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问天下多少英雄

斩言剑手

问天下多少英雄

                 时光之间，他静下心来， 翻开了这一页，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把自己置身其中，体会到英雄的存在与国家承接，于是，他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生命之中，也就有了一个深深的疑问。

                 问天下多少英雄，今又何方……      

                   生命是因为伟大才会存在，英雄是因为感动才会永生。历史在不停地告诫我们，英雄只会是理想。历史才会残酷地转动我们的大脑，承认不愿承认的史实。

       镜头一


    ……在熊熊燃烧的烈火的高热中，他进入到一个刻骨铭心的那个梦幻般的似见非见的历史时期，他突然想到早期曾臆想过的这个时期，他觉得那像游牧一样的心境使他在奔驰不停的列车或马背上感受着奔雷迅电、风掣电驰的时光愈越，空间超位，现在的他只觉得时光在两眼前忽忽闪过，在永远的空间中映射成一幅逐渐清晰的幻像……
??无数聩响的隧道使他感受到一次次的黑暗和一次次的光明，有时高高在上，从不见阳光的森林中俯瞰出人类的无可奈何的悲哀和回首空叹的痛苦……有时置之度外，他感到他的时光列车还是要注定穿越过林海，沉降到云雾纷纭的平原来。??
??平原似水！??
??充满着蒙昧时期的枯燥和乏味，漫涣着原生纪的空旷和古板，既有有限，也有无极，一切竟如虚构似的似是而非，捉弄不透，把握不着。更显得这一切的波平浪静、毫无疑义和气息。全没有高山峻岭的那种韵律和协合，全没有野峰苍茫的那种惊心和动魄。他从中体会不出史前时期的文化及繁衍为什么会那样的漫长和悠远，使他们无数的族类心焦得不得不自相残杀才能尽快的寻找到一种进入人类真正活泼生动，充满朝气的彼岸世界。于是，他觉得他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于是他觉得人类忽又抹去了狡诘欺诈，变得彬彬有礼。残害无辜被美誉地成为是进入了极乐世界，送返回乐园；吞觋灵性被冠以修身养性和回归自然……??
??有时，他觉得那里有条不可企及的人类长河古道，一切都充满着悠悠长思和默默静观。几万年前波涛汹涌的河水如今不知要流向哪里，聚汇成何物，它那磅礴自大的气势此时正在蒿草耸立的枯道上黯然失色；天空被历史的低气压笼罩着，远处迷礞着一片不可知或知无涯的神秘色彩。古道里空有枯形，不积河水，让他感到了另一种世界的虚幻和原生的悲壮。这里不是有上古哲人在泛舟吟哦着那不被盛世明君所认同的忧民绝唱么？这里不是有着一代代世袭相沿怀才难展的智僧逃山避林在踽踽孤行中嘤嘤独数么？唐忧国！这里不是曾经有过千军万马金戈铁马的嘶杀声如铿镪之音吗？六趾人！这里不是有过十里长街骆驿不绝摩肩接踵争观贵媛艳妇的灯火栏栅吗？蒋芠荭！噢，洪水漫漫；人生漫漫；历史漫漫；一切都在漫漫中荡然无存，逝云远水，流烟滚雾，一切都已时过境迁。留下的只有科学家，历史科学家的空谷凭吊；留下的只能是空旷古老的的河床古道……啊，好热啊，来也成空，去也成空，这是人类历史不可逆转的恒古不变的规律。要是在烈火中能征服这些今天依然沉睡的梦想，那他仿佛觉得他能从这艰难险阻的困境中走向另一条新生的路径中来，虽然这只会出现一次……??
??看，他觉得他来到了漫漫无际、绿草如茵、微风轻碎、蓝天碧云的草原……
??草原似火！??
??煎熬着人类原始性的欲望和野心，在那里没有平原的儒雅，也不会积淀和释放出充满深沉哲理的文化气息。他从中依然能体会出为什么人类的部族在自相残杀中终于还能领悟出需要一个团结向上的族类让自己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地去拯救这个世界及为它所存在的可有可无的一切。于是，历史使他们风卷残云横扫落叶一样地征服了整个贫乏单调的古大陆。这同样是受到了剌激的巨兽们的奇思异想，想要得到的，得到了以后得了什么？但为什么不能将占有的永远占有，为什么不能将失去的失而复得。无论是草原的火，平原的水，高山的风，上苍的土，人类的情，一切都理所应当地归入强者的麾下，重新进行束缚和洗礼？??
??于是，他仿佛看到了这一片平地，这是一片没有一株杂草的平地。
??作为一世旋风的他，将被葬在那里。留下一块土地，供他在那里咤吒风云、腾挪变化、跃马扬鞭、纵横驰骋。那是在什么地方，他记得不会是在起辇谷，用四条金箍箍着那巨大的楠木，那楠木里的尸身散发着震撼心脾的英气，还有那头忠诚的骆驼也俯卧在那里。这里是哪呢？??
??人类似情！??
??充满着柔情蜜意，充满着眷缱绯恻。人为什么成人？是时代造人？不甘寂寞？人造英雄？选择辉煌？英雄为情，举步维艰，英雄气短，谁与等闲！
??英雄也会有他的过错。?

       镜头二

??在这长长的异族俘虏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他们被牛皮绳一串一串地栓着，一个挨着一个，在一阵阵的战尘黄灰中，趾叉爪土，高低蹒跚，正被突如其来的命运驱逐向一个遥远、无知、神秘、恐惧的地方汇集拢去。??
??军人骑着高大的战马，脸上荡漾着主宰者的微笑，他环顾左右，双脚一蹬，骑着马，在草原上奔驰起来，不时地激起阵阵黄灰，飞扬漫空，几只阴晦黑色的大雕在俘虏群的上空悠悠盘旋，寻找着可以猎食下口的部位。
??草原上战火纷飞，游民万点，那些军士草民们在虎视耽耽地盯着这支被押解的队伍，被牛皮绳栓着的队伍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要被牵到哪里去，他们就在那起伏不平的草地上嗑嗑碰碰地向远方推攘着，滚动着……突然，仿佛是同时看到的：那支队伍里有一张俏丽静肃的面孔，那面孔虽然不乏消瘦和疲倦，甚至还有些孱弱和怯娜，但那种异族人不屈不挠的冷竣和孤傲却使征服者们在冲动泄欲之后而内心生畏，后脑毛悚，血滞脊寒，突然产生了一种屠戳戕灭的动机……
??她被一个孔武强壮、肩挎大弓的军士用一支手轻轻一抓便拢上马来。然后横放在马背上，“噔、噔、噔”地穿过人群，越过小溪，驰骋到远方一个驻军的军帐中。??
??在马上，她屏住呼吸，任凭军士把她娇弱的躯身捏得生痛，她忍受着身上的剧痛，幻想着往事中那些令人怀念的时光和喜悦的日子，是这些使她忘记了暂时的伤痛。但当痛楚再次钻入她的意识里时，她又想跳下马来，她几次的挣扎都归于失败。于是她明白了，她已经是军士的猎物，是一支没有反抗能力的羊羔，只好听凭宰杀……

        镜头三

??
??夜晚，她被送到另一个军账中，那个不可一世的面孔毫无表情地就那样野蛮地占有了她，她幻想着用一种精神来自毙自己，但没能做到，她连这点意志力也丧失了。那些发泄物在她的身上散发出呛鼻的腥味，她恶心地在腥红点点的地毡上呕吐起来，那些呕吐物竟是一些草根和绿汁，她晕死了过去……??
??英雄也有不经意间展现弱点的时候，因为战场上的征服欲已经麻木得使他感受不出更大的快感，虽然他在他的军纪中是禁止、禁忌、禁令占有任何异族女人的，因为那会使他的军队中邪和蒙巫——但这次，他破例了，为一个一文不值的异族女子破了例，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脱胎换骨的升华，仿佛江河一样的洪流涌进了他的脑海，他一时不能自己，在矛盾的苍茫中丧失了自我。由于屡战屡胜，他再没能感受战争风云中的快感，整个人的激情在不断地衰退和麻木，他害怕自己会成为另一种的动物，一种脱离了人性的颓废了的动物，那他统治的这一切也失去了原来希望的意义。因此，他有了今晚的破例，在这女人身上，他以为找回了即将失去的男人的能力，但这一切又让他失望了，虽然他勃起了，也挤出了那些原生的浆液，但他没能体会出早期的那种普通牧民青年男人的那种震撼人心、激荡心魄的喜悦和快感，一切过去以后，他在精疲力竭之时竟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失望和耻辱，一切都丧失了原始的意义……??
??英雄喷着酒气，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没有煮透的羊腿，观赏着晕死过去的裸女，那些柔软弯曲的肉体竟然剌激了他的胃口，有时他竟想冲过去将那最细腻嫩润的部位咬上几下，或是切割下几块鲜嫩的体肉蘸盐下酒，也许，这样他才会觉得一种莫名其妙的满足……
??有一阵，他竟忘记了自己仍然置身在火海中，这种莫名其妙的幻想竟能像早期他所创作和构思的妄想成果那样，在半梦半醒之间，可以用意识来驱逐自己的幻想，理智在脑海中游弋，一幅幅的幻像成了真实可信的现实，他想，要是这时能拿起笔，他要尽快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可此时，他只有用心来记住它，或者像李曙钦说的那种梦像磁基胎原素，也许这种不可知的物质能帮助他记住现在臆想到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场境，每次冲击。千万不能忘记！这是天人感应，这是灵魂受孕，每个人都会有的，似乎也听人说过这种感受，他的许多创作灵感都源于这种体会，这是无法解释的人体现象，也是人身上自然爆发的精神火山，谁能记录下这一瞬间即逝的壮丽景观，谁就成为人类意识领域的主宰……
??到哪啦？??
??……英雄突然在一次高潮后发现——他确实太粗心了，那个异族女子的脚上，竟长着六个脚趾，那是什么，他从未听说过，现在却亲眼目睹了，这不是魔鬼女妖是什么，这女妖要是来阻止他完成那个大业，那终身奋斗的大业，那席卷天下的大业！不，不可能！谁也阻止不了的！??
??他必须马上决策，他决定处死她！??
??当他在种种幻像中看到她死如秋叶的静像意态时，他又犹豫了。是的，他从未犹豫过，战争也从不给予时间让他犹豫，但是，现在的情形就是，是女妖，女妖才有那种不见的巫术来蛊惑他，让他犹豫了……??
??英雄的过错就在于此，他往往因一时一事超越不过自我，用一种意志来驱使此一时彼一时放弃或者获得一些奇怪的思想来加以实践——他屠杀数以几百万计的男人和女人，却对一个异族女妖高举起，放不下，那屠刀。??
??他将她赐给了他最信任的一个部将，但在赐给他前，英雄要他的部将将那女人的多余的脚趾用快刀斩去。

       镜头四

     ??
??部将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伴着野狼的嗥叫，将她摄入军账。就在那一瞬间，当军人准备对她进行军人般的洗刷时，军人发现了她像母羊一样隆起的雪白的肚子，他明白了，那里边活动着英雄无心播撒下的种子。??
??部将痛心地将十个指头插进地毡里……他痛恨这一切！??
??“跟我走吧。”他平静地说。??
??她躺在那里，睁着迷惑不解的双眼，没做出任何反应。??
??他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她肯定了，信任地点了一下头，便闭上了眼睛。她想，这总比在军营里好。??
??“将军……”她不知该说什么。??
??忠实的部将从未有过自己选择的时候，因为他永远只能胜任一个忠实的部将这个职务，但一旦他的选择被激活，那谁也别想阻止他！他决定放弃自己半个世纪的忠实的军旅生涯，逃走到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去，逃到天边的沙漠旷野中去。他想在那里完成英雄意想不到的事业。??
??当夜，他带着几个贴身侍从，离开了军营。当他们走了几个时辰后，听到了后面有军骑追杀的喊叫声，回头望去，火光映空，骑影撩夜，部将命大家卸去携带较重的物品，轻骑飞马，奔驰夺路，才能甩掉后面追兵，也才能保住自己的狗命，大家仍有些舍不得扔下那些征战多年积攒下来的战利品。??
??“只有舍，才能得，快呀，还要不要命？”??
??丢弃了那些物品，仅留下一些简单的必需品。就这样，马奔驰起来，果然蹄疾如飞，火光和喊叫声被渐渐甩远，后来就再也听不到那些声音了。??
??走了几天，他们走尽草原，步入沙漠。一路上，人困马乏，饥寒交迫。有一两个贴从已丧身在黄沙旷野中。??
??经过一片白骨累累的沙漠古道时，他们踩着那些枯骨，践蹋而过，把那些枯骨踩得锥心彻骨的哀告。那些被蹬碎的骨灰，纷纷扬起，白白的粉末沾附在他们的身上、背上、头发上和脸上，他们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半人半鬼，原来逃亡是很令人悲哀的事。但这时，他们还能渴望什么呢？??
??不知走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终于，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部将他们看到了那里有一个晶明透亮的湖泊，那清澈的湖水仿佛如马上这女人的双眼，诱人，而又姿情荡意。
??“就叫它为‘眼睛湖’吧。这是天赐的生命之源。”部将在马上说。??
??于是，他们纷纷下了马，开始忙碌起来。有的忙着扎营账，有的忙着搭灶点火，有的到附近去寻猎可供食用的动物。??
??就这样，他们终于可以安身立命了。

         镜头五

??
??不久，女人生下一个长着六个脚趾的男孩。男孩的叫声不知怎么使部将感到心惊胆寒，惶惶不可终日。他几次都想举刀将他毙命，但又不忍看到他母亲的哀伤。??
??“杀死他吧。”母亲对胆怯的军人说。??
??她越这样说，军人越下不了手，只好在这种不得心安的时光里无奈地看着那个男孩渐渐长大。??
??男孩注定与众不同，力大无比，智力过人，不断追求，从不满足。他经常幻想到另一个更大更广阔的世界去发挥和施展他那些时常困扰着他的奇思异想。每当他看到天边那些朵朵白云幻化成各形各态的意象时，他在梦中就常常会看到血与火，刀与剑，人与人在恢宏伟烈的场境中的搏杀血战的场面，那才是人生中应有的涌动激昂的辉煌，那才是人生的孜孜不倦、永恒的无悔追求！他奇怪，他这些想法是谁贯注进他的意识里的。母亲没有，将军没有，所有眼睛湖的叔叔们没有。他有时真的有些感到迷茫，人怎么会这样？人如果真的都像这样，那迟早会被自我所灭绝，就像早期的巨型动物那样。??
??当他英雄的父亲将战火烧到“眼睛湖”一带的时候，天上那些白云凝聚成一朵不祥的云，那朵云悠悠扬扬，捉摸不定；时而在东，时而西去……??
??是的，那朵不祥的云搅动了“眼睛湖”的安宁和平静。??
??英雄很快在部将那些奉迎之人中的谗说下，证实下，而他也乐于这样去相信这个一见面就让他括目相看的青年，是的，他认为他找到多年前的自己，他认为他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在那里，父子的团聚并不令人兴奋，那只是一种外交似的团聚，他们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谦词，父亲便将他的第一次谋面的儿子派往前方，并授予他军机大权，让他统领大军向西面进军，扫荡一切……??
??而在后方，在“眼睛湖”，他赐剑将军自刎，并把他的尸身投向一处凹沟，放出军马在凹沟中将部将的尸体跺成血泥，惨不忍睹。当六趾女人上去求情时，英雄又命军士用战马将女人绑在马下，放马狂奔，在沙漠上将她拖得只剩下一具血迹未干的枯骨架。那骨架曾经携带过英雄的原生后代走过漫无边际的沙漠和绿洲，现在让部将的那些侍从看起来真的有些悚目惊心，震世骇人。那些侍从对英雄的残暴和兽行不堪目睹，激奋心起，恶性胆生，突然挣扎着从押解他们的军士中夺过兵器，然后挺着兵器向不可一世的英雄攻击过来。??
??这时，英雄头上的那朵巨大的乌云沉沉地落到地面，远方风云再起，黄沙漫天。他突感一阵不祥，眉头一皱，扬鞭一指，千军万马向那几十名部将侍从涌去，还没等他们避让，他们便被马的洪流践蹋进泥沙里，沙面上一阵洇红，空中雕眄天下，发出震耳发聩的凄呖的哀号……??

        镜头六


??英雄在前方与儿子会师后，便勇往直前的东征西讨，南征北战。他已经锻炼成一个草原上的军事指挥家。他已经能胜任父亲交给的每一次战斗任务，并总是在最后成为决胜者。?
??但当他成为了这个家族举足轻重的人物后，他意识到他并不被这个家族的所有人所接受和认同。他那作为一世英雄的父亲其实是根本改变不了眼前这个事实的，他有着那么多的羁绊和顾虑。渐渐，他明白了，无论他怎样的努力，无论他怎样的圣明，他永远成不了这个家族的继承者和这个军士民族的统治者。??
??“天下是要亲手打下才能归属自己。”这是父亲在一次病榻前对他的告诫。??
??那次，英雄快走上了他的末路。他让他的儿子把他的钢剑拿来，他老泪纵横地看着他的儿子。??
??“走吧，达罕，你会成为第二个我的。”??
??军人达罕带着八千军士，五百匹驮着英雄赠予的珍稀财宝，浩浩荡荡地向一个遥远的地方去进行漫无边际的远征。

        镜头七

      
??他合上了书页，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繁星，听着暗夜秋虫的喃泣，久久不能入睡，一直在想，天下多少英雄，天下多少故事，而随滔滔滚滚的历史长河流逝，如今记念的人还有几个？像他一样今夜想得起来的还有几回？      

         终于，他不再想，也不再想翻开书页，去跟随达罕殿下远征，他觉得他没有那个精力和信心了，他还要留一点时间来度过这漫长的一夜。

                             1999年于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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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

葛瑞英

文笔不错，学习并问好！

左显辉

很特别的表达方式，诗歌一样的语言透露出人性荒谬和扩张！
排版很重要，至少在这里很重要啊：）

一瓢水

不错的小说！写法新颖、文笔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