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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梦眼所见,言之成诗——伊沙长诗《梦》跟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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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0 16:5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刀口漫步 于 2016-1-10 21:11 编辑

梦眼所见,言之成诗——伊沙长诗《梦》跟读记

刀口漫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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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2010年2月到2015年12月,伊沙的探索长诗《梦》,跟随捉梦者伊沙,穿越613个梦境,来到613节的里程碑。前487节已分作两卷由青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即将出版的第三卷,“伊粉”们也早已于“长安伊沙”的新浪博客上饱览,它们从遭遇质疑、争议,到欣然接受、激赏,甚至群起而效仿,纷纷开始写梦,先锋的魅影轻灵潜行,不解释,自顾自,伊沙又开了个好头……领军“后口语”,复做此大《梦》,各种题材的诗写,常开风气之先,且皇皇巨著拍死人,你们不服,我先认了:真大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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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题诗集》写了227首,用口语滋润意象,拿意象晕染口语;《梦》要写一生,写到不再做梦,这随梦而行的写作,既充满神秘,又包藏风险——我有时十几天不做一个梦,偶尔做了也记不住、串不起来,更不知何以入诗,哪些是诗的部分,哪些是非诗的,伊沙是怎么干的呢?他怎么就能信手拈来化腐朽为神奇呢?他怎么就那么爱做梦呢?而且每个梦还都那么鲜明、奇妙,好像照实记录下来就成诗了。其实不然,捉梦者伊沙的剪辑工作和颠覆处理,贯穿其捉梦成诗这一创造行为的始终,比如134:“在幽暗的城堡内部//他的嘴/寻觅着/她的嘴/结果是/唇找到唇/吻找到吻/舌找到舌/井找到井/火找到火//两朵喇叭花的自焚”——这肯定不是梦影(素材)的堆积,而是一部艺术短片的成品,直让我想到《迷墙》中的惊艳动画——艺术化处理过的梦,付诸文字,才是诗;伊沙说“无梦的人生,没有滋味”,想想真是汗颜:我们上次做梦是在什么时候?可曾把梦当回事儿过?我们常常把梦境外的现实都不当回事儿了!更把理想当成清秋大梦拒绝再做!说到底,我们活得太不认真了,因为有人对咱不认真,咱就对自个儿的整个人生也不认真了!还见不得别人认真,冷眼漠视甚或红眼敌对他人的“作”,瞧啥事儿都“也就那么回事儿”——感觉钝化如斯,怎么可能有梦?而伊沙之多梦,复写梦,窃以为,恰恰在于他活得太认真——对自己热爱的文学艺术更加认真!“理想主义”就是诗人的身份证,谁要觉得自己有脸耻笑就耻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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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沙在生活和写作上到底有多认真甚至“较真”?“活成诗”就是现成的、最好的答案。有诗友私下说,伊沙有时就像个小孩儿(说这话时,伊沙正与人比拼书法)——我却全听成赞美,孩子一样的天真、认真,之于诗、之于事,总比油子和混子来得让人信服和期待吧?读读《梦》吧:伊沙无比认真地爱着,又无比认真地恨着,以致如春回大地或核辐射般深入梦乡……

  无需统计,伊沙无疑是写朋友也写诗敌、写母亲和其他亲人最多也最有亲切感的中国诗人——国外有超越者吗?大学生朋友拿《梦》来写论文可太有料了,光分类就够忙活的,比如可以开出这样的名单:1、梦中的友人包括徐江、侯马、沈浩波、桑克、秦巴子、朱剑、西毒何殇、王有尾、李异、西娃、湘莲子……2、梦中的亲人包括母亲、妻子、儿子、父亲(写这位家里的“暴君”者,常让我哈哈大笑,原来老伊也有怕的人啊,如517和536)……3、其他同学同事和冤家对头、梦中发生关系者、揍过的人……还可以像我初写本文时梳理过的:A、奇景:14、23、36、41……B、奇境:17、19、32、56……C、奇情:13、16、21、22、25、28……终因三者常常浑然一体难分彼此而作罢,而我现在看到的,却只有俯拾皆是的爱、俯拾皆是的恨、俯拾皆是的人文批判与自嘲反讽——欣赏、玩味多么轻松、快乐,搞起研究来,非写一本评论集不可,《梦》如大海,物产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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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世纪诗典》是伊沙一项堪称伟大的编选事业,有关《新诗典》的一切,他都珍而视之,梦中同样心心念念,比如490、504、527、539、582、612、613……513更希冀其走向世界:“初到维也纳/我做的第一个梦/是梦见《新诗典》/变成了报纸/德文版日报/从印刷机上/一张张印出来”;而527一如既往,更多的是透过《新诗典》的显微镜来透析人情、人性:“我在一座工厂的/女工宿舍中/找到某女诗人/我说:‘我是/专程来告诉你/你的诗/被《新诗典》/订货了!’/说完之后/我松了一口气/我想:这至少可以/让她推迟四个月/再跟我翻脸……”唯诗是举,谁也不认,甚至可以为此得罪人、被绝交——无数诗歌乃至文学编辑所谓的“初心”依然在伊沙的胸中如此“理想”地跳动!——然而,他在梦中是不忍的,竟会专程上门告知,苦心若斯,苍天可鉴!

  在个人写作上的专注(世界球员的职业)就更不用说了,见441:“一张A4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几无空隙/全是我的写作计划/画外有音:/‘你要写的东西真多呀!’/‘多什么多/后半辈子要写的东西/一张白纸就列完了!’”——这居然是一位手握近80本著作的诗人、作家、诗评家的自我苛责(焦虑?);562同样一叶知秋:“我在写《中国往事2》/作为一部长篇小说/其中情节/多有虚构/譬如:女主角之一/一位高中女生怀孕了/让她如何暴露呢?/今天中午/我在午觉中梦见了/我中学的操场上/人满为患/大家排队等着/进医务室/做毕业前的身体检查”——小说创作中的“细节真实”,他讲求到骨子里,在梦中也在寻觅良策,一如他在翻译外国经典诗歌时的抠单词,如235:“我站在异国的高速公路上/冲着一辆迎面驶来的/大货车高声质问道:/‘你这then,是‘于是’/还是‘那么’还是‘当时’?”有趣的是,除了这紧绷的严谨,伊沙的强大个性又渗入梦中,280:“又一次梦见/我在译诗/遇到一个生词(英语)/查字典/第一个意思是:食草动物/第二个意思是:食肉动物/从该诗的整体语境中/也难以做出决断/我根据个人嗜好/选择了第二个意思”——严肃中的放松,仍然透露出对“精准”的苛求,和那些胆肥脸厚的胡译者真是天壤之别,据说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理解的大概意思复述一遍……

  而“活成诗”的人,梦见“天成之作”,或许只能见惯不惊了,330:“梦中得句:/我在偷偷增肥/只是为了让祖国/看重我……/不论好坏,醒时/我写不出”;598:“梦中得句:/‘果园中的苹果/熟透了/落成稻草人的/心’”——梦在写诗,用梦的思维——潜意识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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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超一流的大学教授,伊沙与爱徒韩敬源合著的《观音在远远的山上——伊沙的文学课》足见其世俗事业的成功(可以当成教学成果申报吧?),讲课讲得嘴生疮,梦中也没闲着,378:“女诗人李淑敏/是我教过的学生/前几天/我在给她的邮件中写道:/‘这一组写飘了’/昨夜梦中/我对她说得更透彻:/‘用超现实的手法/写爱情的题材/只会写飘/你不要为超现实/或一切概念化的东西/所累’”;还在494中出了一道布考斯基的考题,没想到西娃竟然答出,定睛一瞧才发现是李异!反映了对同行的认识之深——可有不准确的偏见作祟?那不可能!伊沙的自信源于其强悍的灵魂,看看590:“草原上/三位骑士/策马扬鞭//我是他们的灵魂/他们打马向前/抖落掉我这灵魂//天尽头/地平线/三位无头骑士”;伊沙这头“大金牛”(金牛座)不爱钱,但从不讳言对荣誉的渴望(再健康不过),576:“某官刊/评出一项诗歌奖/我位列一位差诗人/和一位平庸诗人之后/获得第三名/获此消息/我搧了自己两嘴巴:‘活该/谁他妈让你犯贱参赛来着?!’”——与官刊腐败的评奖体系乃至整个官方文学体系势不两立,却又期待着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些什么,可善良的愿望总是遭遇阴险的世道人心——伊沙一度发表难,官方奖项更没他的份——这嫉恶如仇的恨意又怎一个“批判和自我批判”所能释放?梦15亦然,它们让梦迹近现实,来自现实的伤害已经“污染”了梦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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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又能否预示什么?伊沙也在尝试解梦,试图用现实理性去触碰梦的逻辑、生成的缘由。比如577:“三位大学女同学/分别约我出去玩/我表现出/没态度的样子//我梦见她们三个/有点奇怪/大学期间/我们不玩//冷静下来/我还是找到了此中缘由/我们同属一个小组/有过几次集体活动”;比如583:“两位爷/两位素不相识的爷/同时出现在我梦中/好得跟哥俩似的/他们的共同点是吝啬//梦也会合并同类项啊”;比如587:“我像壁虎一样/扒在一座高楼的外墙/扒在十层楼高的窗外/动弹不得/万分恐惧/如何回到楼内的头疼/远小于/我在现实中不恐高的/困惑”;比如599:“一个坏诗人/混迹在四个/好诗人中间/没有丝毫区别/甚至还/更自然/更自在/更自如/更潇洒/更可爱//既然梦/是潜意识之窗/那我就纳闷了/一个诗人的好坏/究竟是意识说了算/还是潜意识说了算”……现实与梦境的暧昧关系,意识和潜意识的相生相对,伊沙都在用诗笔发掘、呈现,就像D.M.托马斯在小说《白色旅馆》中干的那样出色。伊沙很清楚何以梦见侯马喝罐头甜水(488),还有儿子拍电影,召集全剧组的人开会:“粮食不够吃/怎么办?/闲时吃稀/忙时吃干……”(498)——曾经的、属于过去时代的集体记忆和生命体验,凝聚成或者滚烫或者冷硬的历史感,子弹一样压入潜意识的弹夹,伺机迸射而出。那和妻子的梦话对答(499)又该作何解释呢?两个人的潜意识也可以汇入同一频道进行独立交流吗?真是奇哉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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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注定是一部不断刷新纪录的力作,它最有趣,最好玩,最独特,最奇妙;它来自伊沙透明人般的健康裸露,其实他所有的诗都是一种健康的裸露;爱欲和恨意像伊沙创作的发动机和燃料,而《梦》是其常规写作之外的另一个具有超强消化能力的胃;他珍视自己所有的本能欲望和生命直觉,被压抑的和被强化的,并自自然然地顺应它们,抒写它们,坦坦荡荡地将人性中的阴暗与光明、纠结与创痛,丝丝缕缕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他写性,写暴力,更多的是反思性和暴力所引发的困惑,如下两节,值得琢磨:

  500:“上海枫林桥/母亲打小长大的/那幢花园洋房里/佣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议论着/说我外婆/与其妯娌——/我呼之为“大奶奶”的/那个当家的老女人/是拉拉”——此梦诡异,写出惊人。先锋的底色是真诚,梦眼看见了“混乱”之外的什么……

  602:“我加入了ISIS//端着一把AK47/朝着一群/戴黑头巾的少女/射击/一个大胡子军官/冲我喊道:/‘嗨,中国人/别杀她们/留下当性奴’//‘我对少女/不感兴趣’/我说/然后/继续射杀”——伊沙疯了吗?政治和文明都不正确!怎么能这么写呢?可以梦见,岂可写出?——那真正独立的创作自由何在?伊沙又不管不顾了……梦在松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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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不愿止步于探讨596对人类文明、知识阶层的忧虑:“早晨起来/屋外的田野上/到处都是麦田圈/哦,外星人已经侵入地球/我在见到他们之前/就先崩溃啦/我发现被政府派来/保护我们的科学家/全都是白痴”……还是让我们品品“体育迷”伊沙的“体育梦”吧,567:“中国男篮在时隔四年后/重新夺回亚洲冠军/并拿到明年/里约奥运会的入场券/在看完决赛的夜里/我又梦见了他们夺冠/结果是一样的/但过程全然不同/连决赛对手都换了”;585:“三分/三分/三分/我在篮球场上/不断出手/连中三分/有一次竟还潇洒地/故意后退到/距三分线/更远之处/出手命中一记/超远三分//NBA开打啦”……

  每读伊沙体育题材的诗作,我总会想起《又逢夜半观球时》:“有人跑着跑着就死了!//让我在默哀中祈祷/让我在祈祷中确信//将来的某一天/未来的某一届//有人死了死了还跑着!”诗中写到的那场球我也看了,是2003年的联合会杯,喀麦隆球员马克•维维安•福心脏病发,死在球场上,我也曾写诗纪念他,而我同时迷上足球、诗歌和摇滚,也都是拜伊沙所赐,之前他在《文友》杂志兼职,成了我真正意义上的文体启蒙者——不然我不会爱上诗歌,更不会迷上足球……作为《新世纪诗典》第三季的压卷之作,伊沙在自荐语中说:……今天我自选出本诗,是在强调“体育”,这也的确是《新世纪诗典》中最匮乏的题材。我强调的并非题材,而是针对我们古老民族“重脑轻体”的文人传统,我强调的是身体和现代文明——我太理解他的这番苦心了,这和鲁迅当年在《新青年》杂志上的作为一样!

  梦当然来自身体,还有灵魂,而《梦》的写作,让伊沙肩负起艺术家和心理学家的双重使命,用现代诗探究潜意识,拿自己的全副身心去摆文学的盛宴,作为伊沙的忠实读者兼“文友系”学生,衷心感谢他带给我的“文体人生”,也祝福《梦》启迪更多的有缘人……

  201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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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0 17:23 | 只看该作者
不知道伊沙,跟你了解了一下,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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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0 18:43 | 只看该作者
梦,永远都是非常神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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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0 20:40 | 只看该作者
伊沙也在尝试解梦,试图用现实理性去触碰梦的逻辑、生成的缘由。

伊莎不但爱做梦解梦,还踢足球。
这生活竟是如此多姿多彩,令人羡慕。
中国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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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 10:55 | 只看该作者
是跟读记,也是深入诗人内心的探索与寻找。一路读来,蛮好。
问候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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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 15:14 | 只看该作者
不敢妄言,慢慢消化,只是觉得有这样的哪怕是只有一位读者,他的诗歌生命就相当坚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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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1 21:18 | 只看该作者
学习。当年的星星诗刊 读过他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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