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门牧夫 于 2016-3-21 20:40 编辑
一抹血色残阳
文/牧夫
感谢沉思在舞蹈先生带给我们值得思考的好小说。 这篇小说读来心情沉重。昆海，昆山两位人物的命运如此揪心，酸楚的情绪一直弥漫于我阅读的过程之中。
小说主题深刻。从情节来看是反映当今农村老人晚年生活的不幸，而其主旨则揭示了生命被漠视所导致的人文精神异化。孟子说：“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其意是说，人与禽兽相差就那么一点点。人有恻隐之心，人有善恶之心，人有辞让之心，人有是非之心。我以为恻隐之心最为重要。恻隐之心即是悲悯博爱之心，没有了这一点，与禽兽有何区别？小说中昆海的儿子儿媳的言行，尚不及禽兽。面对自己病入膏肓即将离世的父亲，两人神情轻松，谈笑自如：
爱莲端着碗正蹲在大门口吃饭，说：“二爷你以为我们舍不得那几个针钱啊？才不是呢，我们是听说打了那种针后，可能就多拖十几天。” …… 宝强等昆山叔转过身，笑道：“我老了要是也像我爸爸这样，我自觉。”
儿媳爱莲的直言不讳与儿子宝强的这一笑，多么渗人呀！但其父亲在哀求中对儿子的称呼却是“宝”：
“宝啊，还给我打上一针吧？我疼。”
是什么扼杀了人文精神？我们常常认为我们受到了传统文化的滋养。五千年的中华文化是中人的精神之根，而在我们传统文化经典中，闪耀着孔孟的民本思想，墨子的兼爱非攻，老庄的珍爱生命等人文精神的光芒，但总是被历代统治者出于专制的需要而被弱化，掩盖，甚至理直气壮地剥夺生命的尊严。毫无疑问，人文精神的异化严重扭曲了国人对生命的态度。 我想起了美国电影大片《拯救大兵瑞恩》的主题，它赞美人道主义精神，是对生命价值的严肃拷问。比较我们这个浮躁的社会，漠视生命的本质就是人文精神的缺失和道德的沉沦以及生命价值的崩溃。从这一点来看，小说《庆生》所表现的主题，是有深刻意义的。
小说最大的艺术特色是运用了以乐景写哀的表现手法。这篇小说的故事情节是悲剧性的，作者将它置放在一个庆祝生辰的喜庆氛围之中，用欢乐的场景来反衬主要人物内心的悲伤和酸楚。家盛爸的生日与昆山七十大寿之景，皆为悲情而设，此情为造景所用，目的是反衬哀情，其哀情则更切。
小说精彩的细节描写也反映出作者颇为高超的匠心。我最欣赏的倒不是那些明显的细节刻画，而是不显山露水的细微描摹。看似不经意的一笔，人物心态却可以在读者的品味中得到体察：
家盛忙从兜里掏出烟，递给昆山叔一只，见宝强端着碗走过来，问：“你也来一支？” 宝强忙不迭的把右手的筷子移到左手上，接了烟夹在耳朵上，继续吃饭。
宝强只是接了烟，继续吃饭。作者不再对他进行其它的语言描写。他不搭理关于家盛爸庆生的事情，其实是不想触摸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处禁地。读者应该可以意会这禁地是什么。作者绝不画蛇添足，给予挑明。这样不留痕迹的笔法，是很值得称道的。
此篇小说的留白也有可圈可点之处。昆山体面地自我了断后，村人仅有的疑惑是“那么浅的一点水，怎么还把昆山淹死啦？”
村人疑惑就议论，但也就是议一议，论一论罢了。
“也就是议一议，论一论罢了”，村人的同情与否以及有无一丝同类离去而应有的伤感，作者都精简到不做任何点染。留给读者的只是推测和一声叹息。
我以为这篇小说中昆山这个人物刻画是极为成功的。他心地善良，识大体，顾大面，爱他的子女且极为隐忍，以致于目睹兄长悲哀地死去后想到自己最后的境况而自认为有尊严地了结自己的生命。昆山临死前心境应该是悲愤的，痛苦的，无奈的，善感的。抑或有些许宽慰（他还能支配自己的生命让生命有尊严），而走上绝路的想法却是坚定不移的：
昆山叔开了女儿送来的一瓶酒，一口面，一口酒，慢慢吃，慢慢喝，竟然面吃完了，酒也光了。 他打开大门，老伴问：“这么冷的天，站风里干嘛，还不快进来。”昆山叔说：“心里烧，去转转。”
昆山的“心里烧”，其意思完全可以理解为内心的极度痛苦。一个人面对死亡都不惧怕，那是因为心先死去，未来看不到一缕亮光。昆山之死，是许多农村老人最后的必然选择，他们害怕连累儿女，甚至畏惧因为自己疾病的原因给后代带来不孝恶名。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这是多么令人悲哀的人间惨剧啊！
细细读完这篇小说，内心是震撼的。抬头望去，已是日落西山，一抹血色残阳挂在天边，正睁开它的眼，狰狞地瞪视着这个有情无情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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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21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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