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寻找罗媛媛

百里烟

　　寻找罗媛媛

　　文/百里烟

　　一、失踪

　　胡笳一觉醒来，不见了罗媛媛。卧室内凌乱不堪，胡笳拾起弃在床头柜上的一只丝袜，在鼻子前闻了闻，丝袜不甘被手抟揉，垂下一段女人的腿，遮住了他的眼睛。胡笳发现撕开窗帘中缝的阳光竟是灰色的，昨晚那一幕还在眼前恍惚着，火苗跳动的慢镜头灼着自己的眉毛。看来，她真的走了，胡笳自语。转尔把被子蒙在头顶，再没有什么灰色线条了，人本就该在被子里裹着，漆黑着岂不更好？

　　罗媛媛能去哪里呢？去找那家伙？应该不会的，胡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仅仅是猜测。她应该像一个挂在钟摆上的幽灵，只会在两个男人之间奔波，在自己这边可得到幸福，而在别人那里才是绝望呢！胡笳咬了咬牙，肚子也很饿。他脱下睡袍去洗脸，正往脸上抹剃须膏的时候右手无名指上一痛，才知道手指在昨晚被罗媛媛用水果刀割破了，再次渗出了血，像一叶通红的舌头从伤口的牙齿缝里望外爬。他更饿了。

　　既然罗媛媛离开了自己，胡笳便没有理由照顾对方的胃口了，自己喜欢吃什么就弄什么，这样多好。他去逛市场，买了整整十斤的猪排骨，还有一口大号的铁锅，锅上面有圆顶盖子。他提着猪排扛着锅上至三楼，和邻居许眉打了个照面，许眉和老公新婚不久，租住在这里。胡教授，您没事吧？胡笳知道昨晚和罗媛媛的吵闹声太大了，可能惊动了邻居。啊，我没事，和媛媛吵架，真是的，唉！没打扰你们吧？说的哪里话，夫妻吵架再正常不过了。就是……其实也没什么，昨晚她竟跑出去了，唉。胡教授，没事的，她那么大一个人，最多去同学或娘家。你看看，她还用小刀割破我手指哩！许眉看了眼胡笳的手指，借着开门的动作慌忙地转进自家门，轻轻把门关上了。

　　胡笳在厨房用菜刀剁着排骨，嘭嘭声惊动了许眉的老公，那胡教授折腾啥呢？哦，剁猪排呢，他老婆跑了，不就得自己做饭吗？哪天我也跑，你也自食其力一下试试呗。你敢跑，许眉老公笑嘻嘻地说，你要是跑了我就绝食！

　　一连三天了，也不见罗媛媛回来。胡笳从学校上课归来，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仿佛看到罗媛媛就在自己身边，柔和的曲线从背后缠绕着自己，他咽了咽吐沫。妈，媛媛在你那吗？女婿的电话打来，罗母以为是商量为自己办六十大寿的事，一听是找媛媛就生气了，在也不告诉你！

　　胡笳问遍了亲戚们，包括几个非常要好的罗媛媛的死党。‘我说大教授，咱们媛媛可是金枝玉叶，怎么交到你手里没两年倒跑了？’‘哈哈哈，公子多情天无情，教授妻子夜出逃……别生气啊，我玩笑的，不过您得赶快找啊！’‘哼，如果媛媛来我这里，你就是八台大轿来请我都不放人！’胡笳听过这些话，只得暗自嘟囔，这帮丫头！


　　二、情敌

　　罗媛媛为什么要跑呢？是因为一个叫赵达的男人，不经意间插进自己和媛媛的生活中来。赵达是自己就职学院的新聘教员，年方二十七岁就读完了博士，他的父亲赵子昂是闻名全国的地产大王。想起赵达胡笳也深深暗恨自己，是自己把媛媛送到赵达的手上的。

　　三个月前，自己去北京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带上了自己最新的研究成果——有关可遗传性神经突变病例的发现，为此，胡笳成了被关注的焦点人物，被挽留在京近一个月，自己那张脸频频上报，也出现在流动的电视屏幕上。他没想到，能分享自己这份荣誉的罗媛媛此时正躺在病榻上，得了急性阑尾炎，还引发高烧等手术综合症。罗媛媛是个很要强的女子，为了不让父母与朋友为自己担心，竟然瞒着他们。胡笳几次在晚间打来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心里就感觉不对劲。不久，罗媛媛打自己的手机，并把实情告诉了丈夫，并安慰他好好在京忙吧，已经没事了。

　　自己的老婆能不疼吗？胡笳遵照罗媛媛的意愿，没有惊动大伙，但还是不能放心，只好电话告之赵达，托付他照顾罗媛媛。一来赵达是自己带过的实习生，在刚刚来到学院的时候也曾登门造访过自己；二来赵达年轻有为令自己钦佩；再者，赵达自己有车，出现什么异常情况很容易帮助罗媛媛。

　　可是，胡笳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爱着的罗媛媛竟然和赵达扯上了。尽管是自己铺就的这条至今暗悔的路，但你赵达未免太不懂得抑制了吧！他如何抓住赵达的把柄的呢？胡笳回家后这几天，罗媛媛明显比以往对自己热情起来，善于分析心理的胡笳认为这是欲盖弥彰的把势。尔后，曾亲眼目睹及同事暗示，说赵达和胡媛媛在某某咖啡馆、茶座约会等等。最让自己不能接受的是，胡媛媛生日那天，从单位带回一个大礼包，里面是一件非常昂贵的从美利坚和众国发来的女士睡衣，还夹带了一个英文卡片，落款是赵达的英文名字。

　　胡笳认为已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在一个傍晚把赵达约进一家咖啡厅进入开诚布公地谈判。你该知道，你是在破坏别人的家庭，在西方，即便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也会杀掉情敌的，我们倒不必决斗，但你要注意，离媛媛远点。胡笳好像还说了很多，但从咖啡厅出来后就记不得了，他曾拼命吃一些药片好让自己面对赵达镇定一些。而赵达呢？倒装得十分从容，整个谈话只是不断点头，一直在听自己引古论今地摆明是非，这对胡笳来说是一种羞辱，更是一种藏匿着罪恶的挑逗。为此，胡笳决定不再与赵达做无谓地交谈了。


　　三、等待

　　四天不见罗媛媛，胡笳实在坐不住了，只得报了警。罗母的六十大寿因女儿的失踪而宣告取消，胡笳更为痛恨赵达，或许他把罗媛媛藏起来了。这几天自己忙得不知所以，下了课就往警局跑，协同刑侦处的老友老李调查，挖掘线索，然后回来继续带学生。自然，被列为非嫌疑人的赵达也遭受了警局的盘问，小伙子本来青春洋溢的脸庞也日渐萎靡沮丧。有时，胡笳甚至认为是赵达谋害了罗媛媛。

　　胡教授，我找您有事，下班出去喝一杯。赵达声音有些颤抖。这是第二次，两个人在学校外面对面坐下。说吧，找我什么事，你看起来很紧张啊。胡笳讪笑地看着赵达。胡教授，你该知道，我是爱媛媛的，我对媛媛的感情并不比你差哪，你看过媛媛童年的照片了吗？我们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后来因为我听了爸爸的话只好去美国读大学、拿学位，没有兑现与媛媛一同就读国内的学校的承诺。当时，我和媛媛已是一对恋人，这种分别的滋味教授您也能体会到。或许媛媛认为我不可能回国，我曾写了不少信件给她，可她一封也没有回。当我回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已经嫁给你了。我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对于我太残酷了。

　　胡笳点点头，赵达，你们青梅竹马这我知道的，你不会今天把我约来就是告诉我媛媛是你的初恋吧？不是！根本不是你认为的那样！赵达有些激动，手里的杯子好玄落在地上，我曾爱过媛媛，包括现在也爱着，但我并没有像你想象中那样与媛媛如何如何了，我希望她过的好，希望你能给她幸福，在你去北京那些天，媛媛身体极度虚弱，她动完手术后便发高烧，我一直陪在她身边，说实话，我真希望你就别回来了，把这个机会永远留给我，让我能一直照顾她。我们当时聊的多起劲啊！聊小时侯的事，我也从媛媛那里清楚地知道，教授你并没有全心全意地去爱媛媛！

　　荒唐！简直可笑之极！三十有八的胡笳拿起学究的架势来格外自然，你们的感情我是理解的，也是同情的，但你要知道年轻人，有些爱不是浮躁在表面上的，我多爱媛媛你知道吗？你可能知道吗？！你以你爱情的乌托邦来覆盖我正常的生活，就不觉得可耻吗？！亏你是留过洋的博士，亏我当初那样带你，你就这样报答你的尊长吗？赵达，多说无益，我只提醒你，在媛媛尚未找到之前，你必须配合刑侦部门，直至找到媛媛！

　　胡笳振振有辞地训斥了一顿赵达，转身离去。赵达没有和他出来，用手抱住头，痛苦地扶在桌子上。老胡，把你爱人随身物品送我这里，最近太忙了，麻烦你跑一趟吧。是刑侦处老李打来电话，他不仅是胡笳的老朋友，更是一个称职的警务人员。

　　从刑侦处的大楼出来，胡笳没有打车，徒步走向家里。连日来的失眠、烦躁，适才与赵达一番激烈地争论，外加在警局耽误的时间，已让这个中年的教授心虑憔悴，他爱自己年轻的妻子，胜过爱世界上的一切，他愿意毫无保留地把幸福给予对方。媛媛啊，你要是知道我多么需要你，就快回来吧！他自言自语着，路过一个影碟出租的店铺，随便租了张电影光盘。

　　靠在沙发里，失眠依旧折磨着胡笳，他吃了些药片，把光盘放进影碟机舱里，就着淡蓝的屏幕背景，点燃了一颗烟。袅袅升腾的烟雾，让电视屏幕恍惚起来，他看到似曾相识的镜头。女人正和男人做爱，男人随意问了对方一句比较刻薄的话，让女人非常失望。与此同时，男人蓦地站起身，用手指住对方的脸破口大骂起来，女人悲戚着穿衣服要离开，却被男人死死抠住脖颈，并压在身下，情急之下，女人抓住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划破了男人的手指，男人手臂一震，面相越发狰狞……

　　胡笳睁大双眼，窗外传来警笛声。

　　　20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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