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踢人的毛驴

宋云霄

　　　　那头踢人的毛驴
　　
　　　
　　邻居男孩，飞快地边跑边喊，老驴叔，你家的毛驴踢伤人了！
　　
　　老驴头急忙走出屋门说，踢住哪了？
　　
　　男孩说，踢住脸了，人村医家了。
　　
　　老天爷！驴掌那么大，踢住嘴，嘴踢叉；踢住眼，眼瞎。 老驴头颤着双腿，向村医家走去。
　　
　　毛驴，是老驴头前几年买的小驴驹。乌黑的脊梁，白色的肚皮，一双长长的耳朵，四只漂亮的银蹄。很漂亮。只是，毛驴年幼，还不太示号。
　　
　　老驴头套车下地，喊口令，毛驴听不懂，该左拐弯时，毛驴不知道左拐弯；该右拐弯，毛驴不知道向右拐弯。老驴头拍拍毛驴，像教孩子似地说，小家伙，“喻——”是向里走，“喔”就是向外去。毛驴在老驴头耐心的调教下，慢慢听懂了口令。知道怎么走路，知道该怎么用力拉犁。
　　
　　毛驴，天生是下力的命，拉犁拉耙很卖力气，成了老驴头种地的得力帮手。
　　
　　毛驴犁了几遭地，老驴头就停下来，掏出烟袋，抽几袋烟，让驴歇一会。收工了，驴浑身是汗，老驴头牵着驴，在地头转几圈，驴就卧下来打几个滚。甚至，老驴头还会抓一把干土面，洒在驴的脖子上，来回揉搓。而后，再把抓一把干草当扫帚，把土面扫得干干净净。老驴头这样做，为避免毛驴中风。
　　
　　山村的路，时而上坡，时而下坡，七拐八拐，弯弯道很多。毛驴记性好，老驴头坐在车上，不用喊口令，毛驴就把他拉回家了。
　　
　　毛驴温顺，怎么踢人？
　　
　　老驴头来到村医家里，村医已经把伤口包好了。老驴头见铁蛋脸上缠着绷带，急急地问村医说，伤的咋样？
　　
　　村医说，还好，没伤着眼睛，只是把鼻子踢叉个小口。
　　
　　铁蛋也说，爹，没事。
　　
　　老驴头这才放心，生气地说，不正性！
　　
　　铁蛋以为老驴头，为自己鸣不平，就说，这驴，就是不正性。
　　
　　老驴头翻眼看了看铁蛋说，我是说你，你不正性！
　　
　　老驴头骂铁蛋不正性，没有说错。
　　
　　老驴头两个儿子。
　　
　　大儿子铁锤稳当实在，吃过饭，早早下地。铁蛋懒蛋，总是磨磨蹭蹭，不愿出门。有时，人刚到地头，伙伴们一喊，铁蛋，三缺一。铁蛋扔下锄头，就跑了。铁蛋聪明，就是不正干，老驴头就骂铁蛋，不正性。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老驴头就把家分了。
　　
　　老驴头养的毛驴，供哥俩犁地，拉庄稼。不到一年，铁锤买了拖拉机，不使用毛驴了。老驴头就把毛驴交给铁蛋说，爹老了，干不动了，毛驴给就你吧。
　　
　　毛驴拉犁，累得浑身是汗，喘着粗气。铁蛋不让毛驴歇息，还嫌毛驴走得慢，嘴里骂着娘，时不时就扬起鞭子，抽打毛驴。铁蛋想赶快把地犁完，好去打麻将。
　　
　　时间久了，毛驴对这样的主人，咋能不怀恨在心？
　　
　　这天，铁蛋赶着毛驴车拉庄稼。铁蛋坐在车上，嫌弃驴走得慢，扬起鞭子“啪啪”就是两鞭，毛驴“踏踏”地跑起来。铁蛋还嫌跑得慢，“啪啪”又是两鞭，毛驴奋起四蹄奔跑。前蹄落地，后蹄一弹，从车辕里弹了出来。
　　
　　这一弹，不当紧。毛驴后蹄，一脚踢向，坐在车辕内的铁蛋脸上……
　　
　　老驴头知道了原委，责怪铁蛋说，踢你不亏！
　　
　　铁蛋捂着脸上的绷带，哭丧着脸说，爹，驴把俺踢伤，你还怪俺。
　　
　　老驴头语重心长说，孩子呀，驴和人一样，靠下力生存。你待它好，它顺从你的使唤，听话又卖力气。俗话说，顺毛驴，顺毛驴。你待它好些，它就是累死，也任劳任怨。你不顾它的死活，出力流汗，还不舍得喂养，又不明不白抽打它，它咋不踢你！
　　
　　老驴头一番话，铁蛋有所醒悟。
　　
　　从此，铁蛋变了，不再鞭打毛驴，也不在打麻将，本本分分务农挣钱。还学爹那样，该让毛驴歇息，就让毛驴歇息。收工的时候，还让驴打打滚，饲料也喂的好了。铁蛋收完了自己庄稼，还帮着一些，没有牲口的乡亲们，犁地，播种。
　　
　　时至年底，换届选举，村民一致推选铁蛋任村长。
　　
　　铁蛋当上村长，依然养着这头毛驴。有时上山查看庄稼，或去镇上开会，总是牵着毛驴。路上，遇见艰难爬坡的拉车村民，他让毛驴，帮助把车拉上山坡。
　　
　　这天，铁蛋去镇政府开会。会议室在二楼，铁蛋为难了。镇政府大院，全是明亮光滑的水磨石地面，毛驴没地方栓。就是有棵树，毛驴也不能栓在那里，毛驴随地大小便，一堆堆屎尿，很不雅观。毛驴毕竟不是人，屙了，不知道跑进卫生间。
　　
　　铁蛋正找地方拴驴，镇长走过来说，会议马上开始了，你还不赶快上楼，在这儿磨蹭啥。
　　
　　铁蛋说，找地方栓驴。
　　
　　镇长不耐烦地说，来开会，还牵个毛驴。真是的，去拴到楼后吧，可别让它啃树。
　　
　　铁蛋说，不会。
　　
　　铁蛋随身带的有铁錾子。走到哪儿，铁錾子扎在地里，毛驴只围着铁錾子转。
　　
　　开罢会，天已中午。铁蛋和邻村村长一块吃吃饭，喝了点酒才回去。铁蛋眯缝着眼，哼着小曲，晕乎乎地走着，忽听有人喊，铁蛋，快来——
　　
　　铁蛋睁开朦胧的眼睛一看，是镇长站在路沟里。身边，斜歪着一辆黑色轿车。
　　
　　原来，镇长的轿车，滑进路沟里了。铁蛋说，别怕，我牵的有毛驴，让毛驴把它拉出来。
　　
　　镇长说，没有套，咋拉。
　　
　　铁蛋说，我有办法。
　　
　　铁蛋“咔嚓”一声，把一根木棍折成两节，缰绳双成两根，绑在轿车上说，镇长，加油门！
　　
　　“轰隆隆”轿车没动。
　　
　　镇长跳下车，撇了一根树枝条，递给铁蛋，生气地说，毛驴不用力气拉车，抽打它！
　　
　　铁蛋没接镇长的树枝，却说，轿车几吨重，又在斜坡下，驴怎么拉得动。可别打它，打急了，毛驴踢你！
　　
　　镇长听说毛驴踢人，吓得赶快把树枝扔了。
　　
　　铁蛋说着，趴在轿车地下，把轿车前后轮前，扒了一个个长坑，随手解开腰带，一头和驴缰绳连在一起，一头搭在自己肩膀上说，镇长，加油门！
　　
　　轿车“噗”地一声，上了路面。
　　
　　镇长拍着铁蛋的肩膀说，你真行！
　　
　　铁蛋揉着毛驴脖颈上，勒出两道深沟说，是毛驴行。
　　
　　镇长说，你是村干部，整天牵着个驴，不雅观。现在机械化种地，不用它了。何况，毛驴连车都拉不动，咋不把它卖掉。
　　
　　铁蛋说，不能不卖。
　　
　　镇长说，为啥？
　　
　　铁蛋指着自己脸上的伤疤，说，这是毛驴踢伤的记号。
　　
　　镇长“哈哈哈”大笑说，毛驴踢伤你，还有啥可留恋的。要是我，早把它杀了！
　　
　　铁蛋看了镇长半天，像不认识一样，而后，一字一顿说，镇长呀，就是毛驴那一脚，才踢醒俺，使俺知道，该怎样做人……
　　
　　　　





　　

邱天

主题深刻，语言精练，不错的一篇。

碣石清风

乡土气息浓郁的文字　文字不多却几处让人发笑，塑造了一位知错就改的年轻人的形象。作品若能紧凑些会更好

曾经沧海

文字精炼，很有地方特色的一篇小说。赞赏。

若水

被驴提醒，从此人心向善，乡土气息浓厚，富有哲理，不错，问好！

宋云霄

邱天 发表于 2015-9-19 08:46
主题深刻，语言精练，不错的一篇。

谢谢鼓励！致谢！

宋云霄

邱天 发表于 2015-9-19 08:46
主题深刻，语言精练，不错的一篇。

谢谢！

宋云霄

碣石清风 发表于 2015-9-19 11:26
乡土气息浓郁的文字　文字不多却几处让人发笑，塑造了一位知错就改的年轻人的形象。作品若能紧凑些会更好

谢谢碣石清风版主老师审阅，鼓励指正，稍作调整，请老师多多指教！问好握手！

宋云霄

曾经沧海 发表于 2015-9-19 12:39
文字精炼，很有地方特色的一篇小说。赞赏。

向曾经沧海 老师学习，感谢点评鼓励，致谢握手！

宋云霄

若水 发表于 2015-9-19 18:56
被驴提醒，从此人心向善，乡土气息浓厚，富有哲理，不错，问好！

谢谢若水点评鼓励，问好致谢，向您学习！

宋云霄

若水 发表于 2015-9-19 18:56
被驴提醒，从此人心向善，乡土气息浓厚，富有哲理，不错，问好！

谢谢老师阅读！问好！

淡淡不如风

成了老驴头，种地的得力帮手。－－此处不必断句。

淡淡不如风

开头奎山被踢章节和后面脱节了。

淡淡不如风

奎山和铁蛋一起受伤的吗？这里的叙述我怎么觉得有点问题？

淡淡不如风

而且开头写奎山的事，后来没奎山什么事了，这个开头还要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