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灿烂的破灭

lqm407

　 　　　　　　　　　　灿烂的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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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那样的灿烂。他的眼睛里盛满年轻的豪迈。他的脸盘上成长着傻乎乎的英俊。他时常抚摸着领章抚摸着帽徽。他时常竖着枪杆子比自己的个子。

　　他本来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当上兵。那天黑脸的爹忽然钻进山沟钻进茅屋。爹摸着他的肩头狠狠地捏了捏。爹分开他的头发仔细地看了看。爹 兴奋地说：狗日的长大了，跟我当兵去!他一听，一阵惊喜。自妈死后，他作梦都想着能跟爹在一起。

　　爹有任务先走了一步。他随后来到部队。但他来到队伍后没有见到爹。

　　操练、学习、打仗。整天东奔西跑。他总是兴奋的。紧张的时候他会忘掉一切，可闲下来了，他就想爹。爹的面孔老是在他脑袋里晃动。他下死劲想把爹想得真切点，可越下死劲爹越不真切。爹的脸是黑的又是红的，两种颜色来回变幻。那年那月那个黑色的夜晚，爹跌跌撞撞来到家里，爹满脸都是血。那鲜艳的红色永远印在他刚惊醒的脑子里。那时妈还在。妈跪在爹身旁伸着舌头舔血。妈说舌头舔血伤口长得快。他也伸出舌头想给爹舔血，可妈却不让，妈说小孩子舔血伤口会长不好。爹的伤口果然长得很快，不到一个月就让人接走了。来人叫爹“团长”。

　　首长看中了他的忠诚和机灵，叫他当警卫。首长是带着眼镜的读书人。首长很好。首长没有架子。首长经常象姥姥一样和他说话。首长经常给他讲深刻的道理。他很钦佩首长。他常想：爹和首长都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可爹是第一首长是第二呢还是首长是第一爹是第二呢？对这个复杂的问题他一时解决不了。首长和爹两个人老是在他的小脑袋里打架。

　　他对首长也有不满的地方。他经常对首长嘟囔：跟着您我还没有亲手打死过一个敌人呢。首长听了，总是笑吟吟地摸他的头顶，说：有机会，有机会……

　　战事越来越残酷，情况越来越严重，内部的事情也越来越复杂。敌人成批成批地杀死首长手下的人。首长手下的人越来越少。可首长说最严重的问题不是对面的敌人而是内部的敌人，内部的敌人清除了，外部的敌人也就瓦解了。首长接二连三地召开会议让大家睁大眼睛寻找内部的敌人。首长也在亲自寻找着内部的敌人。首长透过眼镜片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看得大家心里都发毛。不过他知道首长的水平高眼力也准没错。

　　混入内部的敌人终于一个一个被揪出来了。揪出的越多首长越是高兴。揪出的敌人越多，他当然也越高兴。他觉得首长就是了不起。

　　这天，首长笑吟吟地对他说：你不是想杀敌人吗？今天满足你的愿望，让你杀一个怎么样？

　　他热血陡然高涨。他双脚一并喊声：行啊!

　　月亮升起的时候，他来到一个山坡前。四面的大山这时显得异常深沉。美丽的山花在月影里一片灰蒙……

　　一个人被捆绑着跪在那儿。那人垂着头如同蔫了的倭瓜……

　　首长冷峻地将手枪递给了他。他的心立刻狂跳了起来。他将持枪的手放在胸前压了压。

　　首长站在一旁小声地激励着他：现在，你面前的是敌人！是这些敌人残害了我们的弟兄，残害了你的亲人……

　　他安静下来了。他微微侧身斜视了一下那颗低垂的蓬乱的头颅。他又缓缓伸直右臂。现在，只要轻轻扣动一下食指，一个多年来如火如荼的愿望就要实现。

　　可就在这时候，那颗蓬乱的头颅忽然动了动，并慢慢地转了过来。

　　他猛然看清了那张脸。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他往近走了走。他彻底看清了那张脸。他一下子麻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发觉他的手枪已经掉在地上，他的右臂还平伸着……

　　首长异常严厉地盯着他。首长把枪捡起又交给了他。

　　怦!枪响了。枪响的同时他也一头栽倒在草地上失去了知觉……

　　过了某些时日，首长又召集会议。首长要给他手下的一些人平反。首长用好听的声调宣布平反名单。当首长念到一个名字时，身后忽然怦地响了一枪。大家吃了一惊。首长也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的士兵开的枪。这枪是他对着自己的脑袋开的。那鲜红的血沿着年轻士兵英俊的脸庞奔流，看起来很是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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