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悠扬的口琴声

施统高

　　悠扬的口琴声

　　1

　　陶子的住所是个花园式的小区，陶子是借住灯泡的空闲房子。小区的人都有钱，比如说陶子窗口对面那个阳台上的那个男人的脸，就是有钱的脸。

　　陶子吃桃子的时候，无意听到了窗外的口琴声。在口琴的蛊惑下陶子转过头去，她又看到了对面阳台上的那张脸，虽然有些福气，但那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男人的脸，陶子停下咀嚼，好奇的看他，可他一直没有朝陶子这边看。陶子就有点觉得他的傲慢，拿起又一个桃子用力咬了一口，仿佛咬了那个男人一口，觉得真过瘾。

　　这个男人很快成了陶子窗外的一幅音乐动画。男人的口琴是音乐，他吹出的声音清新而又优美，男人就是活的动画了。陶子感到纳闷：这个男人会是谁呢？为什么她每一次站到窗前都会看到他吹口琴？

　　李子对陶子说，你想什么心事啊。就哈哈笑一声倒到陶子散发着高级香水的床上，把腿一伸，要睡着的样子。陶子看到了李子红色的内裤，很薄，薄得可以让人看到那个秘密。陶子忍不住好笑。李子说，你笑什么？陶子想说你的内裤真好看时，陶子的手机嘀嘀响了两声，是短信。陶子打开一看，又笑了起来。李子说，你有毛病是不是啊。陶子不理她，对着手机自顾说了起来：大哥呀，求求你别再摸了，你摸了上边摸下边，摸了下边摸上边，摸来摸去都让你给摸滥了，你让俺以后怎么卖呀？新鲜的桃，你不买也就算了。李子嘎嘎地笑了起来。陶子说，怎么样，男人好玩吧。李子不以为然的说，去，老土。就在陶子的床上翻了两翻，嘴里嗲声道，舒服。

　　陶子又听到了窗外那悠扬的口琴声，她往窗外望了一眼，看着那被口琴遮住一半的脸。李子已经闭上了眼，开始享受即将来临的睡眠。陶子说了一句：你白日也做梦啊。

　　让李子睡了一个小时，从住宿和李子一起下楼，和李子一起去蓝桂花。　　

　　灯泡从对面走来，对着陶子露出了男人惯有的暧昧微笑。灯泡说，你昨天下午怎么老关机呀？陶子问什么事？他说，我们几个人一起吃烧烤，想叫你一起。陶子哦了一声说，你就不能早一点打电话通知啊？我4点才关的机。灯泡不说话，他不说话的样子真好笑。陶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灯泡说，你笑什么笑？陶子说，没有什么呀。灯泡压低声音说，昨晚特想你。陶子大声地说，你有毛病了。说完就哈哈地走开了。

　　陶子走到夜总会的第三个台阶时又听到了手机短信，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灯泡喜欢你”五个字。陶子按按钮，删掉了那条不愿意看第二遍的五个字。

　　夜总会的音乐大厅里坐满了着装时尚的男女。男的一般都是客人，女的多是酒店服务生。当然有些是从事特别服务的女人，她们总喜欢跳舞时在音乐里故意发出一种挑逗的尖叫声，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发亮。大厅微微释放着冷气，像男人的手在女人的皮肤上游动。在这种场合，女人多是鸡。陶子喜欢把她们看作是夜的精灵。男人总是喜欢叫她们小姐，喝过酒都会找个什么借口，借着酒壮胆，装糊涂，用很煽情的话来打开女人的心窗，然后开个房把女人哄上床。

　　灯泡又走了过来，灯泡对陶子说，你过来一下。陶子就跟着灯泡走去。灯泡是这里的经理，灯泡把陶子介绍给了几个肥胖的老总，一个杨书记，一个冉部长。灯泡说，这都是我们的大红人，要特殊服务。说得那两个男人微笑的脸上堆满了赘肉。陶子看着灯泡，眼光里充满了疑惑。灯泡附在陶子耳旁小声说，陶子你今天什么都不做，你只要跟他们在一起就行。说完灯泡就走了。

　　灯泡其实一直都对陶子不错，打陶子干这一行开始。无论怎样的客人，除了陪酒陪唱，但绝不让陶子陪睡。尽管陶子是个三陪，说得内行一点就是个鸡婆。可陶子在灯泡的爱护下，从未与男人上过床。出于感激，陶子差一点儿对灯泡动了心，要主动奉献给他。但陶子还是没有感情用事，倒使灯炮为了陶子动足了脑筋。一次灯炮与陶子喝酒，想把陶子灌醉。陶子就假装醉了，灯泡除了翻来复去说那句陶子我真喜欢你没有别的。陶子突然一个响亮的饱嗝，把灯泡的所有想法全都吓跑了。

　　灯泡说，陶子你喝多了。陶子说，你才喝多了呢？想打人家主意就直说。陶子想，灯炮可能真的对自己动了心，可他为什么不用光明正大的方式，却要趁酒醉来对付女人呢？没有醉的陶子咬着牙恨他，恨他不是一个有情调的男人，恨他没有男人具备的元素和气质。陶子悲哀地想：自己是不可能跟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的。

　　陶子的杯子与两个男人的杯子碰着。这两个可爱的男人也试图用酒精的力量来制服陶子。杨书记说，小桃呀，好酒量。冉部长也说，小桃呀，海量。他们的手都不约而同地伸向了陶子。陶子将他们的手一一挡开，站起来喝光杯中的酒说，我今天真高兴，你知道么？我“大姨妈”今天来了。两个男人发出了滑稽的浪笑。

　　两个男人的眼神像退潮的海滩，干燥而又郁闷。夜总会的小号和散发冷气的灯光让陶子喜出望外。

　　2

　　白天，母亲打电话来时，陶子还在睡觉。母亲说你怎么不上班呢？陶子就说，上夜班啊。如果母亲知道陶子在出卖自己，肯定非打死陶子不可。母亲说你在外要好好照顾好自己，碰到合适的就找一个，不要太挑剔。找男人长相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对你好。陶子说我知道了！

　　母亲和父亲离婚好多年了。陶子简直无法想象当年那些爱的细节都是真的。父亲像个听话的孩子，父亲对母亲说，你知道这个世界最让我温暖的是什么吗？母亲说，是什么？父亲就捧着母亲的脸说，是你。然后父亲把音乐打开了，那个晚上的音乐真漫长，始终萦绕在陶子的记忆里。

　　陶子看到高大的父亲把母亲抱起来放在床上，为她宽衣。母亲嘴里喊着陶子睡了没？也紧张地脱着父亲的衣服。灯突然熄灭了，只有音乐和父母亲的呻吟声混在一起充斥着房间。那个晚上，陶子就想到父母亲的爱情是伟大的。谁知后来父亲还是变了，他动不动就对母亲发脾气，骂粗话。他让陶子开始觉得陌生而又自卑。父亲开始天天在外面鬼混，还明目张胆地带女人回来过夜。母亲受不了，就与父亲离了婚。陶子判给了母亲，母亲含辛茹苦地把陶子拉扯大。

　　母亲长得不太漂亮，可母亲的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传递给了陶子。

　　在娱乐城和夜总会里，陶子喜欢男人叫她小姐。陶子也喜欢男人大把把钞票扔给她的风度。陶子有时候想，不结婚，这样的好日子才能长久。直到灯泡的出现，陶子才想到了爱情这个词，想到了自己将要有个归宿。陶子突然发现，跟所有的女人一样，自己也想有个长久依附的男人，一个真正爱自己的男人。

　　灯泡确实对陶子很好，可他也对别的女人好。灯泡属于那种见到漂亮女人就喜欢的男人。

　　陶子上班的夜总会就叫蓝桂花。一个让夜晚动心的名字。


　　3

　　陶子又听到了对面阳台上的口琴声，悠扬而顿挫。

　　陶子透过玻璃望过去，那个男人便成了陶子心中的一道风景。他的动作和每一个音符都在陶子的心里跳动着。对着窗外注意久了，陶子就对这个男人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有时口琴声没有出现，陶子就会想他去了哪儿呢？他只要在家就会在阳台上，就会吹口琴。陶子只需把窗子开一点点缝就能听到了。陶子想，他是音乐老师吗？不对，那么他白天为何也不上班呢？他也是晚上班吗，那么他做什么的呢？在陶子看来，对他的猜测那是一件充满了快感的事情。

　　陶子有时候想，这个男人和他的口琴一样那么执著，或许是个可靠的男人。陶子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这个男人，陶子开始注意男人的阳台摆设。陶子想，她住在8楼，那个男人也一定住在8楼。陶子还注意到男人的阳台上有一盆仙人掌。

　　男人的口琴常常在陶子想起男人的时候就如期而致，成了陶子窗外的美丽风景。

　　陶子听到男人的口琴声时，似乎有一只男人的手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抚摸，让陶子几乎沉醉在了口琴声里。

　　真想他了。陶子想。

　　夜总会的生活让陶子越来越感到厌烦，到这里来的男人不是想跟女人上床才怪。他们大肆吃喝，弄得酒瓶满地都是，其实是想以这种阔气来证明自己有钱，以此来诱惑那五颜六色的花儿。陶子看多了这样的男人，也看透了这样的男人。在夜总会，除了好听的音乐和温柔的灯光，一切男人对陶子来说渐渐都没了趣味。陶子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来这里。陶子虽然学会了抽烟喝酒，还学会了迎合男人，可她唯一值得骄傲的是还没跟男人上过床。一个从事三陪的女人居然没有跟男人上过床，打死你你也不会相信。但有一个人相信，他就是夜总会的经理：灯泡。

　　陶子在蓝桂花呆了三年，却还是那么的干净和漂亮。这是罕见的例子，也是灯泡的功劳。

　　4

　　窗外男人的口琴声又一次飘进了陶子的房间。

　　阳光明媚，男人与阳光，都让陶子感到生动。陶子几乎是个缺乏阳光的女人。她的生活里一向只有暗淡的夜和寂寞，美好的阳光是不属于她的。陶子来南方三年了，还从未真正意义地在阳光下生活过。

　　陶子躺在床上，听着对面男人的口琴声。对面那个男人那么近，让她感到了慌乱和兴奋。陶子从来没有发现别的男人的脸有那么的俊美，陶子透过玻璃窗看到他的脸上刚刮过胡子，他的领带刚刚换成蓝白相间的。

　　突然，男人的口琴声停了下来。

　　少顷，陶子听到了叩门声。陶子慌忙去开门。原来正是那个男人。他走了进来，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男人走进了陶子的房间。陶子忽然发现自己还没有套上外套，刚要喊叫，男人一手捂住了陶子的嘴。男人的手让她感到窒息，他另一只手放在陶子的身上轻轻地移动着，抚摸着，像手电筒那样，摸到哪里，哪里就有了光和热。

　　男人说，你为何天天在注视我？

　　陶子不说话。

　　男人又说，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陶子说，我是干什么的？

　　男人说，你是个艺术家。

　　陶子想笑。

　　男人又说，你是一只鸡。

　　陶子望着男人，男人的这句话弄疼了陶子，让她感到悲伤。但陶子感到男人似乎很了解她，男人可能还知道了她在蓝桂花夜总会，在灯红酒绿的中陪男人喝酒唱歌，他甚至还知道她唱完了歌喝完了酒拒绝陪男人去睡觉。他是会谁呢？

　　陶子想告诉男人，她真的不是一只鸡，虽然在夜总会做三陪，但她除了陪男人喝酒唱歌，从不陪男人睡觉，她不是一只真正的鸡。

　　可她说这些男人会信吗？男人肯定不会信的。

　　男人看到陶子想哭泣的样子就说，你为什么要哭？

　　陶子真的哭了，哭得很历害，扑在男人的怀里饮泣不止。男人一把抱起陶子，用他厚厚的嘴唇盖住了陶子的哭声。

　　男人很重，像一座山压在陶子身上，当男人的身体真正落实到陶子的身上时，却变得轻盈起来。

　　陶子对男人说，我还是第一次，你信吗？男人只是喘着粗气在她的身上游动，像一条鱼游动在河里。

　　男人终于说，我相信。

　　男人把他的孤独放进了陶子的童话。陶子闭上了好看的眼睛。

　　男人又吹响了他的口琴，清圆而悦耳。男人走出房间时没有说他的名字，只是笑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他笑得很美很难忘。

　　为了这，后来在夜总会，陶子喝了很多的酒。眼前一阵摇晃，险些支撑不住身子。

　　李子说，小桃，你怎么了？陶子打着饱嗝说，我快晕倒了，让我靠一靠。李子手忙脚乱地叫来了经理灯泡，灯泡叫了一辆车让李子送陶子去了医院。

　　在医院陶子奇迹般地见到了她窗外的那个男人，陶子这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医生。

　　陶子把手伸给了他，他拿着听诊器放在陶子的胸口聚精会神地听着，陶子的心就乱了。医生说，你的心跳有点偏快。陶子不以为然。医生问，你叫什么？陶子正要说，李子抢先说了，她叫陶子。医生好像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望着陶子笑了笑。

　　陶子小心地也问医生叫什么名字？

　　医生说，我姓丁，你叫我丁医生就好了！

　　丁医生说陶子只是睡眠严重不足，需要休息疗养几天。

　　丁医生就是窗外的那个男人，陶子还知道了丁医生就是灯泡的弟弟，难怪丁医生对自己的底细了解那么清楚，难怪灯泡一直在保护自己，像守护一朵花。可能都是灯泡告诉他的，哥哥告诉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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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望

　写得不错，很细腻，慢慢来吧，有了人气就会受到关注的。问好新朋友！

房子

情节紧凑 叙述完整。

施统高

最初由 西北望 发表
　写得不错，很细腻，慢慢来吧，有了人气就会受到关注的。问好新朋友！

感谢你的第一位支持。祝好！

施统高

最初由 房子 发表
情节紧凑 叙述完整。

谢谢房子老师的阅读和指点。

冯顺志

看来施统高先生写小说不是个新手。笔触老道，语言功底扎实，这是一篇很有可读想的好小说

许也

一篇写三陪女生活的小说，也让人看到了三陪的内心世界一些软弱、无奈和渴望，那悠扬的口琴声仿佛是为这个陶子独奏的。如果世上还有一支歌为三陪而唱，会因为这歌声的特别而意味深长。
很有意境的口琴声，虽然是最简单的乐器，但唱出了一些真实、美丽、善良与温情……

一楠

　　小说写出了一个出污泥不染洁身自好的三陪女孩，特定的环境描写出特定的情愫，悠扬而纯美！

陌笛

名字就很喜欢!一个婉转美丽的爱情故事!学习了!

施统高

很喜欢小说与太虚，请大家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