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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小河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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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8 09:12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雨下得真大,一阵紧似一阵,铺天盖地的,天地间挂着巨大的雨帘。潘冬妮顾不得滂沱大雨,光着头,漫无目的地走在清河的岸上,一身衣服全淋湿了,紧裹着身子。老天似乎发怒了,发泄着淫威,不想停歇一会。潘冬妮的心里也像雨水一样湿透了。

  晚上,潘冬妮吃过饭,忐忑不安地说出自己个人大事的时候,一直阴沉着脸的父亲潘江韬终于火山爆发了,气咻咻地说:“你跟谁谈恋爱我不管,但是你不能跟清河南的小伙子找对象。”潘冬妮费尽口舌,好说歹说,父亲板着脸,死活不同意。母亲看着女儿也是爱莫能助,连连叹气。潘冬妮清楚,母亲向来谨小慎微,家里的事都是父亲说了算。迫于无奈,倔强的潘冬妮泪眼迷蒙离开了家。

  清河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弯弯曲曲,打着漩涡,哗哗地流。河的两岸种着柳树,风吹杨柳,枝条摇曳,狂舞不停。往日,村里的小姑娘、小伙子喜欢在河岸上散步、嬉戏,说悄悄话,那种氛围很美妙,很雅致。

  可是,潘冬妮满腹心事,徘徊在河岸上,丢魂落魄的,深一脚浅一脚,脑袋稀里糊涂的,眼巴巴地看着对岸若明若暗的灯火,一番愁绪潮水般地涌来。她不知道怎样面对他,晚上他们有个约会,说过不见不散。她曾经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父亲是开明的,自己的婚姻大事自己作主。可是晚上的长谈,捅了马蜂窝,击破了她的幻想,父亲的犟脾气又回来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潘冬妮心里堵得慌,自己走在十字路口,左右为难了。

  家里亮着十五瓦的白炽灯,灯光暗淡,房间里朦朦胧胧的。潘江韬坐在长凳上,狠命地吸烟,烟头随着他的吸气一明一暗的。他铁青着脸,肌肉显得僵硬,余怒未消的样子。妻子瞅了瞅他,见他一声不吭,悄悄地离开了,拾掇起散乱的物件。

  潘江韬狠吸了一口烟,揿灭了烟蒂,在房间里踱步。他觉得自己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态度粗暴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言可畏,唾沫星儿也会淹死人的。清河南和清河北水火不相容,两村的宿怨可以追溯到很久的以前。

  清河在碧水湾七拐八弯,清澈的河水终年流淌,凉冰冰的。旁着清河座落着两个小村庄,都是从外地移民过来,一个是清河南,以李姓为主;一个是清河北,以潘姓为主。村民们凭着河水生息、繁衍,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相安无事,一代又一代。依山旁水,颇有世外桃源的情趣。

  以前,碧水湾是个沙滩,荒无人烟,荆棘丛生。碧水湾的背后是连绵起伏的群山,山峰既不险峻也不巍峨,线条极其柔美,满眼青翠。那时,天慌马乱,人们背井离乡,有人发现这个不毛之地,把它开垦出来,种上玉米、豆荚之类的植物,安家落户,一年又一年,人丁渐渐地兴旺起来。不知是何时,两村的农民为了争夺土地,曾经发生过械斗,成了宿敌。虽然近在咫尺,不尚往来。

  河水不以人们的变故而变化,四时轮回,照样流淌,柳树也没有随着人的意愿而变化,依然长得茂盛,郁郁葱葱。村民用水浇灌庄稼,以水维持生活。吃的水,用的水都靠清河。两个村民在河的两岸造了埠头,用于洗刷、挑水,井水不犯河水。每天的清晨,晨光熹微,早有村民挑着水桶,扑腾一声,盛满水,扁担一晃一晃地挑着水倒进水缸里。姑娘们和小媳妇吃了早饭,提着一篮的衣服就到河埠头浆洗衣服,有说有笑的,阵阵笑声在河面上轻扬。

  盛夏的夜晚,夜幕笼罩,一些姑娘耐不住暑热,相约来到埠头洗澡,打情骂俏,疯疯癫癫的,很放肆。那时,乡风很纯,村民有个约定俗成,男人见着女人在黑沉沉的夜幕下洗澡,都会远远避开,不会偷看一眼,很有君子风度。

  万事不可一概而论,就是一个晚上,清河北的一位姑娘阿英鬼使神差独自一人去洗澡。夜伸手不见五指,阿英东张西望了一下,不见一个人影,壮着胆下河洗澡了。她脱掉衬衣,露着上身洗身子。突然,对面出现了一个小伙子,趟着河水过来了,趁着阿英没有防备,一下子抱住阿英又是啃又是咬,抚摸了一会儿,心满意足地趟着河水过去了。

  阿英受到了侮辱,羞愧难当,回到家扑在床上嚎啕大哭。在父母的追问下,阿英说出了实情,害得老人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没过几日,阿英跳进清河自尽了。村民得知真相,怒目圆睁,可是不知道哪个家伙为非作歹,只好打落了门牙往肚子里咽。清河北的乡亲视清河南为眼中钉,肉中刺,于是,两村再也没有过联姻。

  雨停了,狂风刮走了笼罩在天空中的阴云,出现了一片湛蓝的天空,星星眨着迷人的眼,快快活活的。潘冬妮倚在一棵高大的柳树上,无意识地扭动着衣角。一阵风儿吹起,潘冬妮打了个寒颤,一个喷嚏随即而出。她不想回家,她没有心情,父亲的怒容,母亲的无奈在眼前浮现。再说,他要跟她约会,定的就是这棵柳树。他们在这棵柳树旁偷偷地约会好几次了。这棵柳树见证了他们的情,他们的爱。

  他怎么还不来?他是一个很守信的人,几次约会从未耽搁过,莫非晚上他有要紧的事脱不开身吗?潘冬妮想着,默然地看着对面的村庄。

  猛然间,一双大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她吓了一跳,忙挣扎着出来,看到了一张俊朗而熟悉的脸。她觉得意外,他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身边。他就是清河南的小伙子,名叫李豪舫,潘冬妮的恋人,激情飞扬地站在她的面前。

  “让你久等了。”李豪舫歉意地说,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搭在潘冬妮的肩上。

  “你的衣服怎么湿了?”李豪舫诧异地问。潘冬妮没有回答,小声地啜泣着。

  “你究竟怎么了?”李豪舫愈发觉得蹊跷,刨根问底。

  “我把我们的事跟父亲说了。”潘冬妮心慌意乱地说,脸上露出忧郁,声音很轻很轻。

  “你父亲什么态度?”李豪舫迫不及待了,专注地看着她,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潘冬妮默不作声,微微摇着头,心事重重。

  “你说啊,到底怎么了?”李豪舫紧追不舍,声音不由提高了。

  “父亲不同意。”潘冬妮低着头说。李豪舫听了,一下子呆了,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呢?两人对视着,只听到对方心脏的跳动。田野里蛙声一片,一浪一浪传来,很烦躁。

  片刻,李豪舫说话了:“我们要想想办法,你要好好跟父亲说。”

  “我要说的都跟父亲说了。我知道父亲的脾气。”潘冬妮无计可施,灰心丧气地说。

  “不要失意,事在人为,过段时间再说,说不定你父亲会想明白的。”李豪舫竭力安慰道,把潘冬妮揽在身边。潘冬妮靠在他的胸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魂不守舍。

  时间悄悄地过去,村庄里的灯渐渐熄灭了,夜色很浓重,黑咕隆咚的,村庄被夜色吞没了。

  “你回家吧,看你一身湿漉漉的,否则要冻坏身体的。”过了好久,李豪舫劝说道。潘冬妮深情地看了一眼李豪舫,依依不舍地告辞了李豪舫。

  村庄万籁俱寂,沉睡了一般。潘江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矛盾极了,作为父亲真的很为难。他也希望女儿幸福,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他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自己不是遭受情感的挫折吗?他不想自己的悲剧在女儿身上重演。可是……可是什么呢?前人说,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要是同意了女儿婚事,村民会怎样看待,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说破就能破吗?唉……潘江韬重重地叹息,恍恍惚惚的,几十年前的一幕映入眼帘。

  “江韬,你究竟怎么了?你说话啊!”姑娘看着潘江韬呆若木鸡的样子,急急地问。潘江韬心不在焉的,毫无知觉。他不知道怎么说,说了,她能禁受住打击吗?

  “江韬,你怎么不说话?”姑娘焦急了,摇着他的身子,眼圈微红。

  “筱琴,我们到此结束吧!父母不同意。父命难违啊!”江韬说出了久藏在心里的话,泪水就流出来了。筱琴听了,张大了嘴巴,恰似晴天霹雳。她泪眼汪汪地看着,捂着脸转身离开了。

  潘江韬摸了湿漉漉的眼睛,侧过身子想着心事。这一夜,潘江韬睡不好,惹得床子咯吱咯吱响。

  下了一场大雨,第二天是天高气爽了,空气过了滤似的清新。朝霞染红了天边,村庄被绛红浸染了。潘江韬一早来到了清河,沿着河岸漫步。河水清凌凌的、满盈盈的,泛着鳞鳞的波光。他抬头往远处看去,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也在岸边,压抑地走着,神态漠然。潘江韬僵住了,心被蛰了一下。

  经过一夜的左思右想,潘江韬心情明朗了。他迈开大步向女儿走去,父女俩站着,看着河水向前流,叮咚作响。清河水唱着欢乐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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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8 10:18 | 只看该作者
语言优美,情节趋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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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9 10:34 | 只看该作者
大概是好事成了,这样不错。
感觉结尾是不是稍微“隐”了一些。个人看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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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9 10:42 | 只看该作者
语言不错,如果加进去一些细节,似乎更完美!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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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9 15:37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邱天 发表
语言优美,情节趋淡。

同意邱版的看法,可以把故事写得有趣一些语言确实不错,这是值得学习的,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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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21 05:10 | 只看该作者
爱这种叙述!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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