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困 惑

马克

　　　　　　　　　　
　　　　　　　　　　　　　　困　　惑


　　书的猛然出现，使我惊讶之余，又有点大喜过望！别的不说，我少女半死不活的身心似乎通过它们也传给我不少生气，同时，一个好像极遥远的少女梦也随之复苏了……

　　小学，中学，高中，尽管日子艰难，总挨打受骂，但我喜欢读文学书籍，几乎到了着谜的程度。那年过春节，后娘带来的弟弟妹妹又吃又喝，叽叽喳喳，我却在小屋里捧着本残破的《秋海棠》，泪水涟涟。后来我还参加柳河财政局一个姓黄的组织的《绿园》文学社，在上面发过一首叫《独自徘徊》的小诗呢……

　　真的极遥远了。

　　如今，我真巴望楼震旦天天别回来，我好尽情地读它们，看它们，一本本地抚摸它们……

　　楼震旦的情绪时好时坏。

　　最近他的脸总是黑着，好像要杀人。不知怎么，我有点害怕，也有点为他担心了。我曾问过他，小房里那些书是谁的。他说：“爱看你就看，别烦我就行啦！”有次又咬着牙帮骨问我：“说实话，跟着我你害怕不？”我不知怎样回答。要在以前，我肯定会满不在乎地反问他：“怕啥？我又没跟你去偷去抢？”可现在，我真的不知如何对他说。他说：“不说就算了！我跟你讲，这些日子你把包儿收拾好，风声挺紧，等我再抓个十万八万，咱就走人！”

　　那一夜我失眠了。

　　长这么大，头一次。

　　不用问我也知道，他整天整夜不回家，一定是在干见不得人的事！瞧他的头脸，他的气色……哪里还有个人形？不知为什么，自从认识他以来，我也头一次有点可怜他，为他担心了。静夜放下书本冷丁想想，他这个人本质并不坏，虽说粗话，好喝酒，但他并不打我，也从不对别人动什么坏心眼……可他到底在干什么呢？楼震旦的过去到底有过怎样的变故？这是个谜。

　　于是我开始跟踪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想拯救他，也许想拉他出苦海……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想和他安安稳稳过日子。

　　那天很黑。没有过月亮，星星似乎也没几颗。站前广场亮如白昼的灯光和各种腔调的喧嚣，勾勒出了我栖身的这座边陲山城的丰富夜生活，也翻开了我记忆中的另一页。

　　楼震旦上了出租车。

　　我也远远地招来出租。不巧的是，过去在一起闯世界的“小二迷”看见我，向我跑来，大叫：“克姐，旦哥在前面！”我一拍司机大腿：“快开，盯住前面那辆车！”

　　我看到楼震旦的时候，也看到了一个满脸杀气的疤脸人。

　　刀子攥在那家伙手里。

　　整捆整捆没打封的钱堆在楼震旦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个我叫不出名的小村。

　　外面冷风剌骨，屋里烟雾腾腾，黯淡无声。疤脸人瞥见我，咬肌抽一抽，冷笑：“娘们都带了来！帮你往回背后钱哪？”

　　我看见楼震旦也在冷笑。他虽然吃惊，但顾不上看我。

　　后背露出铁棍。

　　我从未见过这种阵式。我深知这刀子和铁棍意味着什么，楼震旦叫：

　　“快过来，克！”

　　后来我相信，如果不是他喊我的同时疤脸人想掠我过去做人质，僵持仍会继续，他们谁也不会轻易动手，更不会出现接下去的惨痛局面了……

　　然而一切均为时已晚。

　　在我跑向楼震旦的同时，疤脸人边叫“让她给你收尸吧”边把刀子剌向了他，疤脸人的脑袋也挨了他重重一铁棍……

　　黑社会的事儿是从不报官的。

　　包完伤口，他亲了我一下，说：“别怕。”

　　疤脸人也被别的人抬上了另一辆小出租。钱我们是一分没丢，可不知那家伙会不会死？……

　　楼震旦的伤并不重。不过，要再偏一点，那命就不是他的了。

　　现在他能陪我了。不，是我陪他。

　　说不上有趣。也说不上无聊。

　　只觉得挺太平。

　　我劝他以后别干了。太危险，也犯法，再说钱也够花了。我说咱们也有两只手，我愿意跟你干活吃饭，好好过日子……他不回答。看样子很感动，要不是有伤，他会紧紧地抱住我，像以前那样没完没了地不管哪儿乱亲……我纳闷，我对他的“感情”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好像越来越有点……近了。近了吗？我望着他。

　　一个礼拜的光景，他的伤见好了。

　　“抽空儿，”他说，“你把这次弄的钱带出去存起来，存远点，用你的名。”他忧郁地看了我一眼，这种忧郁在他是从未有过的。“我眼皮总跳，怕没好事。这几天你没出去探探，那小子咋样了？死了可就他妈……”

　　我捂住他的嘴。

　　他挣开。

　　“真的！死了可就他妈完了……”

　　我哭了。不知咋地，他不说，这些日子我也总担心，怕他出事儿。他说透了，我就更怕——他毕竟是久闯江湖的老手了，他的话不是没有过可能。不是感觉，也是先兆。

　　那一天。

　　我问他那些书到底是咋回事？偷的？

　　他苦笑了，摇摇头。“偷？跟你说，这辈子我只干了一件坏事，那就是……你知道，赌！也只打了一次架，你也知道，就是那个疤瘌脸。他妈的，本来没想跟他玩。可这小子不知从哪听的信儿，说我有几十万，特地从大北边满州里赶来……”

　　我问：“那稿呢？小说是谁写的？”

　　他又苦笑笑。

　　不说话了。

　　我永远忘不了他被抓那天的情景：三个警察敲开门，吓了我一跳。他们将我拨在一边，闯进屋去。等我明白过来，楼震旦已被带上手铐连推带搡弄出了屋。他并未惊慌，也没求饶，只是这些天来渐渐红润的脸上有些发白，似笑非笑。我扑上去，警察拦住我。这时我看到大滴大滴的泪珠从他依然凹陷的眼眶里滚出来。他一句话未说，就被弄出了院子，带走了。

　　警车停在离我们家百十米的地方。难怪我们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我忍不住喊：“他病还没好——”

　　警车消失了。可楼震旦那丑陋瘦小被人推搡着的背影却一直在我眼前晃动。剌耳的警笛声响彻半条街……

　　不到半小时，警车重新返回。这一次警笛鸣叫，红灯闪闪，一直开到我家门口，跳下另一伙人，其中一个把手中一张带红印的纸片在我眼前晃晃，就带人冲进屋。半个小时，也许两个小时，还未来得及存得“远远的”那些钱以及许多赃物就跟他们一起消失了。

　　消失了。

　　烟消云散。

　　只剩一个我，还有小房里那些被翻得七零八落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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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的小木屋

只剩一个我，还有小房里那些被翻得七零八落的书……看来，下一步的日子是很难过了，继续等待啊，问好！

在水一方

问好马斑，呵。语言驾驭得不错。

木祥

最初由 马克 发表
　　　　　　　　　　
　　　　　　　　　　　　　　困　　惑


　　书的猛然出现，使我惊讶之余，又有点大喜过望！别的不说，我少女半死不活的身心似乎通过它们也传给我不少生气，同时，一个好像极遥远的少女梦...

小说味很浓。
我觉得，小说就是要这样象小说的。

马克

　　葬礼尚未举行，老板帽还戴在头上阴魂未散，有人就开始阴阳怪气地哭丧，有人上窜下跳地炸尸招魂，有人便乘阴风借尸还魂，有人当然要跟着“好人”、“坏人”地乱骂一通，乱哄哄弄点歇斯底里的气氛……

　　好戏自然在后头。

马克

最初由 在水一方 发表
问好马斑，呵。语言驾驭得不错。

　　问好一方。你的语言也不错，挺有味道：））

马克

最初由 木祥 发表
[QUOTE]最初由 马克 发表
　　　　　　　　　　
　　　　　　　　　　　　　　困　　惑


　　书的猛然出现，使我惊讶之余，又有点大喜过望！别的不说，我少女半死不活的身心似乎通过它们也传给我不?..

　　谢点评。问好木评委。

雷公子

马班的手法越来越老道，读来引人入胜！

嫁于东风

永远都解不开的困惑！

马克

最初由 雷公子 发表
马班的手法越来越老道，读来引人入胜！

　　呵呵，乱写一气。感谢公子点评：））

马克

最初由 嫁于东风 发表
永远都解不开的困惑！

　　……

若荷

就像马克的小说，最近也很困惑~

南岸

问好马版，老到！

000

　　小说一如既往的老道出色，问好了！

许也

楼震旦：有意思。人物抓得紧，能紧贴着人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