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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哑巴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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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8 20:2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那天上学的时候,母亲对我说:“小娃,听说下边院子的谭疯子疯性又发作了,还提刀砍人哩,你上学的时候,要小心点呀。”
母亲讲了之后,我真的怕极了,打算绕道走院子的背面过去。小学生上学都爱尖锥锥地叫着等人,喜欢三五成群疯打着走,有时还干点坏事,才觉得高兴哩。这天约了两个人,九娃的岁数最大,有十一岁,他的胆子也最大,说:“怕疯子,没夹卵呢,就是有鬼老子也不怕的,胆小的是虫,是牛鬼蛇神。谁愿当牛鬼蛇神?坏分子才是的。”当然大家都不喜欢那顶帽儿。于是三个搭手拉了勾,拍了掌,一辈子不反悔。这阵的谭疯子正坐在院坝边的杏树下,头发散乱,又扎了红头绳,满脸污垢,皮肤漆黑,眼睛和牙齿却又很白,花衣裳,青裤子,脚上一只黄胶鞋,另一只脚却又是塑料凉鞋,腰间系着稻草绳,手上持把菜刀在嚓嚓地砍着那棵杏树的皮,又在悠悠地唱着哭嫁歌。

  一把耶,扇儿呀!两面耶,花呀!

  背时耶,媒人呀!两边耶,夸呀!

  只顾耶,银钱呀!拿到耶,手呀!

  哪管耶,他人呀!成冤耶,家呀!

  愿媒耶,房屋呀!被火耶,化呀!

  愿媒耶,田园呀!水推耶,沙呀!

  ……

  我说怎么办?牛娃说,走谭家后坡哟。九娃说,怕什么!你们硬是没夹那东西,黄继光堵机枪都不怕,我们还怕个啥。走,大不了从葫豆林爬过去得了。

  九娃这家伙最坏,当我们从繁花似锦的葫豆林已经爬过去了的时候,他一站起来就装疯高声喊道:“谭疯子,来呀,快来追我们呀!”疯子哪里听得这么喊叫呢,站起来一边骂一边踏踏地追来了。

  跑的时候,我以为谭疯子只追一段路就会停下来回去的,结果她却穷追不舍。当时我才十岁,又跑在最后面。哭叫也来不及了,只是没命地跑,感觉那疯子就在我脚的后面了。只想完了,完了,脑壳就要劈成两半边。

  好不容易逃进了教室,那疯子持刀在操场上来回地乱舞。“来呀,来呀,老子砍死你这些龟儿子崽崽。”教师们慌了,不敢去制止,只是老远地吼她快走,不然拉来捆起打,这样说着去吓她。疯子看见了老师更是得意,把衣服裤子脱了,赤身裸体的追去,老师回转身就逃:这……是哪里来的疯子呀?快……把办公室门关了。同学们都异常的兴奋,搬来课桌把门抵死了,爬上窗拉拉队似的高声喊:“谭疯子,你好丑!……”

  没追上老师,又往学生这边追来。学生们跳下窗,吓得目瞪口呆的逃到讲台角缩成一团不敢声张了。疯子拿着菜刀在窗棂上当当地拍,又骂又笑又吐口水。疯子一走,同学们又蜂拥着去窗棂边,吼,骂,扔纸团,打石子。疯子又来,同学们又逃到那一团去缩着了。就这样来回着……

  晨会课被迫取消了,老师拿了报纸卷成喇叭筒在办公室的窗口喊:“全体同学注意,把门关好,不要出来。”

  是我们几个把疯子引进学校的。我双手把住窗棂条,还在不停地喘气,也为自己庆幸没有被追上,但又忧心:老师都怕那疯子,以后确实是不敢再走那谭家院的院子门前了。

  当天该我做值日生,值日生的工作职责是负责擦黑板、呼起立、扫地、清洁面盆、面巾、提水等。学校共有六个班,八个老师。我们的陈老师是个干工作非常认真的人。无论是班上的清洁卫生还是学生纪律,每次都要求我们做到全校第一。当然我们的班长也是她十分得力的好助手,他在班上很有威信。这时候班长对我说:“喂,提水去,要上课了。”

  “老师说的,不准出去。”我胆怯地说。

  他说那疯子已经走了。我没有应声,便走到一边去了,心里还在咚咚直跳,就拉声长长地哭了起来。

  其实,疯子并没走,只是没人再敢逗她了,自个儿没趣,在操场边的地上坐着乖乖地举刀砍着泥巴,仍在唱着哭嫁歌。

  一周耶,二岁呀!抱手耶,上呀!

  白日耶,夜晚呀!不离耶,娘呀!

  若是耶,女儿呀!性情耶,犟呀!

  不拿耶,糕来呀!就拿耶,糖呀!

  ……

  这时候为学校修筑围墙的十多个“地富反坏右”分子来上工了。一看全校的师生因为一个持刀的疯子吓得关门闭户不敢出来,就拿起手中的扁担、锄头杀声震天的冲过去,疯子吓得不要命地跑了。

  学校恢复了正常。我和同桌的小建便提了小木桶走三步停二步的去下边的水井提水,水井在操场下面的小河边。当我们走出操场,正在下坎时突然看到那教师宿舍后面的竹林里呼啦一声扑出来那个谭疯子。“妈呀”一声,我腿就软了,扔了木桶,双手抱头就吓瘫在地上了。

  当有知觉的时候,感觉被人轻轻碰了一下肩,慢慢抬头斜眼看,发觉两只暴突如牛眼般的大眼睛呆呆地瞪着我,眼前一片蓝黑色。

  我站了起来,救我的原来是那个右派分子赵哑巴,咧着大嘴对我呵呵地打着手势。他手里捏着扁担,漆黑的一个粗鼻子大汉,面如大饼,身壮如山,胶鞋犹如小船。乍一看去透着股魁梧之气,再一看,眼光又柔和得是个孩童。

  我用袖子擦一下脸。那赵哑巴,去捡起我滚了好远的木桶,到井里提起了我那个千难万难的一桶水,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带路,就将我这瘦小的人和水都送进了教室。

  那时,老师尚未出来,我蹲在操场的水沟边,捡起一块碎石,在泥巴地上写字乱画。哑巴看了就呵呵地笑起来,放下扁担,也在地上写,你读几年级了?我在地上写,五年级。他又写成绩好不好?我望他一个笑,低头又写到,有时好,有时不算好。写的时候,没注意把“算”字的中间写成一个“日”字了。他打手势“说”应该是个“目”字。他指着自己的眼睛,又指着书上的字,再按住心口。意思是说认字要用心,不要粗心。

  后来,老师出现在远远的伙食团旁边,我想赶快跑回教室,哑巴比划着拍我的头,玩猴拳似的比划着我刚才的危险,意思是那疯子持刀跟我追来,要不是他的话,脑袋可能劈成两半了。他将我的手上下用劲的摇着,连人都跳了起来,说不出为我多么高兴的样子。

  就因为这样,我对哑巴有了好感。

  回家说起哑巴是坏分子,怎么还会救我呢?都说坏分子是很坏的,他可以见死不救埋头干他的活,与他是没有任何责任的。母亲斥责我,不要叫人家哑巴哑巴,对人要有礼貌,人家还不是个人。我笑着说,他听不见的。

  每天早晨见到哑巴,他都丢了锄头手舞足蹈的走来咿呀咿呀地欢迎我。

  我们惟一的语言交流也只是蹲在地上写字。有一次,他比划着叫我把作业本给他看。我很高兴,也很得意,因为本子上都是些满勾儿。

  他看得很仔细,一页一页地翻,脸上充满了笑容。突然翻到一页,他那晴朗的面孔一下变得阴云满天了,着急地比划着。因为他发现了一道应用题被我做错了,老师也给了我一勾。比划着叫我把数学书拿出来。记得那道应用题是这样的:两辆汽车同时从相距245千米的两地相向开出。2.5小时后相遇,已知一辆汽车每小时行44千米,求另一辆汽车的速度。我把方程式列成了44×2.5X=245。哑巴说是错的。我说是老师讲的,他说老师讲错了。应该是:解:设另一辆汽车每小时行X千米。(44×X)×2.5=245,X=54,或:44×2.5+2.5X=245。两种算法的结果都一样。哑巴善于动作的比划,因为形象,再有他又会写,一教我就会了。然后把地上的式子抹了,叫我背着写。我也真的写了出来。他高兴得直拍我的肩。

  那一阵子,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感到十分骄傲的。因为每天上课之前,有哑巴老师教,上课的时候,我就轻松多了。这一轻松,就滋生了我的得意,甚至忘形,常常老师讲了前句我就在下边大出风头的讲第二句,或者老师讲的和哑巴讲的不一样,我就公然说老师你讲错了,应该是这样的。往往弄得老师面红耳赤下不了台。她就常常找岔子批评我,叫我去站办公室,顶嘴还遭打了不少。

  母亲说,哑巴是成都人,他原是某大报的主编,为一篇稿子的发表,被打成右派,就来到了我们这里劳动改造。哑巴说,他走的时候,孩子还没有出世,算起来与我是同龄的,得知也是读五年级了,他从没有回去过,不知孩子的成绩如何。

  “故事会”上,我把这故事讲给同学们听了,大家都听呆了。可是老师说我讲哑巴的故事是假的,叫同学们不要相信。他是坏分子,要与他划清阶级界线。

  我觉得老师很奇怪,这故事明明是个真实的,她偏说是哑巴故意编造来麻痹我的。我一直弄不清哑巴为什么非要编这么个故事来麻痹我,动机在哪里?哑巴说他走的时候,他的孩子还没有出世,这完全是通过他打手势、画画、写字,拼来猜去才弄清楚的真实故事。讲的那天,哑巴用他的大手摸着我的头,将我的衣服扯得端端正正,很伤感的望着我。我猜他一定在想,他未曾谋面的儿子就是眼前我的样子。

  以后做值日生提水总是哑巴替我提,我每天早晨到校和放学回家,都是跟他打招呼之后才散去。

  家中也知道我有了一个哑巴叔,很感激有他替我提水。

  母亲老是担心小小的学生去井里提水是很危险的,她也怕老师,不敢去学校抗议。

  也不知日子过了多久,哑巴每日都呆呆地等,只要看见我进了校门,他的脸上才“哗”地一下开出好大一朵花来。以后,因为不知如何疼爱才好,连书包也要抢过去代背一下,还要一直送到教室门口,他才依依不舍地上工去了。

  哑巴没有钱,给我礼物总是工艺品一类的东西,用棕叶编成正方体的魔方,拿狗尾草编成狗或者马牛羊之类。细心的编织,总是做得很精致的。三五天给一个,我拿来喜欢放在课桌上,而老师路过,总是以忧心忡忡的眼光看着我。

  我也有礼物送给哑巴,常常是作业本上的红勾勾,再不然放学时一同去打打乒乓。他人大,手长,打他短球也接得过来。偶尔,他打了我的短球我就没法了,常常是爬台子和摔乒乓板,接不上就找他发脾气,双手叉腰昂头不理他,说他赖。这时他常常弯下腰来比划着给我说道理,讲解接那种球的技法,说了半天我还是不懂,他也很着急,就又耐心地做示范动作给我看。以后的旋球、抽杀都是在他的比比划划下学来的。而我们的游戏,都是安静的,只是夕阳下山后操场上两幅无声无息的剪影而已。

  有一天,哑巴神秘兮兮的招手唤我,我跑上去,他掌心一打开,里面是伍元钱。

  那是我平生第一次有伍元钱的。哑巴当时很认真,也不笑,瞪着眼,把那钱递上来,要我伸手拿去,我吓得很厉害,拼命摇头,把双手放在身后,死也不接的。哑巴没有上来拉,他蹲下来在地上写着,明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我不知如何回答,说了声再见,快步跑掉了。跑到一半再回头,看见一个大个子低着头,在呆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知在想什么……

  就是那天回家,母亲说老师来做了家访,比我早一些到了家里去看母亲。

  家访是大事,一般老师都是预先通知提前放学,由学生陪着老师一起去探视的。这一回,老师突袭我家,十分怪异,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而母亲,没说什么。

  这一吓,哑巴给钱的事也就忘了讲。

  第二天,到学校,还没上课,老师很慈爱地叫我去她办公桌的一个角落,低声问我结识那个右派哑巴的经过。

  我一句一句都回答了,可是不知有什么错,反而慌得很。当老师轻轻地说出:“他是右派分子,又劳改过的,这人很坏,和他来往,会毁了你自己的,明白吗?”我根本不懂什么叫“毁”,只觉得老师误会了那个哑巴叔。“毁”,一定是一种很大的坏事,因为老师说那哑巴很坏,不然老师为什么用了一个孩子实在不明白的“毁”字。老师叫我认错,我觉得哑巴叔挺好的,不知他又错在了什么地方。过后老师横眉竖眼的大骂了一通,还拧了我的脸和耳朵。

  我哭起来,也没等老师叫我回教室,气得冲回教室趴在课桌上就大哭。那天放学,老师拉着我的手一路送出校门,看我经过等待着的哑巴,都不许停住脚。

  哑巴和我对看了一眼,我眼睛涩涩的,不能打手势,只好走。老师,对哑巴笑着点点头。

  到了校门口,老师拧着我的肩头很凶很凶地对我说:“如果明天再跟那个右派一起,我记你的大过,还打痛些。”我哭着跑了,她又抓我回来,说:“答应不?讲呀?”我只有点点头,不敢反抗。

  第二天,没有再和哑巴讲话。他快步笑着迎了上来,我掉头就跑进了教室。哑巴站在窗外眼巴巴地看着,我的头低下去了;一会儿又扭头去看他一眼,他还站在窗外像雕塑一般不知在想什么。

  他是个好粗好大的汉子,全天都在工地上挑石头挑土的,两个撮箕前后晃动,在学校里很显眼的。同学们见他走过就唱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歌谣:“一个右派挑石头,二个地主抬石头,三个反革命背石头……”跟前跟后的叫了还不算,有些大胆的冲上去拖撮箕,把石头拖掉下来。

  过去,每当哑巴被同学戏弄的时候,他会停下来,放好石头,作势要追打小孩,等小孩一哄跑了,第一个笑的就是他。有一次,哑巴在地上教我算题,一个同学欺负哑巴不敢打他,背着他抽了挑石头的扁担逃到黄桷树下去击打树蔸,我见了追上去,揪住那个同学的头发就开打,两个厮打得很剧烈,可是都不出声叫喊,最后将他猛一推,他碰在了乒乓台的棱角上,才哇哇大哭着去告老师。

  那是平生第一次在学校打架,那同学的老师也没怎么样,倒是哑巴,气得又骂又心痛般的一直替我掸衣服上的泥巴,对我点着头,好似要流泪般的走了。

  在这种情感之下,老师突然说哑巴要“毁”我,我的心里的确痛死了。是命令,不可以再跟哑巴来往,不准打招呼,要划清阶级界线,不可以再跟哑巴学习知识,不能玩乒乓,连我用篾条编织的小狗和山上采来的野花也不能送给我的哑巴老师了。而他,那个身影,总还是在墙角哀哀的张望。

  在小学,怕老师怕得很厉害,老师就是上帝,谁敢反抗她呢?
上学总在路上等同学,进校门一哄而入。放学也是快跑,对于那牛似的大眼睛,看也不看的背着书包低着头就疾走了。

  而我的心,也是那么的沉重和悲伤。那种不义的羞耻没法跟老师的权威去对抗,那是一种被迫的无情,而我,又无可奈何。

  在又一次去井边提水的时候碰上了哑巴,他照样帮我打水提水,我默默地走在了他身边。那时,已过了国庆节,学校的围墙也快竣工,他们就要回各自的生产队去了,哑巴走上操坝,蹲下来拿石子在地上一直急着画问号,好大的“?”画了一连串,十几个,他不写字,红着眼睛就是不断的画。

  “不是我。”我也不写字,急着拍自己的胸膛,双手向外推。
哑巴这回不懂,我快速的在地上写:“不是我!不是我!”

  他还是不懂,我又写了:“不是因为你给了我的东西?”我拼命的摇头。

  又不愿出卖老师,只是叫喊:“不要怪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因为喊,他能看见表情,看见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的悲伤。

  我就那样跑掉了。哑巴的表情,一生不能忘怀。

  围墙竣工的那天,大队的干部和中心校的校长来了,一路七八人在围墙的里里外外看了看,指了指。然后叫那些“坏分子”在台下站好,晒着太阳,迎接支书、村长、校长训话。孩子们在教室里伸长了颈项往窗户外看热闹,而我的眼光,一直在滑出窗外拼命的找人。眼看那一个个的“坏分子”站在操场上呆若木鸡,没有任何表情。

  上课了,那节上的是音乐课,老师用脚踏风琴在教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反动派被打倒……”就在歌唱到最起劲的时候,风琴的伴奏悠然而止,老师紧张的在问:“你找谁?有什么事?”

  全班突然安静下来,我才发觉教室门口有一个人,一个大人。

  正是我的那个哑巴叔,亲爱的右派,山一样在门口站着。“走开!你走开!……”老师歇斯底里的将风琴盖子放了下来,怕得大叫出来。

  我不顾老师反应,抢先跑到教室外面去:“喂,哑巴叔!”一面急着打手势叫他出来。

  哑巴出来了,摸出帆布包里一个纸裹的圆筒,递上来给我。他把我的双手紧紧握住,呀呀的尽可能发出声音跟我道别。

  接过纸包也来不及看,他依依不舍的看看我,又看看老师,老师还在吼他快走,快走。我呆在那儿,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他走了,快步走了。走的时候好像有那么沉重的悲伤在肩上压着他,低着头在慢慢地走。

  纸包是一般的火纸裹的。纸包里,原来是五个市上出售的“中秋月饼”。一生中那是第一次收人家的东西。心里是多么的复杂与难受呀。

  老师自然是要看那东西的。批评说:“怎么你还没跟那坏分子划清界线?跟你说多少次了!……”我的耳朵又被拧了个竖起,好痛呀。

  糖饼,没有给吃,说要当心,不能随便吃阶级敌人给的东西。
校外的狗走过,老师将糖饼分开扔在地上,那只狗含着一块一块地出去吃掉了,老师的脸很平静而慈爱的微笑着。

  许多年过去了,这件事却一直在我心中长存着忘记不了。那一句“不是我”却一直勾出了当年一声又一声一个孩子对着一个哑巴右派狂喊的可悲。那是今生第一次负人的开始,而这件伤人的事情,一生积压在内心,每每想起,总是难以释然,深责自己当时的懦弱,而且悲不自禁。

  而人生的不得已,难道只用“不是我”三个字便可以排遣的么?历史会作出公正的回答。

  后来落实政策,那哑巴回成都市原单位,治好了病,会说话了,虽说没有官复原职任主编,却任了编辑部主任。他已出版了一部反映右派生活的长篇小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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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9 08:43 | 只看该作者
一生经历,几多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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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9 08:47 | 只看该作者
好文章!
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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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0-29 09:52 | 只看该作者
多谢叶柄的夸,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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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0-29 19:29 | 只看该作者

值得学习

和彬君的作品真实感人,愿大家细细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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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9 21:02 | 只看该作者
感谢光中弟的评议。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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