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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怒江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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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2-17 11:19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木祥

       
  我曾在小说《怒江故事》里写了一个年龄十七岁的名叫小丫的女民工,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从大老远的去到怒江大峡谷,经历了一段很不平常的岁月,这在现在来说觉得是很不容易的事,简直还有人不大相信。其实,当时连我也只有十七岁,就是一些稍微比我大一点的,最多也只是在二十来往岁的样子。那时候,年青人在一起喜欢找个知心的同伴,好好的相处,精神上有个寄托。要不然,小小的离开了父母,在怒江这深山大峡谷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怪不好受的。
       
  我那时的好朋友名叫王华祥,他和我是一个生产队的,从小就在一起玩。王华祥比我大一岁,人也好似比我成熟一些,随便做什么事都叫我要听他的。我自小就没有主见,有个人随时帮我作主,到还觉得很乐意,一身轻松的过得十分自在。但是,我和王华祥没有分在一个民工排里面,他在一排,我在三排。我们的工棚也是各住各的,我们排的民工住在沿怒江边的岸坎上,王华祥他们排的民工住在怒江边的一条名叫亚河的小河边。不过,两个排的工棚相隔也不算远,几分钟就到了。白天出工也不在一块,各排各班都有自已的工地,自已的任务,因此我和王华祥打照面的时候就比较少了。我和王华祥见面的时间一般是在晚上,一到晚间,我们在食堂里把饭打吃了,就在怒江边上见面。我们一般不在工棚里玩,工棚里人多,我们住的是大工棚,二三十个人住一间,乱七八糟的。这天,我们又来到了江边,两个人随随便便地坐到了江边的大石头上。我们只听见怒江的流水在哗哗地响,我们起初谁都没有说话。坐了不久,王华祥对我说,我们应当把连队里的那几个姑娘都取个代号。我说,为什么要把她们都取个代号呢,叫她们的名字不是很方便吗?王华祥说,我们随时都在怒江边上说这些姑娘的话,怒江的水又这么响,来了其他人我们又听不见,讲她们的代号就万无一失了。于是我们就一个一个地给连队的那几个女民工起代号。说是代号,其实是在给她们在起外号,给那几个比较漂亮的姑娘起外号。我说,不要起得太难听了,人家又没有逗我们。王华祥说,当然不能起得太难听,要不然人家一听就知道我们是在骂人。于是我们就在江边不做声地在想… …
       
  我们在江边坐着的是一个很大的石头,差不多有一所房子那么大。怒江边这种大石头相当多,是六七月间发大水冲下来的。这些大石头非常的干净,颜色是墨绿色的,很硬很光滑,坐上去绝对没有一点儿灰尘杂质。我坐在大石头上,心里想着如何给那些姑娘起名字呢?要起得我和王华祥都知道,又不能起得太难听,这还真的有点不好起。王华祥想了一会说,我想好了一个,给马丽华起个“东瓜”怎么样?马丽华是我们民工连队里边最漂亮的一个,就是个子稍稍矮了一点,又有一点儿胖,因此王华祥就给她起了这样一个名字。我说不行不行,太难听了!王华祥也咯咯地笑了起来,不是东瓜又是什么?你有本事你起一个好的。我试探着说,起个“四环素”怎么样?王华祥先是一楞,楞了一会,就举起拳头狠狠地砸了我一拳,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他边笑边说,想不到还真有你的,“四环素”,亏你想得出来!原来,马丽华在连队里上工也好休息也好,常常穿一件淡黄色的衣服,淡黄色刚好是四环素药片的颜色,很容易记的,听上去也顺口,王华祥一听就通过了。而且,四环素这种药片的表面光滑,细腻,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叫起来也不难听。我的这个名字起给马丽华,可能是正巧说中了王华祥的心事,那天晚上,王华祥一直拉着我的手在笑,嘴里还不住地唱着当时在我们连队里很流行的歌曲,那首唱“碧落雪山哟,升起了不落的太阳… …”的歌曲。最后我们又如法炮制地给民工连队的吴兰英,蔡美,王玉珍等等几个姑娘起了名字,都是用当时很通用的一些药物名称起的,我现在还记得吴兰英是起了个“青霉素”,蔡美是叫了一个什么“土霉素”,想起这些事情来十分有意思的。
       
  马丽华原来在妇女排,妇女排是怎么成立起来的,就是怕在民工连队里出现小民工,这个情况我在《怒江故事》里面已经讲到过了。后面一段时间里,妇女排撤了,马丽华就又分到正规排来了。马丽华刚好分到了我们三排来,不过她没有和我在一个班,她在一班,我在二班。一班和二班,修路的工地常挨着。不过,我们班也分来了一个女民工,名字就叫我和王华祥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土霉素”的蔡美。蔡美和马丽华是一对好朋友,就象是穿了连裆裤子一样,吃饭干活都随时在一块,甚至连解手都是一起去。我们在怒江修路那几年,民工连队一般没有厕所,都是在怒江边上的树林里或者是大石头下面解手。马丽华和蔡美解手随时一块去,民工连队里的一些二杆子就说她们解手时是一个给一个在放哨。我们的工地和马丽华她们的紧挨着,马丽华就随时跑到我们这边来玩。马丽华来我们工地的一般是在工间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劳动得比较累了,全在工地上坐在锄头把上闭目养神。马丽华看上去好象不怎么累的样子,脸色红红的,有一小点汗水把一绺黑色的头发沾在了脸盘上。马丽华一来到我们的工地上,就要和蔡美玩猜中指的游戏。所谓的猜中指,就是一个人用自已的手掌把另一只手的手指捏起来,让人猜他的中指头是哪一个。我看见常常是马丽华捏好手指头让蔡美猜,随时都是蔡美猜不到。猜不到的人要让对方打十下手把掌,当然多数时间是蔡美着打,我发觉马丽华比蔡美狡猾,老让蔡美猜不到。马丽华打蔡美的手掌心的时候,很柔顺的伸出了左手,拉住了蔡美手腕,然后才用右手掌“啪啪”地击着蔡美的手心。我看着蔡美老输,一次我就说,蔡美你怎么连马丽华的这点鬼计都识不破,她是在捏手指的时候把中指拇当成小指拇让你猜的,所以你老是猜不到。蔡美说,怪不得了,难怪我常堂挨你的打。说完就抓住马丽华要打她的屁股,真的就“啪啪”地打了两三下。马丽华有点胖,屁股圆圆的,被蔡美打得害羞起来,从那以后就不大敢猾头了。
       
  马丽华到我们班的工地上来找蔡美的时间多了,就和我也熟了起来。我是一个比较话少的人,但是马丽华的话最多,她能随时找得到话跟我说。有一回,马丽华问我有没有时间到贡山县城去。我说,我早就想到贡山去一趟,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我也学着狡猾起来了,我明明没有去贡山的打算,我偏要说我要去,看她有什么话要说。马丽华听说我要去贡山,看样子很高兴,象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讲,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事情就是这样,我和马丽华原来的关系只有停止在这种一般的关系上,我虽然有一种想要和她好的感觉,但却没有本事和她进一步的发展。日子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过着,我就是这样在怒江边一面干劳动,一面想一些对自己来说是非常遥远的事情,我是一个非常愿意在想象中过日子的人。我一个人在怒江边散步,看那些怒族背着东西从大老远来,又连人带货的从溜索上飘了过去。他们的身上随时都散发着一些旱烟的味道,这种味道是我在怒江边最喜欢闻的了,我觉得这种味道能够给人力量,能够驱风避斜。我觉得,怒江这深山大峡谷,只有这些习惯于吸老兰花烟的怒族人才征服得了它。我在怒江边上走着,一天,王华祥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我的身边。王华祥望着我笑笑对我说,我看“四环素”对你有点意思。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好象是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他发现了。我边忙否认说,不可能。王华祥说,我看她随时都朝你们的工地上跑,就是对你有点那个了。我说,她是去找蔡美的。王华祥说,蔡美哪里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人这个东西,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我就再也没有话说,到底马丽华对我有没有那个意思,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我听了王华祥的话心里乐滋滋的。那时候的心情是,马丽华对我好不好可以不去太多地追究它,王华祥的话才是至关重要的,它首先在精神上给了我愉快,给了我安慰。当时爱讲精神原子弹这个词,我觉得,爱情这东西才是我那时的威力无比的精神原子弹。
       
  事情也真的是让王华祥说中。后来不久马丽华就和我好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好的,我现在仔细地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我只记得马丽华不再局限于到我们的工地上来,而是稍稍地一个人到我们的工棚里来找我。我前面说过,我们的工棚是一个大棚子,一个排的二三十人住在一起。我们的床只是用一些江边上砍来的桐木杆铺起来的,床一张连着一张,刚好只可以两个人侧着身子挤着过路。我旁边的两个民工,在我和马丽华好起来以后就遭怏了,他们在马丽华来到我们的工棚的时候就自觉地到外边躲着去了。我也并没有要他们出去回避我们,但是他们都非常通情达理,意思是要认我和马丽华单独呆一会。有时候,大半个工棚的民工都躲了出去,整个工棚显得空荡荡的,就只留下了我们两人。我们的工棚围得不严,四周可以从外面望里面,也可以从里面望外面。在我的床边,可以清楚地看到怒江里的流水,可以看到对面高贡山上的白雪绿树和红花。我和马丽华在其他的民工都走了以后,就面对面地坐在了床上。一般情况都是我坐旁边那个民工的床,让马丽华坐在我的床上。床与床之间的位置隔得比较近,我和马丽华基本上是膝盖挨着膝盖,那时候我们都穿得薄,我接触到她的大腿的时候感觉到有点热。起初我的脚不敢动,一动就要磨擦着她,我怕她说我胆子太大。我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在说一些闲话,说是闲话,是因为可说可不说,都是天天讲的,明明知道了的事也要重复来重复去地一再地讲,真是百讲都不怨。同时,该忌讳的话都忌讳着不说,从不说让对方不高兴的事伤着对方。比方说,马丽华家有一个哑吧姐姐,我就从来不去提关于哑吧的话题,尽量讲让她高兴的事情。说得最多的是家乡的谷子。我们家乡是滇西有名的鱼米之乡,一到秋天,金黄的稻浪扑打着绿色的山边。深秋的时候,稻田里又尽是站着齐崭崭的稻草人,田埂上歇着许多的野鸭和家鸭… …这些情境,都是我们取之不完的话题。我和她在工棚里说话的声音十分小,小得只有我们自己才听得清。我们挨得很近,远远看去好象是头碰着头。起初,马丽华的声音还稍稍大一些,可是我的声音却逐步地小了起来,把她的说话声也给降了下来。马丽华说我狡猾,故意把说话的声音放低落,是蓄意在制造一种“现场”。我觉得她说得有一定的道理,我和她在一起,说话就是不愿意把声音放大,好象两个人是在讲悄悄话一样心里特别甜。又不是在市场上谈生意,声音何必那样大,声音大了就失去了那份意境。在工棚里,有时候我们什么也不说,都有低着头想一些自己的事情。低着头的时候,我和她的头发轻轻地挨在了一起。头发碰在一起的那种很微妙的感觉真是说不出来,相当轻,但在心里面的感觉却很甜美。有时候我也观察一下她的脸色,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变化。有一次,我发觉她的脸色有点发白,常有的那一些红颜色不见掉了。我问她,你怎么了?她想了想对我说,我这几天得了三号。我不明白,我说,今天都二十四号了,你怎么才说是三号?马丽华愣了一下,接着脸红了又红,然后才扑赤一声笑起来,笑得声音很大,自从我和她在工棚里面坐,在工棚里面说话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笑声。我现在想起来自己也是太傻了,连三号是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人,到了我那阵的年纪,只怕是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就这样,我和马丽华相处得很好,很多人都说,连队里其他谈恋爱的只怕一对也成不了,唯独我们这一对是一定会成的。可是时间隔了不久,连队里的工作就特别忙了起来,公路工地上三天一会战,两天一比赛,目标是年底一定要“打”到贡山去。当时,我们的工程还才刚刚开始,年底把公路修到贡山去,简直是天方夜谈。但是上面要求,下面就只好跟着叫。我们连队的干部好象是特别地积极、有信心。我们连队里以前是星期天休息,现在不休了,晚上一直在公路上干到天黑才回家吃饭,多数时间里,我们连吃饭都看不见碗里的东西。生活也越来越苦,一个月最多只能吃两吨肉。当时我才十七岁,正是吃长饭的时候,一个月的粮食根本就不够吃。我一个月常常有五六天没有了饭票,但是还不能在家里面休息。我经常约着几个老乡到山上去挖野菜来吃,不管什么菜,只要能饱肚子就行。在这段时间里,马丽华常给我送几斤饭票,让我比别的民工挨饿得少了一些。她给我送饭票,多数时间是在来我们的工棚里玩的时候,我强硬着不接她的,我想,我们都不够吃,难道说她就吃不完?她每次都是非要我收下,我不收,她急得眼泪就要掉了下来。我每次接过她的饭票,心里又感动,又难过,那些个夜晚我激动得一夜都睡不着,我想,我今生今世永远都要对她好。我又想,我作为一个堂堂男子汉,在这怒江大峡谷里不要说是照顾好马丽华,连我自己都还照顾不过不来,觉得太没有本事。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长时间,我的老乡王华祥调到炊事班里去了。王华祥调到炊事班去以后,我吃饭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只要王华祥打饭菜,我就可以不交饭菜票饱吃一吨,剩下的饭票节约下来以后的时间里慢慢地吃。肚子的问题解决了,我满以为苦日子己经出头了,可以和马丽华自由自在地恋爱,我还设想着我们以后的美满日子,我完全是在美好的幻想中生活了。可是,还没有过多久,王华祥同我讲起的关于马丽华的情况,简直是把我的一切幻想都破灭了。那天是一个星期天,正好碰到王华祥也轮到休息,他就约我到碧落雪山上的老百姓家去买鸡和鸡蛋。说是去买,其实是去换,用茶叶和纸烟换老百姓的东西是我们民工经常干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在怒江买东西也和在内地一样是用购物证,我记得一本购物证一个季度可以买到两片圆形的砖茶。王华祥一约我,我就赶忙带上东西同他一起上山去了,我们那时修路劳动十分艰苦,体力消耗大,很想吃点滋补的东西。再说,到碧落雪山上去玩,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那天一起上山的就只是王华祥我们两个人,我们带着几个月以来蓄积下来的几片茶叶,有几片还是马丽华她们女民工让我们带上山去换东西的。一路走着,山林越来越深,路却越来越窄,路两边尽是人一样高的茅草。山箐边上,又多是翠绿的竹子,竹子又粗又高,许多的是几十年都没有砍伐过的,立在箐边陡峭的崖壁上。我和王华祥在山路上走着,远远地望着怒江绿色的水、白色的浪,觉得心情无比的好。高兴起来,我们不免又要讲起民工连队里的那些女民工来。尽管是在碧落雪山的山林里,我们依然是用以前起的代号在说起其中的哪一位姑娘。我们讲起了“土霉素”,讲起了“青霉素”,最后才讲了“四环素”。说到马丽华,我就不愿意叫她的外号“四环素”,而是叫她的名字,只是王华祥才依然四环素四环素地叫,叫得我心里不大高兴。王华祥还讲了马丽华的衣服,他说,马丽华衣服的胸口那一块比其它的地方磨擦得薄了好多。我说我没有注意看。王华祥对着我挤了挤眼睛说,你难道说还没有摸过四环素的那个地方?我说,哪个地方?王华祥嘻嘻嘻直朝我笑,又说,你不要装洋昏了,你和四环素那样好,还不摸她的那个地方?我这时才明白王华祥说的“那个地方”是什么地方,我说,我没有摸过。王华祥还是一点也不想信的样子,我也就无法向他解释了。不过他也没有再跟究我,他想了想又对我说,你没有摸过四环素,我到是见有人摸过她。我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我说,我不相信。他说,我亲眼看见的。我的心跳得有点快了,脸也有点热,我有点尴尬地说,不太可能吧?话里的口气软了一些。王华祥把头往半边偏了偏,一副不相信拉倒的样子。我不好再做声了。他见我不说话,好象是自己不说也忍不住了的样子,接着说,那天,马丽华到炊事班里面去玩,她一进炊事班的屋子里就坐在了李学高的床上。李学高我是知道的,是炊事班的班长,我曾听有人说他常和一些女民工不三不四。王华祥见我有点相信了,又说,那天,李学高和马丽华面对面坐在床上,我见李学高在偷偷地摸马丽华的胸口,是从衣服里面摸进去的… …后面王华祥讲了一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我的眼睛好象蒙上了一层东西,耳朵里也好象是堵了一团棉花。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无法回忆起那天我是怎样从山上下来的了… …
       
  … …有时候想起来,我们自己的思想,自己所做的事,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们可以轻易地听信别人说的话,可是就是不大相信自己。我也同时相信了嘴巴的力量,说话的力量。我们家乡有一句俗话,叫做舌头尖子打死人。舌头虽然软,但可以把人打死… …自从那天我和王华祥上了碧落雪山回到民工连队以后,我和马丽华来往就不多了,我有意的回避她,尽量不和她单独在一起。上工地的时候,一到休息,我就装作去解手,去干一件其它的什么事情走开掉了。晚上,我又一早就跑到别的工棚里面去找老乡玩。不知道马丽华找没有找过我,反正我很少见到过她,也很少单独和她在一起。我同样也不愿意去找王华祥玩,不管他和我讲的关于马丽华的那些事是真是假,我都无比的恨他。是他给我带来了天底下最不幸的消息。马丽华是不是看出了我的变化呢,我想是看出来了,慢慢地,她见到我好象是有点持起来了,脸上有一点悲观的情绪在上面。我当时看到她有点难过,自己心里还高兴,认为一切都是她所造成的。我和马丽华在一起呆的时间没有什么了,但天天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说过,我们是一个民工排的,两个班又是邻居。我们见面,一是在工地上,一是在开会的时候。那时候虽然是民工,但开会的时候非常多,传达党中央的文件,传达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工地上任务紧,开会一般是在晚上,或者是在早上上工以前。我们民工连队专门盖了一所茅草房子作为会议棚,这所会议棚刚好可以坐全连的民工。开会的时候,工棚里面黑洞洞的,只有连队的指导员面前才有一盏昏暗的桅灯。全连的民工,每人拿一个小凳子坐在工棚里边,一声不响地听指导员说话,大多数人都有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这一天,我又跟在班里的后面走到棚子里去开会,我走进去的时候,周围坐了些什么人我一个也没有看见,我只好摸索着在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刚一坐下,觉得我的左侧的一个人十分熟悉,我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十分熟悉的味道。我调过头去仔细一看,是马丽华,和我想象的一样。起初,我一点准备也没有,走也不是,就坐在那里也不是。过了一会儿,我才清醒了一些,我想,我和她马丽华相处了这么一久,连碰都没有碰她一下,现在既然有机会坐在了一块,何不如也摸她一次,也不白和她相处一场。于是我慢慢地靠近了她。我的心情相当紧张,我想如果不是王华祥说有人也摸过马丽华,我肯定不会有这个想法,也不会有这个胆量。我当时的想法是,既然人家都摸了,我摸一下也没有什么。可以这么说,是王华祥壮了我的胆子。我靠近了马丽华以后,我往四周看了一下旁边的人,大家都低着头,昏昏欲睡的样子。只有指导员在灯下认真仔细的读着一个什么东西,看样子他根本来不及看我们下面。于是我试探着把手伸到了马丽华的大腿上。马丽华把身子往右边挪了挪,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但我看不到她的眼神。我的胆子又大了一些,我就慢慢地把手移到了她的胸口上去了,她的身子忙往那边动,但那边还坐着有人,她一动人家就叫她不要挤,因此她也就只好不动了。我的全身象是触了电一样,手上是什么感觉一点也没有感觉出来。同时我也更加的恨我面前的这个人,我当时想,马丽华为什么要让我这么顺利地就摸到了胸口上去了啊,这实际上不是温顺我,而是往我的胸口上捅了一刀啊。她这么容易就让我摸到了,我更加相信王华祥说的话了,如果她这一次不让我摸到,我是一定会相信她,相信她不会让炊事班长摸的,同她重新好起来。我这么一想就干脆来了个一不做二不休,进一步把手伸进了马丽华的衣服里面去了,我这一次不再感到有什么多余的考虑,我只是觉得要好好享受一下。我觉得马丽华的胸口在咚咚地乱跳,觉得手里是摸着一只战战惊惊的小白兔。那天的会议是怎么散的,我是怎么走出会议棚来的,我一点也不知道了,从那以后,我也再没有和马丽华好,她到是来找了我几次,但我对她相当的冷淡。本来我是想问她以前怎么会想起来讲去贡山城的话,她肯定是要到贡山城去有什么事情要办,或者单单是相民去看一看贡山城,贡山城,是我们修的那条路的终点,任何 一个民工都想去看一看的。但我也一直压在心里没有问了,她也从来没有再提起这件事。我一个人独自去了一趟贡山,在去贡山的那些弯弯的小路上,在怒江碧绿的水边,我的心里一直都还是想着她,但我心里也一样的恨她。我也不清楚,她去了贡山城没有,如果去了,她是同谁一起去的?… …
   
  小说写到这里,我就觉得有点无法结尾了。我是一个比较会讲真实的故事而不大会虚构的人,不会把马丽华和我的故事从其他一个能有利于小说结尾的方向讲下去,因此,这个故事就在电脑里保存了一年多的时间。我原来想,我和马丽华的这个故事只怕是要永远保存在电脑里出不来了,我自己的写作能力只是这样一个,我也没有办法。还好,前两天,王华祥来到了我家。王华祥和我有好几年没有见面了,他和我自从离开怒江以后就各奔东西。我们现在都成了中年人,各有各的家室和事业。他结婚结得早,但当时我却迟迟不想结婚,我的想法是等在外面找到了一份工作以后才结婚,我不想在农村里呆一辈子。但那时的工作不太好找,什么样的工作都得走后门。没有办法,我就去西藏当了兵,回来由组织上安排了一份工作,一直混到了现在。他这次见了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他结婚结早了,没有能到外面去闯一闯,意思是象我一样找到一份比较清闲的工作。尽管我在事业上一事无成,但他觉得我比他有前途。他现在是在青海一个小县城里做冰棍卖,听说生意还一般化,就是资金比较紧张,希望能和我借上一点钱。我也是左右为难,一来是钱不多,二来呢,常在外面跑的人,钱借了他,哪年才能还到手里来呢。我多年的经验是,借到乡村里去的钱,就不要想到能收回来。我同妻子商量到底怎么办,妻子说,你们在怒江的时候那么好,最好是多少借他一点,人难做。我想了想也就同意,考虑到底借他多少好。我边想着这件事边和王华祥在阳台上闲谈,又说到了怒江的事。说到四环素马丽华,王华祥说,我原来以为你和四环素是要成一对的。我说,我怎么能要她,她让炊事班长李学高都摸过。王华祥说,怎么可能,李学高根本没有本事把马丽华摸到。我说,没有摸到?还不是你在碧落雪山上同我说的?王华祥听了一愣,否认他说过这话,又仔细地想了想,就大笑起来,说,我想起来了,我是怕你胆量小,不敢和马丽华深入地谈,才用了那个激将法,我是成心地要促成你们俩人好,想不到你没有听过沟啊,怪不得你俩没有成一对!王华祥说着话还使劲地拍了几下大腿,一副十分婉惜的样子。我听了王华祥的话一个下午闷闷不乐,妻子说,人家从大老远赶来找你,你不能那样丧脸板嘴的,钱不借脸色也要好看一些一些。我说,我们的事你一点也不知道,妻子也就不再说话。这时候,小儿子在书房里放起了录音机,录音机里唱起了《小芳》,我听着一个男声在唱着:“… …谢谢你给我的爱,真心真意我难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走那个年代… …”。我听着这首歌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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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5-12-17 13:15 | 只看该作者
真实的才能更好的打动人。读了木老师的文章,感受到不同年代的心声,和审爱观点。
3#
发表于 2005-12-17 20:16 | 只看该作者
喜欢这种叙述!
4#
发表于 2005-12-18 16:56 | 只看该作者
拜读,故事很吸引人,欢迎木老师经常来支持太虚!问好!
5#
发表于 2005-12-18 21:08 | 只看该作者

回复: [原创] 怒江初恋

最初由 木祥 发表
木祥

       
  我曾在小说《怒江故事》里写了一个年龄十七岁的名叫小丫的女民工,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从大老远的去到怒江大峡谷,经历了一段很不平常的岁月,这在现在来说觉得是很不容易的事,简直还有人不大相信?..


真情的回忆
6#
发表于 2005-12-19 11:26 | 只看该作者
怒江初恋
真实感人
我喜欢这样平实的诉说和故事
问好
7#
 楼主| 发表于 2005-12-19 17:35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赵晓梅 发表
怒江初恋
真实感人
我喜欢这样平实的诉说和故事
问好


谢谢楼上朋友们
8#
发表于 2005-12-20 10:07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木祥 发表
谢谢楼上朋友们


木祥老师还在丽江吗?
9#
发表于 2005-12-20 13:16 | 只看该作者
欣赏! 学习!
10#
发表于 2005-12-20 13:28 | 只看该作者
真实的记忆,感人的故事!学习!
11#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0 21:10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一瓢水 发表
真实的记忆,感人的故事!学习!


谢谢落梅和一瓢水指爱
12#
发表于 2005-12-21 00:40 | 只看该作者
》,我听着一个男声在唱着:“… …谢谢你给我的爱,真心真意我难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走那个年代… …”。我听着这首歌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那个让人流泪的年代已经里我很远了,我很怀念。有什么比青春时的爱情更让人难以忘怀呢?
我喜欢这篇文章!
13#
发表于 2005-12-21 09:17 | 只看该作者
吼吼!老木的小说也写得棒!
14#
发表于 2005-12-21 10:46 | 只看该作者
很感人啊
15#
 楼主| 发表于 2005-12-22 10:48 | 只看该作者
最初由 春暖花开 发表
很感人啊


谢谢楼上朋友!祝福圣诞节快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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