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蚂蚁

孙香汗

　　我和社长回到单位的时候，下班已经有半个小时了，单位里的人都走光了，剩下一条空荡荡的走廊。

　　我在找自行车钥匙的时候，社长走了进来，他说：“小张，你考过研吗？”

　　我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特意跑过来问是何用意，我买过一本折价书，教人为人处世的，上面说，当你不明白对方问话的用意时，你最好照实回答。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听它的。所以我说：“考过，差了几分没上。”

　　“哪门课考得不好？”他问。

　　“政治。”我说，然后我看了他一眼，把头低下来。

　　他点点头，微笑着说：“没事，我就问问。”

　　我想领导是不会随便找你谈心的。我想起刚才社长带我去拜访一位学前教育青年女专家，从她那庸俗的大屁股和谈吐中，我断定她其实应该是个四十几岁的学术女混混。她说她把这个亲子园搞大转手之后，就出国念书了。听了这样的话，我不竟赞叹道：“哇，好有追求啊。”当时，社长瞥了我一眼。我以为领导觉得我讲错话了，现在看来不像。领导的心都像恋爱中的女人一样敏感的。但我想，事以至此，我也懒得再找个时间、机会我和领导谈我们分手的事了。我说：

　　“今年我还想试试，我已经在复习了。”

　　社长有些吃惊，他说“噢”，但总体上来说，他的神情举止还是像平时一样斯斯文文和成竹在胸。他说：“噢，我知道了，下班了，我们明天在谈谈这件事。”

　　我常常在上下班的路上幻想未来、构思文章什么的，虽然同办公室的小阮说我这样太危险了，很可能被车撞死。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我没有听她。

　　小阮说，像我们这样为了吃口饭被圈在单位里，真像猪、狗或者鸟啊。我觉得小阮的比喻虽然很恰当，并且在一定意义上还很深刻，但我感到稍微尖酸了一点，听众未必能接受。要么把喻体改为蚂蚁，会不会更平和一点。

　　充满食欲，焦躁地在这现实的大地上转来转去。但这样，本体的外延似乎又太宽广了，好象可以涵盖很多人，包括许多比我们帅得多漂亮得多有钱得多伟大得多的人了。

　　但我真的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蚂蚁了，这小东西身躯虽然单薄，但目标纯粹，意志坚定，从不胡思乱想，每天脚踏实地的工作，用汗水养活自己，如果它到我们单位工作，除了它谁也别想拿年度先进工作者了。

　　我在卧室、厨房、卫生间和阳台上找 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它们，后来我下楼了，在小区的一个花坛里发现了它们匆忙的身影。

　　我蹲下来俯视它们。它们翻过泥丸、花梗、残叶，遇到朋友就匆匆地点一下头。它们有的瘦一点，像黄种人，有的又黑又壮，穿着坚硬的盔甲（不知道一手指碾上去会不会破裂的）。它们走起路来摇头晃脑，像狗晃动鼻子。它们低着头，没有一只蚂蚁抬眼看我一下，都好象工作很勤奋的样子。

　　我想考验它们一下，现在我就是它们的命运。我吐了一口水，把一只蚂蚁笼罩在里面。这是它生命道路上的大洪水和烂泥潭。

　　它挣扎了一下，就静静地浮在命运的表面随波逐流。

　　我趴在地上，伤心地看着它。门卫阿姨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跑过来，蹲在一边，一会儿瞅瞅地上，一会儿瞅瞅我。她说：“你在干什么呀？”

　　“看蚂蚁洗澡。”我说。浴缸太大太深了，我伏下头，脸颊贴着地，慢慢地把口水吹薄。小女孩也兴致勃勃地趴下来，呼呼的吹气，脸颊鼓得像红气球。

　　蚂蚁慢慢被吹送出来，全身裹满了口水的茧，细微的脚肢颤动着，过了一会儿，它的头好象也动了一下。

　　“它是不是淹死了？”小女孩问。

　　我拿出打火机，摇曳的火苗一靠近，“哧”的一声轻响，蚂蚁缩成焦黑的一团——像一具缩小很多倍的自焚者的尸体。

　　“啊！……你把它烧死了！”小女孩轻叫道，两只大眼睛看着我。

　　可是我本来想帮它烘干身体的么，怎么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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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外

小说？觉得差强人意。：）个人意见。

孙香汗

散文？觉得差强我意。：）

苇风

小孙的文章一直有一种形而上哲学思考贯注在里面，可能写的都是小人物，但往往以个体意义来表征集体意义，“我”其实是为生活奔忙的大多数“你”或者“他”，“蚂蚁”的生存状态其实就是小人物的生存状态，“蚂蚁”的被焚烧指示草根阶层的艰辛生活，作者的悲悯与拯救的努力就在这指示中反映出来。我这样的解析庶几近乎？

心语

含有版主所言的意思，但人与蚂蚁的结合点没有找准，有点朦胧。

孙香汗

版主带点提升意味的解读令区区心中暖洋洋，
心语同志的关注和点拨同样也启我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