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幸福回来过[原创]

左显辉

　　我老了，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痛悔。
   
　　看看镜子中的我，像什么？是不是像条狗？一条疲惫的狗！
   
　　多年以前我没有勇气说自己是条狗，那个时候我多么年轻，多么潇洒，我总将自己跟青春跟幸福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从那个时候起，我学会了等待，我等啊等，从早等到晚，等待幸福的来临，可我终于什么都没得到！
   
　　我终于愤怒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愤怒过。我抡起拳头，将那面亮净的镜子打得粉碎！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这很没有必要！”我听见有人说。
   
　　“你是谁？愤怒是我的权利，我希望你不要阻止我的愤怒！”我嘴角流着涎水说。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你等了我一辈子，现在我来了，你却显得这样的没有教养！”那个声音又说。
   
　　“难道你就是我等了一生的......幸福？你......你现在来做什么？在我年轻的时候你不来，现在我老了，你能给我什么？”我感到自己受了极大的愚弄。
   
　　“我知道，你这辈子确实过的不大幸福，你贫穷了一生，一事无成，妻子离你而去，现在无儿无女，无所依靠......不过这跟我没有关系，你的不幸全来自于你，我想我这么说你一定会感到不快！”幸福说。
   
　　“亏你说的出口，你知道你辜负了多少人的希望？我这一辈子很少信奉什么，惟独对你情有独钟，可你看看，我现在除了一头白发还有什么？”我喉咙发出一声哀鸣。
   
　　“我想你完全可以冷静一点，如果你愿意，可以听我慢慢给你说起！”幸福说。
   
　　“好吧，那就请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像我这样一个胸怀壮志的人最后却一贫如洗，连自己的生计都无法维持，难道是我对你不够恭敬吗？你告诉我，快告诉我！”
  
　　 “你这个问题提的很好！我想我可以回答你。其实关于你的前途我考虑了很多，我曾经想让你成为一名艺术家，可你没有耐心，做什么都半途而废，我也只能替你感到惋惜；我也曾经想让你成为一名政治家，可你总是花而不实，夸夸其谈，不愿意从最基本的做起，总想着奇迹的出现，对此我也是无能为力；最后，我想让你成为一知足常乐的人，可你还是改不了你的老毛病，做什么都舍不得花力气，重活你干不了，轻活你又不想干，于是我彻底绝望了。回想一下，你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做什么呢？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替你回忆。青年时期，你把大部分时间用在了女人身上，你打着爱情的幌子欺骗爱情，最终你没有得到一个女人的欢心，这花去了你人生最宝贵的时间；到了中年，依然无所事事，整天除了喝茶就是看报纸，高兴的时候你就跟别人天上地下地乱侃那些无聊的电视剧。还有，你曾经整天坐在电脑旁上网，浏览黄色图片，用下三滥的语言调戏妇女等等，这也花去了你不少的时间。到了老年，你为了等那点少的可怜的退休金，整天哀叹时间过的太慢，一直到现在......我说的这些你不能否认吧！”
   
　　“好，这些都是我的错，我认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这么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最终连自己的老婆都留不住？是我对她不好吗？你刚才我说我年轻的时间沾花惹草这是事实，可自从结婚后我就再也没有这样过......”我感到我的愤怒开始慢慢地从我的心里溜走了。
   
　　“不错，你说的很对，从表面上看，你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老婆的事情，可你忘了我给你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那就是对待生活要心存宽容！这个道理很久以前我就对世人讲过，而且很多人都把这一条写都了书上，可你却没有在意。你确实算得上是个‘好’丈夫，你总是把每个月的工资如数交到了你老婆手里，你为自己能这样做而感到自豪，我也觉得你能这样做确实很好。可你在这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你从来不做家务，你的妻子事实上已经成了你的保姆，他为你做饭，为你洗衣，可你从来不说一句感激的话，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罢了，我想我还会继续让她呆在你的身边，可你却不知悔改，依然我行我素，几乎把家当成了一个能供你吃住的旅店。你妻子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你可能已经忘了，我告诉你吧，那个时候你正在打麻将，你妻子在痛苦中给你打了几次电话你都没有回去帮她一下......”
   
　　“请你不要说了，我......我不想听了！”我的心感到了疼痛。
   
　　“不不，我要说，因为这是我跟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谈话，我可不能因为你的心情不好而不说出我想说的话，我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好了，我们还是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你曾经听信别人的谣言对你妻子的忠贞产生了怀疑，为此你曾经花了很长一点时间来跟踪她，等到你明白你误解了她之后，你却不肯向她说一声道歉的话，这让她确实感到伤心；你动不动就向你的妻子和孩子发火，完了之后就埋头大睡；在心情好的时候，你还对你的妻子许下了许多诺言，可你最终一件也没有兑现......说到这里就可以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想已经帮你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是的，你说的都没错，那么你现在能不能帮我呢？”我感到浑身疲惫。
   
　　“那要看我能不能做到了，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幸福面带笑容说。
   
　　“我......想让你帮我离开这个世界，我确实感到后悔了！”
   
　　“这个......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你。你知道我的名字叫做幸福，我只能给你创造幸福的机会，至于让你去死，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这个问题将由我的兄弟痛苦来解决，这是他的职责范围。”
   
　　“那好吧，你可以走了！”我喘着气说。
   
　　“真抱歉，我只能这样了，再见！”幸福说完这句话一转身就不见了。
   
　　我躺在那把破旧的椅子上，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开始弥漫我的全身。我知道，那个叫痛苦的家伙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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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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