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念系列之三]花儿下的蛋

扶桑六指

花儿下的蛋
文/王富中

　　重庆的雾又大又湿，雾一下来周围的东西都长出了细长细长的绒毛，而且还不停的抖动，招摇，叫人看不清楚。这些天来，我都努力的张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什么，可都是模糊的一大片。我躺在卧室里看书，日光灯也长出了细细的睫毛，弄得书上的每一个字都有影子，我的眼睛生生的疼痛起来。墙壁也被雾打得湿湿的，还有被子，吸足了水分，手一探进去冻得直哆嗦。

　　“这该死的天气。”母亲在里屋里埋怨，“这天气真叫人难受，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叫人受罪。”

　　“咳，咳。”父亲的老毛病又犯了，咳的十分的厉害。他把喉咙里的痰全部吐在一个烟盒里，现在都快要装满了。那个烟盒是他在马路上捡来的，原来里面装着大中华香烟。

　　花儿在窝里叫了起来，叫的很是欢快，准又是下蛋了。花儿是一只纯白的母鸡，一年四季都在下蛋。母亲说：“这真是一只会下蛋的母鸡。”母亲待它比待我都好，还时不时的给它梳理羽毛，而我的头发从来都是自己打理。

　　花儿一叫唤，母亲就跑了出来。她先在厨房里给花儿准备了很好吃的食物，就等着它下蛋。花儿从今年一开始就下蛋，下了很多个，但是母亲从来没有给我们弄过蛋吃，也没有见过她把这些蛋卖过。我想她大概都是藏了起来，要不就是背着我们偷偷的给吃光了。母亲把花儿喂了就去鸡窝里捡蛋，可是鸡窝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以前花儿一叫唤准是下蛋了，而且下的蛋准是又大又白，招人喜爱。

　　 这一次母亲就发怒了：“哼，吃好的，却不下蛋，而且还要骗我！”她操起墙角里的东西就朝花儿打过去，这时候花儿又叫了起来，声音更大，但是叫的更惊慌，它左躲右闪，最后找着了一个空子跑了出去，顺着院子的墙角，一直向后山跑去。母亲在后面操着一根竹竿追。

　　“追什么追呢？”父亲在屋子唠叨，“不就是一个蛋嘛？你生孩子的时候都还生死了三个呢！”

　　母亲更加的发怒了。她折回来跑进屋子里和父亲大声的争吵。我躲在我的房间里，大气都不敢出，我知道一点儿动静都很有可能换来母亲的一顿毒打。他们后来肯定是打了起来，我听的很清楚，而且我隔着墙壁都知道他们打得很厉害，父亲的咳声和母亲的压抑着的哭泣声间歇的透过墙壁穿过来，把我的耳朵震得酸酸的，我害怕极了，用被子把头都盖起来。

　　那个夜晚我一直都没有睡好，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眼睛和耳朵都肿大了。但更为可怕的是，这个早晨的雾更大更浓，下得空前的密集，好象预示着要发生某些天翻地覆的事情。我的房间里到处都是雾，简直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手一伸出去，就湿漉漉的冰凉了。
   
　　母亲还没有起床做早饭，真是奇怪。我洗完脸后站在堂屋里看见父亲出来了，他的眼睛也是肿的，而且更为厉害，好象都不怎么睁开了，他的手里还是拿着那个大中华烟盒。紧接着母亲也出来了，她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包，我猜想里面大概有衣服和干粮之类的，也许还是花儿以前下的蛋。
   
　　“我得去找花儿，还有它昨天下的又丢失了的蛋。”母亲说，“它们就在后面的大山上，我得去山里住上一段时间。”

　　我看了母亲一眼，再看父亲。我知道只有父亲才可以把母亲拦下来。山上现在到底有多冷我不知道，但是这样大的雾，我知道山上肯定是什么都看不见的了，而且根本就没有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我得上街打酒喝去。”父亲好象已经不那么的咳了，虽然他手里还是拿着把个烟盒子，“没有酒喝怎么能行呢？”父亲的老毛病就是喝酒和抽烟弄出来了，他已经戒酒六年了，可现在，在这个大雾的早晨，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都出去了，他们谁也没有看我一眼，好象根本就没我存在一样。我一个人站在堂屋里，看着他们打开门走出去，走进大雾里。雾从门外面涌了进来，屋子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雾气。

　　“都是这该死的花儿，下了蛋又把蛋给弄丢了。”我站在堂屋里想。很快，屋子里到处都弥漫着雾气。我把门关上，开始生炉子做早饭吃。炉子里的火很快就旺了起来，烤得我的脸通红通红的，就像是花儿下完蛋后的屁股。我准备煮两个鸡蛋吃，就是花儿下的蛋。可是橱窗里一个蛋都没有，我收遍了整个屋子，一个都没有。我想肯定是母亲带走了，她一个不留的带上了山。

　　 我只有空着肚子在炉子边上取暖。

　　 父亲是下午回来的，快四点了，可雾还没有散，只是稍稍的淡薄了一些。父亲回来的时候已经醉了，但他手中的大中华烟盒倒是没有丢，还在手中，只是那些痰给弄得一嘴一脸都是，大概是在回来的路上他把它当酒喝了。同时，他还带回来了一根银白色的输液管，针头和胶管都还在。他上床的时候把银白色的胶管放在了嘴里，而且很慢的咀嚼了起来，仿佛是要把它给吃下去。

　　“爸？”我伸手准备把那胶管从他嘴里取出来。

　　“嘘！”他把手指放在嘴巴边，而且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没有早晨那么的肿了，但是里面的眼珠一片死灰白，好象死了的鱼的眼睛一样。

　　“别吵着了老鼠，小声点！”他说完，又闭上了眼睛，继续咀嚼起那根胶管来。

　　 第二天父亲起来的时候好象清醒了许多，他把烟盒和输液管都放在了卧室里的柜子上。而且，他还给我做了早饭吃，下的面汤。只是面条煮得太久了，都成了糨糊。

　　 “你妈妈肯定是回不来了。”喝着糨糊的时候他说。

　　 我不说话，把糨糊喝得稀哩哗啦的响，饿了一天，感觉什么都好吃。今天早晨的雾淡薄了许多，可以见几十米外的东西。我看见眼前的路的尽头是一口井，井边有水米饭和摔破了的碗，还有烧成了灰烬的草人的模样。昨天晚上肯定是有人来这里整鬼了的。

　　吃完饭后，父亲找了一把大锤子和很多的木板还有铁钉，他在那里敲敲打打的。

　　“做什么呢？”我问，“妈真不回了？”

　　“我得做一个储藏柜。”他说，而且脸上露出非常诡异的笑容。我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一想，也是，昨天夜里我还是没有睡好，黑眼圈越来越大越来越浓了。我躺在床上老是觉得有许多的小偷在我们的屋子周围晃荡。我想父亲大概也发现了，要不然他一大清早起来做什么储藏柜呢？

　　我是在一天夜里发现怪状的，因为我放在厨房里的一碗剩米饭不在了，最近父亲做饭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每次我都要悄悄的藏一些起来，免得饿了的时候没有法子。那天半夜里我饿的很慌，就去厨房找那碗剩饭，可是碗里却空空的。在这之前，我就听到了一些声响，我还以为是老鼠。但是现在看来不是的了。父亲今天又不在，他去街上喝酒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我想，也许是母亲吃了的。她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她总是在半夜的时候回来找一些吃的。真是这样的吗？她把花儿下的那些蛋全部都吃光了吗？还有，花儿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不久的时间，父亲的储藏柜就做好了，有一人多高，一人多宽，父亲把那个大中华烟盒和输液管都搬了进去。我知道他平时睡觉的时候还是老吃那根管子，有一天我还发现他把针头插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好象在吸自己的血。我害怕极了。现在看来，他修储藏柜不是因为那些小偷，而是要把这烟盒和输液管藏起来。

　　后来有一天，邻居过来给我说：“你妈妈就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破庙里住着，一天嘴里老是叫唤着花儿花儿的，还叫什么快还我的蛋这样的话，声音真是恐怖极了。”我把这些话讲给父亲听，父亲爱理不理的，他说：“十足的一个疯子，不就是一蛋嘛，你生孩子的时候都还生死了三个呢！”

　　打得很凶。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什么破庙究竟在什么地方。

　　有一天大雾又下了下来，整个重庆都被雾气浸泡了起来。我躲在被窝里，被窝里也是雾，冻得我的牙齿都在打颤。天还没有完全亮开，不过远处有公鸡在大声的嘀叫。我想，这雾肯定也是这些公鸡给叫下来的。

　　我正准备起床撒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声响，像是开门的声音。我爬起来透过门缝看见父亲从储藏柜里走了出来。天啊！他这段时间难道就是睡在这里的，难怪他的被窝里不像有人睡过的。他的嘴边还有很多的动物的毛，还有鲜血。我一惊，难道他嘴上的毛和血与花儿的失踪有关？

　　父亲那天没有给我做饭就出去喝酒去了。我躺在床上憋着尿等他出去一阵子后才起床。我开了门，来到放储藏柜的那间屋，我一定要看个究竟。
我打开储藏柜的门。

　　我的天，我叫了起来。储藏柜里到处都是老鼠，它们到处乱爬，互相拥挤着向上面的一格爬去，都有很肥的肉，爬行都很困难。在最上面的那一格里，堆放着很多个鸡蛋，我知道那就是花儿下的蛋，又大又白。这些鸡蛋原来不是被母亲拿走了，而是父亲早就藏了起来，他用这个储藏柜和这些鸡蛋来喂养老鼠吃，他居然生吃老鼠。

　　我什么都不敢再想象了。

　　那些肥大的老鼠顺着打开的门爬了出来，满屋子里都是。床上，厨房里，鸡窝里，到处都是老鼠。我再也不敢睁开眼睛了。


     于2005.1.12下午4：10---------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一楠

这故事真是悬念，而且还有些荒诞！请注意标题前的[原创]！

蓝色的小木屋

小说应该有一个主题，太涩的小说，或者很难看懂的小说，我觉得不太好。不知意见对否？问好！

袁和鲁

一看小说，让我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呵。对重庆的雾，我是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