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王淼之 于 2015-9-7 08:59 编辑
黄厂长是个美食家，好吃好喝，也会吃会喝，长期的豪吃海喝，使得他口阔唇厚，肚腹滚圆，走路直喘粗气。他几乎不在家吃饭，早晨在厂子食堂吃两个鸡蛋，喝杯牛奶，中午早早进入饭局，晚上泡在酒局直到街灯熄灭。一厂之长在外吃喝，当然要有手下人伺候局。每次宴席，李秘都像个隐身人猫腰跑前跑后张张罗罗，生怕有一点闪失。重要酒局，李秘是上不了台面的，但非重要酒局，有时黄厂长还是会很大度地让李秘一同进餐的。厂长的美意，并未让李秘心里很爽，因为他觉得与厂长坐在一起吃喝有点别扭，吃菜不敢伸长筷，喝酒不敢吧嗒嘴，还要时刻用眼睛的余光罩着厂长，以便及时捕捉到厂长的情绪变化，及时跟进服务，让厂长熨帖舒服。
李秘是农村出来的，刚与一位医生结婚，家庭生活不富裕。他最看不惯酒席过后，满桌子剩下的动了几筷子或一筷子没动的大鸡大鱼、山珍海味，他想打包拿回家去与妻子共享，但不可能。你想，领导酒足饭饱后，秘书必先于领导撤退埋单，提前等在领导的轿车旁，为领导夹公文包、开车门子，哪有时间收拾残羹冷炙呢。再者说，秘书拎着一包剩菜剩饭在领导身边转来转去，也有损领导的光辉形象呀。最让人担心的是，如果秘书拎着“包”坐在领导车上，一旦弄得汤水四溅，恐怕秘书离下岗就不远了。李秘每每看到满桌子剩下的几乎没动几筷子的高档饭菜，就会想起在烈日炎炎下挥汗如雨辛苦劳作的老父亲，心里很痛，但“形格势禁”，心痛归心痛，手中仍然不能有一鸡一鸭一鱼一鳖。
后来厂子不景气，餐饮业也提倡理性消费，吃不了兜着走，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每次宴席结束后，黄厂长就很善解人意地让李秘将剩菜剩饭打包拿回家去。李秘觉得这很好，可妻子拒绝吃残羹冷炙，说你知道谁有乙肝或其他传染病呀，赶紧丢到垃圾桶里去！但黄厂长不知情，每次酒席散后，仍然让李秘打包拿回家吃。李秘就犯难了，拿回家吃是不可能了，他想瞧没人的时候丢进垃圾桶里，又觉得太可惜了，他想送给同事，又觉得不妥。想呀想，他眼睛一亮，想起厂子卫门——一个独身老头，他知道老门卫的伙食很差，心想能够让老门卫时常改善一下伙食，是多么有意义的事情呀！于是，李秘每次宴席归来，都要给老门卫带来一包好吃的，老门卫自然千恩万谢，不胜感激。
再后来厂子困难到连工人工资都发不出来的地步，工人对黄厂长意见很大，就给上级写信反映黄厂长不顾工人死活大吃大喝的问题，信中罗列了黄厂长近年来每次大吃大喝的时间和美味佳肴，并说老门卫可以作证。黄厂长知道此事后，鼻子差点没气歪了，首先想到了李秘。找来李秘一问，李秘满脸的惊诧，但也坦白了自己与老门卫的瓜葛。黄厂长脸色苍白，气得嘴唇直哆嗦，说：“你老婆嫌不卫生怕得病，你们可以不吃呀，把它扔进垃圾桶里不就完了吗，你为什么非要送给老门卫吃呀！你头脑太简单了，你自己说你还能有多大出息！”李秘的身子在颤抖，额头沁满了细密的阴汗。不过，不久李秘见着原厂长老黄就不紧张了，因为老黄被撤职，变成老门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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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7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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