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读者》

梅边

　　在市集上花两元买了一本06年下半年的合订本《读者》。摆小摊的大哥说：三元。我支钱的时候妻嘀咕，她给人家说“两元”。两元她看也不值的。书不旧，但拿起来的时候还有脱页掉下来。我现在读时，就有些抓不到手。我读那些好文章，读过一篇再读一篇，我告诉自己，它越来越值两元钱了，它超过两元钱了。读冯至的《塞纳河畔的无名少女》：冯至是诗人，也把散文写好了。读《老清华的“闺房”》，看到了古月堂插图；我在北京，没看见古月堂，甚至没走进清华园，但我想见它的荫郁和幽深，那些才女才子们，当得起“清华”这两个字，尤其是民国的才子才女们。读《弥尔顿的一生》，提醒我一定要读他的《失乐园》（渡边淳一的《失乐园》，这几年这个题目跳出来把它混淆得不轻）。读《海子的故乡》，我的泪一直抹到完，竟几度发出抽咽声；海子的村庄那是我的村庄，海子的故乡那是我的故乡。读《玫瑰从来不慌张》：这题目就好，其揭示的意义更美：美是要慢慢绽放的。玫瑰等待开放的过程从来不慌张。打个文字上的比喻就是：文字要耐得住寂寞。海子就等不得，后来的戈麦也等不得。《森林墓地》也是一篇好文章：写被伐剩的木桩，接着野草鲜花涌出地面。托尔斯泰的墓就在树林中，朴素一如大自然的一角，一点看不出死亡的痕迹。《孤独的夜莺》写前苏联女诗人茨维塔耶娃，她的名望和地位最终超过了和她同时代的阿赫玛托娃。说到夜莺，那只有济慈的夜莺。不像这里论坛里的夜莺，自己都叫夜莺了还不知道夜莺。而最耐住不叫的夜莺还就是中国的陶渊明。《托尔斯泰婚前的惶惑》，写托氏对婚姻的惶惑，对未婚妻索菲娅的惶惑。这有点像苔丝在婚前的惶惑，只是主角换了男人，结果就完全颠倒过来。但是木心还是说，托尔斯泰的坦白不彻底。我的坦白也不彻底。《爱是要被枪毙的》，这题目够吓人。我第一反应是我会被枪毙吗？枪毙我我不害怕，我怕枪毙我的爱情，我怕被她枪毙我的爱情。爱情要能被枪毙，那爱情就有了一定的价值，我要我的爱情有被枪毙的价值。继续读……

　　第二遍过滤。张爱玲的《穿》：读过以后我再瞟一眼：好文章是哪样写出呢？要这样就写出好文章吗？要有丰富的知识，要有智慧的语言，要有真诚朴素的心情。张爱玲的文章我读过不少，这一篇读过也不止一次了。比如她同样谈衣服的那篇《更衣记》，不管读过多少遍，再让我说一句关于衣服的话，也说不出。这就是知识的局限。读着也懂了，再看也不深，但要表达，非得有自己的学识修养不行。而语言上的智慧就是从这里来的。没有这些作为基础，就不能实现语言的光烁明耀。好文章是短短的，读过以后也觉得满满的。《爸爸会回来》一篇，文章写到过半了，中间才有一次一句提说爸爸。文章马上要写完了，也只正面几句写了爸爸。但整篇笼罩在爸爸回来的气氛下。爸爸会回来，也没说爸爸要在场。爸爸在战争中牺牲了，不可能回来。但放在孩子纯真美好的想象里，又是可信而更凄婉的了。也是标题很亮的一篇《住在母亲的掌心》，虽然末了往题目上挽的时候过分牵强而显得做作，但这一句住在母亲的掌心，仍是最恰如其分的。谁能说自己不是住在母亲的掌心呢？《格兰特赠杖》写名人轶事，记美国总统格兰特赠杖李鸿章，时间过去一二十年了，还没忘记实现自己的诺言。这是大人物的诺言，小人物也有诺言。其实诺言不是许诺给别人的，是许诺给自己的。实现诺言是实现自己心灵的许诺。在我的一生里，我几乎没有一次背叛我的诺言。那怕是许给别人一本书，后来又后悔了，也坚决送给人家。《奇怪的波兰人》：波兰是个事多的国家，不是个十分文明发达的国家，但读欧洲史，是他的事不是他的事，牵扯到他的时候就多，总觉很奇怪，脑子也很混乱，就很有兴味地读了这篇，到底脑子里也是因为那里有个肖邦，有个哥白尼。《陪我跳支舞》是篇很好的小说，是一个叫蝴蝶的编译的一篇文章。说它是小说，是说情节一波三折，明显穿凿，细想却又十分合理。略述一下：是说母亲一放一支《最后的华尔兹》的曲子，就能安定下脾气暴躁的父亲。这样过去那么多年了，孩子们依然不晓得为什么。父母金婚时母亲摊牌：父亲当年求婚时放这首曲子，父亲踩撕裂了母亲的长裙，直至腰际。父亲脱下自己的长褂给母亲遮羞露出了里面破旧的衣服，母亲以此父亲的牺牲精神选择了父亲。父亲车祸，邻家放的《最后的华尔兹》曲子唤醒了父亲。其实是母亲偷偷买了放在别屋的，在一次谈话中父亲也偷听到了，但没说破。直到这次母亲摊牌后，在文章最后才叫父亲说出。你看，脱了长褂也就够了，还露出一身脏衣；露出一身脏衣也就够了，还要一场车祸，引出那支曲子；引出那支曲子也就够了，还要……13日又记

　　很早就读《读者》，那时还叫《读者文摘》。后来改叫《读者》，自己心里就老大不痛快。但好的永远是好的。平常读文章，看作者来；读《读者》，从来不注意作者是谁，篇篇都是好文章。现在读《读者》，拿起来先搜寻一下作者名字，看有没有我身边的认识的朋友。洞庭水妖的诗上过《读者》，她是死打烂缠了我三年的好友；梅道文的诗上过《读者》，他给我打过电话，说起他在镇上开的种子站的销售情况……

　　                                                     2015-11-1223：09十里坡

一孔

梅边啊，你不怕夜莺扁你啊，她应该知道夜莺的啊！读者是三十年来中国最人文的杂志，我孩子十五岁已经读了七八年了。

时光安然

我现在已不读者了……
这个还有点短，意犹未尽昂。

夏冰

密集的大段落宛若文势，让你停不下来，并且，如安然所言，意犹未尽。

夜莺

一孔 发表于 2015-11-13 08:31
梅边啊，你不怕夜莺扁你啊，她应该知道夜莺的啊！读者是三十年来中国最人文的杂志，我孩子十五岁已经读了七 ...

呵呵，今天读第一篇文章，就是梅边的。还让俺如了你的文章。先得意一会。再说读者，很久不想看那了。找不到看时的感觉！幸好你不吃亏，只有两元！

夜莺

结尾有点酸 的感觉！好希望看你的诗文。快快写吧，以后咱们老了，就写不动了！

夜莺

而最耐住不叫的夜莺还就是中国的陶渊明！俺也是这么 认为的！不得不

梅边

一孔 发表于 2015-11-13 08:31
梅边啊，你不怕夜莺扁你啊，她应该知道夜莺的啊！读者是三十年来中国最人文的杂志，我孩子十五岁已经读了七 ...

美女都不扁我。允许我恣意妄为的！

夜莺

梅边老师，字小了一号，眼睛看起有些吃力哟。用三号吧？

梅边

夜莺 发表于 2015-11-13 13:49
梅边老师，字小了一号，眼睛看起有些吃力哟。用三号吧？

我不知道哎。在手机上一放大正合适。——看我会不会弄……

时光安然

啊，见长了，偶随后来观。

时光安然

特地又帮着排了下版，但还是没弄出中间的空行。看来注定是掰不开了，挤就挤着吧。

姬宇

太密，老眼昏花，看不不见了。

梅边

时光安然 发表于 2015-11-14 15:50
特地又帮着排了下版，但还是没弄出中间的空行。看来注定是掰不开了，挤就挤着吧。

谢谢安然！

梅边

姬宇 发表于 2015-11-14 17:51
太密，老眼昏花，看不不见了。

没注意这个。我调了字号，不知保存住没有。真年龄大了吗？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