校长的小帐目，等待着到时候豁出去和这个姓黄的干一仗，也好把这十几年的怨气出一出。

　　实际上路长生和黄志杰是有过过结的，那时侯，路长生刚刚毕业，黄志杰才是一个年级主任。黄志杰的一个亲戚在路长生的班上，当时那个班的班主任马老师因为有病休了三个月的假，路老师给他做代理班主任。按说，一个代理班主任只要管好学生别出了事，就万事大吉了，但路长生不这样想，路长生一腔热血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春节后新学期开学，学生要交几百元的学杂费，当时学校有个规定，一个班可以有两个贫困生名额，免交学杂费。黄志杰提前就给路长生打了招呼，说某某某是他的什么亲戚，到时候免费报名的时候照顾一下。路长生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后来他经过调查，发现黄主任的这个亲戚家里并不贫困，比他贫困的学生还多的是，所以报名的时候直接就没报某某某。名单先是报到黄志杰的手里，黄志杰审看后再报给校长批字。路长生报上去，黄志杰一看很生气，迟迟没往上报。路长生去找黄志杰，黄志杰话说得很难听，逼着让路长生改变名单，路长生就和黄志杰吵了架。过了很久，校长才批下来，免除的竟是黄志杰的那位亲戚，班里的同学一阵哗然。路长生一下子就懵了，找到校长把这件事闹了上去。校长知道后本想包庇黄志杰，但后来事情闹大了，因为路长生一生气写了一封读者来信寄给了县报，这封信很快发表出来，虽然并没有属真实姓名，但却出现了工作单位。很快大家就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校长就生了气，把黄志杰狠狠治了一顿，黄志杰从那时就对路长生记了仇。
  
　　 路长生后来有些后悔那时侯的卤莽，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没有办法弥补。尤其令他想不到的是，黄志杰这样的人竟很快成了山阳一中的校长，原来黄志杰在县里有一棵“大树”，这棵大树就是山阳县的组织部长刘长亮。刘长亮是黄志杰的父亲的战友，两家关系铁得没法说。等黄志杰一上台，就开始给路长生小鞋穿。路长生这几年晋级的事一直被耽搁着，也和黄志杰的阻挠不无关系。但路长生没有等来校长的圣旨，倒是被政教处的王主任叫去和风细雨的上了一节政治课。王主任只字不提关于黄校长的那件事，只是从思想和工作各个方面谈了一大通，等从政教处出来，路长生觉得头都大了，回到家里想了半天才搞清楚王主任给他谈话的最终目的。

　　　　　　　　　　　　　三、


　　星期一升完旗，路长生刚要回办公室，学校办公室的徐主任突然叫住了他。徐主任是路长生的亲老师，当年上高中时教他语文，路长生现在教的是数学，当年却是语文出奇的好，是徐主任的得意弟子，两个人的关系相当好。徐主任拉住他悄悄地说：“小路，今年晋级的指标分下来了，一共才七个。够条件的却有二十多个，任务又很艰巨啊！你先提前做准备吧。”路长生说：“徐老师，不知道今年的分数都是要哪几块？”徐主任说：“小路，这事你还不知道，吃了这么多年的亏也该明白了。什么标准还不是人定的？这几年年年变。关键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僧多粥少，你看要提前活动活动呀。我知道你不肯低头，但这晋级的事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好好想一想吧。”徐主任说完就走了，只留下路长生心里充满了复杂的况味。

　　徐主任是他的老师，真心想帮他的，每次都给他指点迷津，但他路长生就是像黄志杰低不下头。他突然想起他这几天看的小说中的一个人物来。那本小说叫《沧浪之水》，里面的主人公叫池大伟。池大伟是北京大学的高才生，硕士研究生分到省卫生系统任职，空怀一身壮志，因为知识分子的清高，不肯向世俗低头，结果混得悲惨之极，连一个办公室的小科长丁小槐都欺负他。最后，终于在现实面前改变了自己，使自己变成了一个世俗的人，结果却连连升级，平步青云。

　　路长生想：也许我真应该学学池大伟了。

　　路长生回想起前几年的晋级历程，充满了难言的艰辛，真让人有些哭笑不得。中国的教育，实行的是校长负责制，既然校长是负责的，那么校长也是掌握权利的，在山阳一中，黄志杰就是一个土皇帝。山阳一中的制度要由校长来定，一般来说，制度一定下来就要稳定，但学校里不是这样。也许直到现在还有许多人认为学校里是一方净土，那么，这是完全错误的，学校从来就没有干净过，学校和外面的社会是相通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就拿山阳一中来说，黄志杰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怎样一步步当上校长的？一中校长是副县级，为了这个位子有多少人明争暗斗？就比如这晋职称，就是通过量化完成的，每年需要的指标大体就那几块，无非是任职年限、学历附加、论著论文、成绩荣誉、领导评议、群众投票。虽然这几块大体不变，但各部分的分值年年就不相同了。

　　路长生第一年进职称，是工作之后的第七年。

　　那一年路长生带高三毕业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被授予市级教学成绩奖。但他还是专科学历，结果没能晋上。第二年，函授毕业，本科学历拿到了手，本以为差不多了，结果六个指标他排了第七名。第三年，一共分了九个指标，结果按分数他和另外一位孙老师并列第九，在这种情况下就很能看出政策的倾向了。教地理的孙老师比他晚，其他的条件基本一样，不同的就在于路长生有一篇省级的一等奖论文，而孙老师有一篇发表在刊物上的论文。

　　路长生为了这一篇论文没少做了难。第一次写论文投稿，编辑部很快来信，那天接到的时候真高兴，其他同办公室的老师都看着他笑，等他拆开信一看才知道要教五百元的发表费。路长生很生气，他心里想：只听说写稿子拿稿费，还没见过交钱出文章的！气得他把信一撕两半。

　　赵老师对他说：“小路，你还是那么单纯？现在的理论刊物哪家不是这样？你以为那些论文发表了还真有多少人去看？这些论文百分之九十的都是为了晋职称，这些刊物为什么能生存？大部分都是有偿稿件在支撑着。如今当个理论刊物的编辑真吃香，谁都要求着他去办事。我看不要说交五百，就是两千也值得。你想想，晋了级一个月就是多二百多元，一年不到就挣回来了嘛。”

　　路长生说：“你说的这些，我还真是没法接受。不至于像你说的这样吧？”

　　“你慢慢就会明白了。”赵老师说。

　　路长生决定去参赛试试，反正按去年的评定，获奖和发表都是九分。稿子寄出去，很快收到通知，说是文章获了省级一等奖，让寄八百元的参赛费过去，否则，奖项作废。把路长生气得七窍生烟。最后，由于等着晋级，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通过邮局把钱汇过去，结果很快就收到了一张盖着红印的大奖证。

　　既然他和孙老师并列第九名，那么只能选出一个来。当时徐主任就找到路长生，劝他抓紧到刚刚上任当校长的黄志杰那里去活动活动，千万不可让孙老师抢了先。路长生哼了一声，心里还想徐老师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势利了？后来，他听说孙老师当天晚上去了黄校长家，结果，第二天学校里批示：只有发表的论文才能算分，获奖的一律不作为正式参赛指标！

　　路长生一下子就傻了眼！

　　制度就这样被黄志杰改了！

　　这是明摆着对着他路长生来得么？！

　　　　　　　　　　　　四、

　　路长生回到办公室，有些坐卧不宁，课也备不下去了，心里就老想着晋级这件事。他知道，还有两次机会，明年还有最后一次，因为学校里明年春天要盖教工家属楼，这是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了。全国的房改进行的轰轰烈烈，如果搭不上这最后一班车，以后自己买商品房，是打死也买不起的。如果，这两年之内能晋上级，他就有资格分到新楼房。否则，他这一辈子就真的完完了。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今年无论如何也要晋上这个职称！

　　再说了，就为要房子这件事，也没法再拖了。儿子大了，住在一起实在是不方便。尤其是现在的孩子都早熟，什么事他不明白？他现在住的是两间平房，说是两间，其实总共加起来不到三十平方。两间又没有隔开，简直就是一大间。儿子路鹏出生后，退休在家的岳母过来照顾月子，那时侯倒没什么，妻子王桂花刚刚生产完，不能同房。后来，儿子三个月，妻子的国棉厂开始上班，路长生也要上班，孩子还要专门看管。只得再把岳母叫来带着。房间小，没有办法，只能在大床旁边安一张小床，中间拉一道布帘子，岳母晚上就在小床上睡。时间久了，夫妻就想那事，路长生上去不敢大动静，憋憋屈屈地实在难受。以前两个人疯狂惯了，尤其王桂花还有叫床的的毛病，这一下子光想叫却又怕老太太听见，只好把个枕巾咬在嘴里，使劲地咬。等两个人完了，刚躺下，却听见老太太压抑许久的咳嗽声，原来老太太觉少，一直都醒着。路长生马上出了一身冷汗，第二天起床饭都没好意思吃，红着脸就走了。第二天，吃过晚饭，老太太放下碗，说：人老了，老是睡不着，出去找老太太们完一完。临出门，又加了一句：要很晚才回来。路长生听到这话，脸腾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朵根。老太太是过来人，也是懂事的，但越懂事路长生越觉得丢人。王桂花倒不管这些，急忙插了门拉了路长生上床，长出一口气，说：这些天我都快憋死了，今天痛痛快快地叫一叫。伸手解开路长生的裤子，却发现路长生软软的不行了。路长生甩开她的手说：咱这是弄的什么事？！我去把妈叫回来。路长生出去找他的岳母，却发现老太太一个人孤单单地坐在大院的石凳子上发呆。路长生喊了一声妈，鼻子就有些酸。

　　后来，儿子渐渐长大了，三个人在一个床上睡，就更不方便。这边一动弹，那头儿子就喊：哪个扇风？冷！语气中分明带着不满。弄得路长生又是一阵尴尬。等儿子睡着了，再要来，王桂花又不让了，她更怕把儿子弄醒了，睁开眼一看，妈妈骑在爸爸身上，成何体统？路长生要坚持，王桂花就用手给他摸，说：忍一忍吧。忍一忍？忍到什么时候？！房子的事还没有个大头小影呢。没办法，两个人就只能相互用手来完成，路长生想起来就生气：妈妈的，老子放着肉只能看不能吃！结了婚还得像单身时候一样过日子！两个人最盼的时候是周末，硬硬的把儿子送到奶奶家，然后干柴烈火般的烧上一晚上。儿子再大一大，就让他睡小床，中间拉一道布帘子，帘子还没扯上，儿子又说话了：拉什么拉，还不就是那点儿事？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害羞？！这小子！这话真噎人！路长生真有些生气了，要过去狠狠教训路朋一下子，被王桂花拉住：算了，算了，也不怨孩子，关键还是你，你有本事就要套三居室嘛。路长生瞪瞪眼，低头不语了。

　　就为这房子，也要尽快晋上级。

　　路长生仔细算了算今年的分数，应该是比较有把握的。本科证已经拿到五年了，一年加一分，就是五分；市里的教学成绩奖也有，光这一样就是十分；讲课比赛有县级一等奖，六分；任职十四年，十四分；省级的论文有两篇，虽说都是交了钱才发出来的，但都不是增刊，一样管用的，这又是八分；这么一来，就是四十三分，最后还有群众投票和领导评议。他找来去年晋级的名单，好好研究了一番，他们的情况他是了解的，除了群众投票和领导评议的分数，排一排，他能排到第五名。第六名是后勤上的一个老师，虽然年纪比他大，但毕竟是后勤上，投票一定不如他。另一位是一位教体育的老师，还是个专科，加上本科学历要超过他，但根本就没听说他函授，哪里会一下子冒出一张本科学历来？路长生这样一算就有些放心了，但是他想这事到现在还没有把握，群众投票这一项还很重要，要活动活动的。投票有个规矩，是让已经晋过级的老教师投。路长生查了查，山阳一中里一共有三十七位在职的中级人员，从现在到投票还有一星期，五七三十五，六七四十二，要拿出六晚上来，一晚上去七家，到这些人家里去坐坐，倒不一定用送多少礼，关键是打个招呼，联络联络感情。

　　路长生把这些事办完，长出了一口气。他觉得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领导评议应该差不多了，少数服从多数嘛，不到万不得已，路长生决不会去给黄志杰低头的。路长生在心里哼了一声，说：黄志杰，没有你，我照样能晋级的。这么多年，你就等着我给你认错了，我却是偏不的，咱们看看吧。

　　后来，从徐主任那里听来小道消息，说是路长生很有希望。路长生心里就有了数。九月十四号，路长生早早的安排老婆在家里做了一大桌子饭菜，又打电话通知了亲朋好友，晚上好好喝一气。晋级这件事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一件小事，但对于晋了六年时间的路长生来说却是一件大事。天大的事。其中的辛酸苦衷，个中滋味，怎一个苦字了得！这里面还含有他路长生的尊严和人格！

　　路长生等着九月十四号晚上公布晋级的名单。名单就贴在宣传栏上，周围已经围了很多人。路长生挤上去还是看不见，不知谁回头喊了一声：路老师。大家都一回头，看见路长生，人马上就让出了一个空。路长生就觉得有些不对头，脑子一热，瞪着眼在上面找了三遍，也没看见红纸黑字写着“路长生”三个字！倒是一下子看见了那位后勤老师和体育老师！

　　路长生一下子就觉得天旋地转，差点儿摔倒，被人从后面扶住了。赵老师过来拍了拍路长生的肩膀，说：“路老师，要保重啊。”路长生挣扎着走上前，要看一看分数。原来后勤那位老师领导评议分数很高，几位主要领导都打的是优，而路长生的只是合格。教体育的那位老师不知怎么却有了一个经济学院营销专业的函授学历，这分明是假的！现在弄假学历的到处都是！

　　路长生挣扎着要去找校长大闹一场，被几个老师拉着送回了家。赵老师说：路老师，我年龄比你大些，这里面的事我最清楚，当年我也和你一样啊，年轻气盛，但年轻办不成任何事，在人屋檐下呀。我后来转过来了，不就低一低头吗？你也太看重自己了，你以为你的清高能值多少钱？要冷静。我现在晋了级，我是什么也不怕了，我年轻时比你火气还大，我掀了校长的桌子，又能怎么样？！到今天还不是落了个处处有小鞋穿。你想想：你到校长那里去闹一闹，能有什么结果？后勤的那位是谁？黄校长的小舅子！再说假文凭，你有什么证据？你凭什么说人家的假？事到如今，只能说明你不如人家会办。事在人为，事在人为啊。我听说黄校长家里最近多了一台电脑，你知道吗？路老师，今年晋不了，还有明年，你学着变一变完全可以晋上，如果今年你一闹，你就在山阳一中永远的完了。你想一想吧。

　　路长生那天晚上喝醉了酒，晚上十二点，他又摇摇晃晃的向学校走去。

　　　　　　　　　　　　五、


　　黄志杰是在教师节的那天早晨闻见那股尿臊味的。

　　黄志杰在教师节那天早早地吃了早餐，就奔办公室去了。他特意换了一身笔挺的西装，今天是教师的节日，他这个当校长的要讲话，再说了，县里的领导也要在这一天到学校里来表示慰问，说不定县电视台的记者还要来摄相，穿得庄重一些还是有必要的。

　　这世界上的节日很多，但大部分都是给弱者过的。比如残疾人节日，老人节，三八妇女节，从来没有一个总统节、主任节吧？老师们一想到这些，就有些自嘲，拿老师跟其他行业的比比，地位是不行的，臭老九，还是臭老九。不用说别的，就拿找对象这件事来说，人家姑娘就不喜欢老师，银行的、邮电的，单位经济效益好，党政机关的有权有势，呼风唤雨，老师有什么？一没权二没钱，只有一身的累、一身的病，没黑没白的上班，连个周末都不能过！所以，至今山阳一中的男老师中还有不少都是光棍汉。倒不至于真的找不上，只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多，一心想找个好单位的姑娘，但一个小县城里，好单位的姑娘能有几个？给老师介绍对象，一提就是工厂里或者乡镇上的，老师就觉得不服气。哼！老师再不好，也是一个干部身份吧？！这就是了，老师最大的臭毛病表现出来了：知识分子的清高，自以为是，自己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有人说过这样一个故事：给小朋友出智力问题，说有一种人，要本事没本事，要能力没能力，平时心胸狭小，眼光短浅，处事又斤斤计较，自己还酸得不行，这是什么人？小朋友想了想摇摇头。认真想一想，就在你身边，小孩子最怕的，是谁？老师！对了，孩子真聪明，奖励你一件新衣服！还有一个故事也是说老师的，说两个小朋友骂架，一个小朋友骂另一个：你妈妈是狗！这个骂那一个：你妈妈是王八！这边这个急了：你妈妈是老师！另一个小朋友哇的一声就哭了。

　　这些故事可能是故意糟蹋老师的，但也可见老师在人们心中地位之一斑了。但归根到底，这是由什么造成的？经济。那个长了一脸好“头发”的德国人老马，不早就说过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嘛！老师的形象不好还是由他的经济地位决定的，老师也是人，不能光讲奉献不吃饭的。有人打了个形象的比喻，说老师就像一只鸡，一边刨食一边吃，等刨不动了，也就要饿死了。这话不假，山阳一中就有一对老教师，两个人工作了一辈子，买了一套三居室，还欠了两万块钱的债，真是可怜。

　　所以，老师们就盼着过教师节。

　　过教师节，少多还可以发一点福利的嘛。从昨天就有人到会计室去打听今年教师节发福利的事，听说先是县啤酒厂给拉来了一车啤酒，还有哪个领导的种果园的小舅子也趁机联系给学校里运来了一车苹果，还有吗？老师们最关心的是钱。年轻的小会计故意卖关子，“要收信息费的。”就有人上去胳肢她，“快说，快说，今年造的表上到底是多少钱？”“今年比去年要一人多一百元钱。”“是真的吗？”“是真的。”哇！就有人高兴得要跳起来！另外还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确切说是让一部分人高兴，就是教师节前一天晚上就公布本年晋级的名单，这样，当年晋上级的在教师节就可以享受新职称的待遇了。晋上级的就会更加高兴，晋不上的教师节恐怕也过不舒服了。路长生就这样疙疙瘩瘩地过了好几个教师节了，所以，一提起教师节，路长生竟有些害怕。

　　今年教师节福利既然要比去年多，老师们就都很高兴。就有人说，听说黄校长说了，考勤奖还是要发的，只是要拖一拖，今年新建了教学楼，学校里经费很紧张的。老师们就问，是真的吗？有人说，大概是了，传出这话来的是干后勤的校长的表弟呢。老师们就很高兴，说，我说呢，这教师节要是天天过该多好呢。

　　黄校长早早地来到办公室，一开门，就隐隐约约地闻到一股尿臊味。他的心马上就一沉，开开门看了看，什么也没有。又退回到门边检查了一下，突然发现在门底下有一片已经干了的黄水渍。

　　竟有人在这里撒尿？！

　　黄志杰的头一下子就变大了。

　　问题相当严重！校长办公室在专门的办公楼的一侧，平时是很少有人来这边的。也不是小孩子，小孩子进不了这座楼，平时校里有规定，老师是不准带孩子来上班的。那么，一定是有人在捣乱！在报复！

　　秘书刘小红匆匆地赶来，一进门看见黄校长的脸色很难看，再看看地上，一下子就明白了。急忙一转身去拿拖把，被校长制止了，校长说，小刘，你先回你办公室吧，今天的地不用拖了。小刘犹豫了一下，慢慢回自己办公室里去了。

　　小刘一走，黄校长马上给政教处王主任打了个电话，让王主任来一趟。王主任一进校长办公室就发现黄校长脸色很难看。黄校长示意王主任把门关上，老王轻轻地关上门。看着黄校长发呆。黄志杰站起来，先是在屋里来回地踱了两圈，然后压低声音对王主任说：王主任，你这个政教主任有些失职呀。思想工作没做好，有人要造反了！王主任的脸色马上变了：黄校长，到底出什么事了？黄志杰把他拉到门边指着地上说，你自己闻一闻，有人把尿撒到校长室来了！

　　王主任低下头，果然就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尿臊味。

　　谁干的？三天之内，你给我查清楚！

　　王主任满脸惭愧地出去了。

　　黄志杰高兴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极点。突然，秘书小刘敲了敲门进来了。小刘站了一会，说：黄校长，有件事我没给您说，既然今天您知道了，我还是告诉您。黄志杰说：你说吧。小刘说：校长，其实，其实，从您上任的那一年，每到教师节，就都会有人在这里撒尿，我想着这件事，每次都早来打扫干净，昨天喝了几杯酒，没想到今天就起晚了。

　　什么？每年都这样？！

　　黄志杰气得啪的一下重重地击在桌子上。

　　我一定要查清这到底是谁！


　　　　　　　　　　　　六、

　　黄志杰在办公室里生了一阵好气，等慢慢的冷静下来，他就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了。他觉得实际上不应该把政教处的王主任叫来的。这事说出去不是多么光荣的事，有人竟然向校长室开炮了，你这校长是怎么当的？在山阳一中里有一种坏习惯，那就是好消息不传播，坏消息顺风走。要是有个什么丢人的事情，不消半天就会传遍整个山阳一中的，说不定还要传到社会上去，到时候，那可真成了笑料。

　　实际上只要冷静的分析一下，是谁干的是很明显的。为什么要在教师节的前一天晚上？分明是关乎晋级的事嘛。为什么从他上台之后就有人来撒尿？分明就是和他有多年的过结的，那么六七年以来还没有晋上级的能有几个人？就剩下数学教师路长生自己了。

　　一定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不会了。就是路长生！

　　其实很简单，既然是晚上撒的尿，他黄志杰昨天晚上又是放学之后走的，那么撒尿的时间肯定就在放学之后到今天早晨之前。从尿迹看来应该是在昨天夜里。这就好办了，学校里一向锁楼门很及时的，只要问一问传达室的张老师就可以了。

　　黄志杰就伸手给传达室打了个电话，让张老师马上到校长室。

　　刚放下电话，张老师就到了。张老师还喘着气，看样子是快步跑上来的。张老师是退休军人，无儿无女，原先在西关当过小学的民办教师，后来退休后，凭老乡关系找了黄校长，黄志杰可怜他，就安排他看了传达室，平时没事，就是开开楼道关关楼道的事。自从张老师干传达，好几年了，还从没有被校长召见过，今天这是头一次，一听电话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急急地跑上来了。

　　黄校长欠欠身，说张老师你别紧张，学校里昨天晚上丢了点东西，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你知道昨天晚上放学后谁又来过办公室吗？

　　路老师。路长生老师。张老师说，昨天晚上，我都睡了觉，路老师带着一身酒气又来喊门，说是什么东西忘办公室，要我开门。
　　
　　丢了什么东西？张老师很焦急。

　　还有其他人进过办公楼吗？

　　没有。

　　好，没事了。张老师，你先回去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因为我们只是搞调查，还没有证据，所以这件事你谁也不要讲，知道吗？

　　好好，那是，那是。黄校长，你放心，我对谁也不会讲。

　　张老师走了，黄志杰用手拍了一下桌面，竟然笑了。路长生啊，路长生，我看你还能有什么办法。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一个小知识分子竟十分可笑，明明胳膊拧不过大腿，却偏偏还要耍知识分子的清高。你路长生晋上晋不上级，命运完全掌握在我黄志杰的手里，你报复呀，顶多就是撒一泡尿吧，还能把我怎么样？动不了我的毫毛，你的生死却是我说了算的。

　　想到这里，黄志杰竟笑了起来。


　　路长生今年又没晋上级，这一次打击对他相当大。第二天竟然病了，打电话给年级领导请了假，索性就在家里养病。妻子王桂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安慰他，让他想开点，生的气是别人的，气坏了身子可是自己的。王桂花极尽温柔地照顾他，端着鸡汤一口一口的喂他，吃完了就给他讲笑话，笑着笑着他突然掉了泪。妻子也是不容易的，跟着自己这么多年，混的什么？房子没有不说吧，这生活过的也不好，一家几口人就靠他一点死工资过日子，比比人家，真是没法过呀。王桂花比他小，本应该正年轻有风韵的时候，可身上连一件象样的衣服也没有，想到这里他才想起来已经有一年没有添一件新衣服了。心里就顿生了愧疚，更觉得对不住她。孩子也是，嚷嚷着要买电脑。哪有买电脑的钱？再说了，买来了电脑往哪里放呢？

　　路长生枕边放着那本阎真的《沧浪之水》，躺着没事就来回的翻，合上书想一想，突然发现自己不就是那一个池大为吗？人家池大为后来终于改变过来了，结果平步青云，生活上的台阶就更不用说了？池大为在经历了坎坷之后能放下他的清高，我路长生为什么就不能？！我算是一个什么东西？！再说了，生活是什么？生活是条狗，你撵它就走。想想以前，生活得是太被动了，太严肃了。说到底，是太所谓的“尊严”了！你路长生的清高和人格能换来什么？生活在逼你啊！不在生活中沉默，就在生活中爆发！他黄志杰并不比你高明，你甚至仍然可以把他看成一条狗。关键是他现在是山阳一中的校长，他就是活生生现实！你路长生向黄志杰低头，不是向狗低头，而是向生活低头。不，不是低头，而是由一个生活的奴隶变成一个驾驭生活的人！什么最能说明问题？那就是结果。这个结果暂时来说，就是晋级！他突然苦笑了，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路长生病了这几天，有了一个巨大的收获，那就是他终于把生活想通了。

　　生活就是这样，它是活生生的一团乱麻，关键就看你能不能想得通。

　　路长生再回到学校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乐观了，也变得开朗了。尤其见到黄校长，老远就跑上去打招呼。开始黄校长一楞，这么多年了，路长生从来就没在路上给他打过招呼，看来是真变了。

　　随即，他马上就明白了。以后见了路长生，竟也满脸的笑容，有一次，竟上去拍了拍路长生的肩膀。年底考评，路长生竟破天荒的得了全优。过春节，路长生提前就去了黄志杰家里，黄志杰很热情，拉了手非让吃饭。从校长家里回来，路长生竟有了一种胜利感，是对生活的胜利吗？

　　第二年评职称，路长生早早地就去了黄志杰家里，送去了他表弟从新疆带回来的一瓶价格不菲的好酒，泡过真鹿鞭，听说对壮阳补肾有特效。另外听说黄校长好古玩，又托人弄了一件古董送过去。黄志杰很高兴，推辞了一下，看路长生很是坚持，就收下了。

　　临走，对路长生说：路老师是我们学校的骨干，只要我黄志杰一天在位，就要照顾好骨干力量，为我们山阳一中的发展嘛。否则，路老师另择高枝，跑到民办学校里去，那可是我们一中的损失，也是我这个当校长的失职了。

　　路长生笑一笑，突然有一种难言的况味。他忽然觉得生活竟是如此的简单。

　　九月十四号晚上，学校里贴出晋级的名单，第一个就是路长生。路长生高高兴兴的摆了一桌酒席，请来了亲朋好友，喝了半夜。

　　等散了场，他已经喝醉了，竟摇摇晃晃的又走向学校的办公楼。让张老师打开门，迷迷糊糊地来到校长室门前，从裆里掏出家伙来，他要撒完这最后一泡尿。他路长生是教数学的，尿出的尿成一种抛物线在抛落，他忽然觉得他现在正站在讲台上在黑板上画一条抛物线，他用了用力，想尽量的画得更完美一些，把他最后一次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甚至感觉到，他今天的那个东西是那么坚硬，那么有力，好象是新婚之夜的那一次，他想，要回去和老婆好好的干一次，疯狂的干一次，老婆愿叫就使劲地叫吧，反正老子就要住新房了！

　　他提上裤子，一回头，却发现张老师正站在他身后瞪着他。

　　路长生“啊！”的一声瘫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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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瑞英

南岸真能写，小说散文一起上，这篇写出了教师的无奈，及教育口职称评定的敝病，谁给他们鼓与呼！虽然是最近两年教师地位提高了，可面对社会上种种复杂的人际关系，潜心搞教学研究的老师们内心又有多少无奈和酸楚。
学习了，祝圣诞快乐！

马克

　　小说情节展开得很复杂，人物众多。通过许多切身感受般的细节，描写了路长生作为中国辛勤“园丁”之一在生活中诸如梦想当官、房子、晋级、福利、请客甚至写论文……等种种表现却依然难以脱离窘迫的生活滋味和种种辛酸无奈，深刻地揭示了生活“就是活生生的一团乱麻，关键就看你能不能想得通”这样一个主题。读来感同身受——在中国，何止教师如此？！

南岸

谢谢葛老师和马克兄的精彩点评！这是我亲眼目睹的教师之苦，当然，正如马克兄所言，何止教师？在中国？

蓝色的小木屋

我先顶一下，现在没有时间看，等一会儿我再看

南岸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我先顶一下，现在没有时间看，等一会儿我再看

呵呵，圣诞快乐！多批评！

蓝色的小木屋

[最初由 南岸 发表
　　　　　　　　　　　美丽抛物线

　　　　　　　　　　　　一、

　　一进八月份，数学老师路长生的房事突然就不行了。

　　路老师今年才三十八岁，按道理讲，“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路长生应该正是如狼..

　　生活中有许多无奈，但是无奈的是什么呢？就是路老师房事突然不行了。为什么不行了？因为心里不高兴啊！为什么心里不高兴啊？因为他评不上职称，分不到房子，长不上工资-----这些又是怎么造成的呢？那就是现行制度。
   是的，评职称要领导批准，职称与工资与分房子是因果关系。这就完了，这种现行制度不改变，路老师就永无出头之日。不过，路老师又终于有了醒悟，他给校长送礼了，一送礼，就能把这个现行制度“改变”了。这个改变，不是改变了制度，而是改变了控制制度的权力人物，也就是校长，哈！-----南岸老弟真狡猾，用这种一步步升级的方法，把那个需要人们去思考的问题，摆出来了。
　　写得很好！

若荷

权大于法，钱又大于权，在我国，这也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平民百姓所痛恨的“美丽的抛物线”，永远也不会形成一个圆（满）。

南岸

问好!

裙裾飘飘

酸甜苦辣
百味滋生
只有身处其中
才知道这种味道

袁和鲁

小说的情节紧凑，同时站在社会的这个高度进行创作，反映了社会问题，所选的点较好，折射的问题是沉重的。问好老弟。

雷公子

是篇好么，也好读，学习了。问好。

南岸

谢谢诸位！

星儿

学习！

另一种声音

这个我不多说什么了
起初看题目　以为是要写跳楼来着
进来一看是写房事　再最后是撒尿
中间是评职称搬新房……
和一些小说杂志上的DD风格差不多
也许新意不够　别人都写过了
可这篇真的是很好　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文字是自然流畅的　节奏把握得也恰到好处
坦白说太虚里的小说都很长，我很少仔细看完全文
可南岸先生的这篇　让我觉得　自己不是在浪费时间……


总之　我觉得应该是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