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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发表于 2005-12-7 09:0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A)

  缩在黑暗的角落,只开着身后那盏昏暗的落地灯,它象个戴着帽子的奴仆,乖乖听话的,毫无异议静静的陪伴主人。

  也不知这样呆呆的已坐了多久,也不知要这样的呆多久,她恍如一个没有气息的静物一个幽灵,或是一尊冰傲的石膏像。

  今年的冬天好冷,是夏天出生的缘故?巨蟹座的她是特别的怕冷,尤其脖子,寒风乱吹乱串的冬季总把毛衣的领子高高的拉起,严严实实的围住颈项。

  曾经很想BEN送她一条围巾,那样可能会在没有他的寒冬,或者以后的漫漫日子,握住一件曾经属于他的东西,捉住丁点残存的温暖,也许,会驱走一丝的颤抖?哪怕是一丝。

  外面下着雨,又是一个冷冷的雨夜。雨点不太大,悄然无声,街灯映照下一线一线的象舞台背景上的金银丝线。

  雨水在树叶上虽然油亮亮的,却令人莫名的寒栗。

  水珠优美而清冷的不断滑翔至地面,仿佛人参果着地就消失,然后与流水汇合。

  她不知道树叶被雨水这样肆无忌惮一遍一遍的淌遍全身,冷不?

  高瘦的街灯永远这样一动不动地站着。如果用人来比喻,它一定是个傻傻的憨憨的汉子,固执又冷静的在等候迟迟未到的恋人。就象BEN,曾经对她的依恋。

  夜雾迷蒙,寒冷的空气似要把雾气凝固成一层薄薄的轻纱,披盖在外面的每一物体上,行人,车子,树木,街灯,楼房……,模糊,模糊。

  一阵寒风吹过,树叶上的莹莹珠子沙沙滴下,似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跳豆往下跃……

  透过玻璃,她就喜欢这样静静而迷惘地望着外面出神,方框慢慢掠过一幅幅影画。窗外一个世界,窗内一个世界,外面的空间仿佛都与她无关。外面的世界精彩,却无奈,没错。

  发麻的双腿象有一堆蚂蚁轻轻在咬,唤醒了那尊石膏像。她欠欠身子稍为换了个姿势。BEN怎样了?三千多个日子了,她还惦念着他。确切说,应该是她心情寥落时总会特别的想他。她觉得自己是自私的。

  “如果前面是你的幸福,你走,祝福你。”BEN对她说的,她永远记得。有什么比否定了她曾义无反顾的抉择更令她难受。每次这话在她耳边回荡,都会成为她掉泪的催化剂,心底泛起一层一层的酸楚。也许,是她在感触她从未接近过的幸福。

  她收回凝视窗外的视线,开始在纸上涂鸦,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她觉得纸和笔是最好的倾诉对象,无论她说什么它们都默默的倾听和承受,从不瞪眼怒目的与她争辩。

  她在纸上东倒西歪的写:

闭上的眼盖是个质量不好的坝
拦不住泪水的缺堤
耳朵在数数/一颗,两颗,三四五六颗
是泪珠滑落信纸的弹奏
模糊了信笺上的文字
把我的泪染上颜色
都说泪是无声
夜/静谧得可怕
我听得清晰/珠子与纸的撞击
我的泪/竟有声有色


  她伏倒在桌上,手中的笔倾斜溜到桌上,她身体连同心脏辛痛的在抽搐。

  夜,深了。硬朗的纸慢慢让泪水软化,墨水渗开,然后模糊。

  她感觉心在滴血,持续的痛,她不想再这样的抑压了,她大声的哭了,痛快又脆弱地哭,她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原来自己一点都不坚强。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BEN,你在哪?……。”


  (B)

  把象印上一朵朵浅蓝色小花的信纸锁进抽屉,连同她的心事。

  抬头与镜中的女人四目相对,眼睛浮肿,发丝混合泪水湿湿的乱贴在脸上。她不接受,一直不接受这曾是叽叽喳喳快乐的象只小鸟的自己。是谁?是谁令她改变?镜子里的女人象个憔悴的巫婆,面目狰狞的盯着她。

  屋子里冷的气体把她包围,她是那样的瘦小,微弱的体温怎样也温暖不了厚大的拉舍尔。她用左脚磨擦着右脚,突然想起那首歌:今夜有没有人让你取暖……

  凌晨了,那个曾经为她取暖的人今夜还没回来。或许,又彻夜不归了。她不知他的行踪,尽管他是她的丈夫。

  雨,下大了。

  雨水,是她喜欢的,每次听雨都是她平复心情的时刻。她拥着被子闭着眼睛伸长耳朵听着雨点敲打窗户,清脆锵锵。

  一阵锁匙开门的声响不是时候的混杂其中,她皱了皱眉头。他回来了,那个名义上是她丈夫的男人,把她变成憔悴巫婆的男人。她没有一点欣喜,甚至有点变态的想不如别回来。

  每是这样的夜晚她总装作睡着了,她厌恶他直冲过来酒的味道,厌恶他总会不顾她愿意与否粗鲁的把侧在一边的她翻过来。她没有抗拒,他也似乎不在乎她的无动于衷,他可以单一的做着动作,这也是她所痛恨的。他象一头馋嘴的野兽在撕咬搬弄一块没有生命的死肉,在他的身体下她只感觉灵魂已经升走,留下这空壳任人摆布。她闭上眼把头扭到一边,终于明了做爱和性交的区别。

  他精疲力竭如猪般睡去,她象一个用完了搁在一边的物体。

  在床的一边听着他打着呼噜,听着雨水淅沥淅沥,听着车子驶过……,听着街外垃圾车倒垃圾特有的声响,到这段她知道,天快亮了。

  忽然她觉得自己好可怜。


  (C)

  早晨,涂上浅色唇膏,化一个淡淡的妆。她不想旁人从她苍白的脸上洞悉她不眠的夜。她总带着微笑的面具出现在公司。顺用电脑工作之便和几个大龄男子嗔笑怒骂聊得火热,和女同事们嘻嘻哈哈,演绎快乐的小鸟,潜意识里掩饰她内心的落寞。

  他几天没回家了。家?她苦笑。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他的旅店,一间他自出自入不用登记的旅店。她最渴望就是能有一个象家的家,一个有爱的爱人。可是,她发现这样简单的愿望是如此的难以实现,以为垂手可得的,却原来还远在十万八千里之外。也许上帝是个以捉弄凡人为乐的糟老头。

  她与他就象两列朝相反方向行走的列车,每迈一步就离对方越远。她怀疑自己脑袋里是否塞满了草,选择这个男人原来是怎样弱智的错误。

  她再也不想在这死寂的屋子呆下去,她怕会疯掉。

  她嘭的关上门,逃出那间令她窒息的“旅店”。

  下雨的天阻挡不了她要出去的脚步。雨不大不小的下,湿透了平滑或偶有小坑洼的地面。静静的小街道,偶有路人经过,她可以只看着鞋尖,不必担心会撞到路人的身上。她低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双脚象上了链机械地移动。

  雨水打在伞上,她喜欢倾听这嘀嘀哒哒的声响。雨把地面连同空气都洗刷得干净清新,黄了的落叶凄冷的躺在雨水里,跟着滴下的雨点颠动。她想雨水能连同她的脑袋洗洗多好,洗掉他,也洗掉BEN.

  离背后车辆狂飞,充分体现城市节奏的公路越来越远,她庆幸钢筋森林中还剩存这幽静的小道,让孤单寂寥的城市人可以自欺欺人的暂时逃离喧闹。

  她伸长脖子,大口大口的深呼吸迎面吹过来的冷风,凉凉的感觉让她头脑清醒,也许只有逃离人为自己修筑的四堵墙,走到没有遮挡的外面,才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她在静默的小道上漫无边际的游荡,象个丢了灵魂的游魂。拐个弯就是这城市的心脏。和小道只一个曲尺的距离,却仿如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人永远活在静谧和繁嚣的交替之中。

  她随便跳上一辆公交车,管它要开往那里,最好一直的开,永远没有终站。

  她选择靠窗口的位置,透过车窗看移动的街景,专卖店女郎在门口使劲的拍掌,卖力吆喝招揽生意,小童拉扯妈妈的衣角,吵着要吃汉堡薯条,穿着时尚的年青人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迷茫间似顶了狮子老虎的毛发在头上,一街涌动负离子游离子陶瓷烫。霓虹不分昼夜地闪,不管是热力迫人的艳阳天,还是又冷又雨的阴天,照样继续闹市舞照跳马照跑的热闹。不过这一切都与她无关,那些如今映入眼帘的人,或许这辈子不会再遇上,彼此都是彼此的过客而已。

  车子还是停住了,她最后一个下车,回去还是走那条安静的小路。

  她习惯这样默默的走路,随便调较自已的步伐,没有人埋怨走快或走慢了。

  一个人,有点孤独,有点潇洒,有点傻气。她有错觉自己是单身女子,但现实残酷的告诉她,她的确是个有夫之妇。

  她看路人,路人看她。思忆随意游离,飘得很远很远……,她不死的记忆:漫天火红的凤凰花开在母校的天空,炎夏里象把巨大的红绸伞,映烫红每一个天真稚气的脸蛋。

  小孩子们是一个个在校园每一个角落里跳跃的音符,永不知烦忧的嘻闹声伴随永远玩不完的游戏。阳光底下的凤凰花很是火辣,跟它的名字一样热烈。树上的蝉仿佛也来凑热闹,热情高涨知了知了地叫个不休。

  凤凰花瓣飘落在操场上,如刚烧过鞭炮的红碎纸一地艳红。恬静的小女生拾几瓣悄悄夹在课本里,然后撑着下巴似有所思的凝神窗外。

  小女生到毕业了还不知后面一个腼腆的小男生一直在暗暗的留意着她。小女生是她,小男生是BEN.一切虽仿如昨天却都已遥不可及……


  (D)

  打开门,一屋子冷的空气张牙舞爪的迎面将她包裹,她不自觉的寒栗。

  她随手开了收音机,好让静得象坟墓的屋里有一点属于人的声音。

  坟墓?难道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她在怀疑善变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有时候对于某些人来说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男主持操一口大众化磁性的声线在劝说或是在开导一个哭诉丈夫有外遇的女人。她脑海在勾画一个头发蓬松泪流满面的无助怨妇。

  她关掉收音,这世间痴男怨女的事情多若牛毛清官难判,她没兴趣听。

  BEN,她又想起了BEN.

  她从抽屉最底层取出一叠信,信封上贴着万里长城的邮票。

  BEN给她的信她一直保存着,也可以说是一直藏着。是女人的第六感觉预知她有今天的寂寞?BEN的信会成她的精神依靠?还是在收藏一份纯真年代的情感?她弄不清楚。

  她不知道她给BEN的信BEN是否也藏着。

  她一封封的叠着,很想打开,里面是不曾想起不会忘记的记忆。一个八十年代小女生和小男生纯得连手都不敢碰碰的故事。那份清澈透底的程度是如今在街角搂在一堆的男女生们无法想象的。

  BEN可能在信笺里面洒了催泪粉沫,每次她打开看都会止不住流泪的泪腺,那粉沫到这已用E-MAIL的今天仍然对她起作用。

  “如果前面是你的幸福,你走,祝福你。”BEN的话又在刺痛她。若大的屋子里没有幸福和快乐的气息,也没有能给她幸福的男人,只有她,抱着一叠已经发黄了的寄自那个腼腆男生的信。

  她就这样似乎睡去,朦胧间似进入了光怪陆离的迷宫,看见妖娆霓虹和黑色相互作崇,黑的更黑,彩的更彩。虚拟与现实象罂粟交替。她在茫然游荡,随处可遇空虚寂寞的灵魂,象阎王殿里释放出一群群,呆若木鸡或狰狞散发或青面獠牙的鬼魅,如被灌了迷汤四处游荡,镶嵌在漆黑中一双双贪婪的瞳孔幽幽的发出绿光。魔鬼对她说:沉醉吧,与魔鬼打交道的人,何必清醒。变形和扭曲都请继续,投向瞬间的快乐吧!

  嬉笑混合高分贝的乐声,直穿她的耳膜,鬼魅在放肆狞笑,她也在失声狂笑,直至眼角一串晶莹毫无感觉的由面庞淌向颈项。

  仰望幽黑的天际,她的泪花如流星滑落,星星点点一闪即过的微亮。流星纵身在飞翔,在黑漆漆的天空划个浅浅的弧度,凄美中燃烧投向毁灭,她看见自己在地狱里狂奔,寻找出路寻找天堂。她还看见她幻化成那颗抓不住自己命运的流星……

  “啊,魔鬼!放开!”她乍醒,信洒了一地,一个魔鬼就站在跟前,不,不是,是她的丈夫!一个不算高大的男人。

  他抓起几封信在她眼前晃着:“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你居然还惦着另一个男人!怪不得你对着我的脸不会笑,怪不得你在床上象个死人!”他象头发狂的雄狮,“我让你想!”他把信撕得粉碎,又捡起地上的继续撕。

  碎片象一只只扭曲挣扎的白蝴蝶在她周围痛苦的飞舞,她脑袋有瞬间的空白,继尔是疯也似的去阻止那男人的手。一场老鹰和小鸡的较量。混乱中她听见清脆的巴掌落在她的脸上,那只从未向她举起过的男人的手。她捂住麻烫的脸透过满溢一幽池水的眼绝望的盯着这个迫近她的男人。“是你给机会我去想别的男人!是你给机会我想他!”她听见自己歇斯底里的尖叫:“你给太多的机会让我在外面游荡,然后每天回来面对这间——你的旅店!!”她压根儿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她大声的向他嚷:“从你的手落在我脸上的一刻起,你已被我判了死刑!”


  (E)

  天空放晴了。走出公司大门,卸下那幅甜甜笑容的面具,淡淡的哀愁立即就爬上了她的脸。她不想回家,害怕那种令人压抑窒息的死寂,她情愿独自在人来人往的都市毫无边际的游走。

  心中的天空总是那样的灰,消极颓废的象一堆不愿上墙的泥,她觉得无所谓阴天晴天了。

  BEN仍在这城市一个安静的小镇,小镇就在江的另一边,那里有她和BEN的童年,有他俩漫天凤凰花的母校。

  她只在旧同学那零星得知BEN的现况。

  她不止一次的想拔通BEN的电话。BEN说的,他不会改变这个号码,永远为她留着。每次她都缩回要拔电话的手,她怕给他平静的生活泛起涟漪,怕打破他的宁静,尽管她不太清楚他是否真正的宁静。

  她还是按了那几个数字,尽管她心里在说不要,只是她的手不受Say no的大脑控制。拿着话筒,她忐忑又紧张的等着。她希望BEN已换掉了号码,或者是线路不通,永远别通。

  “喂?哪位?”是BEN,她又听到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BEN,”她一开口才发觉喉咙哽咽了,她极力的在控制:“是我,蔓……。”


  (F)

  上了要开往小镇的渡船,她已忘了上一次坐这渡船是什么年份了。她要去看看久别了的凤凰花,还有BEN.

  渡船以前是用人手摆渡的,现在早已换了电动的。

  江水缓缓的流,两岸的景色慢慢的向后退去。

  她终于又见到BEN了,在小镇一个茶座的包厢里。

  眼前这个男人已没有了小男生腼腆的影子,一脸的成熟写在脸上,当然她也不再是扎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女生。气氛有一会的拘束,恍惚他和她都在努力寻找对方过去的痕迹,毕竟好久不见了。

  BEN说他已结婚了,还有一个女儿。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立即又飞快的隐去。她没有理由叫BEN为她独身,她早该想到的。

  BEN说女儿也是单眼皮,象她。说可能上天见他失去了她,就赐他一个象她的的女儿,让她的影子永远在他身边。

  她的嘴角翘起牵强的笑容,BEN和他女人生的女儿竟然有她的影子,她近乎苦笑,老天可真有讽刺的幽默感。她在判断这次和BEN见面是否又是一个错误。

  他们对着坐,她说很感激他能见她。然后低下头默默的用小勺子不断搅着面前的柠檬茶。茶座里不断在播《蒙娜丽莎的眼泪》,是BEN刻意点的。“为什么你总留给我失恋的泪水,却把你的感情付给别人去摧毁?……”林志炫揪人心肺地唱。雾气已在眼眶升起,她明白BEN点这歌地意思,她不敢抬头,她知道BEN在审视她,用疑惑的眼神。

  茶泡泡在飞快的打转,随后越过茶杯溢湿了素雅的方格子台布,就象她的一颗泪珠不听话的坠跌下杯子。她已千百次警告不可以流泪,至少不能在BEN前流泪,但她真的坚强不起来。

  “蔓!”BEN伸手按住了她搅动小勺子的手,“蔓,我一直很渴望你会给我电话,但我又极度不想接到你的电话,因为我能预感你给我电话预示着什么!如果我的预感是肯定的,我情愿一辈子没有你的电话!”

  她那个质量不好的坝又缺堤了,她有时会恨自己的不争气,动不动还象小丫头哭鼻子。她要挣脱BEN的手,却慌乱的倾倒了茶杯,淡黄色的柠茶湿了裙子。

  她象个不知所措的小孩,被动的让BEN牵着坐到靠边的沙发。

  “你不幸福,是吗?……,他怎么可以这样的不珍惜?”BEN的声音在颤抖,“我真想去一拳打醒他!”在BEN来说,她应是个让人宠着的公主。

  “我真想你永远的不要长大,永远是那个扎着小辫子穿着红凉鞋的小女孩,那样你就不会受伤害。”BEN紧紧的拥着她,从孩童到现在从没这样的接近,可能男人的痛苦之一是看到心爱的女人落寞却不能去呵护。

  他情不自禁抚她的头发,闻她的发香,吻她的泪痕,吻她哀伤的单眼皮,从没这样近的看她。他死死的盯着她,生怕她是个肥皂泡转眼幻灭,再次在他手心消失。

  她闭着眼睛,冰冷木纳的心就要被BEN溶化。

  她耳朵的天线在接收BEN心脏的跳动,好听的美妙的,她被催眠了。

  BEN的手从她的衣角往上游动,他们倒在沙发上。

  她累了,象一只泊着港湾的小船,不想再起航,永远这样靠着多好。

  他的手已触到了她的内衣,触电的感觉,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了。BEN在唤醒她遗失已久的激情,她愿意就这样被BEN引领,引领她走,那怕是天堂抑或地狱……。

  她已听到自己微弱又急速的喘息,理智在迷乱中挣扎,她还是猛然睁开眼按住了BEN的手,象急刹的火车。她一下子坐起来,如从惊梦中乍醒。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从前,现在,哪怕将来。她脑海划过BEN说起他女儿满足的模样。她恨自己太清醒了,怎么就不能迷糊的疯狂一次……。

  BEN还是尊重她这样的反应,也许都是成年人,激情都是可以收放的。她听见他的声音:“蔓,你并不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

  “难道不顾一切的风雨一番,然后各散东西,那就叫敢爱敢恨?”她喃喃的反问。

  BEN说他的前世和她的前世是有婚约的,他的前世高中状元却娶了另一个千金小姐,于是今世要惩罚他,让他看着她嫁给了别人。一个老土的故事,她又苦笑,不知上天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惩罚她。

  BEN看着她,瘦小中混合倔强,脆弱而孤独。他无奈:“我想再抱抱你。”

  她并不反对,大概都有默契,这可能是彼此今生的最后一次拥抱,也许不会再见了,直至他和她都老去……

  一个跨世纪的拥抱,久久的,长长的……。

  “好好保护自己,别让他再伤害你。”BEN的肩膀湿湿凉凉的,他知道是她的眼睛在弄湿他的衬衣。

  或者中了一句话,爱,并不一定要占有。

  爱情,都错位了。


  (G)

  母校的凤凰花不复存在,正是因为它们挺拔高大若的祸,学校在新建容不下它们的参天。每一片凤凰花瓣就是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她知道了会是怎样的打击,尽管这样,BEN还是领她去到了母校的门口。

  学校的天空再不见了巨大的红绸伞,高高的新楼直插上死灰的天际,干净的操场上没有半片红色的花瓣,哪怕是半片。

  她想哭,但哭不出来,更没有泪水,原来欲哭无泪要比痛哭流涕来得难受。

  毁了树木建新楼,她疑惑是文明的进步,还是人类可悲的进程。

  她愣了,人好象被掏空,脑袋一片空白,心痛得象失去了亲人。她真有一时冲动抓住校长的胸口,劈头骂他:为什么要锯了比你还老的凤凰花树!

  她沮丧的低下头,一切的发泄都会无补于事了,她没有力量令世间的事物永恒,正如BEN和她永远不能是小男生和小女生。她想她必须学会接受现实。


  (H)

  她又上了那只渡船,BEN站在岸上,他们互相挥手,默默的,没有呼天抢地的哭别。

  四目相投的对视,希望把她(他)的模样拷贝进脑海,然后刻录在心坎,也许真的不会再见面了,于是又多了一段不曾记起不会忘记的回忆,然后将记忆打包。

  BEN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黑点,终于消失在她视线的尽头,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出乎意料的平静。

  或者,令爱完美的,竟是别离。

  凉凉的江风轻轻吹起她的头发,痒痒的撩着她的脸。不知是谁说的:老怀念过去的人,可能是她的今天不如昨天,于是她只有昨天。也许,她怀念的只是昔日那白皙的小男生而非今天的BEN.是因为寂寞还是对孩童时光的一种留恋一种追忆?她总理不清自己的思维,脑袋里的那堆草转变成了一团缠成死结的电线。她空洞的眼望着两岸的景色出神,她又在想最好这船也永远的开,也没有靠岸点,那样她就可以处于这种停留在某一处的状态,不用下车或下船去面对哪些绞缠烦人的结。她总想逃避,尽管她明白这样问题会仍然存在。


  (I)

  她又回到了这个喧闹的都市。人潮如涌,穿梭往来象一只只工作不休的蚂蚁。她不知他们从那来又要往那去,就象别人不知她从那来要到那去。她不喜欢这充满汽车尾气味道的城市,只是她必须回到这里。

  都市里的人和车总是那么匆忙,路人在她身边晃来晃去她感到眩晕,她真怀疑他们并不是真的忙,一天到晚只就为了在这街口上瞎窜。

  她好久的呆站在十字路口,忽然再也记不起回家的方向。

  她不清楚回家等待她的是怎么样的情景,男人会不会着急的在屋子里来回的踱?她得意的想笑,让他也尝尝她失踪一天的滋味。笑意刚爬上她的脸还是掉了下来,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回过那屋子,于是也不知她失踪了这一天,更没有在焦急的等她回去,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不懂得回家得男人,放他走吧。”她告诉自己。

  曾经,她以为自己会出类拔萃与众不同,至少会和哪些结了婚就油头垢面的黄脸婆有所不同,如今她发觉自己只不过是众多怨妇中的其中一员。婚姻会令女人改变,无论这段婚姻是幸福还是不幸。

  生活象一场电影,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演员,她觉得自己上半集的戏演得太失败了,一个不叫好的演员。她不知道是否要考虑换换剧本或转换角色。

  结束一场戏,才有下一场的开始。

  天就要黑了,她徘徊在十字街头。

  理顺那团乱麻,往那个方向走?她必须再来一个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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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5-12-7 09:22 | 只看该作者
请先看论坛相关置顶的帖子,学会排版哦!
谢谢合作!
3#
发表于 2005-12-7 09:40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杨艳玲 发表
请先看论坛相关置顶的帖子,学会排版哦!
谢谢合作!


欢迎新朋友!
4#
发表于 2005-12-7 14:08 | 只看该作者
不好意思,在发帖哪里看见是每段开头有空2格的,但一按提交就变成没空格了。
5#
发表于 2005-12-7 14:14 | 只看该作者
要在全角状态下编辑的,具体看看版内相关置顶的帖子.
6#
发表于 2005-12-7 15:21 | 只看该作者

^_^

好精彩的文笔!
7#
发表于 2005-12-7 15:28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_^

最初由 清风盈袖 发表
好精彩的文笔!
文章写得深厚感人,张弛有度,学习了.
8#
发表于 2005-12-8 08:32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_^

最初由 清风盈袖 发表
好精彩的文笔!

~~~~~谢谢~~~~
9#
发表于 2005-12-8 10:48 | 只看该作者
喜欢!
10#
发表于 2005-12-9 14:11 | 只看该作者
这篇小说真的写得不错,请大家抽空读一读!读者的评判是最好的评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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