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13 编辑 <br /><br /> 春节前夕,有朋友来电话:“我刚从会泽回来,给你带了点饵块。”
没有见过饵块是怎样做出来的,却深知它在春节期间的重要性。据说那时的人们在腊月间为了做饵块,异常繁忙:踩舂杆的、抱舂头的、站案板的各自准备好,把煮得热气腾腾的饭米倒入臼窝,舂细如泥后,倒在案板上搓成长方、椭圆、扁圆等形状。听说官渡饵块的舂头须八个壮汉才踩得动,想想就心驰神往:那是怎样一幅欢腾热闹的画卷呀。
在当年,饵块是春节期间亲友间相互馈赠的食品,被称为饵馈,后来才演变为饵块。写过“天下第一长联”的清代布衣名士孙髯有诗道:“青盐赤米家家觏,白饵黄柑处处圆。赖有邻居张冷眼,满盘相馈过新年。”
饵块是十分随和的食物,甜咸随人意,可煮、可炸、可煎、可炒、可蒸、可卤、可烤,可以做菜,也可以是主食,还可以是零食。无论是饺子或汤圆,都是偶露身形,就是饵块,整个春节期间都不会从厨房里消失,从除夕夜开始,它就与整个春节牵牵拌拌,时常出没。我不知道它与北方的饺子相比,是不是更日常、更随意、更能够让人安心:有客临时进门,我们有饵块,三下五除二就可以上桌;玩累想吃东西了,我们有饵块,烤几片煮一碗都很神速;肉吃腻了鱼吃不下了,我们有饵块,不放油不放盐,一勺酱油即可;心中淡了,煮碗甜饵块,吃得从胃到心到肠都甜甜软软;请了亲朋来家吃饭,来盘饵块炒鸡、腊肉炒饵块,都是容易的事……好像因为厨房里有了饵块,便不再心虚,它是个妥当的依靠,纵是笨拙的女子也不担心,只要有饵块在,就可以时时变化着花样,让家人吃个心满意足。
因而,我初初看到云南十八怪中有一怪是“粑粑喊饵块”时,大惑不解。粑粑是粑粑,饵块是饵块,粑粑怎么能够与饵块相提并论?粑粑是偶尔出现的零食,是放在桌边的点心,是用来调解乏味、单调的饮食,永远不可能是正餐,不可能是主角。饵块却不是的,一样的蓝天白云,一样的星月流转,一样的日子,饵块仅凭它自身的包容和随和,就可以让生活千姿百态。它就像一个懂得生活的女子,无论日子是简是奢,无论生活是甜是咸,都淡定、从容,以自身的恒定应对着周围的千变万化,并让人从中感受到一份温和、一份稳妥。哪一个男子,不爱这样的女人?而唯有女人自己心中明白,要成长为这样的女人,得忍受住烫水的煮沸,并在这份煎熬中软下心肠,再在一记又一记的重锤下,一面皮开肉绽,一面学会柔韧,还得一面经受住揉搓,一面懂得从容,直到明白了什么是包容什么是随和后,才能够成形。从一粒一粒个性独特的米粒,成为再也不辨你我,共同组成一个整体的饵块,何尝不是凤凰涅磐呢?
饵块看似简单,其实它的那份含蓄中,有着于人于世的大智慧。在许多的日夜里,或许会有忧伤,或许会有痛楚,自然也会有快乐和幸福,每当空闲的时候,都会想,无论如何,我们有饵块,它就是一份温软心意:大直若诎;它就是一种生活态度:荣辱不惊。从古至今,它是馈赠的佳品,它是春节必备的年货,谁又能说得清,这其中,是不是有着从祖先那里传下来的深意和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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