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非典型时期的非典型爱情

狐狸乌鸦

非典型时期的非典型爱情

文／狐狸乌鸦

    只要还有人愿意为爱情哭泣，那么我相信，必定还有人愿意为爱情而死。悲伤是相同的，所不同的只是悲伤的程度。

    四月的呼伦贝尔，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春天的脚步姗姗来迟。下午我又一个人坐在小饭馆里面吃饭，那个娇小的服务员对我的热情依然如故，一边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一边还不忘抽出时间来与我拉几句家常。一年多以来，我已经习惯了在这家小饭馆里面吃饭，原因无它，只因为我跟那个娇小的服务员有些熟悉而已。很多人可能无法想象，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两个陌生人的相识到底能给他们彼此带来多大的温暖。这一次我又问那娇小的服务员：今年还不回重庆么？她天真的笑：店里面这么忙，我怎么回得去？我又问：那你不想你的父母么？她撅了撅嘴：想啊……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呢？你就不想你的女朋友？

    四月的呼伦贝尔，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春天的脚步姗姗来迟。下午我又一个人走在阳光灿烂的大街上，看着身边来来往往擦肩而过的人们，感觉此时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陌生。在这个东北的小城市，每年春天来临的时候，天气刚刚变得有些温暖，我便会不由地想起我的南方故乡，就像现在，尽管我行走在这城市的街头，我依然隐约能够嗅到来自于我南方故乡那满田野金黄的油菜花香。在这个世界，有两种思念是深入骨髓的，一种是思乡之情，一种是爱人之恋。走进友谊商店，看到几对牵着手在甜蜜中购物的年轻男女，我不由地心生妒忌－－我又开始想念毛小曼了。

    四月的呼伦贝尔，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春天的脚步姗姗来迟。下午我又一个人从友谊商店无比孤单地走了出来，满脸的悲凉。我给毛小曼打电话问：“你在干什么呢？”她回答：“在逛街啊。”我又问：“和谁一起逛街？”她回答：“就我自己。”我笑道：“想我么？”她在电话那端也笑：“想。”

    我告诉毛小曼我要回南京看她的时候，天边的夕阳把我正前方笔直的海拉尔西大街照得无比明亮，以至于我甚至看不清那些在夕阳下面穿梭的汽车和人群。佛说：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笔直的，你就是看不清。

    从呼伦贝尔到南京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大约三千公里吧，我和毛小曼的爱情就像一座桥梁将这段距离的两端连接在了一起。想象一下，这是一幅多么诗情的图画啊－－任何诗情都是建立在痛苦之上的，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眼中的诗情很可能就是别人眼中的痛苦。很多时候我想，倘若连接这段距离的两端不是一座桥梁而是一道彩虹那该有多好，桥梁需要一步步地走而彩虹却不用。我无数次在清晨的懵然之中都以为毛小曼就在身旁，一旦清醒，心如刀割。

    我依然住在四楼最东边的一间，从我的房间下楼往西七百米，便能够看到呼伦贝尔草原的边缘。四月，草地上的草依然是一片枯黄，但只要俯下身子去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一些青青的绿色已经探出了头。似乎，春天马上就要来临了。

    陈沫依然住在北京，我在北京上大学的时候曾经与她有过一段暧昧，她现在生活得到底怎么样我一无所知，偶尔联系的时候我问她，她总是回答那句老话：挺好的。我曾经对陈沫说过我喜欢她，并会永远对她好，这一点我永远也不会否认。我不否认某个事实并不意味着我就会将它说出来，而我不说出某个事实便意味着这个事实将永远尘封，除了我和当事人之外将无人知晓。我深爱着毛小曼－－这个世界没有谁比我更爱这个敏感的女人，我从没有对她讲起过有关我与陈沫的事情，只是为了不让她心头阴云密布。

    我离开北京的时候曾经答应过陈沫一件事，那便是从那以后只要我经过北京我都必须告诉她我的行踪，这当做一个承诺我必须遵守，否则她便会永远为她的选择感到失败。陈沫是个鬼魅一样的女人，像精灵一般，我想即使我经过北京的时候不告诉她她也会知晓我的行踪的－－她曾说她将会用她的一生去关注我。陈沫是一个说话算话的女人，我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在陈沫面前我也必须是一个遵守承诺的男人。所有的男人都会撒谎，我也会，但我绝不会欺骗陈沫，因为如果我欺骗陈沫的话，那便意味着我也会欺骗毛小曼。

    从呼伦贝尔到南京，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先到北京，再到南京；第二，先到齐齐哈尔，再到南京；第三，先到长春再到南京。陈沫说，无论你走哪条路你是必须经过北京的，所以如果告诉我你的行程的话，我或者可以看你一眼。在我看来，女人通常是比较含蓄的，所以陈沫的话可以这样理解，她很想我，只要可以有机会，她便要看我一眼。

    我在北京站下车的时候，陈沫已经在出站口等我。陈沫见到我的时候说：“你瘦了。”我回答：“没有。”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对白，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经过北京了，陈沫一点也没有变。

    我和陈沫一起坐在出租车的后排，那司机问：一起到北京旅游么？还是工作？陈沫轻快地笑：是啊，到北京来看看。司机很开心地说：听口音你们就不是本地人，准备去哪儿玩呢？陈沫回答：还不知道，先到朋友那儿住下来再说吧。司机又说：你男朋友好像不太爱说话嘛。陈沫呵呵地笑了：他喜欢装哑巴，我就替他把话说了。

    陈沫的房子跟从前一样，简单而且朴素，仍然没有太多的家具。因为她不太爱收拾房间，所以简单而且朴素的好处便是无论她怎么懒惰，房间也不会显得凌乱。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我的心情便不由地回到了当初的某种欢快。房间里面有两把椅子，靠近金鱼缸的那一把是我的位置，陈沫给我拿了一瓶健力宝在我的对面坐下，我问道：你还一个人住？陈沫笑：你不也一个人住么？

    晚上陈沫跟我一起看过去我们曾经的照片，陈沫一张一张地翻着，不时地给我讲她拍那些照片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异常兴奋。当翻到那张她站在未名湖边一张石凳上的照片时，陈沫的手指轻抚着照片上自己的脸，“你还记得这张照片么？”我说：“记得。”陈沫开始呵呵地笑，“在你拍完这照片的时候，我吻了你。”我微笑。陈沫侧过脸看着我，又说：“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是我先吻你的，是吧？”我看着她的眼睛回答：“是。”……这对白也已经是第三次重复了，每一次我到北京来看她，她都会跟我一起看过去的照片，然后翻到这一张照片她便会问我同样的问题，我也只能给予同样的回答。

    陈沫问我：“你跟毛小曼现在还好吧？”我说：“挺好的。”她又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南京？”我说：“不知道。”

    陈沫说：“你是一个傻瓜。”我说：“少来。你才傻。”她接着又说：“我要是你我就不呆在呼伦贝尔。”我说：“我要是你我就赶紧找个男人把自己嫁了。”陈沫扭过头不屑一顾：“才不！”

    陈沫问：“你准备在北京呆几天？”我说：“你打算让我呆几天？”陈沫说：“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我说：“那你就赶紧把车票给我吧。”陈沫不看我的脸：“不给！”我笑：“我想要的，你从来没有拒绝过我。”

    陈沫哭了。陈沫又哭了。

    我站在火车的接头处抽烟，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我十分喜欢在这种晃动不安的嘁嘁嚓嚓之中吸食尼古丁，此时的我脑袋因为一片混乱所有失去思维的能力，没有欢乐也没有痛苦。我只是盼望火车快些吧，再快些吧，赶紧到达终点。

    我在南京站下车的时候，毛小曼已经在出站口等我。毛小曼一见我便上来紧紧地抱住了我，激动与幸福得差点眼泪都快掉下来。我吻她，告诉她我来了，我来了。

    南京与呼伦贝尔，在某个美丽的夜晚已经没有了距离，我忘记了那座桥梁，忘记了那座桥梁下面流淌着的一切。生活就是如此的简单，当你身陷幸福的沼泽，你便被甜蜜迷茫了眼睛。佛说：我爱世人。

    我爱毛小曼，当我将她搂在怀里的时候我的温情便无限制地被扩大，我像所有正处于热恋之中的男女一样，迷醉之情，无以复加。毛小曼说：“你不要再走了。”我默不做声。毛小曼说：“回来吧，我们好好相爱。”我看着那张俊俏的脸：“我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毛小曼扭开身子：“可是你还要走。你还要走！”我静默，看窗户外面：“那样我们的爱情才有思念存在。”

    毛小曼哭了。毛小曼又哭了。

    ……

    再经过北京。

    ……

    四月的呼伦贝尔，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春天的脚步姗姗来迟。我开始清醒地意识到陈沫是我和毛小曼的爱情的病毒，陈沫的存在，让我感到伤痛随时都有可能侵袭我的身体，我为我的爱情终日惶恐不安－－但我却不能说出来，对陈沫本人或者对毛小曼。我所陷入的感情游戏，它所具备的规则是一种自然约定：你只能小心翼翼的做，但却不能小心翼翼的做；你所明白某个事实，无论它让你多么痛楚，你都只能默默接受。我不想违反游戏规则，因为我不想我的生活有罪，所以，现在突然痛恨起我当初的承诺。往左，我看着陈沫的脸，这个莫名的病毒让我此刻让我不知所措；往右，我看着毛小曼的脸，她正像上苍派来的天使一般柔情若水。

    四月的呼伦贝尔，天气还没有完全转暖，春天的脚步姗姗来迟。我依然住在四楼最东边的一间，从我的房间下楼往西七百米，便能够看到呼伦贝尔草原的边缘。五月，在草原的绿开始占据整个天空下面的时候，我想，我必须要结束我的从前了－－那一份即将升华为较量的悲伤。

    假如陈沫曾经哭泣，那么就让她再痛些吧，因为我再经不起这份病毒的时时来袭；假如毛小曼曾经哭泣，那就让她从此欢笑吧，因为我只能坚守一个选择；假如我曾经哭泣，那就让我用一生来愧疚吧，因为我这样的男人真的很悲伤。

（完）

2003/0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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