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用手势说话,嘴巴望着,失语的指挥家
语言长着失聪的耳朵,镶嵌明亮的眼睛
舌头,捆绑囚禁在嘴巴里的美人,不会哭泣
十个指头伸屈,变换着各种语词和意向
编织一个绳索套住日子的细腰、阳光的脖颈
编织一个网网住病症的春天,打捞迷失的河流
十个指头俯仰间,十万灯盏一息一灭
神的下巴脱臼落入黑暗。十万花朵
一荣一枯,大地疼痛的心口堆积粉色的巨冢
十万丛林倾倒,十万草茎相扶
十万岩石滚落,十万蚁虫相堵
你把自己说哭,说干自己的眼泪
你陷入大地上的一把椅子,任由风雨照顾,霜雪覆盖
你挖出眼睛,一个装满土地河流,一个装满村庄亲人
没有眼泪,就放出血,探望,搂抱,亲吻,融入
而嘴巴就让它消失吧,像沙滩上的沙画,潮水带走,大海收藏
足够了。十个手指可组成庞大的语言系统
气象万千的手势,足以引逗春暖花开,万物生长
语言的花粉,散播,孕育;语言的糖浆,分摊,品尝
语言美好的回声,成为你呼吸的方式
只要还有呼吸,就足够了……
语言家
终于说到无语,嘴巴僵硬
舌头,喉咙的深渊爬出青藤的芽,遽然枯萎
日子的尾巴圈成花,极尽招摇,笑容诡异
阳光的碎渣飞射进肌肤,食人鱼游至空气,安然啃食
唯一一只手尚存的指头
五只海豚,语言的有生机体
围于心的位置,向时空的裂沟、暗角
发出语言的密码
石头服软,打开凝固之海的锁链
一条休眠千年的的虫子感应翻身
河流爬到眼角悬挂
山跑到草的根部睡眠
土地寄宿昆虫的卵巢
森林舞于鸟的舌尖
天空被沙漠蜥蜴的长舌黏住,抻长
“哪来的信号,在说些什么”
五只海豚抱成一团,假装一脸茫然 而又私下商量:“从头开始学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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