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老牛

雷公子 · 发表于 2006-4-15 15:57

　　老牛

　　有人说老牛是为了笛子而生的人。老牛这辈子跟一支竹笛结下了不解之缘。老牛的竹笛是一支很古老的笛子，谁也说不上它的年岁。老牛这支竹笛的油光说明了它的年纪，虽然它不是古董，但是，也近似古董了。古董与不古董也就一步之遥啊。

　　老牛是个很古怪的人。老牛有一个爱好，爱吹笛子。爱吹笛子的老牛是天天吹，月月吹，年年吹。只要没有喝醉，没有醉成一堆泥，老牛的笛子就会在夜里准时响起。老牛的笛音永远没有喜庆的意思。老牛的笛音总是悲凉悲凉的，如泣如诉。老牛的笛音自从表妹嫁走了的那天夜里起就变成了这样。在这之前老牛的笛音从来都是欢快的，因为老牛笛子一响，表妹二丫就会从家里偷偷跑出来。老牛和二丫会在村边的小河滩上会面。老牛和二丫在村边上的沙滩里演出了不知多少场好戏。可是，老牛现在老了。老牛已经五十岁的人了，五十岁的老牛屋里至今没有女人。没有女人的老牛日子过得十分马糊。日子过得十分马糊的老牛有时候眼睛已经开始昏花。眼睛有时候昏花的老牛看东西有些不准了。老牛有时候把弟妹看成了大娘，又把大娘看成了小妹妹。有一次老牛竟然把一条十分肥壮的狗看成了二姨家的表妹。

　　老牛把狗看成表妹是在村边的小河汊里。老牛当时正在河里摸鱼，那条狗从河的上游倏哉倏哉走来。老牛看见了狗，老牛十分惊喜。老牛在裤子上擦擦上直奔狗去。老牛抱住狗的脖子亲昵地叫道，表妹啊表妹你可是来看我了，我都想死你了，你知道不？

　　狗叫了一声。

　　老牛又说，表妹啊，自从你出了嫁就再没有回来过啊，你知道不，我是天天在等着你回来啊。你说好了的，可是，为什么就再不回来了呢？

　　狗又叫了一怪声。

　　老牛这一次哭了。老牛哭着对狗说，表妹啊，我知道你男人把你恋住了，可是，你怎么就忘了我呢？你怎么会忘了我呢？

　　这一次狗没有叫，而是老牛叫了。老牛痛苦地嚎了一声，跳将起来。老牛睁大了两眼，对狗骂道，娘的，是你这个畜牲！
狗跑了。老牛捂着手疼得直掉眼泪。狗把老牛一根手指头咬破了。

　　人们说，完了完了，老牛真的完了。

　　也有人说，完了，老牛得了绝症了，没救了。

　　老牛听到了却骂道，你们才完了呢，我老牛还是老牛！

　　老牛的确还是老牛。但是，老牛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老牛了。
　　
　　从被狗咬了的那一天起，老牛就再也不吹他的竹笛了。老牛回到破草屋里，用那只被狗咬伤了的手从墙上取下那只笛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笛子粉身碎骨了。老牛用脚踩着笛子的尸骨骂道，我让你咬我！我让你咬我！我等了你三十年啊，你还咬我……

　　老牛哭得很伤心，老牛在屋里哭了整整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早晨天刚亮，二丫婆家的人就到二丫的娘家来报丧了。二丫死了，二丫死于一种叫不上名子的病。二丫的病一犯上来就没命地用手抓胸口，有时候都把衣服抓破了。二丫的男人请过不知道多少个大夫，没人能医好她的病。二丫的男人有一次请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女人，老女人一看二丫的病，说，这是心病，只要她哭出声来病就会好。可是，老女人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月，二丫几乎天天犯病，病犯上来，二丫就没命地抓胸口，眼里泪如泉涌，老女人指导着，说，你哭出声来，哭出声来啊！

　　可是，二丫只会流泪，无论怎样就是哭不出声来。

　　老女人问二丫男人，什么时候染的病？

　　二丫男人说，她嫁过来的第二天晚上。老女人想也没想，说，没治了。

　　老女人又说，天下只有女人得这种病，而最应该得这种病的是男人，没人心的男人！

　　老女人用最狠毒的目光盯了二丫的男人一眼，还想说什么，可是，没有再说，只把牙咬得咯咯直响。二丫的男人吓坏了，心里说，这又是一个疯子。

　　老女人走了。

　　从此，二丫的病再也没有人来看过。二丫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二丫已经把自己的胸脯抓得血肉模糊。

　　其实，二丫的病只有二丫跟男人知道病根。二丫的病源于二丫男人的那一棍子。二丫的男人那一棍子把二丫的哭声永远地压了下去。二丫的男人是在跟二丫做了夫妻之事后打的二丫。二丫的男人当时不放心，亲自强行验了二丫的身子，结果，没有见红。二丫的男人就相信了风言风语，恨从心地，棍子当然打得十分重。二丫吃过男人的棍子后，两个多月才从床上爬起来。从此，二丫就只会流泪，再也哭不出声来了。

　　老牛知道了二丫的死讯。

　　老牛什么也没说，回到屋里认真地打扮了一下。在天色渐晚的时候，老牛从屋里走出来。老牛直奔二丫婆家的村庄而去。

　　老牛来到二丫的坟前时，埋葬二丫的人刚刚离去三十米。

　　二丫啊，我来了——

　　老牛喊叫着朝二丫的坟飞奔而去，人们大吃一惊，等人们反映过来，为时已晚，老牛已经在二丫坟前的祭台上将脑袋撞得粉粉碎了。

　　老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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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姝 · 发表于 2006-4-15 20:55

如果，今生，天姝能见到你，又岂能只是请客？
公子，最近阿好啊？
文章挺好的。

蓝色的小木屋 · 发表于 2006-4-15 21:40

最初由天姝发表
如果，今生，天姝能见到你，又岂能只是请客？
公子，最近阿好啊？
文章挺好的。

叫公子请客，我坐陪，好吗，天姝。

小说拜读，赛！

陌笛 · 发表于 2006-4-15 23:29

呵呵。雷公子啥时候请客呀，是不是见者有份呢。我保证没有木屋能吃、能喝。哦。

陌笛 · 发表于 2006-4-15 23:31

另：以后不许吹笛子，就不会吹个口琴啥的。有人要是叫笛子的巧合看见了会有意见的。呵呵。

蓝色的小木屋 · 发表于 2006-4-16 06:53

最初由陌笛发表
另：以后不许吹笛子，就不会吹个口琴啥的。有人要是叫笛子的巧合看见了会有意见的。呵呵。

嘻嘻，要对号入座了啊？咦……

邱天 · 发表于 2006-4-16 07:30

很感人的小说。

陌笛 · 发表于 2006-4-16 07:49

最初由蓝色的小木屋发表
嘻嘻，要对号入座了啊？咦……

没有呀，我是说别人。嘿。

济南识小 · 发表于 2006-4-16 20:12

喜欢语言营造的氛围.
喜欢那种悲怆.

雷公子 · 发表于 2006-4-17 08:45

最初由天姝发表
如果，今生，天姝能见到你，又岂能只是请客？
公子，最近阿好啊？
文章挺好的。

谢过天妹，让您表扬。问候！

武诚 · 发表于 2006-4-17 09:18

好！

一了 · 发表于 2006-4-17 13:49

最初由武诚发表
好！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茫然!人来一次,只为爱一次.老牛活得很够人味儿!

马碧静 · 发表于 2006-4-17 14:41

　　此文煊染特有气氛！笔墨虽花费不多，可是人物老牛、二丫甚至那个配角疯老女人都刻画得很有立体感！让读者能轻易走入这种悲凉的氛围里。一出封建包办婚姻下的爱情惨剧，希望从今后成为历史，希望有情人终能成眷属！
　　问好：）

雷公子 · 发表于 2006-4-18 09:28

最初由马碧静发表
　　此文煊染特有气氛！笔墨虽花费不多，可是人物老牛、二丫甚至那个配角疯老女人都刻画得很有立体感！让读者能轻易走入这种悲凉的氛围里。一出封建包办婚姻下的爱情惨剧，希望从今后成为历史，希望有情人终能成眷属...

谢马班点评。问好！

一楠 · 发表于 2006-4-18 12:43

凝练的故事，一种痴情总是让人这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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