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五 婶

huhuaqiang

　　　　　　　　　　　　　　　　　　　　　　　　　　五  婶


　　五十多岁的五婶，守寡都近三十年了。三十年，她硬是把一个遗腹子德顺拉扯成人，并娶了媳妇，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孙子，人前人后五婶才觉得有了好多自信的神色。

　　五婶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一天到晚都在山坡上劳作。那一天，五婶上坡打猪草，满坡满野的包谷正长得一片疯绿，杆上抱着一个个饱满的棒子。在一块地边，五婶突然就想起了她那个小孙子，那可爱的小样儿，常常让五婶爱得心尖尖颤颤地疼；小孙子昨天还扯着她的衣裳死皮赖脸要吃包谷——五婶的眼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些刚蔫了须的棒子上。她往四下看了看，犹豫了一瞬，一拱头便隐进了那片浓密的包谷林里去了。很快，便有了四五个棒子飞进了她的背篼。

　　明亮的太阳热烘烘地照着，青纱帐里只听得时断时续的蝉的叫声，山野静极了。五婶顶着一头蔫蔫的包谷花从地垄里钻出来，在强烈的眼光下，下意识地揉了揉眯缝的眼睛，一松开手，她便低声惊叫了一声“我的妈也”，呆呆地僵住了。

　　这块土地的主人——跛老跷，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正眯着一双怪怪的屎巴眼站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她。

　　五婶魂飞魄散了。她可是个规矩人，从没干过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怎么今天就昏了头，还给人家当场抓住了呢？

　　“我……我那孙娃子……”五婶嗫嚅着几乎把头钩到了地上。
跛老跷拿他那偶尔用用的木拐在一块石头上拄了拄，怪怪的只是笑，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就一跷一跷的往前窜了几步，然后又停了下来。

　　“我说五表嫂，你扳我的包谷，我不怪你，只要我高兴，你扳完都可以——”他的声音干涩得发出嘶嘶的颤音。“真的。可有个条件你得答应。不答应嘛，嘿嘿，我就立马站到那个坡嘴嘴上去朝全湾的人喊响……你看呢？”跛老跷就站在了五婶的背后，幽幽的声音既像来自遥远的山谷，又像来自脚板底下的泥土。

　　“二表叔，你，你就做个好事吧！”五婶突然蹲到了地上，低声地哀求，双手紧紧地捂住那张已显苍老的脸。

　　“可，可以……“跛老跷浪浪地说。五婶突然感到头顶上那块天好象塌了下来，重重地压在了她的身上，她在昏乱中觉到了有一双枯瘦如鸡爪的手从后背伸到了自己的胸脯，一种难言的羞辱感使她窒息得几乎要晕死过去。她突然用力一掀，背后那家伙就一下子仰肢八叉倒在了土沟里。五婶在昏乱之中不知从哪儿摸到了一块石头，她将那石头举了起来，土沟里那家伙一声惊叫——然儿，那石头并没有出手，五婶一转身，伏在一根桐子树上放声号啕。

　　其实，在这寂静的山野，什么声音也没被人听到过。

　　五婶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跛老跷正发疯似的扳着自家的包谷往她的背篼里装。

　　“挨千刀万剐的！”五婶转过身来恨恨地骂，把猪草和包谷倒了个精光，背着空背篼下坡去了，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五天后，五婶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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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显辉

文章确实不错，不过我希望有空能多看看大家的帖子。论坛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谭其森

呵呵，乡村味道十足的小说。

蓝色的小木屋

语言和描写都很活，好像描写了一个场景，可见作者是有基本功的。问好！

huhuaqiang

谢谢几位老师的鼓励．我一定多向大家学习．

陌笛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语言和描写都很活，好像描写了一个场景，可见作者是有基本功的。问好！

清茗

真实．在我老家就有这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