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

茉莉芬芳

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

　　这是《大河恋》的另一种译名，也许更贴切而美丽吧。

　　影片是以深蓝色的画面开始的，河水静静流动，一双枯老的手，在穿钓鱼的蝇食，琴声忧长而辽远。整部影片像一首诗，在感伤的基调里用第一人称叙述的方式，缓缓打开了一个家族的故事。

　　一张张珍贵的已发黄的照片翻过，记忆不停的闪回。

　　诺曼和保罗是一对兄弟，与他们的父母在蒙大拿州的黑足河河畔生长。父亲是有名望的牧师，个性坚毅，知识丰厚。他教圣经的真理，更尊重上帝所创造的大自然的规律。他传授的蝇钓技术，已不再仅仅是一种垂钓，而是用生命的直觉与艺术的灵感完成的力与美。对父亲而言，唯有体悟上帝的旨意，找到属于自己的节拍，才能有所收获。“我们是在节奏器的监视下练习甩竿的，甩竿是一种艺术，要从上午10点练习到下午2点。”父亲似乎在向所有的人传达他的人生的体验：救赎也好，钓鱼也好，一切的善，都是由神恩而来，神恩又由艺术而来，而艺术得之不易。

　　“当雨和土合二为一，就成了坚固的岩石……”父亲富裕的联想在黑足河上传递，黑足河见证着也拥抱着诺曼与保罗的童年。两兄弟相亲相爱，但个性殊异，面对同样的事情总有不同的理解方式。哥哥诺曼传统而规范，从小接受父亲安排的写作训练，学习到了其中的精髓，并醉心于此，逐步走上了文学研究的道路。

　　弟弟保罗生性活泼，豪放不羁。兄弟俩唯一一次动手打架，是保罗强盛的英雄主义刺痛了诺曼纵容年轻的率性与躁动后的一种深深的自责，生命在激流中冒险，诺曼看到了保罗乖戾张扬的命运。

　　六年后，当诺曼告别理想王国的启示重新回到蒙大那州的时候，保罗已成长为颇有微名的新闻记者，而受到亲朋的赞赏与疼爱。然而保罗始终在摆脱一切规律的束缚，女友的血统与赌博的诱惑，使他在人生的轨道上渐渐失衡。

　　诺曼重新呼吸到了故乡的绿色，重新找回了童年的朋友和蝇钓的技术，尤其是坐在父亲的教堂里，听着父亲熟悉而亲切的话语时，他强烈的感到实实在在的到家了。“这火花唤起了我沉睡的记忆，一颗跳动的心为之而动，我不禁想起了一首诗：愿时光倒流，带我回到过去的日子，还我一个纯真的童年，那怕只是今夜。”

　　洁茜与尼尔的出现给诺曼带来了不同的考验，爱与帮助都在于我们能承受多少，付出多少，真心实意未必能有期望中的结果。“为什么最需要帮助的人，往往得不到帮助？”这是洁茜的困惑，也是父亲的悲创。

　　当诺曼在一家人团聚的餐桌上，宣布收到芝加哥大学寄来的聘书时，片刻沉默后，骄傲与欢愉充满了整个房间，而唯有保罗此时的感情是复杂的，为兄长感到喜悦的背后，隐隐藏有不为人知的落寞与孤立，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一步步走向了灾患的深渊，无力抗拒的魔劫是内心的召唤。

　　保罗将生命押在了露露赌场，要求诺曼提议与父亲最后一次去黑足河钓鱼。他以自创的影子钓法，展示了完美的身手。“弟弟就在我们面前，不是站在黑足河边上，而是立在空中，超凡脱俗，尤如一件艺术作品。”

　　而生活并不是艺术，金色的河水默默珍藏着幸福的瞬间。

　　保罗最终死于左轮手枪之下，永远的留在了蒙大那州。

　　原来我们无法帮助任何人。当我们看到我们所爱的人需要帮助的时候，往往带着些许殷勤与骄傲的姿态，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做。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所做的一切，他们并不需要。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微妙，尽管彼此相距很近，却不能理解，唯有遗憾在岁月中蓬勃增长。

　　在父亲临终前的布道里，诺曼知道保罗仓促的离逝成为父亲心底最深的烙印。

　　四十年后，只剩下诺曼一个人，沉静在黑足河回忆的世界里，所有年轻时不理解的人几乎都相继故去了。黑足河的水声、四拍的节奏和肥硕的鱼，渐渐凝聚成一体，和着遥远的往事，冲击着时间的河床和岩石，岩石上积攒着分不清岁月的雨滴，岩石下是古老的格言。

　　影片震撼我的，不仅仅是故事本身，无论镜头画面、情节节奏，或语言意境都铺展着一份唯美的气息，导演特别用了近三分之一的影像展现了蒙大拿州的如画风景，给我们以心灵的平静与精神的宽广。

　　一切都像是一种宗教的昭示，想唤醒我们对生命的体验与感动。

　　光与影在黑足河上舞蹈，就像我们世世代代在河流的两岸居住，并繁衍生息，我们的文明与智慧也与河流共荣共生。爱是一条河，过去的每一分钟都是马不停蹄，欢喜也罢，悲苦也罢，都随着河水滚滚流去，尊重自然的法则，理解人与人之间温暖的依靠与触碰，才能用泥泞的脚步怀念瞬间的永恒。

　　也许诺曼与父亲的那一段深情的诗歌共鸣，正是我们一直寻找的面对人生的胆识与坦诚。“不是为了永远的忘记，也不是为了宽恕，而是从上帝那里找回失去了的自尊与高傲。因为他们能帮我们找回所拥有的美好的时光，青草、荣耀，还有鲜花，而不是对人生苦难软弱无力的同情和巨大的痛苦，面对死亡，我感谢赋予我生命跳动的心脏，感谢它的温柔，它的喜悦，它的恐惧，弱小的生命花蕊催开了深深埋藏的人类思想的花朵。”


　　　　　　　　　　　　　　　　　　　　　　　2005年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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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一兵

一切都像是一种宗教的昭示，想唤醒我们对生命的体验与感动。文笔细腻，感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