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往事不会如烟

月舞听笛

这里说的是一对双胞胎的故事，不是爱情故事，不是让人开心的故事，所以，不喜欢的，可以到此为止。
    双胞胎一个叫往事，一个叫如烟。很奇怪的名字，是吧？如果你问她们名字的由来，她们会争先恐后的向你抱怨，因为她们的父亲向母亲求婚时说：当你老的时候，一脸皱纹、牙齿掉光、皮肤枯燥、口齿不清，所有的往事都如烟一样消散时，我还会在你身边，陪你看你最喜欢的夕阳。
    喏，这就她们名字的由来，你听得觉得很浪漫吧，可当事人不喜欢，因为她们不喜欢琼瑶，这样的名字是会被笑的。好了，说回正题了。
    在往事和如烟15岁前的时光是幸福快乐的，父母彼此相爱，姐妹相互情深，家境富裕，不愁吃穿，朋友成群，在临海的别墅里，她们过着最快乐的生活。
    可到了16岁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父母闹翻了，很严重。当父母又在楼下客厅大吵时，如烟抱着枕头来到往事的房间。往事什么也没说，只是掀开自己的被子，把冰冷的如烟紧抱在怀里。
    父亲在大喊：“珠宝、首饰都归你。”
    母亲哽咽着说：“车子、房子我不要。”
…………………………
    他们分得很细，连家里养的小猫小狗都一人分一只，惟独没有提起双胞胎。
    往事感到怀里的如烟颤抖得很厉害，她只能更紧的抱住她。
    往事也很害怕，她还有2个月才满17岁，她只比如烟大10分钟。
    怀里的如烟又抖了一下，往事看到如烟抬起头，满脸泪水。
    如烟说：“我不要和往事分开，我要永远和往事在一起。
    往事看着如烟的脸，也是自己的脸。往事尽力用平静的语调对如烟说：“我们即使分开了。但我们也是在一起的。每天你看到镜子的时候，就是我在对你笑。”
    往事停了一下，往事感到自己的脸也湿漉漉的，往事想扯开嘴角微笑一下，但是失败了。往事声音嘶哑了：“如烟你知道目前的情况有多严重，爸妈现在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们也肯定会分开，”往事看见如烟的泪流得更快更多了，近在咫尺的如烟的面容也渐变模糊了，往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如烟你记住，往事不会如烟。”
    是的，也许以后很多事情真的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对于如烟，她永远不会忘记往事，对于往事，她也永远不会忘记如烟，对于她们，往事永远不会如烟般消散的。

    2个月以后，往事和如烟生日后的第5天，双胞胎在机场里手拉手，在她们身后几米的地方，背对着站着一对男女。
    往事和如烟都没有说话，只是拉着手，凝视对方，直到机场广播响起，两人，松手，转头，离去。
    往事走向父亲，他们将前往瑞士，一个寒冷的地方。如烟走向母亲，她们将飞往夏威夷，一个炎热的地方。
    一南一北，一冷一热。往事和如烟分开了，在她们17岁零5天的时候。故事可以说结束了，也可以说没有结束。如果你看到这里还没有失去耐心的话，请接着往下看，我再次提醒你，这不是个让人开心的故事。

    很多年以后，往事和如烟都没有见面，她们只是通过网络了解彼此情况。只是每天早晚对镜子梳洗时，她们都会对镜子笑一下，说：“往事/如烟，早/晚安。”
    1991年，海湾战争爆发，忽如其来的战火震惊世界。某天早晨，如烟打开电脑，看见往事发来的邮件，往事说：“我作为战地记者去伊拉克了，我要让世界看到真实。你和妈妈回来吧，爸爸需要你们。”
    凌晨4点，如烟和妈妈出现在爸爸面前，爸爸嘴唇哆嗦半天，最终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妈妈。
    可是对于如烟，她却看不到那个会向她微笑的人，她伸出的手，少了一个和她拥有同一张脸的人的回抱。
    战争持续了很久，一家人却重新团聚，只是少了一个人。父母每天都很紧张，如烟安慰他们：“往事没有事，我知道。”
    几天后，中午听闻报社一名战地记者殉职，家人紧张万分，如烟很镇定，她知道往事没有事。当晚，就看到往事传回来的照片——一部带血的照相机。
    所有人久久无语，“回来吧，往事。”大家的心声。
    战事更激烈了，前方的记者都陆续回来了，没有往事。往事的同志带回往事的话，往事说：“我要把真实带给这个世界。”
    如烟笑了，这就是往事，认定目标就不会后退的往事。如烟哭了，因为这是如烟，只能在远方哭泣，不能站在往事身边的如烟。
    过了一段时间，是往事和如烟的生日，父母很认真的筹备，所有同事朋友都来到家里，大家举起酒杯，说：“往事如烟，生日快乐。”
    谁也没想到，3天后，一枚炮弹因导航失败而击中往事住的旅馆。往事被炸飞整个左腿，大量失血。
    抢救的时候，所有的200多名记者在门外拿着蜡烛祈祷。
    只是上帝没有听到。
    同一时间，在镜子面前的如烟看到镜子里的影象在对自己摇手，而自己的手一只握着牙刷，一只拿着漱口杯。如烟明白了，是往事在告别。如同被深深撕裂的痛苦，如烟泪流满面。
    双胞胎生日后的第5天，全家被正式告之往事的死讯。回来的同事告诉他们：
    天晚时，他们200名记者在饭店的花园向往事告别，好象前天她生日时一起祝福她。他们带去蜡烛，会场很安静。大家点燃蜡烛，沉默了几分钟，后来把蜡烛放到一个平台上，直至风把它们吹灭。
    没有一枚炸弹，没有一架飞机，没有噪音。
    一次休战为她送行。
    同事和父母都哭了，如烟没有哭，她喃喃自语：“往事不会如烟。”

    2003年，美伊战争打响，战争开始的4天后，如烟向红十字特派向伊拉克的医护组织提交申请。
    如烟的丈夫和女儿说什么都不同意，倒是如烟的父母站了出来，他们说：“让她去吧，她一直想看看往事眼里的真实的世界。”
    一周后，如烟站在伊拉克的土地上，看着被炮火摧残的城市，哭泣的妇女儿童，呻吟的患者，如烟说：“往事，我来看真实的世界了。”
    很长时间以后，如烟没有时间去思考，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治疗、抢救、抢救、治疗。
    在又一次远方的炮火在这个城市肆虐时，如烟正和她的同事躲在掩体里，忽然有人看到2个孩子正蹲在路上抱头大哭，其中一个紧紧把另一个护在怀里。
    如烟什么也没想就冲出去了，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使她一下子抱起两个孩子向掩体里冲。当两个孩子抬头看她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一枚炮弹落在身后不远处，强大的冲击力将三个人高高抛起。当人们扶起她们时，发现双胞胎只是被震昏，而如烟却再也不能睁开眼。

    几个月以后，在临海的墓地里，一对老年夫妇，一个中年男性和一个小女孩站在离海最近的墓碑前。长方形的墓碑上，两张相同的脸在微笑。
    左边的刻着：往事，生于一九六七年，卒于一九九一年，享年二十四岁，记者。
    右边的刻着：如烟，生于一九六七年，卒于二零零三年，享年三十六岁，医生。
    中间刻着：往事不会如烟。

一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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