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的宽度与厚度

何足道哉

　　散文的宽度与厚度
　　
　　常常有人问，什么样的散文才是好散文。散文的好与坏，其实是很难给出一个评判的标准的。对文学作品的评价，历来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简单评价一篇文字的好与坏，是不准确，也是不客观的。
　　
　　我认为，好的散文，应该是具有一定宽度与厚度的。
　　
　　宽度，关乎散文的内容，与人的阅历有关；厚度，关乎散文的思想，与人的认识有关。
　　
　　散文随笔，可以是一滴水，一瓣花，一缕阳光，一粒沙粒。可以很简洁，很精致。似乎与“宽度”、“厚度”扯不上关系。但文学作品的创作，从来就有其规律或者原则。简而不简单，精而不浅薄。所谓“一粒沙里看世界，半瓣花上说人生。”就是这个道理。以小见大，言简义丰，应该是散文创作不可忽视的原则。
　　
　　相对而言，散文是一种短小精干，自由灵活的文学体裁。但散文绝不是一种简单，肤浅的文字。散文需要的是简而精，小而厚。散文应该是字字珠玑，篇篇锦绣，不粉饰、不敷衍、不矫揉做作、不无病呻吟、不是为了文字而文字。
　　
　　散文一定是有感情，有思想的。
　　
　　散文可以是一条小溪，可以是浩瀚的大海；可以是满山的野草，也可以是枝上花朵；可以是流云飘逸，也可以是长风激荡……无论空灵还是凝重，无论精致还是浩荡，无论轻巧还是沉郁，其情感都应该是饱满的，思想都应该是深沉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宽度”，不是字数多少，也不仅仅是散文内容之丰富，指的应该是散文思想感情之丰富。“厚度”，亦应如此。
　　
　　散文的宽度，来源于作者人生的阅历与对事物感知的独特性、丰富性。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就会积累许多别人无法获得的资料，将这些宝贵资料诉诸笔端，必然会增加散文的丰富性，拓展散文的宽度。这是那些在校学生，生活经历不太丰富的人，无法达到的。所以，我们在阅读那些大作家，年长一点的作者的散文的时候，感觉总是有所不同。看似平平淡淡的文字，却是宽广无垠，浩瀚无边，字里行间，深藏着对人生独特而丰富的感知。我们会不由自主沉浸于文字中，咀嚼、沉醉、感叹不已。
　　
　　情感，是散文丰富生动的土壤。
　　
　　所谓对人生独特而丰富的感知，就是散文所蕴含的情感。所以，我们才反复强调散文情感的重要性。刘勰在《文心雕龙•情采》中说“繁采寡情，味之必厌。”无情，难以引起美感效应，难以引起读者的共鸣。写人中含情，写事时藏情，写景寓之以情，咏物则在于言情，这就是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也”。拓展散文的宽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文字生动饱满起来。这饱满生动，就是蕴含于文字间的，那满满的情愫。
　　
　　如张岱的《湖心亭看雪》，区区不过一百多字，有人物，有对话，活动；将叙事、写景、抒情融于一炉。淡淡写来，情致深长，洋溢着浓郁的诗意，笔墨精炼含蓄令人惊叹。以清淡天真之笔，写国破家亡之痛，寓情于境，意趣深远，文尽而意犹未尽矣。读毕，谁会感觉此文单薄、浅显，乏味呢？盖因为情在文之外。饱满沉郁的情愫，无疑拓展了散文的宽度。
　　
　　笔墨凝炼而含蓄，意趣深远，应该是散文作者追求的境界。
　　
　　拓展散文的宽度，善于运用想象与联想，也是重要的途径之一。
　　
　　刘勰在他的《文心雕龙•神思》篇写道：古人云：“形在江海之上，心存魏阙之下。”神思之谓也。文之思也，其神远矣。故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悄焉动容，视通万里；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说尽了神思的种种妙处。
　　
　　许多散文写作的大家，是善于运用想象与联想的。如庄子，在其许多散文作品中，我们随处都可以见到他那瑰丽无比的想象与联想。其超常的想象和变幻莫测的寓言故事，构成了庄子特有的奇特的想象世界，“意出尘外，怪生笔端。”（刘熙载《艺概•文概》）鲁迅也在《汉文学史纲要》中说：“其文则汪洋捭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想象与联想，成就了庄子，《庄子》也代表了先秦散文的最高成就。苏轼在其《念奴娇•赤壁怀古》下阙写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在上阙写实的基础上，展开想象与联想。吊古伤怀，借古传颂之英雄业绩，思自己历遭之挫折，不能建功立业，壮志难酬，抒发了他内心忧愤的情怀。这宕开的神来之笔，一下子就意境全出，诗的宽度与厚度尽在其中矣。
　　
　　想象与联想，是弥补作者人生历练缺失的有效途径之一。喜欢散文写作的人很多，学生可以写，老翁也可以写。但人生的阅历是无法改变的，而散文的丰满与厚重，与人的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如何在有限的人生阅历的基础上，写出丰满厚重的文字，就需要我们展开丰富的想象与联想，将我们从其他途径获取的素材，经过筛选、整理、融合到我们的作品中来，让我们的视野更开阔，文字更丰满。
　　
　　视野开阔，文字会更加丰满；文字丰满了，就拓展了散文的宽度。
　　
　　说到底，一篇好的散文，一定是丰满立体、内涵厚重的。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强调“宽度”与“厚度”的用意之所在。
　　
　　很多喜欢散文写作的人，往往忽略了“厚度”这一点。认为强调散文的内涵、思想，是很老土，很传统的。其实不然，任何的文字，任何时候的文学作品，都应该是有思想的。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去写，别人为什么要去读呢？倘若作者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写，写了些什么，自然不是好文字。
　　
　　这里所说的“思想”，绝非是多么严肃、多么正统的东西。关注人生、反映生活，一花一草，一颦一笑，都可以表达出作者的思考、认识、感悟。这就是思想。
　　
　　有了思想的文字，就有了厚度。
　　
　　孟子的散文作品，在诸子百家的散文中，相比较而言，是有厚度的。纵观他的散文作品，语言犀利，气势磅礴，感情充沛，文风浩荡而厚重，这些特征，成就了他在先秦诸子百家的文学地位。《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种至高无上的英雄观念和浓厚的生命悲剧意识，一种崇高的献身精神，一种深深的忧患意识。给人的感觉真的是厚重如山，深沉似海，至今读来，还是心有戚戚焉。诸葛亮的《出师表》，李密的《陈情表》，司马迁的《报任安书》，每每读之，无不为字里行间蕴含的苍郁悲凉之情所打动；无不为作者那雄浑深厚的格调所折服。惟其如此，散文的思想感情才显得情真意切，唯有情感饱满，才可辽阔；唯有厚重，才可浩瀚；惟其藏巧于拙，才可高山仰止。
　　
　　所以，好的散文应该具有宽度和厚度的。
　　
　　所以，我们切不可以仅仅满足于风花雪月，鸳鸯蝴蝶；满足于那些低吟浅唱与卿卿我我，满足于那些华丽辞藻的雕琢与堆砌。努力张开我们的眼界，开阔我们的胸襟，让我们的散文丰满、立体、厚重。
　　
　　我们不可能每一篇散文都达到丰满而厚重，但每一篇散文都有情感，有思想，还是不难做到的。
　　
　　好散文一定要有宽度，有厚度。能让人读出文字之外的情感，能让人读出文字间沉淀下去的东西。这样的散文才能品味，耐咀嚼。
　　
　　

幽谷幽兰

幽兰读了，很受启发

高迎春

散文的结构，有许多种，但最好的结构，应该是立体结构。这样的散文，必然有深度有厚度。读了你的这篇，也深受启发！

梁星钧

有一种说法，人的生命不在长度而在宽度。这自然是谈及一个人的生命本质及意义的有效发挥。那我们的其他东西包括散文呢？照样有人说过不在长度而在宽度。这个“宽”字，当怎样理解？（自然如人，也是意义及价值含量）。这里，作者有了自己的理解及诠释，从而这篇也给我们如何写好散文带来了深刻的思考。　

梁星钧

有一种说法，人的生命不在长度而在宽度。这自然是谈及一个人的生命本质及意义的有效发挥。那我们的其他东西包括散文呢？照样有人说过不在长度而在宽度。这个“宽”字，当怎样理解？（自然如人，也是意义及价值含量）。这里，作者有了自己的理解及诠释，从而这篇也给我们如何写好散文带来了深刻的思考。　

虞城传奇

好散文一定要有宽度与厚度，谈得深入浅出，受益匪浅。且慢慢咀嚼品位。

范廷伟

读来很受益的一篇。收藏一下细品！

何足道哉

幽谷幽兰 发表于 2016-1-18 08:47
幽兰读了，很受启发

你那个“意识流”，是现代的，我这个属于传统，有些落伍了。

何足道哉

高迎春 发表于 2016-1-18 09:23
散文的结构，有许多种，但最好的结构，应该是立体结构。这样的散文，必然有深度有厚度。读了你的这篇，也深 ...

老师是理论家，发在这里，请斧正。

何足道哉

梁星钧 发表于 2016-1-18 11:27
有一种说法，人的生命不在长度而在宽度。这自然是谈及一个人的生命本质及意义的有效发挥。那我们的其他东西 ...

一点写作中的困惑，请版主赐教。

何足道哉

虞城传奇 发表于 2016-1-18 13:20
好散文一定要有宽度与厚度，谈得深入浅出，受益匪浅。且慢慢咀嚼品位。

有感而发，说不上透彻，请指教。

何足道哉

范廷伟 发表于 2016-1-18 14:12
读来很受益的一篇。收藏一下细品！

请多多指教。

芦汀宿雁

散文需要的是简而精，小而厚。

我们不可能每一篇散文都达到丰满、立体、厚重，但每一篇散文都有情感，有思想，还是不难做到的。

版主言之有理，雁子学习，并收藏了。

素魂清心

喜欢散文的情景交融，问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