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小叶进来时,我正好点燃第三支香烟。透过燎绕的烟雾，我看见他略略环顾，便肩背笔直地向一张空桌走去。
彼时舞台响起歌声，我的同伴沙曼开始轻声细语地歌唱。此时的酒巴人声鼎沸，寂寞的人们收敛一天的疲惫在这样的午夜尽情放纵。而小叶明显不是那一类的人，他总是在午夜前来，在黎明隐现时悄然隐退。他似乎不是来为我们当中的哪个歌手捧场，每次他只要一瓶蓝带或一点别的什么，在此起彼落的歌声中，隔着喧哗独坐，有说不出的孤单。
我们之间隔着五六张桌子，忽起忽落的灯光下，他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挟着香烟，再漫不经心的把落寞的眼睛丢到舞台。他抽烟的样子很优雅唯美，烟在他指间幻出千种妙曼。他躲到烟灰后面沉伦或哲思。
鼓声归寂。沙曼在台上弯腰谢幕，唇红齿白，笑靥如花。
我说我要唱一支曲子，给寂寞的人听。
我的心早已一片黑暗/再没有什么是可以点燃……。眼角扫视角落里白衣黑裤的他，拧着眉头喝酒的他，指头弹落烟灰的他，独自沉思的他，陷入迷茫的他，非我所愿地走入我洞开的心门，伫立在我心中央。
破晓最初的梅绽，朦胧着一种萎顿的清新。这街道荒芜得近乎令人心慌，暗影里没有一点白天拥挤的繁华。偶尔有一两片树叶掠过荒凉枝头飘落我脚底。我听到我身后的脚步声，内心漫过慌恐，我知道这一带，有太多类似港片镜头里的抢劫。前方不远有一家早点摊，远远已闻到小龙包的味道。我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人似乎也加快了脚步，耳畔传来他急促的呼吸。
小姐，请你等等好吗？我不是坏人。
我有刹那的犹豫，但还是把脚步放慢下来。回头时，我看清了来人，一米七左右的身材不算英俊的脸。看到我站住，他不自然地微笑，请帮我拿这个给沙曼，她刚才忘记拿了。我接过，是沙曼的小皮包。
谢谢你。他说着转身欲走。
请等等好吗？我叫住他。我想替沙曼谢谢你，可以请你吃早点吗？
他的眼里闪过诧异，然后笑着点头。
热气腾腾的包端上来，我狼吞虎咽，他笑着，怎么一点也不象平时在舞台上的你？
人饱时难免隐藏起某种真相。我答。
那个早上之后我知道他叫小叶，一个出众的品酒师。
B
沙曼和我同租在两室一厅，她的房间床上书桌上到处散乱着书籍。我进去的时候她对着手提电脑在论坛上纵横驰骋，她的散文她的小说她的诗横尸论坛，任人品头论足，跟贴成串。
有位先生捡了你的包，他说他追出来时你已上了出租车。
哦，她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幸好我把钥匙藏在门顶上，否则就会长出三个头来了。
看看有没有东西丢失？
指甲油、银行卡、发夹、三百二十一块钱、一包餐纸、一面小镜子。她把东西摆放在床上，好象少了点什么？她再伸手，摸出一张硬纸，上面有一行字，“对不起，我喜欢你这只千纸鹤。不经你同意就先收下了。”字迹缭草但钢径有力。
他是谁？
他说他叫小叶，就是常坐在吧台最右边小桌上听我们唱歌的男子。
好奇怪，他为什么喜欢那只你叠给我的千纸鹤？
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
沙曼在键盘上辟哩辟啦地敲字，管他是谁？陌生人而已。
我起身离开，我知道柔弱的沙曼，骄傲的沙曼，孤独的沙曼，盼着望着用诗香墨浓的字换来柴米油盐的沙曼已经不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了。明知沙曼不会说谢，但我忍不住还是失望。
南方七月，天空碧蓝。温热的风夹着花香拥进帘拢，想起小叶，我心淡淡地失望。辗转，竟法入睡。
C
之后的整整一个月，小叶如同从地球消失了一般,不再出现.
这个叫“你为而歌”的酒巴，他坐过的最右边的桌子,每天晚上换了一打又一打的人。但那个忧郁的男子，再没有在我瞳孔映出幻象。
习惯了有他的日子，恍如夜半回家有一盏等待的灯，心就会涌出温暖。
迷幻的七彩灯下，旋转的舞台，我握话筒，用歌声轻啜思念。一曲歌毕，不知为何，心空空荡荡。
沙曼又换了几家夜总会，她把我也拉过去，本来干我们这一行，多跑几家是正常的。我本来对“为你而歌”有种不舍，可是，时间纷纷淡去，曾经清晰的面孔，也已被隐埋在物欲横流的红尘。
路过花鸟市场，十二月细雨纷飞的南国，一丛丛细径花萼，霏然若雪的水仙花婷婷袅袅，在寒风里不胜娇艳。我跟卖花的大爷讨价还价，以每盆十五块的价钱把它请到了我们小小客厅的桌上。满室的飘香从那玲珑透剔的精致雕花瓷瓶逸出来时，沙曼大叫，“小茹，真香啊。”看到她这么欢心喜地，我笑了，沙曼，她真是一个容易满足容易欢乐的女孩子。
沙曼不在时，我坐柔和灯光下，在水仙冰清傲骨的清香中，用五彩缤纷的纸，一只一只地折我的千纸鹤。
传说把一千只纸鹤挂在榕树下，点一柱香许愿，你的愿望便可成真。果真那样，我爱的林还会回来吗？
坐在他最喜欢的水仙花旁，耳畔依稀响起第一次相见他的话语，“小茹，你的一袭白裙，仿佛一朵洁白的水仙，开在我心里。”我在他眼眸，看到爱情，横空出世。三年的大学生活，我们朝夕相伴。然后毕业，作林中鸟，各自奔赴寒来暑往的生活。
林留在陌生的京城，我回到南方小城。从此，我们把所有的钱投资到伟大的电信事业和交通贡献。
两年后，林说我可以奔赴爱的盛宴了，他已摆好幸福的宴席，只等我前去啜饮。
然而，那个寒冷的冬天，我在诺大京城，如一只断翅的雁，落入寒塘。汹涌的人潮退了又涌来，我从白天站到晚上，打了几千遍林的电话，电话是一片盲音。
林失踪了。
午夜的酒巴在我身后摇摇晃晃，七彩灯光似乎隐藏无限的嘲笑。我的胃翻江倒海，在吐出花花绿绿的移物同时，有一双手给我递了餐纸。在这陌生的城市，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让我惊跳，林？
然而，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妩媚化着浓妆的年轻女子，就是我后来认识的沙曼。
沙曼告诉我，她是为了一场伤心的初恋逃到北京来的。而我来是为找回我的初恋。我们出发点不同，方向却一致。
为了林，我在京城留下来。我在各种大大小小的夜总会跑场，把所有的钱贴成各种寻人广告，然而，林依然杳无踪迹。
D
小茹，小茹！沙曼不知何时坐在我前面。小茹，你又想林了？
我才发现自己握着纸鹤，呆呆地坐着。等我抬头，我看到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那神态、那眼神、那安详和落拓的孤单。我开始陷入幻觉，林吗？你是林吗？
我是小叶，你还记得吗？
小叶？我盯着他，拼命挣扎从他灿若樱花的眼神里出逃。
小茹，你没事吧？他关切的眼神狼狈我的失态。沙曼把我拉起，小茹，介绍一下，小叶,我男朋友。
男朋友？这三个字焚烧我神经。久不见，你好。恢复镇定，我对小叶说。时间浸透我成熟。
请坐啊，沙曼笑着招呼。
沙曼买了五花肉，她说小叶最爱吃回锅肉，她亲自下厨。小茹，你帮我照顾客人，她转身走进厨房。
我来帮你，小叶站起来。
不用，你陪小茹聊天就是帮我了，说罢对他使个眼色。
我从绿色烟盒陶出摩尔香烟，来一支？
不了，我习惯红塔山。他从上衣口袋拿出香烟，我为他点上。
沉默。
数分钟后他开口，记得上次见你，你是个小辣椒般火辣辣的女孩子，话说个不停。现在的你，象一只受伤的小刺猬，让人不敢亲近呢？
我笑，谢你直言，今天心情不大好。
小叶辗转言他，唯有女性，才能让这房子氤出温馨。
他的眼光落到我身上，我按住自己一颗狂跳的心，缘何他的眼光如此迷离？我看不懂。也不作答。
电视画面，韩国片里男主角忧郁的眼睛望着电梯窄小的空间。外话音响起：电梯真象是一部开往太空的船，不知下一站将停在哪里？哪里有我找寻的爱情国度？
柔软沙发旁的他，韩国片看来是专门拍给女人看的，男的都英俊得不得了，眼神忧郁得不得了。
我大笑，伸手弹落烟灰，不料他也伸手，手与手在烟灰缸上相碰，我晕眩，看见彩虹闪出我掌心。
沙曼很快就抄好几样小菜，饭桌上小叶不停地给沙曼挟菜，这动作，恍如林，他也总是给我挟菜，西红柿含维生素，你这么瘦，多吃。小叶的话针针刺我心，如果林在，他也会对我呵护备至。而眼前的风景，令我双目灼灼生痛。
饭后我躲进房间，关起房门，一遍一遍听那英与孙楠的《只要有你》。
门处隐约传来声声欢笑，我可以想象他们相拥着看电视的场面。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每次看到小叶，总恍惚离奇的想象？从他第一晚开始到“为你而歌”独坐，我就觉得我和他是那么地熟，象等了一百世的恋人，在花明月暗深处向我走来。然而，一切发展都超出我想象。
E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晚上的跑场里，我又可以看到小叶了。
虽然我知道他的眼睛离不开沙曼，但是，能再次看到他我已感到很欣慰。每一首歌，我都认真唱，每一段伤感，我都让自己忍住不要流泪。我卑微的心，跟随沙曼和小叶风起云涌的爱情飘荡。在他们面前，我掩住澎湃汹涌的内心，淡定地谈笑风生。
很多时候我都在疑惑，怎么我去做五流歌星，不去做演员？白浪费我锋芒毕露的演技了。扼腕之余，我抛一个嘲笑给自己，小茹小茹，你不要太贪心。
寒春，梨花初绽。公园里晓雾迷漫，一树树锦蔟如云的梨花树下，沙曼笑着，跳着。小叶为我们不停地拍照，突然，跳着的沙曼踩到一颗石头上，一个踉跷眼看着就要摔下山坡。这时小叶扔下相机，一个箭步，往前一滚，他滚下时急中生智抓住一颗树根，沙曼摔倒在他身上，两个人就这样被卡在坡顶。
我揉揉眼，为这一幕深深动容。
沙曼，沙曼，他拉起她，你没事吧？他急切的呼唤里掩不住爱怜的疼痛。
没事没事，沙曼紧紧将他拥住，脸上洇出的幸福雾般弥漫了整个山头。
我觉得自己这一刻变得好多余。在他们身后，梨花若雪，纷纷飘落。这样的镜头，似乎可以搬上电影。
我悄然转身，空气里花香更浓。雨，不知何时洋洋洒洒地下。用手抹脸，我才发现自己一脸湿润，却不知，是雨？是泪？
沙曼和小叶的爱情，在那一事件之后起了急剧的转变。用村上的话来形容，就是“那是一场犹如排山倒海之势掠过无边草原的龙卷风一般迅猛的恋情。它片甲不留地摧毁路上一切障碍，又将其接二连三地卷上高空……”
沙曼的心情变得出其地好，本来就没有什么烦恼的她，因了爱情的湿润，日子如仙般快乐。
那天我提前下班回房间，由于颠三倒四地吃饭。我的胃变得弱不禁风，饿时也痛饱时也痛。
推开门，沙曼正躺在沙发上，沙发的一端，小叶正在帮她干洗头发。见到我突然回来，小叶有点不好意思，小茹，我以前常帮我妈妈洗头，呆会儿我帮你洗可好？
我说不用，你们慢玩，我不太舒服。
约过了一会，小叶敲我的门，小茹，开开门好吗？
我睡一会。吃饭时叫我就行了。
你没事吧？
没事。
脚步声终于远去，孤独、空虚、无奈、疼痛还有说不出的失落魔箍般打在我身上。墙上相片里林温和的目光透过稀疏的帘影，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晚饭时，沙曼说，小茹，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什么意见？
小叶低头吃饭，沙曼放下筷子，把头靠在他肩上，我想让小叶搬过来和我同住。你同意吗？
我嘴里的麻辣豆腐突然间硬如石，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虽然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仍难仰住伤痛。
沙曼，你这样问就显客气了，我是非常欢迎小叶搬进来的。这样这房里就不会那么冷清了。
谢谢你哦。沙曼转过身，给了我一个拥抱。希望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怎么会，我对小叶眨眨眼。
小叶竟脸红了。
F
小叶搬进来那天请我们上馆子,晚饭后出来也不过九点。夏夜天空群星璀灿、光华夺目。而小叶对我灿烂一笑，竟让所有星光失去暗淡下去。
我有些微醉，头重脚轻摇晃着。沙曼意犹未尽，她提议去鬼城玩一玩心跳。小叶说好啊好啊，我们玩个痛快。
我说不去了，我回去睡觉。当然是借口，我这灯泡明显太亮。
不行，你不许退出。沙曼第一个抗议。
抗议有效！本法官判决小茹不能临场退阵。小叶即便是开玩笑，也满脸严肃。沙曼捂着肚子笑得蹲下来。
霓虹灯下，行人们各自挂着朴克牌似的脸行走，边走边窃窃私语。我感叹，世人万万千千，为什么，却没有一个是爱我和我爱的人？
小茹，你为什么神思恍惚？过十字路口，一辆白色轿车从我身边擦身而过，沙曼把我拉了回来。
我真是喝多了，我不陪你们了。真的不行了。
我们坐会儿再去也不迟。拐过前面的商业街，走不了十分钟就到了嘛，你回去孤伶伶一个人怎么行呢？沙曼坚持要我去鬼城。
这样吧，小茹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了。我先送小茹回去，你在这儿等我好吗？小叶指指路边的冰花店对沙曼说。
出租车上的汽油味很浓，我一上车，就哗哗地开始吐。
小叶扶住我的肩，拿餐纸帮我擦掉移物。
怎么回事，你这样我的车等下怎么办？出租车司机看到我吐在他车上，怨气冲天。
师傅对不起，等到目的地，我帮你擦干净好了。小叶陪着笑脸对他说。
车摇得厉害，我的头似被火烧般疼痛。昏昏沉沉睡去，醒来发现自己在小叶的怀里。
车仍在往前行，小叶用他有力的手，将我抱住。睡在这样漫暖的怀里，我泪如泉涌。
冰冷的泪水流到小叶手腕，小叶才发现我醒了。
小茹，很难受是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窄小的车子里，从他身上传过来的热气让我心弦荡漾，我很想紧紧抱住他，然而，想到沙曼我爬了起来。
对不起。我对他说。
你喝醉了。
他关切的眸，他黑白分明的眼，这么近，这么真实地看着我。看到我恍惚，许是为了安慰，他握住我的手。我的全身燥热，把灵魂扔出车窗，我闭上眼。
小叶温热的吻，就这样狂暴地压下来，我热烈地回应着他。他的气息如此熟悉，我的心是如此甜蜜地慌乱。
窗外，夜色清风车灯人流一一往后退，我被小叶推上云端……
J
第二天醒来，我记不清昨晚的一切是否是一场梦？自从小叶出现，我对他的幻觉越来越浓。我想，昨晚也许真的只是我的一场幻想觉。
日子平平淡淡地滑过，小叶依然用空余时间去接沙曼下班。我又换了另几家夜总会，我不再和沙曼一起，因为，我怕看到小叶，也怕我做出傻事来对不起沙曼。
那晚之后，小叶对我似乎沉默了很多，他尽量避开和我在一起，除了偶尔碰到不得不一起进餐的时间。
秋日黄昏，天边晚霞如梦如幻，阳台上的水仙早已残骇了无。沙曼对着镜子涂口红，我走过去望着她，你越来越漂亮了，沙曼。
是啊，女为君子悦。我希望小叶看到的我，每一天永远是朝气蓬勃的。沙曼，这种心情你以前体会过的，是不是？
是的。
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直都忘不了林了。因为林给了你所有的宠爱，就像小叶给我的一样，对吗？
是的，希望你好好珍惜他。还有件事，我想要告诉你，我打算搬出去，日期已定好了，就在下周。
为什么？我们一直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因为那里离我唱歌的地方近，我实在是讨厌这样奔波来奔波去的了。
沙曼叹了口气，她知道我一旦决定什么事情，就不会轻易再改。
周日，沙曼跑场去了。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慢慢收拾着衣物。当我从墙上取下林的相片时，门外有人走进来的声音，接着，我听到花瓶落地的声响，我放下林的相片走出去，原来是小叶喝醉了，摇晃着把桌上的花瓶碰倒。
小叶？你怎么了？我从没看到小叶喝成这个样子。
我把他扶到沙发上躺下。他闭着眼，很痛苦的样子。我把热毛巾敷在他头上，他抓住我的手，沙曼？
手被抓得生痛，但我不挣脱。原来他把我当做沙曼。
他仍闭着眼，沙曼，你曾多次问我，我为什么喜欢你？沙曼，你是我一直找的人啊。我答应过林零的，我要好好照顾你。
听到林零这名字，我全身僵硬。
林零在哪里？林零在哪里？我疯了似的摇着他。然而小叶很吃力地睁开眼，又睡了过去。
小叶，你醒一醒，你认得林零，对不对，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我用力摇着他，他又迷迷糊糊睁开眼，沙曼，我对不起他。
他在哪里，我急得直想发脾气，如果他不是小叶，我早一桶水倒下去给他醒一醒了。
小叶，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扶起，想弄醒他，然而，无论怎么推他都不清醒。
沙曼，他要我来找你。叫我照顾你一辈子。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那天，开出租车的是我，他急着去车站接他的女朋友。那天我心情不好，喝了点酒。所以，所以，在他不断催着我开快车时，我，我，我，我就……
就什么？
就……
H
当我好不容易听完小叶关于林的断断续续的故事，我全然呆了，头脑一片空白。于至于沙曼什么时候进来我全然不知道。
她终于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我的手仍被睡着了的小叶紧紧握住，而我的一半身体，正俯在小叶身上。
沙曼的脸由紫变白，由白变红，粉红的壁灯照出她狰狞的脸，她凶恨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们两个。
我急忙抽出我的手，她走过来，真好，要不是我提前回来，就永远看不到这出戏了。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过后，我的脸上印下她纤纤的五指。
沙曼，不是你想象中的这样的。我的泪在地板溅出花，但我能解释什么呢？
我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可说？
我看着小叶，他仍然安睡，对于身边所发生的事昏然不知。
你给我滚。沙曼吼道。
我从来都不知道沙曼发起脾气来这么地要人的命，但换了是我，我可能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自从小叶搬进来之后，我早已打算搬出去，但没想到是用这样的方式搬出去。
沙曼……
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听，你走！
她把手提包往墙上一摔，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发生这样的事，是谁都不会好受，更何况，抢她男朋友的人是她最信任最要好的朋友呢？
我慢慢走回我的房间，东西本来已收拾得差不多．提着行李出来，我说，沙曼，请珍重！沙曼没有回头，我的眼泪慢慢滑出．
去哪里呢？新租住的房间明天人家才搬走，我站在楼下想了很久，终于拦住一辆出租车，拉我到任何宾馆，我对司机说。
睡在宾馆尚散发阳光香味的床上，我拿起电话，打给新租房东叫诉他，我不再租他房子了。
我来京城，原本为了找寻我的爱情，现在，爱情已离我而去，这个城市对我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想起家中的父母当初苦心孤婆叫我不要丢下铁饭碗前往京城，想起做歌手受尽的屈辱，想起沙曼的友谊，我的心，雪山般冻了一层又一层。
我把电话卡取出，扔进马桶。
关于这个城市的一切，我希望把他们遗忘。象一场火过的草原，一切踪迹都不会留下。
Ｉ
二零零三年四月，南宁。白沙大道两边，大朵大朵火红的木棉映红人们匆忙来来回回的脸。我缓步在人行道上，看着两条望不到尽头的木棉花匹自感叹，城市的变化真令人目不暇接啊，两年前我离开时，这里还是一片疏疏落落的菜地，转眼如今已是高楼耸立，鲜花蔟拥。
我弯下腰，捡起一朵掉在绿叶丛中的花。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茹，好美的花。
我转身，小叶？我简直难于置信站在我前面的是小叶，他眼窝深凹，满脸胡须，如果不是那双眼睛，我不会认出他就是小叶。
沙曼呢？怎么是你一个人？我急急地问。
怎么，你不把我请去你家坐坐再问吗？
我把他请到单位临时给我租住的房间，这窄小的一房一厅因为没有安装空调，虽然是四月，南宁却已很热。
你累了，去洗个澡，等会我们再去吃饭。
路上，小叶的样子有点神秘兮兮，很多事情我想问，但一直问不出口。
来到他指定的酒店，打开包厢的门，我就看见了沙曼，我的脸刹那发白，沙曼上前把我拥住，小茹，终于又见到你了。
她笑意盈盈，没来得及开口，她已把我拉到一个陌生男子前面，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周海。我疑惑伸出手，他轻轻握住。
沙曼拥着我，小茹，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小叶要找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知道。
你走后，他才问我，为什么没有见到我叠过千纸鹤？
我告诉他，千纸鹤是你叠的。小叶说，因为那一场车祸，林零在死前知道载他的司机也伤得很重，需要马上换一颗心脏。而林零想他已经活不成了，他要求死后把他的心脏换给那位司机，他唯一的要求是他要答应帮他照顾他的女友。他说他的女友爱唱歌，爱叠千纸鹤，没等小叶问他女友是谁他就去逝了。小叶病好后，他一个一个酒巴地去找，他相信，林零的女友也许会到酒巴去歌唱，他怀着饶幸的心理找寻着。当他在我的包包里看到那只千纸鹤时，他认定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可是沙曼，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既然开始错了，那就让它错到底。我不为因为你的让出而接受小叶的。
不，小茹，我已有深爱我的男人。周海是我的初恋，因以前的一场小误会，我逃到北京，以为一切早已结束，可是他又找到了我，我才知道我根本没有忘记过他。
这时小叶走过来，把我拥在怀里，小茹，让我好好爱你好吗？
我的泪汹涌而出，哭湿了小叶的衬衣，林，我终于完清欠你的眼泪。
０５、０４、０２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浙公网安备 33010802003832 )
发表于 2005-4-3 00:04
收藏
楼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