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缝里的小竹子

一介草民

　　


　　居家之地位于山脚，四周围不高的小山，不论从哪个角度，或者不论从哪个位置放眼望去，都不会萌生“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玄妙感觉；自然更加不会有“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朦胧美妙的幻觉。不过，“文似看山不喜平”一句还是道出了四周围群山环绕、峰峦连绵的特征，颇有一些欧阳修笔下“环滁皆山也”描绘的清净境界。


　　起伏不断的山坡上乱石嶙峋，层峦叠嶂。密密麻麻的大小石块之间，高高矮矮的石缝里，顽强霸气的金雀花总是居高临下地盘踞着大片的领空。一些缠缠绕绕的金银花、香花藤蔓舒展开柔软妙曼的身躯，机智灵活地从各个不同的空隙间，巧妙地脱身而出，神头鬼脸地寻觅着舒畅自在的地方，然后攀缘而去。一根根，或者一束束荒草见缝插针似的寻觅出一切时机，钻出石缝，昂着头得意地四处观望。


　　嶙峋的乱石间，最引人注目的大概就是伴随着青草生长，身上偶尔缠绕着细长藤蔓，在金雀花浑身密密麻麻的尖刺威胁下，仍然无所畏惧地挺身而出的一棵棵，或者一丛丛青翠碧绿的小竹子。石缝间多石少土，小竹子普遍处境艰难。它们个头都不高，竿子也很细弱，模样十分普通。它们没有毛竹高挑苗条的俊美身姿，也没有普通竹子的玲珑秀丽。但是，扎根在乱石间的小竹子好像从来都没有自卑自弃的神色；一年四季始终牢牢地固守在脚下冰冷坚硬的石缝里，舒展开瘦弱的身躯，张扬着生命的绿色，笑迎着每一个清晨胭脂般的朝霞，含笑送走每一天傍晚绚丽的夕阳。


　　春季，碧绿的小竹子陪伴着疯长的青草和绽放的鲜花，在蓝天白云下，沐浴着温柔的春风春雨，舒心自在地吟诵着春天的乐曲。


　　夏天，青翠的小竹子自由地摇曳在炎热的浪潮里，仰望着郁郁青青的草树，共同享受着天地无私的热情。


　　金秋时节，袅袅兮秋风，山山黄叶飘零。一根根，或者一丛丛小竹子翠绿的颜色，在遍地的金黄淡黄，或者深红紫红里，更加显示出生命的蓬勃旺盛。


　　皑皑的白雪中，间或探出头来的一根，或者一丛翠绿的小竹子，在白雪上凛冽的寒风里，抖擞着精神，努力地展示了生命的顽强不屈，生命的无穷活力。


　　这些小竹子四季常青，生命力顽强。古往今来喜爱竹子的文人雅士不计其数。西晋时期有著名的“竹林七贤”，因常聚竹林而出名。东晋行书大家王羲之书写的《兰亭序》里就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北宋文豪苏东坡的名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使人瘦，无竹使人俗。”清朝的郑板桥就更是无此，书画中大多都有竹子，著名的《墨竹图》中顽强不屈、生命力坚强的竹子，令人敬佩，板桥先生自己题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些文人雅士的爱竹之因以及爱竹之情，使人赞许，使人钦佩。


　　想到这里，不禁对漫山遍野中嶙峋的岩石间顽强地生出的小竹子，充满了敬佩之情。敬佩之余，又对这些默默无名的小竹子，慢慢地生出绵绵不绝的遗憾和惆怅。


　　遗憾、惆怅的同时，自然想起前几天在网络上点评一位朋友关于东施的文章时说的话。我的话大意是：东施作为一位普通女孩，她也有追求美的权利。一位文友善意地和我开玩笑说：东施是一介草民，一介草民是东施。看到此话，我顿时乐了，接着点评说：能够和大名鼎鼎的东施挂上钩，出了名，真是幸运的事情。


　　点评完毕后，心里宛如一壶开水沸腾起来，我突然对数千年来著名的丑女子东施的来历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很快，我就得知此话来源于庄周的《庄子•天运》，原文是：西施病心而颦其里，其里之丑人见而美之，归亦捧心而颦其里。其里之富人见之，坚闭门而不出；贫人见之，挈妻子而去之走。彼知颦美而不知颦所以美。


　　寥寥数言，意思清清楚楚；形象又扼要地介绍了西施得病捧着胸口，东施学着西施的样子装病捧胸口。结果，富人、贫人都嫌弃东施相貌丑陋，厌恶她。东施捧胸简直成了孔乙己走进咸亨酒店。曾经，我也跟随着无数的人嘲笑过，甚至厌恶过东施；可是，眼下却如论如何也笑不起来。


　　东施之所以成为世人嘲笑、厌恶的对象，主要原因是她一直作为惊艳数千年历史的美女西施的对立面出现的。而且，创作这个故事的庄周先生虽然作为我国古时候浪漫主义文学的先驱，但是，流传下来不多的故事里反映，这位老先生的品行似乎不是太高。因为他平白无故地对自己的老婆心存疑忌，而且挖空心思运用钓鱼执法的手段，诱使老婆出轨；然后原形毕露，逼死老婆。庄周先生对自己的老婆都采取戏耍的态度，对待别的女子估计也没有好脸色。在他的笔下，东施这位弱女子直接成了丑的代表，美的反衬。然后，东施才遭到一代代迂腐文人、无知俗人的厌弃、讽刺。不过，我窃以为，用这样的态度和行为，对待东施，是很不公正的。


　　一个人容貌的美丑，自己是无权决定的，也是无法选择的。在庄周先生的原文里，只提到了东施模仿西施的模样，结果村里不论贫富，人人讨厌她。东施模仿，充其量不过是在故作姿态，用时尚的话说在作秀。文中没有一句话，甚至没有一个词语说东施因为容貌丑陋被人嫌弃而憎恨过谁，辱骂过谁。更加没有东施嫉妒西施，对西施进行诽谤、人身攻击的话语和行动。这些至少可以说明，东施人品至少不差，更加不可能是心存歹毒之人。


　　实际上，东施只是一名弱女子，生活在社会的底层。之所以出名，是因为秃子跟着月亮走，沾光不浅。作为一名著名的丑女，被人厌弃，也许是她无能无才，但是未必无德。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丑女，从来都不乏其人。上古时期著名的丑女，当首推嫫母，形同夜叉，丑陋无比。汉王子渊《四子讲德论》中云：“嫫母倭傀，善誉者不能掩其丑。”屈原《九章“惜往日”》：“妒佳冶之芬芳兮，嫫母姣而自好。”但她为人贤德，黄帝娶她为妻。嫫母果然不负黄帝的厚爱，对妇女们实施德化教育。当她看到当时人们冬衣兽皮，夏串树叶时，就发明了养蚕缫丝，把丝织成绸子后，又染上各种颜色，用来做衣服。这样就解决了人们赤身裸体，有伤风化的难题。后人为了感谢嫫母的这一重大发明，尊称她为“先蚕姑娘”。黄帝是中华民族的始祖，传说，因嫫母内助有功，黄帝方败炎帝，杀蚩尤。


　　战国时代齐国无盐县的丑女锺离春，书上说她“四十未嫁”，“极丑无双”，“凹头深目，长肚大节，昂鼻结喉，肥顶少发”，而且“皮肤烤漆”。 她额头前突，双眼下凹，鼻孔向上翻翘，头颅大，头发少，颈部喉结比男人的还要大，皮肤黑红，好大年纪未出嫁。当时执政的齐宣王政治腐败，国事昏暗，性格暴烈，喜欢被人吹棒，全国上下人心惶惶。钟离春虽然貌丑，但饱读诗书，志向远大。她为了拯救国家，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到都城临淄，见到了齐宣王，说道：“我举目，是替大王观察风云的变化；张口，是惩罚大王那双不听劝谏的耳朵；挥手，是替大王赶走阿谀之徒；拍腿，是要拆除大王这专供游乐的雪宫。民女不才，但我也听说‘君有诤臣，不亡其国，父有诤子，不亡其家。’而今大王沉湎酒色，不纳忠言，这是我张口为大王接受规劝的意思；敌人就要大兵压境了，您还被一群吹牛拍马之徒包围着，这是要误国的，因此我挥手将他们驱逐掉。大王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人力造成如此豪华的宫殿，弄得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今后怎能迎战秦兵呢？在这国家危如累卵的时候，我冒着杀头的危险来劝告大王，如能采纳我的意见，民女就是死也无憾了！”丑女这一番振聋发聩的剖析，使齐宣王如梦初醒，大为感动，把钟离春看成是自己的一面宝镜。为了表明自己痛改前非，他让钟离春做了王后。


　　流传于世名声最响亮的丑女大概是蜀汉丞相诸葛亮之妻黄月英，真是古时相夫教子的一位楷模。但是，浩浩荡荡的历史长河中，有杰出才能的人毕竟寥若晨星，有超人才华的女子更是凤毛麟角。如果强求一位容貌丑陋、出身平凡的弱女子具有经天纬地之才，无异于使犬耕田，或者是妄想太阳从西边升起来。


　　东施的确很丑，但不会超过嫫母、钟离春、黄月英之辈；估计脑子也不是十分灵光，只是一位普通平凡的人，生于闾巷贫寒人家；就好像满山遍野扎根在石岩缝里艰难生长的一根根、一丛丛小竹子。但是，她毕竟是一位青春女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见美的人物、事物，跟着模仿，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这种现象本来也无可厚非，我们根本就没有权利讽刺她，嘲笑她。何况，东施是位弱女子，是社会上的弱势群体。讽刺、嘲笑弱势群体，就是缺乏了做人起码的同情心，缺乏了做人最起码的良心。


　　更何况，任何一个生命，不论她的地位多么卑微，都拥有仰望天堂的权利！

孙凌凌

竹子有笑迎风霜雪雨的坚强品格,更以文静、高雅、虚心进取、高风亮节、乐于奉献的美德而给人留下完美的形象。古往今来,历代文人墨客不知倾注了多少诗词歌赋。

孙凌凌

这东施怎么就不美了，竹子可是很美的，为何一定要用东施，不能用西施

一介草民

孙凌凌 发表于 2015-12-24 19:04
竹子有笑迎风霜雪雨的坚强品格,更以文静、高雅、虚心进取、高风亮节、乐于奉献的美德而给人留下完美的形象 ...

谢谢文友凌凌首先到来，谢谢您的精彩的评论！欢迎文友常来指导、交流！

孙凌凌

问好老师，祝您佳作多多！

一介草民

孙凌凌 发表于 2015-12-24 19:06
这东施怎么就不美了，竹子可是很美的，为何一定要用东施，不能用西施

东施虽然颜值略逊，但毕竟是一位青春女孩，虽然脑子也许不灵光，但是也有追求美的权利！

一介草民

孙凌凌 发表于 2015-12-24 19:07
问好老师，祝您佳作多多！

谢谢文友凌凌的祝福，祝您冬日安康、事事如意！欢迎常来！

夏冰

嗯，意象相联，文思放得挺开。

一介草民

夏冰 发表于 2015-12-24 22:36
嗯，意象相联，文思放得挺开。

谢谢老师夏版的赞赏，这两者确实有相联系的地方。欢迎老师常来指导！

高迎春

由竹子生发开来，恣意汪洋！

一介草民

高迎春 发表于 2015-12-25 08:07
由竹子生发开来，恣意汪洋！

谢谢高老师阅读拙文，谢谢高老师的雅赏！欢迎老师常来指导！

lvhq018

生在福中！羡慕！

一介草民

lvhq018 发表于 2015-12-25 12:40
生在福中！羡慕！

谢谢18兄的雅赏，拙文主要是借小竹子说出心里想说的几句话。欢迎18兄常来指导！

夏冰

再来赏读。问候周末愉快！

一介草民

夏冰 发表于 2015-12-26 15:11
再来赏读。问候周末愉快！

谢谢老师夏版阅读拙文，谢谢老师的问候，祝您周末愉快！欢迎老师常来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