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寻梦天涯 于 2015-9-16 20:14 编辑
那年，我调入一所四周环绕着白杨林的小学。在那儿，日子过得充实而清淡。学校虽小，但校园环境颇富诗意令人浮想联翩。特别是夏天，四周的白杨林枝叶婆娑而苍翠，夏风掠过，整个校园像荡漾在碧海中的轻舟。
一日黄昏，我倚在宿舍窗口，对着天边多变迷离的晚霞，蒙太奇般地沉静在自己的梦想里。忽然有人叩门，进来的是刚从职教中心毕业应聘到学校的一名幼儿教师。她说，自己很喜欢写诗。说着递过一叠近期写的诗稿，羞怯怯的脸儿灿烂得如同艳春的桃花。
以后，她时常到我宿舍里来，有时是写了一首小诗，有时是谈读了某篇文章的感受，大多时候，她自我陶醉地说自己美好的梦想。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正是如花似玉梦想翩翩的年龄。她熟记着汪国真的许多爱情诗，梦想至死不渝的爱情；她钟爱着三毛的旅行散文，梦想将来也到远方流浪……
她总是充满神往地说着，我总是静静地听着，惨淡地笑着……
后来，我调离了那所学校，于是和她中断了联系。再次见她，是上周一个同事的婚宴上。八九年不见，她明显瘦了许多，苍老了许多，憔悴了许多，当年她眼里泛着的那种充满朝气充满好奇的目光，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我调走的第二年她家发生了变故，母亲看病，弟弟上了高中，当幼儿教师每月三百元的工资根本补贴不了家用，于是她进城打工。先后到酒店端过盘子，到宾馆搞过卫生，后来还是因工资低回到家里帮父母种地，现实生活不允许她再有半点儿烂漫。尽管如此，她还是坚持写诗。渐渐地，同龄的女孩一个个做了新娘，她却依然孤单，守护着心中那丝弥留的青春梦想。她不知道心在哪里？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总感觉生活中少了点什么，她不愿意就这样敲碎心底的梦想把自己给随便地嫁了啊！
在酒店的一个角落，她伤感地说着，我静静地听着，沉沉地想着……
后来呢？我问。后来，她还是把自己给嫁了，嫁到了邻村的一户普通农家，还生了个小孩，今年4岁。丈夫是个憨实的农民，小学还没毕业。婚后的她过着丈夫犁地她牵牛的生活。每天黄昏，结束了承包地里的劳作，踏进院门，牛啊、狗啊、锅儿、盆儿又等着她……
还写诗不？我又问。早不写了，婚后夫妻感情不和，她心里想的，丈夫不理解，总骂她神经病。她坚持写诗，丈夫骂她不务正业。以前的几本“诗集”也在夫妻吵闹中被丈夫夺过去付之一炬。她说这话时眼角潮潮的，像要哭。临别时她说，人生中许多梦想，也许注定就是荡漾在心底独自咀嚼，品味，伤神，流泪，直至忘却的东西吧。
赴宴归来，我心情不能平静。是啊，年轻时我们有多少美好的梦想，但现实往往与梦想背道而行，我们经历了许多风雨和坎坷，最后还是不能脱俗，还是达不到最佳的梦想境界，无奈地选择了平凡，而那心底美好的梦想，永远荡漾着迷人的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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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9-16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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