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小说《拉二胡的肖立》

徐闯

拉二胡的肖立

　　肖立住在我家楼下。他四十岁的年纪，头扁而宽，面目清癯，五短身材非常瘦削，立在那里，宛如一把倒置的二胡。

　　肖立是镇中学的物理教师，喜欢拉二胡，尤其喜欢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他说他喜欢音乐里渗透出的悲伤和忧郁。他平日里常在黄昏的时候，提一小凳，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咿咿呀呀地拉着二胡，听来便是《二泉映月》，因为那曲子里有厚重的忧愁。

　　肖立最大的愿望，是能参加全国二胡演奏大赛。为了这个愿望，他从小就开始努力，虽然有几次一路过关斩将杀到省里，可是最终还是在省里被刷下来。

　　肖立少时便识得五线谱，便能提把二胡拉上一段。他自幼时对二胡痴迷，及至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还浑然不觉，家人亲朋忙着给他介绍对象，他却一个也看不上眼。这样一晃又是几年，他自己也觉得不能再拖了，便花上二百块钱，到一家知名的报纸上刊登了一则征婚启事：鄙人肖立，年三十而未婚，视二胡为性命。盼一能同时接纳肖立和二胡的女子相会。别无他求。

　　这样一来，别人问肖立：“你怎么忘了写女子应征的条件了啊？”肖立说：“写了啊！只要能同时接纳我和我的二胡就行！”别人便暗笑而摇头不语。那则征婚启事好象并没有起任何作用，刊登后三个月都没有音信。肖立好象也着急了，黄昏时他的二胡声里多了些焦躁和无奈。

　　那个女子是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到来的。她踏着肖立焦躁的二胡声，在某一天的黄昏里叩响了他的门。肖立打开门，打量了门口的女子：她很年轻，脸庞清秀，只是显得有些疲倦，高挑的身材而不失丰满。肖立发现自己的心在开门时就醉了。他认定她便是来应征的，说：“你好，累了吧？你先坐会，我去做饭。”说着，转身去了厨房。那女子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去了厨房。那女子做的饭菜怎么样，肖立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天晚上只喝了一点酒，却醉得厉害。

　　醉了的肖立把二胡拉的千般柔情，那千般柔情里还有少女的羞涩和不安。

　　那天以后，我们就能看见肖立和那女子出双入对了。我也时常从楼上偷窥到肖立教那女子拉二胡，女子似乎对二胡一窍不通，怎么也拉不出一个全音。肖立很耐心地拿着她的手教她，她的脸涨得通红。

　　我也曾经见过那女子和肖立一起制作二胡，好象是那女子在教肖立。她的手宛如灵动的蛇一样，几个来回，一把崭新的二胡便呈现在肖立面前。肖立惊得瞪大了眼睛，他拿过二胡调了调音，拉了一曲《二泉映月》，今天的《二泉映月》好象和往常不同，乐曲婉转喑哑，少了些悲伤，别有一种和谐的味道。一曲过后，肖立回到屋里，拿出以前用的二胡，径直扔到垃圾箱里。

　　以后的日子里，我经常可以看到肖立和那女子一块练二胡。那女子好象身体不是很好，拉一会二胡就要歇一会，还不时咳嗽。肖立时不时停下来轻轻拍她的背。肖立拉得很认真，看得出他很努力，可能是为了儿时的梦想吧。不知是她的二胡做的好，还是有什么别的滋润了二胡，一个月后，肖立又参加了比赛，一路杀到了国家的赛场，还拿了一等奖。

　　好的时光总是走的太快，转眼之间已过去半年时间。

　　肖立突然疯了，因为那女子不见了。疯了的肖立整天拿着一张纸发呆，呆上一会便到处乱跑。有人近身去看肖立的纸，说是一封信。信上说，她是看了他的征婚启事来的，不过不是来应征结婚，只想问一问他需不需要二胡。谁知他却认定了她是来应征的，她也不知怎么就和他生活在一起了。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她会永远记住他们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她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是，她得了绝症，已命不久长，她不愿他看着自己死去，那样他会很伤心，而她又不愿意见到他为自己伤心，就只有选择离开……

　　疯了的肖立不管跑多远，总会准时在黄昏里回到自己家的院子里，拿出刻有他们两人名字的二胡，悠悠地拉上一段。一时间，二胡的声音如泣如诉，铺天盖地的悲痛布满整个黄昏，让闻者落泪。咿咿呀呀的二胡象哭哑了的嗓子，向沉默的天地诉说着衷肠。

　　在黄昏的凄凉里，肖立的脸上写满了伤痛，他认真地拉着二胡，看不出有任何疯态。微风起了，肖立乱发蓬飞。

作者:徐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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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碧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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