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王书记的气魄和村支书的高招

式路

　　　　小王书记的气魄和村支书的高招(小说)
　　　　　　　　　　　式  路
   
　　小王书记二十多岁就任乡党委书记，因人瘦，个头小，一张娃娃脸上不长胡子，大家就叫他小王书记。这里说的大家，是指和他官位儿一般大小的乡长啊书记们。大家开会时跟他关系好的就这么喊他。后来，大家都这么喊他。小王书记有时很恼火，可又不好发作，也就默认了。

　　也许这个小字真的害了他，小王书记老干不大。比他迟提拔的乡长书记也上天入地荣升为副县级了，他还是从这个乡转到那个乡，把全县三十多个乡镇转了一遭又一遭，有的乡是第三次来了。

　　小王书记现在一听到那个小字就心烦。
   
　　小王书记弄不清这是咋了。上级每年下达的任务他从没拖过后腿，可就是职务上老不能更上一层楼。他暗中调查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小王书记也好着呢，就是工作上没气魄。
   
　　这算哪门子缺点！小王书记听了，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王书记就盘算着，今年我就给你来一个大气魄，吓破你们的胆。
   
　　小王书记说的今年，是指麦子收罢打碾刚刚结束的八月里全县紧急开展的夏季坡改梯田突击月活动。
   
　　小王书记决定今年的战场在圆顶山摆开，从山顶到山脚，一次拿下两千亩，动员全乡十六村劳力一齐出动，把个圆顶山翻个底朝天，看你还敢说我没气魄吗?再说，要组织十六个村一齐出劳，全县哪个乡能做到?两千亩梯田，哪个乡能修得出来?
   
　　话说回来，这劳力的发动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小王书记依据他多年的经验，还是有计可施的。
   
　　他召开一个村支书、村长参加的动员会。会上除传达县上的安排外，他宣布了一个重大决策，哪个村今年劳力发动得好，任务完成得好，支书村长各奖一百元钱，一百斤化肥。

　　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大家不大相信，七嘴八舌问，小王书记不会哄人吧?
   
　　小王书记尖着嗓门说，这些年我哄谁了?

　　大家真的说不出他哄过谁。   

　　小王书记还说，梯田修毕了，我个人请大家吃火锅。
   
　　支书村长们的心里就将劲头儿鼓得圆圆的了。
   
　　小王书记又提问了一下刘庄的村支书，问他有没有信心?刘支书捋了捋袖子，把那只生着六根指头的手扬了扬说，小王书记，你就准备请我们吃火锅吧。

　　小王书记听了既高兴，又气愤，这小王书记也是你叫的，就脸色黑了一下。

　　刘支书和刘村长是堂伯兄弟，工作上一直配合默契。两人在回村的路上商量来商量去，觉得这最难的就是发动群众的事。两人一路走着，一路抓耳挠腮，好久想不出个办法来，急得刘支书光脑门上都生出汗来。刘支书才三十七八，却谢了顶，大家都说是心机太多耗的。村长见他一头的汗，就说，哥，你也是，大家都叫你智多星，咋就想不出办法来。

　　刘支书忽然停了脚，站住，看住村长说，你说这群众最想得到的是啥?

　　村长两眼抬向天空，望着天上的一朵云。那瘦高的个头这会儿看上去更高了。
　　
　　村长想起压在他那里的一摞房基申请书，就说，要说大家最盼望的事，那就是批房基地了。

　　支书笑了，说，对啊，这不有了，回去咱就说，谁今年出工好，就给谁报房基地。

　　这些年，批房基地卡得一严，申请的人倒越多，没房住的申请，有房住的也申请；两人都觉得这是个好注意，晚上群众会上，刘支书就宣布了这一决定。

　　果然，第二天出工的人就很多。

　　村长在工地上一点名，家家都来了人。

　　支书看着这般情景，心里乐滋滋的，身为智多星而自豪。

　　可好景不长，上工的人却一天天减少。

　　支书就问村长，人咋越来越少了。

　　村长说，他听见大家私下议论，说他们上了你的当。

　　上当?上我的当？

　　村长说，大家议论说，家家都上工，这房基地也不可能家家都批给。真要批，眼下也只能批给没房住的户，所以，有房的人家就不去上工地了。再说，这大热的天，山上一点阴凉也没有，又渴又晒的，有人就不出勤了。

　　这圆顶山，顾名思义，山顶上是圆的。山上一棵树也没有，当然就无一片荫凉。山上的陡坡地被洪水冲得七溜八道的，从山顶到山脚，就纷披着无数大大小小的长渠，活像一位满身伤痕的战犯。因为坡陡，土地瘠薄，加之干旱，长的庄稼就像人群里的侏儒，不卒相看。把这座山修成梯田，不论对防治水土流失，还是种田，都有典型意义。可工程还没有到一半，就没人出勤了。这地修不好，那一百元钱，一百斤化肥，还有那火锅，一切就都没有了。刘支书和刘村长不能叫煮熟的鸭子飞了。

　　刘村长见支书秃脑门上又渗出汗粒，就说，还是你想主意吧，路我来跑。

　　智多星就是智多星，一想主意就有了。智多星把他的主意说出来后，刘村长连说妙、妙。   

　　刘支书只所以想出这一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小王书记送来通知，说县四大班子领导将要组织成检查组在最近几天要到山上检查农建进度，要他务必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人越多越好，特别是二十一至二十三号，一定要保证上工人数。有老人和孩子更好。

　　晚上，村里的喇叭响了。先一首接一首唱歌，后来，就是刘支书的声音。

　　刘支书说大家都注意听，有重要事通知。末了，不见他说到底是啥重要事，却是作广告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电视里的，广告词也不像电视里的，但那声音却特别响亮：渴了，喝红牛，困了累了，更要喝红牛，红牛饮料，是男人的世界，能一展男人的雄风；露露，使女人变得更漂亮，露露饮料，使女人的魅力更加迷人。

　　接下来，又是彼阳牦牛骨髓壮骨粉是老年人的朋友，关怀老年人的健康。

　　接下来，又是葡萄糖酸锌口服液是妇女儿童的健康之宝。

　　这样的广告播了三四遍，刘支书的声音又出来了。刘支书这回先咳嗽了一声，说，大家请注意，有事要通知。顿了顿，又清了一下嗓门，接着说，村委会作出一项重大决策，从明天起，村上专门给上工修梯田的老人、男女青年、妇女儿童准备了各种饮料，有啤酒、有红牛饮料、有露露、健力宝、还有治老年人腰腿疼的饮料，来者有份，能喝多少给多少，不上工的人没有。   

　　刘支书说到第三遍时，院子里涌进许多人，好像是看他是不是谁冒充的。支书说，这是村委会的重大决策，谁敢冒充我，不信问村长。村长就又重复一遍，大家这才信以为真，又一传十，十传百地说开去。

　　特别是那些妇女，生了孩子脸上留下“油点子”的年轻媳妇，听说露露饮料能使女人更漂亮，能去斑点时，就相约着明天一起上工地。

　　第二天的情景叫人心花怒放。老爷爷、老奶奶、小叔叔、小阿姨、小兄弟、小妹妹们一齐涌向山上，把那一面山坡罩得黑鸦鸦的，说话声，仿佛能把整座山抬升到天上去。

　　看得出，大家心里非常高兴，因为凡到工地的人都看到指挥部里码着一箱箱昨晚广告上说的那些饮料。这些过去只在电视上听过看过，价格吓人的甜水水今天却一文钱不花就能喝到，而且还喝多少给多少。有的人来时还不顾天热，多穿了一件兜多的衣服，准备顺手牵羊。

　　大家不用催促，干得很卖力。小孩子在劳动的人群里钻来钻去。真正腰腿痛的老人，也强挣着千活儿。那些小媳妇一边挥着镢头铁锨，一双黑亮的眼睛却一下一下瞥指挥部里码的甜水水，辨认着哪一箱是能使女人更漂亮的露露。她们真的在电视里看到那个喝了露露，包着红头巾的姑娘很漂亮。今天，她也要喝露露了。想着自己也会变得白皙的脸儿，就不由有些羞赧地低了头，似乎已经和那姑娘一样漂亮了。

　　小青年的话说得更叫小媳妇们听了脸红。什么那红牛饮料喝了，晚上耕起地来，会不会把地戳透，什么喝了红牛，会不会一夜上八趟奶头山也汗不出气不喘。

　　有个小青年干脆对站在对面的女人说，嫂子，我看你就不要露露要红牛吧？

　　那女人亮着一双杏眼说，要红牛给谁呢，你哥他又不在家。

　　给我喝呀。

　　给你?给你顿顿喝红牛你也是个没用的货。

　　大家听了，一片大笑。

　　那青年的脸一点也没有红，接着说，看嫂子说的，你最清楚嘛，我没喝红牛，你不也哭爹叫娘的，给我喝了，还不把你幸福死嘛。

　　我叫你胡嚼，看我不撕了你的臭嘴。说着，一锨土便扬到那青年的头上。那青年一边躲着一边又说，我的嘴臭不臭你最清楚，这红牛今天喝了也许就不臭了，所以我要你要红牛嘛。

　　大家就又一片大笑。

　　中午，这秋老虎天气简直能把人蒸熟。那太阳活活是红色的烈焰，把山坡烧得热锅一般。汗水湿透了衣服。一点风也没有。天空蓝莹莹的，仿佛是为太阳更剧烈的炙烤扫除着一切障碍。

　　村长一步不离地坚守在那堆饮料前，准恐谁冲上来抢走似的。那高条的个子活像在阳光地里栽了一根木杆。

　　支书老站在地边望远处的公路，盼着检查团的人快到，却一点影子也没有。

　　人们原本来到这里是为了喝这甜水水，所以临行时谁也没带喝的，这会儿一渴，就都不由自主看村长什么时候发饮料。

　　村长觉得那无数双眼珠子向自己投来，简直像十万大山压了过来，他不敢迎住那怕是小孩子的目光，就谁也不看，仰头看天空，看远处的山。要说看得最多的，就是支书的脸神。可支书却不看他一眼，只在地头踅来踅去。

　　要求给大家发饮料的呼声越来越多，说天这么热，口都粘到一块了，还叫人怎么干活。

　　有的小青年干脆扔了工具坐了下来，说再不发红牛就回家。

　　许多人就越来越近地围向指挥部。

　　村长说话的声音都战战兢兢的了。

　　这时，支书几步跑到人前，那生着六根指头的手向天上一戳，仿佛要将他矮小的身子提起到半空，大喊一声。人们嚓地噤了声，只拿目光盯住他，等着他说什么。

　　支书一把挥去光脑门上的汗水，高着嗓门说，不是不给大家喝，这么多东西搬到山上来作啥用，就是给大家喝的嘛，可现在还不到喝的时候，大家想一想，县四大班子检查组马上就要到，领导来了，我们却不干活坐下喝饮料，这像啥话，是修梯田来的，还是喝饮料来的?咱们喝也得喝出有名堂。等检查的人走了，咱们再坐下来喝他个痛痛快快，放放心心不好吗!

　　支书的一席话，使刚才的喧闹塌了下去。

　　有的人就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回到原地。

　　太阳落山了，检查的领导还没有来。

　　支书就对大家说，现在到收工的时候了，这甜水水就留到明天喝，最渴的时候也挺过来了，这会儿都要回家去，喝了也是白喝了，反正是留给大家的，就等着留给明天最热时喝吧。

　　有人就问，明天再不发给大家怎么办?

　　支书说，明天再不发给大家喝我就辞职，再不当支书了。

　　大家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工地。

　　村长留下来看守饮料，晚饭支书派人送来。

　　第二天，能来的都来了，而且有增无减。新增加的人感到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你第一天等于白干了，我少干一天，不是和你一样地喝饮料吗。

　　这第二天的太阳比起昨天来更为暴烈，整个山都像在焚烧，没有一点风，空气热呼呼粘稠稠厚在人身上，挥推不开，围得人燥热难当。每个人的嘴唇都干得龟裂开了口子。因为想着今天一定能喝上那甜水水，照旧没人带喝的。

　　村长依旧给饮料站岗。

　　支书依旧在地边徘徊，目光不时投向远处的公路，盼着一溜小车驰来，接着车上下来书记，县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还有小王书记。领导看工地上这么多人，非常高兴，一个劲夸刘支书干得好，小王书记也微笑着直夸他这第六根指头也没白长，就是比别人多一分能耐。

　　眼看着该喝饮料的时候到了，刘支书的心里便七上八下开了。

　　看来，领导今日又不会来了，可今天总不能不给大家喝吧。

　　刘支书看见村长一眼一眼看他。

　　刘支书就盼着另一件事快点发生吧。他想这另一件事定会发生的，咋还不见动静来。想着，秃脑门上的热汗又冒了出来。

　　刘支书正着急着，就听见王独贵的叫骂声，王独贵是村里的个体户老板。

　　王独贵带着一溜人，他走在前头，老远就大声骂了起来：好你个六根指头，我到城里进货，你就哄我老婆，把我的货搬到工地上来了，我的批发部能开到高山顶上吗?我的货要少一根指头，看我不把你家里的全搬过去！刘支书家也开着小卖部，只是规模很小。

　　刘支书和王独贵自小是同学，平时动不动就互骂着说话，彼此也不记恨什么，村人也习惯他们这样。

　　刘支书也尖着嗓门大声说，王十万—人们都说王独贵有十万元存款，就叫他王十万，你他妈的别不识好歹，我要把我家的搬来你倒会说我以权谋私，你若真不想把你家的拿出来，我就把我家的搬来。我知道你越来越小心眼，生怕村上给你付不上钱。这么大一个村委会，会把你家的欠下了？

　　王独贵对手下的人说，赶紧搬走，手下的人就一齐搬那饮料，又对刘支书说，六根指，我就是怕你村上给不起钱，能给起，那馆子里咋欠那么多账?你明知道付不起钱才哄了我老婆，要不然， 你早把你家的货拿来了。

　　刘支书说，你狗日的今天拿走，我明天就把我家的搬来，到时你别害红眼病。

　　到口的甜水水就这样又化为泡影。

　　晚上，村里的喇叭又唱起歌来。唱了一会儿，就又是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广告。

　　广告了一会儿，村支书又开腔了。支书的嗓子很清亮，好像倒很有信心的一副自我感觉良好的味儿。   

　　支书说，大家请注意，有重要的事通知。刘村长请注意，刘村长请注意，明天一早，你带上十个人到我家来扛红牛、露露，明天一定要让大家喝上甜水水。

　　一清早，大家果然就见一箱箱饮料从支书家里扛出来带上山了。

　　昨晚，支书跟女人费了好一阵口舌。支书说，那饮料搬上山，让村长看守着，只作作样子，也不真给大家喝，主要是吸引大家都去工地，应付领导来检查工作。

　　女人说，那咱一天就什么也没了，不等于停业一天吗。

　　支书说，我和村长商量过了，给五十元补偿费。想想，你十天也卖不下五十元，你一天闲着就赚五十元，咱家的货一斤也不少，这不是好事嘛。

　　女人还是不放心，说那大家渴极了，要是轰一下子抢了喝咋办?

　　支书说，你不是村里有名的母老虎吗，约摸着到时辰你赶来往那里一站，谁敢动一动。

　　你这个挨刀的，谁是母老虎?我是母老虎，你咋还囫囵一个，倒多出一根爪子来。

　　支书又说，这事成了，小王书记给我奖一百元钱，一百斤化肥呢，还请我吃火锅呢。

　　那又不请我吃。

　　我回来再请你还不成吗？

　　女人这才算免强应允了。   

　　这恼人的天气，真就老虎一般要吃人的样子，一进入八月，倒扯死扯活地晒。

　　刘支书心想，今天是小王书记说的最后一天，检查团要来就来，不采也许就不来了。

　　横竖这一天上工的人有增无减，心里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他疑心万一大家渴极了会不会真有女人担心的那事发生呢?刘支书不愿再想下去。

　　太阳西斜了，检查的领导没有来。大家渴得实在难受，有的人干裂着嘴唇直喘气，有的老人早趴在地上站不起来，小孩子更是吵得凶。

　　人们越来越围得水泄不通。

　　那无数双眼睛简直就是无数双手，一齐伸向饮料箱，有的小孩子已将手指挖着纸箱。

　　村长挓挲着两只长胳膊挥雀儿似地喊大家别乱动，可谁也不听他喊。倒是有几个年轻人说，这会儿领导不来就不会来了；难道领导不来，我们就一直等下去吗，我们都渴了三天了，今天非喝不可。

　　有人跟着响应。

　　有人就伸手去打开箱子。

　　许多的手都伸了过去。

　　村长挡了这只手挡不了那一只。   

　　一场抢劫就发生了。

　　支书的叫喊淹没在海啸似的人声里。

　　支书女人赶来时，只看见满地的空饮料筒。

　　女人就哭着叫着去抓男人的脸，说这可是二百多元的货昵，说没就没了。

　　大家劝支书女人，说，二百元有多少，高低村上出钱呢吗，又不是白喝。

　　女人叫得更凶，出个屁，村上有钱吗，有钱还作这样儿的假吗？

　　这红牛也喝了，露露也喝了，该喝的大家总算都喝到了。人们打着响嗝，悠哉悠哉回家去了。

　　支书家里人却一路哭一路骂。村长好劝歹劝也劝不住。支书往日的威风一点也没了，蔫头耷脑，只一脑门一脑门出汗。这女人回到家里还不知咋收拾他呢。

　　支书家里就一夜吵吵嚷嚷。

　　第二天，上工人数锐减。大家料定这好喝的也不可能天天有，就这一次也等了三天，哪能再有。

大家看见支书的脸上红一道紫一道的，就知是女人抓的。

　　支书和村长都脸上打不起精神，工地上也少了往日的热闹。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刘支书满以为小王书记规定的三天已过去了，四大班子领导不会来检查了，可偏偏就这会儿来了。一溜小车扬着一道黄尘鸣着喇叭屎克郎叫般嗡嗡开上山来。

　　小王书记坐在第一辆车上，小王书记远远的就向他招手。

　　小王书记的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

　　刘支书就觉得自己的腿咋有些发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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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柄

好文

落梅

式路好小说，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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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还以为群众就利用了呢,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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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村记事。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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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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