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割礼、缠足与牌坊

修江

　　在西非的土地上，冈比亚河缓缓地流着，洁净、纯粹而又清新、自然，这条河流养育的儿女也就顶礼膜拜于这份千古不变的神圣，于是，他们选择了成长道路中不可回避的超越与涅磐：接受割礼。窦贡族认为，人是双性的存在，女人的阴蒂和男人的包皮都具有异性的特征，所以，保持一个人纯洁与美丽的最好办法就是去除这些不纯的东西，这是他们的“成人礼”。也许伴有痛苦的尖叫，也许会有长大的恐惧，但最后还是很多人自觉地走上前去，加入这场野性的“狂欢”，好像美人鱼忍受针扎般的苦痛只是为了得到王子的青睐，这些男女——主要的还是女人，在几个月的伤痛里预约着未来的幸福。

　　报道说：“在西非的30多个国家，每一天有将近6000名未成年女孩子接受割礼。”

　　“击鼓啊，狂欢啊，是考验你的勇气和力量，来舞蹈。”他们是唱着歌，伴着舞来赞美这一场面的，精神的高昂有时可以战胜肉体的折磨，太阳升起的时候，鲜血已经消退成惨败的记忆，他们看到的，是光芒万丈的辉煌。这不由使我想起了另一首歌颂“美丽”的句子，另一种基于扭曲的“高昂的精神”：“纤妙说应难，须从掌上看”。这“掌”不是手掌，而是脚掌，这是苏轼的词，同样是对畸形美的歌颂，“瘦、小、 尖、 弯、 香、 软、 正”是美的标准，“形、质、资、神、肥、软、秀”是美的神韵，这就是中国的“三寸金莲”，俗称“小脚”。

　　“金莲”，多么引人遐想的诗意的形象，其肇始，也竟然是一个缠绵的诗人，他就是南唐的多情后主——李煜。《墨庄漫录》说，南唐主李煜有一宫女，曾以帛缠足，使其纤纤如新月，“回旋有凌云之态”，他于是对她喜爱有加，从此缠足开始流行。真是上所好之，下必效之，从此，为了博得如意郎君的轻轻一笑，中国的女性们开始了漫长的“削足适履”，缠足适美的生活。“裹脚时先将带子的一端放在足背下，然后缠住四个小脚趾，裹到脚底下，用另外一根绳子将脚后跟与拇脚趾拉紧靠近，在脚底下留个缺口。缠完时，带子的头就被牢牢地压住，这样过一两个星期。此外还要不时地更换新带子，但动作要迅速，否则的话，血液会在失去知觉的脚内重新流通，那痛疼是无法忍受的。”

　　有谁曾听到那半夜撕心裂肺的少女哭声，又有谁曾记下了这人间自损的一幕？一千余年的裹脚布结在一起，其长度定然是个天文数字，可是一千余年的凄厉哭喊，又怎能简单的用数字来衡量。沉默、忍受，固执的坚守，只是为了男人的“用之在日”与“用之在夜”，让他们怀着变态的审美眼光一日三摩挲，夜夜赞不停。

　　然后，沿着中国女人摇摇晃晃走出的道路一路行来，我们就看到了牌坊——讲述贞节的牌坊。“几度抛珠背人哭，一岁眼泪成一珠”说的就是那些牌坊背后孤零零生活的女人。一个牌坊其实就是一座失落和悲凉的纪念碑，为了一种所谓的操守，为了那些也许早就背信弃义的男人的等待，她们苦撑苦熬，不论是失节上吊，还是受辱投井，不论是寂寞一生还是刚烈一时，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某种美丽的“义”而献出自己身体和心灵的生命。歙县有座贞烈砖坊，有人说，它所表彰的是65078个节妇和烈女，这里的道学家一定会捻着胡须高声赞美这伟大的节义，这里也许有花开，也许有叶绿，但今天的我们却从这里读出了悲哀和绝望。

　　只是，那些女子，她们觉得么？残忍的死亡蒙上道德的光辉，死亡也就有了美丽的意义，或许我们真是多心。

　　于是开始佩服那个最初在地上画圈的人，他让人慢慢走进圈子，学会了拒绝圈子外的广阔天空，我更叹服那些用温柔的皮鞭赶着羊群走进圈子的人，他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个现实生活以外的世界，描述的多了，这以外也就变成了顺理成章，那些羊群很听话。制造一种规范让人遵守，需要很多的东西，需要权势，用霸道来强制或者引导，需要物质，用诱饵欺骗或诱惑。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就是权势的威压，威压久了，也就成了习惯，明末的人不愿留辫子，清末的人不愿剪辫子，这就是习惯的力量；挂一串萝卜在驴的眼前，那驴就拼着命的往前赶，这就使物欲的牵制，物欲之下容易诞生奴隶，奴隶做惯了，那腰也就挺不起，那腿也就站不直了。
可是，在很多的情况下，我们是自愿变自己为奴隶，为受人指使的工具的。楚王好细腰，腰粗就对不起国君，那是很让人愧疚的，于是拼命的束腰；既然是“做女人挺好”，那就拼命往乳房添加废料，不管其内如何，其外确是金玉一般灿烂的；皇帝选妃，争先恐后的争，无非是看中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富豪征婚，一哄而上，最终是看中亿万的财产；超女的风头出尽了，万众欢呼，山崩地裂，超女的背后成山了，为了金字塔顶那一粒闪耀的宝石而失去了自己独立的人格。

　　以大众的名义宣扬伪善，伪善就成了精神的盛宴，可是，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深吸一口气呢？冈比亚河继续无声地流淌，那些女子还在睁圆了眼睛等待，毕竟一些人已经开始选择逃离；小脚的时代已经一去不返，可辜鸿铭般的“恋旧情怀”还在某些人的心中泛滥；牌坊成了供人瞻仰的风景，人们在指指划划的时候，是否能够听到那些“高尚”的殉难的声音？接着，转换了时代，转换了装束，转换了表层的思维，一些人却又深深陷入了放羊人“绘声绘色”描述的“怪圈”，这是真正的现代，还是精神的精神的“回复”？
割礼、缠足、牌坊及其它，唏嘘、感叹、困惑亦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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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也

割礼、缠足、牌坊，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