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忙人许先生

武诚

　　　　　　　　　　　　　武诚　
　
　　许先生中等个儿，长得两头细中间粗，像一根擀面棒。许先生有时戴着眼镜有时不戴眼镜儿，戴眼镜的时间少，不戴眼镜的时候多些。说许先生是忙人，的确不错，许先生走路就特别快，常常像救火或者要去扶倒了的油瓶，而且走路的姿势也很特别，别人走路是两只胳膊一前一后很协调地摆动，而许先生甩着一只，是右臂，弧度还挺大的，很有些夸张的样子。这样看起来许先生的右肩就低了许多，如同《徐九经升官记》中的徐九经。

　　许先生常是脚步匆匆不说，见了熟人握住人家手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天真个把人忙死了，忙得晕头转向。别人就问许先生忙什么，许先生说我们小百姓能干什么，给人家抬轿，尽是一些没日月的事，鸡毛蒜皮。别人说你忙了忙去，闲了我们再谝，许先生握住人家的手不放，说：好的，犯人都有放风的时候哩，我们谝几句，没啥。许先生的口才极好，也很有学问，一副博古通今的样子，天文呀，地理呀，古今中外，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嘴巴就像被打开的水笼头，哗哗哗，哗哗哗。被拉着的人也许是真听，也许只是做出在认真听的样子，好不容易等着口若悬河的许先生住了口，立马抽回手说：你忙了忙去吧，我正好有些小事先走了。许先生说我给他忙球去哩，先转一圈再说。那人也许真有事，挥了挥手说再见就走了，许先生也只好走，慢无目的地走，但仍然是脚步匆匆，像一只瞎猫，在街上撞老鼠，撞上了，又拉住人家的手说，忙啊，一天到晚忙得人焦头烂额……

　　许先生对人特热情，见了谁都笑，如果遇上一位认识的人和一位不认识人在一起，许先生先对认识的人笑一笑就把目光集中到不认识的人的身上，同时伸出两只手，一只握住熟人的手，一只握住陌生人的手，向陌生人自我介绍，我姓许，言午许，x局的，你咧?陌生人看许先生热情的样子，也忙自我介绍。这样，许先生显得更亲切，握手的劲儿用得大了，嘴巴也甜了：一回生二回熟嘛，很高兴认识你，有空了一定来我家玩玩，我们整酒，好好地聚一聚。陌生人说也欢迎你到我那来玩，来了也整酒。许先生脱口说好好好，酒也不要好酒，是为了加深感情，加深印象，醉翁之意不在酒嘛，要不现在就走，我这些天一直忙，这会是溜出来的。那人和朋友不再说什么，就拥着许先生去了自己的房子。

　　许先生并不贪酒，要的就是这个场面，这样的气氛，让众多的人把自己围在中心，听他高谈阔论。第二天见人就说：嗨，昨天几个人又把我拉着整了一天的酒，搞醉了。其实许先生几乎没醉过酒，一天连续喝上七八场十场都不会醉的。这倒不是许先生的酒量大，而是许先生很会喝，人家许先生喝酒是有一套的。首先，许先生喝敬酒就有一招，把六杯说成四杯，把四杯说成两杯，把敬酒的数量尽量减少。如果他不是主客，许先生也就只有顺大流，别人喝六杯他也只有喝六杯，别人喝三杯他也只有喝三杯，但许先生在接酒杯时有意识地一晃，杯子里的酒就会晃出来一些，有时是一半，有时是多一半。这是许先生的拿手好戏，晃过之后，许先生抑起头，一杯连一杯地从碟子中端过酒就往嘴里倒，众人看他很豪爽，都为他鼓掌。但许先生并没把酒咽下去，这时他端起水杯装做喝水，把酒吐进了水杯里，过一会装模作样地摸了摸杯子，自言自语：这水凉了。主家听了，立即倒掉杯中那不伦不类的液体，给许先生换上新水，许先生喝上几口水后，腾出些地方，又往里吐酒，吐满了，又说：呀，这水凉了……如果是细心一点的人，就会看到别人杯子里的水是越喝越少，而许先生喝的杯子的水是越喝越多。

　　剩下打官和应官的酒许先生也有办法，“地震”是首演节目，等地震后许先生去端已剩下不多的酒，他端杯子的姿势很特别，别人是用中指和食指大拇指捏住杯子的外沿，而许先生是用拇指和食指去端，先把大拇指往酒杯里一杵，再食指搭在杯子的外沿，就这样把酒杯夹起来。大拇指就那么一杵，杯中的酒已溢得所剩无几，许先生把剩下的酒一杯接一杯倒进嘴里，但仍然不咽下去，装做吐痰，吐在了卫生间或地上，吐在地上的，用脚来回擦几下，吐在卫生间的用水冲一冲。两者都不方便的，就扯些卫生纸佯装擦嘴，把酒吐到卫生纸上，就是没卫生纸，也不要紧，许先生用手掌一撸，那酒就从口中到了掌中，然后从掌中又到衣襟上，大腿上。

　　这样喝酒，许先生永远也不会醉的。

　　但许先生最爱看的，就是别人的醉态。许先生常说，一个人醉了，必吐真言，他的心事，他的隐私就都说出来了，醉了的人憨态十足，天真可爱。许先生又说：别人都醉我独醒，含笑不露观风景，这是难得的乐事。

　　也许是许先生用脑过度，额上早是一片光光，头顶上也是一片荒凉，许先生就不常理发，每次洗完头照着镜子把头周围的头发往中间扯，有人见了笑着说你这是地方围护中央，许先生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智慧的象征，聪明的人才绝顶，绝顶的人才聪明，你不看那些领导，不都像我这样?那像你们，缺根弦，喝酒都不会喝，一喝就醉地跟死猪差不多。

　　别人都认为许先生人缘好，反正来找许先生的人特多，许先生在院子里支了一个特大的石桌，春暖花开和有阳光的时候，许先生和大家就围石桌而坐；中午下午，三三两两，两两三三，一拔又一拔，那石桌就像一块蛋糕，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乞食者。

　　现在就这样，忙的一天忙死介，闲的一天闲死介，忙的不说忙，闲的却说忙。许先生是个坐不住的人，在办公室坐不了一会，就要去溜一圈。这样，许先生就会碰上和他一样坐不住的南郭先生郭南先生，然后发生许多许多的故事。

　　东儒县是个鸡巴大的县城，这些年通过改建，宽阔了许多，靓丽了许多，就像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突然回到了十八而引人注目，许多人也就爱上街溜达，许先生一上街，照例会碰上李先生，许先生握住对方的手，使劲的握，说几天没见了，他妈的，一天到晚瞎忙，连坐的机会都没有，要不我们这会儿坐一坐。李先生说好吧，去我哪儿坐。许先生说不好意思，不过先到你那儿坐，再到我那儿坐，少喝几杯。于是许先生和李先生一同往李先生处走，走着走着又碰上张先生，许先生又握住张先生的手说：我们不要疲于奔命了，干啥呢?再奔也就这样了，我就溜出来转一会，走，我们去李先生家坐坐，整两杯。张先生也就跟上去了，当然在途中还会碰上王先生，遇上赵先生，队伍就越来越浩浩荡荡了。到了李先生处，许先生还会打几个电话，当然是打给女人们的。现在的女性开放，惟恐落后于人，说喝酒就喝酒，干什么还要打头阵。话又说回来，呆在家还觉寂寞，坐在办公室又觉无事可做，办公室没有她们能决定的事情，大事情有领导，小事情有秘书，当然领导的小蜜也是很有权的，比局长还局长，比主任还主任，但一个单位最多一个，她们没这个福份。更多的女性就觉着压抑，没人奉承她们，抬举她们，她们就像一枝开在野地的花，除了自己的男人偶尔揉揉外，多数时间是空虚的，寂寞的，这些人也要释放一下自己的情感，当然乐于有人请，接到电话后乐颠颠地来了。有了异姓后许先生更是神采飞扬，谈笑自如，妙语连珠，惹得大家笑口常开。到了吃饭时，许先生拍拍胸脯：饭我包了，这些天我有些紧张，吃牛肉面，过一阵有钱了请大家吃火锅。大家说牛肉面就牛肉面，经济实惠。许先生说大家再喝几杯，喝好了我们就走。大家就纷纷喝了酒，起身往外走。许先生慷慨大方，有钱也请客，没钱也请客，现在他就没钱，但许先生有办法借。许先生到了外面，笑着请大家一个个先走，等到他认为能借到钱的一个出来时，去拍拍人家的肩，说你等一会，我给你说个事，那人就站住了。许先生看人都走远了，说我今个没装钱，你先给我寻上三十，过两天还你。那人也不说什么，摸出钱交给许先生，许先生接过钱，拍了拍那人的手，两人随后去撵大家。

　　许先生进了牛肉面馆，把借来的钱往桌上一放，说吃多少报多少，不够了再报，吃着吃着，许先生就问几位女性，给你们再来一小碗?要不加点肉?不过你们还是要保持体型，看你们，一个个都是苗条淑女，我一看见你们就不由得想入非非。说的几位女性心花怒放，飘飘然了。牛肉面吃过后，许先生说都到我那儿去，继续整酒，有的人说还有事情，走了。而大多数的人是无所事事，反正午饭吃了，正是谝闲的好时光，就又去了许先生的家，在屋里转一圈，又都出了屋，围石桌而坐。

　　许先生又取出一瓶酒，给大家一一斟上，又开始了长篇大论的演讲，这时，又陆陆续续地来一些人，但也有要走的人，许先生也不拦，握着人家的手说：办完事了再来。如果这人是和许先生原来多少有些隔阂的，许先生就拉住人家不放，说大家正在兴头上，你走什么，要走了一人跟前喝六杯酒了再走，说着自己先端上喝了六杯，这六杯酒才是许先生真正喝的酒，喝到自己的肚子里去了。对方一看许先生如此豪爽，心里就好不内疚，人家许先生如此义气，这么豪放，能是那样的小人吗，也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这么一个大好人，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于是毅然绝然地说不走了，头掉了不就是碗大的疤吗?训一顿算什么，喝，和许先生认识真乃三生有幸，来，我打官，我们来个一醉方休。有人说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许先生挥了挥手说：想开点，要下女人为了睡来，喝酒就是为了醉来，不醉喝的那是水，人生难得几回醉，来来来，喝。当然那些人后来醉的醉了，倒的倒了，自然，挨头儿的训了，挨老婆的骂了，但都觉得值，心里想我和许先生加深了感情呀，不是说宁叫误事情，不叫伤感情吗?感情深，一口闷嘛!也有的教训妻子：我是和许先生一起喝酒，能不醉吗?许先生何许人也，你知道吗?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有人就羡慕许先生，说许先生的朋友多，许先生嘿嘿一笑说：不多，不多，人家都要来找我，我也没办法，有些还可以，有些没素质的，躲也躲不掉。这些话让好些人听到了，去许先生处的人更多了，因为人人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的素质要比别人高。许先生常对在座的人说：我这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啊!他们当官怎么着，有钱又能咋?

　　许先生有时戴眼睛，有时不戴眼镜。戴眼镜时说明他的眼镜修好了或者又买了一副眼镜；不戴眼镜时说明许先生的眼镜把断了或者镜片碎了，要修还没修好要么修好了还没钱去取，更没钱买新的，所以就不戴了。不过不戴也没关系，许先生不太近视，才三百多度，也许是近视的原因吧，许先生的听觉特别好，能从几十米远的地方根据脚步声断定来人是谁，开始大家还有些不信，有次大家就验证了。那次县委开常委会，办公室的人让许先生根据脚步声猜去会议室的常委，许先生猜一个，有人就把门开一条缝看许先生猜的准确不准确，结果九个常委，许先生猜对了八个，那个武装部的政委，许先生没听出来。大家也遵守诺言，为许先生买了一瓶酒。一人一瓶。许先生笑了，说酒吗?先在我这里放一放，大家只管来喝就是了。

　　许先生还有一个特点，前面未提到过，就是爱女人。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物理学如此，动物界也如此。许先生一见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路了，眼睛就亮了，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扯他回头，眼睛像两只一百瓦的灯炮，然后语言也丰富了，说你穿的这衣服真好看，多么的有气质，有很高的回头率，没机会了，如果有机会我要把你追到天涯海角等等等等，说得那些人找不着北了，没完没了地和许先生套近乎。一次，许先生说要吃排骨，那天老婆正好不上班，就去买了二斤来，在电饭锅炖了，许先生办公室坐了一会，就坐不住了，说要去找份材料，说着就溜了出来，傻兮兮地往大门上一站，东瞅瞅西瞅瞅，像只捕食的田鼠，这时就看见菲儿和雪儿在街上晃悠，菲儿和雪儿长得不怎么，就是皮肤白些，嘴巴伶俐些，但年轻，还能让人想入非非。许先生迎了上去，当然要作出无意撞上她们的样子，说你们也转呀?两位女士说是啊!许先生说就是，要转，再忙都要抽空转一下，转一下好，可以活动筋骨，养颜强身，看你们长得白白净净的，就是转出来的效果，女人嘛，就要善于保养自己，我也是溜出来的，要不上我那坐坐？两位女土欣然应允，一同前往了，还没进屋，一股排骨的香味就飘过来，扑鼻而入。两位女士说许先生的日子一天还很滋润的。许先生说天天吃也没什么意思，今天二位有口福，碰上了，我给你们舀上吃。二位女士说算了吧，做饭在早，添人在迟，还是等你那位回来了你们吃吧，我们坐一会儿就走。许先生说你们吃，你们一定要吃，不用客气。说着就给舀了，两位女士也不在推辞，接上就吃了，许先生几舀几添，一锅排骨就没了。老婆回来了，说你这谗鬼给我都没留？许先生把脸一黑，说炖的啥排骨，光骨头没肉，我又不是狗。老婆没法，吃自己买来的干饼子，许先生自然吃不下去，说还要去加班，说完一晃一晃地出门了，在街上绕一圈，就拐进了一家牛肉面馆。

　　如果许先生到早市上吃早点，见了女的就请客，见了头儿就更掏钱，当然见了别人认为该请的也掏钱。有天许先生兜里装了十二元钱，在走进早市的大门时，就看见三个女的在吃早点，许先生就去给把钱掏了，七元整，许先生和三位女士谝着，眼睛却四处瞟着，看别处还有没有更靓的女人，这一看，真看着了，那边还真有两个女土，许先生当即告辞了这三位，去找那二位，许先生上去先把钱掏了，二女士客气的说着感谢话，又说你不吃啊?许先生说我已吃过了，其实许先生眼睛还在四处瞄着。许先生这一掏一请，十二元钱就没了，但自己的肚子还空空如也，许先生就往早市的大门上一站，等着一位熟人了，跟上去说我忘了带钱，你请我吃早点，那人说你想吃什么你尽管吃。往常许先生也不是怎么能吃的，但到这个时候却特别的能吃、酿皮、包子、锅贴、稀饭，统统下肚，那人笑了，说你三天了没吃饭吧?怎么像七把叉?许先生头也不抬，说七把叉就七把叉，你叫我十把叉也行，我还要一笼包子。那人又笑，说可以可以，不就二元钱吗? 钱是我的，胃是你的。

　　许先生和那人出了门，许先生就说你先走，我还有事，那人说了声再见就走了，许先生喊道：明天我请你……那人回头摆了摆手，消失在了人群当中，许先生提着那笼包子向家里走去，让老婆吃他带来的包子，许先生趁老婆高兴之际，从老婆手里要些钱，立马又走了，许先生就这样，兜里是没几个钱的，常常靠老婆的接济。但许先生仍然潇洒，常常请客，也常被人请。

　　再后来，许先生弄了一个副科，又变成了正科，更加春风得意，朋友更多了，交际更广了，酒杯一端政策放宽了，人人都说许先生人好。许先生依然很热情，豪爽地请客，也被别人请。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样了，譬如：许先生在街上遇到一个熟人，如果这人是一般人，用许先生的话来说是不上档次的人，许先生握手的时间就短一些，如果是有点能耐也就是上档次的人，握手的时间就长一些。短一些的许先生说：我正忙着哩，领导让我弄个材料，有空了我们再谝，坐一坐；遇上有能耐的握手的时间就长些，握手的时间跟对方的能耐成正比，热情的邀对方到他家去坐一会，或着要去对方家坐一坐，不管到了谁家都喝酒，无酒不成敬意。许先生惟恐人少，也不管主家乐意不乐意，乱打一通电话，东约西约，人们就蜂拥而至了，不过许先生人也灵性，看把主家的酒喝多了，他就提议他请大家吃牛肉面。有时有的人去了许先生处，许先生觉着对方没什么意思，但还很热情的样子，给对方倒一杯酒，然后坐下东一句西一句的谝，谝着谝着,忽然一拍大腿；哎，你看你看，人家让我七点钟去干什么去哩，我给忘地没影儿了，对不起，你先坐着，我去应付一下就来。那人不好再坐，起身告辞了，许先生匆匆地走在前面，一边还给那人招手，说真不好意思，本来我想好好陪你坐坐哩，可你看……那人说你忙去你忙去，闲了再来。许先生折身一拐，匆匆而去，等看不到那人了，又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东一头西一头地瞎撞，撞到谁了就和谁谝，让人家请他吃夜宵，或他请人家吃夜宵。有时有的人太实诚，看不出许先生的慌言，就坐在许先生的家里干干地等，有一次一个人就等到了十二点许先生也没回来，正准备走时许先生进了门，许先生忽然怔了一下，但只是眨眼间的事，忙十二分谦意地说实在对不起，人家领导都在场，实在脱不了身，这都是我瞅了个机会，逃出来的。来来来，给你敬一杯酒。说着倒了一杯酒，恭恭敬敬地给那人端。还有一次，许先生的舅舅来了，舅舅是长辈，自然以教训人的口吻给许先生说话，许先生听着听着就不耐烦，说舅舅，你先喝酒，我去上厕所，到了厕所，许先生给刘先生挂了个电话，说等五分钟后你给我打过来。刘先生是许先生的知己，知道许先生的用意。许先生刚进屋，他舅舅正又要说什么时，许先生的电话就响了，许先生接了，大声说：什么，又要加班，好好好，我一会就来。许先生挂了电话，对发愣的舅舅说：你老先坐着，我去应付一下，几分钟就来，然后给舅舅倒上一杯酒就走了。他舅舅坐呀坐，这个电视看了看那个，直等到所有的节目都说了再见也没见许先生回来。

　　许先生呢，自然和刘先生在另外一个酒场泡了一个晚上。

　　许先生喝酒的技艺更加炉火纯青，别人常常醉倒了，许先生仍然一回没醉过，有一次一位姓张的先生来会许先生，被许先生三劝两劝，张先生就喝多了，许先生又请大家去吃牛肉面，张先生终因支撑不住，一头栽到碗里，张先生却浑然不知，张先生脸上烫了几个大水泡，还住了几天的院。第二天满城传着张先生住院的事。有人就说许先生，说许先生你真是海量，就从来没见你醉过，许先生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张先生出院后又跑来找许先生，来给许先生道谦。张先生一脸的惭愧，说你们都海量，就我一人狗肚子装不下二两酥油。许先生笑了笑说，都差不多，看你人老实的份上，我给你说，这干什么都不能老实，像我，八九个酒场都不会醉的。张先生又忙去买了几瓶酒，说请多指教。许先生拍了拍张先生的肩说凡事不能认真，能哄就哄，能哐就哐，干什么都不能认真。张先生说有领导在场了怎么办?许先生激动地拍了一下沙发；领导是个球，天王老子都闲的，就是自己的亲娘，也不能说真话，才算你有本事，在这个世上你才能站住脚。

　　现在的人真灵性，张先生一点就通，以后不但没醉过酒，而且还当了秘书，继而又当了主任，据说一天陪三五个酒场都不在话下，人家给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张不倒”。
许先生老说忙,众人也不知忙什么，有天在街上转时，右脚的鞋跟掉了，许先生捡了后装在上衣口袋里，正要去钉上，却又碰见郑了，郑说上我那儿整酒去，许先生说好，就往郑处走，郑看见了许先生的鞋，说你先去把鞋跟钉上。许先生说没啥，现在我们不是忙吗?等会儿再钉。在郑处坐了一会，许先生又觉得人少，说我们去杨处吧。于是许先生和郑先生又去杨处，然后又同杨去了马处。就这样，许先生穿着一只有后跟的和一只没有后跟的鞋走东家窜西家，有人看不过去许先生的跛子样子，说你把鞋钉上去吧!许先生说闲了再钉，我们这会还忙着呢!第二天出门去钉鞋时又遇上了周，撞上了刘，于是又开始了新的战役。

　　这个鞋后跟，就一直躺在许先生的衣袋里，有一天中午，许先生回到家正准备吃饭，有人打电话来，说请他吃饭，许先生笑了笑，说：嗨，不好意思，我这阵正在金兰饭店。对方问他是谁请的客，许先生笑着说是一个没日月的人。对方说要不你过来，我们耍。许先生犹豫了一下说好，我现在赶过来，我们一起耍。对方感激不尽，忙说许先生真够意思，咱门弟兄们，没错，我们等你。许先生匆忙要走，他夫人看不过去他拐来拐去的样子，说你再忙也把你的鞋去钉一下。许先生粗声粗气地说：钉啥哩钉，你耳朵聋了还是乍的，没听人家叫我吗？你能了也让人家请你去。许先生边说着边出了门，下楼梯时那只鞋就做了一次梗，让他摔了一下，眼镜也摔烂了。许先生忙站起来捡上眼镜架，看了看后装在了装有鞋跟的衣袋里，像这又不对，忙又掏出来，装在另一只口袋里，然后去弹他身上的尘土，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是对方问他来了没有，许先生说来了来了，我已在的上坐着，五分钟就到。






-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武诚

恭请大家指正！

叶柄

细腻！
好文！

左显辉

鲜活的人物性格。很喜欢这篇。问好！

叶柄

最初由 左显辉 发表
鲜活的人物性格。很喜欢这篇。问好！

武诚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谢谢楼上两位！

蓝色的小木屋

不慌不忙地写来，把人物写活了，把味儿写出来了．好作品！

叶柄

最初由 蓝色的小木屋 发表
不慌不忙地写来，把人物写活了，把味儿写出来了．好作品！

武诚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谢谢。

陌笛

为了大家忙的许先生。

叶柄

最初由 陌笛 发表
为了大家忙的许先生。

马克

　　忙人。提。

叶柄

最初由 马克 发表
　　忙人。提。

武诚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一了

最初由 叶柄 发表

慢工出巧匠.这篇文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