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原创]

百里烟

　　　　大火（小说）

　　　　百里烟/文

　　王见乔整天埋在他的回忆录里，像个暮年啄食腐植的白嘴鸦。李魅的照片还在他的手里，因为握着照片，他手里的笔没有写任何字。

　　那年秋天，校园的图书馆失火。消防车不断向里面喷水，全楼的人都往外跑，只有一个女孩朝里面冲。王见乔见竟有这样不怕死的女孩，莫名其妙地跟了进去。

　　这本书不能丢，不能被烧了！持昏迷状态的女孩手里还握着那本《静静的顿河》。王见乔守在她旁边，问她是哪个系的，对方没有回答。旁边一个女孩说她叫李魅，中文系的。王见乔暗自发誓，这样好的女孩要追到手的。

　　往后的日子里，王见乔开始施行漫长而有耐心地追求计划。李魅也禁不住他的热诚，譬如，李魅总能及时吃到王见乔抢先打回的午饭；周末的时候王见乔为了安慰想家的李魅，没有按时给学生上课，结果丢掉了家教的工作；王见乔毕业的时候，李魅还在一家报社实习，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王见乔跑遍了整座城市，终于捧回了那部厚重的《静静的顿河》……

　　一个冬日夜晚，李魅答应了王见乔春节去他的家里。报社传呼李魅，民航大楼失火，要第一手新闻材料，李魅二话没说约好同组及司机赶奔现场。结果，王见乔和李魅在医院过的春节。李魅隐约听到楼角处有婴孩的哭声，直觉般冲了进去，等她抱起那个孩子，一块水泥板压住了她的双腿。

　　为此，王见乔的父母说什么也不同意这门亲事。李魅落下残疾，往后能过上好日子吗？！见乔爸说。就是就是，趁你们现在还没发展到不能离开的程度，儿子，听妈话，做好朋友是可以的，你更可以经常帮助她，但和李魅结婚是万万不行的。

　　王见乔足足考虑了两天两夜，抽了六七包烟，他不能离开李魅，可父母的话也在理。自己是那种自私的人吗？不是，但自己对今后的日子充满了幻想，是一场大火把他和李魅隔开了。

　　王见乔变得沉默寡言，单位的人笑说他是个忧郁王子，整天耷拉个脑袋。

　　两年的时光过去了，王见乔没有结婚，也没有女友。他经常去照顾李魅，为李魅收拾房间，并暗中告诉保姆缺什么直接和自己说。李魅对王见乔始终很冷淡，她希望对方重新选择生活，而不是因为自己捆住了接受阳光的双臂。

　　转瞬又过了两年，王见乔仍常来照顾李魅。一天，保姆家中有事出去了，王见乔因李魅不愿意看见他，就躲在客厅里翻弄着报纸，没多久便瞌睡起来。

　　当王见乔睁开双眼，自己身上压着湿漉漉的棉被，只见遍地是水，门窗大开，李魅坐在轮椅上还在猛推自己，快起来，怎么睡的跟猪似的，着火了！屋子里满是烟雾，李魅用超人的力量做了这一切，就是叫不醒王见乔。

　　消防车呼啸的声音由远及近，王见乔猛地抱起李魅往门外冲，只听‘啪’地一声，那本《静静的顿河》从轮椅上落到地上。看你，慌什么，我的书啊！李魅责难起来。


　　王见乔仍握着照片。老头子，今晚吃什么啊？一个老太婆手扶轮椅进来，你看看电视吧，巴格达又冒烟了，真是的！


　　2003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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