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正逢 于 2016-1-18 08:30 编辑
朔风是向低处吹的
故乡在身后,我把自己撕裂,张开如幕
能挡住多点寒
寒流是向低处淌的
故乡在洼处,我把自己拆卸,堆砌为墙
能拦住多点冷
岁月是向低处掩埋的
故乡在前面,我,发如雪,皱为沟,掏空为囊
又能分担装下多点
故乡在低处早就坐出了坑穴
我在高处羽毛脱落
很难飞身而下
奔向故乡,脚步愈来愈沉重迟缓
低处的故乡,爬不上岁月的坡顶
我却不想老死于顺坡而下的归途
到了这地步
只好划开冬天,捧出储藏的春意
学着母亲整理衣服的样子
把这些为数不多的春日
小心翼翼,叠放整齐
放进深紫色破旧的木箱
既非迎娶,也非送葬
阳光翻过高大的石墙
惊悸不定的眼神
驻足于浑浊的光上
疼痛的月光爬上洼地,趴伏
这样一个摔坏的宠物
只抖动嘴唇,没有声音
苍老的心以孩子的手轻抚安慰
背阴处,青苔不老
矮小的灌木、纤草
还是想把根扎进天空
防止太阳丢的精光
鸟,有歌唱吗
也非梦呓
没咳出体内的铁渣
却呕尽全部的骨
羽毛护佑的皮囊
风中,假装飞翔
脚掌行走在风吹的浮世
一只有时热,一只经常冷
因支撑沉重,留下小小的坑穴
减少的自己一点点放进去
尘土自动覆平
最后一个坑穴
让我再次埋掉一只蚂蚁
蚂蚁爬出来,还会回到家里
(这是少年时的情景)
此时,最后一根白的发
会像吊桶一样把我轻轻松下
放弃自己
打过自己的人,抱住一块乌青的皮肉
寻找酒精擦拭,毛巾热敷
一抬头,五十年的风吹过去了
扇过自己的人,捂着肿胀的脸庞
躲躲闪闪,黑夜里寻医,
敲开门,五十年的雨飘过去了
用小刀扎过自己
三块小小的疤痕,三国鼎立
一国青春,一国爱情, 一国乡情
为了和平相处,已加进太多的泪水
把自己当作一团泥巴
甩向一堵墙,其实它不想掉下来
尽管最终还原为土
把自己当作割下的一块肉
再次放在刀尖上,其实不想停止奔跑
转动起来。一点点钻透
漏出的刀尖,没有血色,
光芒——
那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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