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追忆似水年华

1度

　　也许爱在梦的另一端，无法存活在真实的空间。

　　——题记
　　　　　　　　　　　　　　　　　
1
　　　　　　　　　　　　　　　　　
　　你离开之后我开始在一间空房子里悲春伤秋，日复一日的写一些自己也看不太懂的文字并因此而终日无所事事。我想对你说一些话，所以我总是梦呓般的喃喃自语。每每这时，我都认为你能够听得到。我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被你所关注着，你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充斥房间每一个角落拥抱我，并张大耳朵睁大眼睛无微不至地呵护我。而我却从不觉得被窥视失去了安全感，我因此而找到我生命的意义，想想我在牵动着你我就觉得安然。我会为你做些小动作，或拨弄琴弦低声吟唱或捏着铅笔恣意地画出你每一个动作的轮廓又或者只是静静地坐着我也会用情的去凝望虚空中属于你的眼。只要让我能够为你做一点事，哪怕只是举手投足，我都觉得快活。因为只要能被你看见，我就不曾孤单。
　　　　　　　　　　　　　　　　　
　　你托人送来的笔记本我已经收到，打开看见扉页上面写着《七里香》，我会心的微笑。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为了完成这次的书写，我必须称呼你为“铃子”。这样做让我觉得有些难过，虽然“铃子”是我给你的最亲切的名，但是现在的我几乎离不开你了，我只想说，“你是怎么……”“你要如何……”“你喜欢什么……”就仿佛在同你面对面的说话一样，轻言细语随心所欲。可是你不允许……
　　　　　　　　　　　　　　　　　
　　你说的，我最最好了，总会宠你。于是，我如是写道：
　　　　　　　　　　　　　　　　　
　　铃子的男友叫1度，一个优秀而又帅气且彬彬有礼的男生。他说他要为了铃子而考清华，这是个我始终都没有弄明白的问题。我不懂，以铃子的成绩根本不可能考上清华，况且她最喜欢的城市是上海。为什么他要说为了铃子而考清华，这听起来真像个笑话呵。但铃子不这么认为，她说他有上进心，可以给她安全感。我说我只知道相爱的人应该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她骂我没出息。
　　　　　　　　　　　　　　　　　
　　我叫痞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痞子，抽烟打架逃课谈恋爱无恶不作，因此铃子称我为痞子。之后，我就叫她做铃子。她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虽然她一再反复追问。
　　　　　　　　　　　　　　　　　
　　她有一个笔记本，淡蓝皮质封面，里面写着一些谁也无法完全看懂的句子。我无法说清它是怎么流转到了我的手中，我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形下读完了里面的内容。然后我就没想过要把它还给她，她在里面称自己为“午夜风铃”，她在里面写到香烟、男孩、爱情及迷离般的梦，最多的是死亡。
　　　　　　　　　　　　　　　　　
　　在十六、七岁的豆蔻年华里我不曾有过思考，盲目地活着，从未触及自己的内心世界。而这个笔记本无疑对我进行了一番毁天灭地的开采，我开始变得谨小慎微，开始患得患失……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因什么爱上她都已经无从说起。我只记得我们一直是同桌，从初中到高中，仿佛理所当然般我们在一起坐了四年。这些都是早已注定了的，就如同她和1度。是宿命。她说。
　　　　　　　　　　　　　　　　　
　　开始用笔记本抄杰伦的歌词是应她的要求。某天，她心血来潮说想学会杰伦所有的歌，我说好啊。继而她很沮丧地说，他的歌太快，不对照歌词没法学。于是我买来笔记本，绞尽脑汁地搜罗所有可以找到的歌词，然后反复对照，认真地抄写下来。一个专辑用一个笔记本，那种一块钱一个的软纸封皮、只有寥寥数页的笔记本。从《JAY》、《范西特》再到《八度空间》，加上《世界末日》及《蜗牛》，三十二首歌，字数不是很多，只不过为了做到一字不错、一字不拉使我有些焦头烂额。
　　　　　　　　　　　　　　　　　
　　当我把笔记本交给铃子的时候，她在我面前有史以来第一次脸红，并很拘谨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相互无语，迫使我在课堂上当众说出拉肚子，然后逃之夭夭。
　　　　　　　　　　　　　　　　　
2
　　　　　　　　　　　　　　　　　
　　在我把那三个笔记本送给她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再没有对我拳打脚踢施与暴力，也不再肆无忌惮的跟我说她和1度之间的故事。只是偶尔劝我少抽烟少逃课别打架，我们之间变得有些尴尬。我开始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恼。
　　　　　　　　　　　　　　　　　
　　那夜风很大，当我气喘吁吁地爬上天台之后我才发现。心里暗自叫苦不迭，因为我只穿了一件T恤。但好在他们没有骗我，铃子真的在上面。她显然是在哭泣，只不过在听见脚步声之后竭力掩饰，肩膀因此而抽搐般的不停抖动着。
　　　　　　　　　　　　　　　　　
　　她叫我给她一支烟，我很自然地掏出一支烟，然后放进嘴里，点燃，递给她。她瞪大眼像看见怪物一样打量我，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并非是她笔记本上所描述的那个男人——“……心爱的男人为她点燃一支烟，沉默着放到她的嘴边，彼此无言。但我认为这是他最疼惜我的画面……”——这是她的梦，我的鲁莽竟然使我闯入了她的梦，这种错觉让我难堪。好在几秒钟之后，她接过了烟，转身继续趴在栏杆上。她说，你下去吧。我就走开了，像着了魔一样。
　　　　　　　　　　　　　　　　　
　　之后不久，杰伦发行第四张专辑《叶惠美》。我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买来笔记本，逃了一个上午的课躲在房间里抄歌词。可是当我抄完这十一首歌之后我开始感到烦躁，我该怎么给她呢？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在我三番五次的鲁莽之后，我和铃子的关系已经紧张到无法共处的地步，这种局面促使我们只要打个照面都会浑身不自然。我为此一再自责，甚至想过要调换座位……
　　　　　　　　　　　　　　　　　
　　从这时起我开始迷恋上用文字表达内心的方式，我总会有意无意的临摹铃子用简短而精炼的句子来表述。虽然总是辞不达意，但始终乐此不疲。我的心开始变得沉重，思想也显得颓丧，我不再轻狂不再骄傲，这是铃子为我开启的一扇启迪人生的门，我因此而变得沉默寡言。
　　　　　　　　　　　　　　　　　
　　我以为我和铃子已经形同陌路，于是写下：“如果失去代表遗忘，那么我想我会记的。一直，永远。”做为一种祭奠。她曾写过：“……电影里依旧上演着男欢女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心痛的感觉已经不再强烈，但平淡的感觉依旧让人怀念。”我终于发觉自己的流离失所原来只是我意识上的角色错位，用奥地利人弗洛伊德的话说，这叫精神分裂。理论是潜意识中另一个“原我”被激发。我想我应该摆脱这种自我摧残。
　　　　　　　　　　　　　　　　　
　　正当我尝试着收敛自己的注意力的时候，铃子忽然调皮地对我说，“你还欠我一本歌词呢。”我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然后她双眉紧蹙，自言自语般低声说，“难道你想耍赖？”我慌忙说，不，不是。并手忙脚乱的打开课桌拿出那个笔记本交给她。看见她心满意足的微笑，我终于释怀，不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惶恐。
　　　　　　　　　　　　　　　　　
　　我以为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万万没有想到这场延续的完成会是我今后流离失所的生活的一个重要衔接。我甚至还为失而复得沾沾自喜，殊不知我正在丧失自己……
　　　　　　　　　　　　　　　　　
　　我不否认自己对1度一直就存在着敌意，也不怕明目张胆的去嘲讽他那种自以为成绩好就高人一等好学生。可是每当他和铃子吵架，铃子伤心哭泣的时候我都感到束手无策，我会气急败坏地想要跑去揍他，可是又怕这样会使铃子更加难堪。她太脆弱，而世界却把矛头都指向了她，这样的坚决和无情，不容许任何人分担。我只能看着她右手腕处一道接一道的疤痕而暗自心痛；只能在黑夜里想象着她辗转反侧靠安眠药自我麻痹而流下疼惜的泪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却还安慰她说，他是无心的。我多么想成全她的期求——勇敢地伸出手来拥抱她，不让她成为她所描述的那滴因他缩手而摔得粉身碎骨的雨珠，我会比他勇敢。我一定会坦然接受她的不完整和神经质，因为只有我知道她遭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我开始为守着她全部的秘密而感到幸福，但我也清楚的知道，午夜梦回，印在她泪眼中的那个身影并不是我。
　　　　　　　　　　　　　　　　　
3
　　　　　　　　　　　　　　　　　
　　在她把写有“铃子，我爱你”的纸条还给我之后我开始变得歇斯底里，不顾一切的将一切都全盘托出，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我奋笔疾书：
　　　　　　　　　　　　　　　　　
　　第一页：女生头像速写。旁边写着：那夜，睡衣之吻。
　　第二页：安妮宝贝说：“在我看来，朋友是需要区分的。有的朋友只能一起聊天，你就别问他借钱；有的朋友只能一起做爱，你就该把灵魂与肉体的距离划分清楚……”
　　第三页：画着猪头。右书：1度，你这个人渣。我诅咒你。天下第一贱男……
　　第三页：这个世界看起来很快乐，看不出难过，始终微笑着沉默。我不慌不忙，我自然坦荡，脱去了伪装，摘掉了信仰，我不想多说话，我想放纵一下，没什么可怕，没什么放心不下。痛苦地享乐，犹豫着堕落。左右不了诱惑，我才拒绝寂寞。我没有错，因为没有谁做对过。我心安理得，于是我堕落。没什么可说，想不清后果，也不准备自责。我不慌不忙，我自然坦荡，绝望地逆流而上……
　　第四页：等我把头发留长的这个时候，你就离开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人不停的奔跑着，不是不想停下，而是害怕……她追随着一个声音竭力狂奔，她甚至不知道声音是从哪来的。但她还是不敢停下来，或许一停下来一切便都消失了。你，还有这个世界……
　　第五页：想起那个永不相见的男孩的话，永远有多远？……还来不及把一头乌发蓄白，你就已经不在……迷恋上网络，即兴展开三场、四场或更多的键盘恋爱，无需猜测背后是谁……
　　第六页：一个人的小电影，少女、飞鸟，死亡……
　　第七页：想你依旧会找不同的女人来代替，如以前的千万次。而我，习惯的味道只有一种。……电影里依旧上演着男欢女爱，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第八页：项链速写。
　　第九页：本以为会被他杀了，闪入脑海的画面是爸妈找不到我，着急的样子。可是他却用那张臭嘴封锁我的尖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离的，只记得手脚并用的反抗被瓦解和传来的人声，以及刀还有威胁。我想我应该庆幸，但为什么还是会沉溺在阴影中不可自拔呢？……害怕别人用另一种眼光看我……
　　第十页：……
　　　　　　　　　　　　　　　　　
　　我一口气将她写在笔记本上的话全部写了出来，二十六页，一字不拉。甚至连顺序都不曾颠倒。看见她脸上的诧异，我并不觉得意外。我在想，与其都这样默默承受倒不如将一切都开诚布公，换得彼此的坦然相对。如果她斥责我侵犯她的隐私我也不怕告诉她，我不忍心看她独力承担。我愿意接受她的一切。我还想告诉她，1度不值得你爱，他不懂你的伤痛不在乎你的眼泪……
　　　　　　　　　　　　　　　　　
　　就在我忐忑不安的等待她的指责时，她却失声痛哭起来。当时正在上课，我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说辞全部都排不上用场了。在五十七双眼睛带着不同感情色彩的质问下，我只好吞吞吐吐的说，她被玩具蛇吓哭了……然后老师叫我滚出教室。
　　　　　　　　　　　　　　　　　
4
　　　　　　　　　　　　　　　　　
　　铃子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时候，一部名叫《寻找周杰伦》的电影被推出。我租来VCD和她逃课躲在我家看碟，在谈论电影、音乐及造型之余彼此无语的时候接吻，开始她会反射般的转过头去来拒绝我，之后也有放任我忘情去吻，而她全然没有感觉般闭着眼不说话。
　　　　　　　　　　　　　　　　　
　　我们开始成双入对，表现得亲密无间。这样一来我发觉我和她都很快乐，我们用“松下”的单放机肆无忌惮的听杰伦，心满意足的享受这宁静的欢愉。因为我小心翼翼的呵护，她开始慢慢的平静下来，不再无缘无故的流泪也没有频繁地问我要烟抽，我想现在我们应该都幸福了吧。
　　　　　　　　　　　　　　　　　
　　为了买到《寻找周杰伦》这部电影主题曲《轨迹》和《断了的弦》的单曲CD，我们手牵手逛了全城的音像店，结果都没买到。幸好其中一家店主告诉我们说明天就会有货到，才不至于让铃子失望。我没有反问过自己为什么喜欢杰伦，会那么在意一个明星或一首歌。我只知道我不能让铃子失望，我会尽一切努力来满足她。所以我总会用心的搜集任何与杰伦有关的东西，海报、新闻、写真及CD……
　　　　　　　　　　　　　　　　　
　　在一切都沉寂下来的今天，我才明白，原来她并不爱我。而欺骗我的也不是她，只是我的感觉而已。我以为我带给了她快乐和幸福，直到她告诉我说，“对不起。我拒绝不了他。”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卑微，才知道自己给予的并非是她真正想要的。他只是说了一句“我想你了。”就摧毁我倾注了全部的努力，我愤怒地攻击他的身体，像野兽一样发泄着自己的愤懑。直到她出现，她像个幽灵一样贴进我，然后拉起我的衣领把我甩将出去，就像扔一张废纸一样。她笑着说，“打什么打，这么小就不学好……”
　　　　　　　　　　　　　　　　　
　　因为打架事件我被开除，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没想到的是铃子慌张的央求，她说：“他不能被处分，不能……”，他档案上一个小小的污点都比我被扫地出门重要，看着铃子眉目之间的紧张，我获得心灰意冷之后的淡定。当政教处的老师问我为什么要打人的时候，我说，看他不爽。然后学校召开大会，说有的学生不好好读书，还嫉妒别人成绩好，动手打人。此种行为极其恶劣……说得我好象被枪毙十次都不够。
　　　　　　　　　　　　　　　　　
　　一个女孩闯进我的生活，她很霸道，就像当初提我衣领把我扔出去一样，用的是不容拒绝的口气。她说，“你做我弟弟。”我怒视着她，却怎么也发不出火来。因此，她变成了我的姐姐。从此以来，她就像只苍蝇一样整天在我耳边喋喋不休的骂我傻B，我懒得理她，她却愈加来劲，还说要教我写小说。我问她凭什么，她说就凭她是X中大名鼎鼎的文学社社长安。“安？”我问。我上下打量着她，说：“你干脆叫安妮宝贝好了。”谁知她突然来了兴致，说，“你也喜欢看安妮宝贝的书吗？她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呢。她的书……”她说起话来就像鬼子打机关枪，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我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苍穹之下铃子被无时无刻的提起。我甚至不知道这是我的幻觉还是她的无所不在。
　　　　　　　　　　　　　　　　　
　　安说这是她第一次逃课陪男生喝酒，以前她有个男友，很变态，老是想灌醉她……我们躲在教学楼顶楼的楼梯间里点着蜡烛喝一瓶劣质白酒。她喝酒会上脸，在闪烁的烛光之中她红彤彤的脸很是好看，我动情的说，你留长发一定更好看。谁知她居然说，“你可别打我的主意，我是你姐。”搞得我连脖子根都红了起来。后来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我终于答应跟她学写小说，她俨然一副大师的风范，泯一口酒之后抑扬顿挫地说，写作啊，终究还是得看天分的。不过我看你还是比较有潜质的……起初我怀疑我醉了，居然会叫她留长发，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是她醉了。那一夜她都在发酒疯，一会儿骂我傻，一会儿又说我痴心，简直就是只令人讨厌的苍蝇。“嗡嗡嗡……”地吵个不停。
　　　　　　　　　　　　　　　　　
　　第二天我离开了学校，并发誓再也不要进去。拿着档案夹走到教学楼下面的时候，1度站在五楼叫住我。看着他跑得上气不接上气，我突然觉得他并非我想象的那样一无是处。他推推眼镜之后对我说，“不好意思。”
　　我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铃子并未如我想象般出现，走出校门，我做了次深呼吸。决定忘掉这里的一切。
　　　　　　　　　　　　　　　　　
　　之后我转到另外一个城市的一所中学继续读高二。我依旧听不懂老师的讲课，抽更多的烟，却不再打架逃课。我感觉这个世界很无聊，做什么都似无谓。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或者说能做些什么，于是我开始写小说。小说的女主角千篇一律都是铃子，我不再过问自己是否爱她，我只是想记得她。是她向我展示了生命、生活，让我学会了思考。这种曾经许下生命的人是不可能忘怀的。
　　　　　　　　　　　　　　　　　
　　安依旧骂我傻，说那是铃子故弄玄虚迷乱我的心志。我想反驳，但又觉得没必要。我开始厌倦解释，不愿做任何辩解。我发觉了我的迷惘，可是无从打救。
　　　　　　　　　　　　　　　　　
　　04年春节的悄然而至，打破了我世界的沉闷。我和安站在花果山放烟花，看见一场场腾空而起的声色盛宴，安说，铃子给我的爱是一场迫害，就像这烟花。被迫蹿到高空，痛楚地绽放。我说，“或许它是心甘情愿的呢，为了完成一种极至，所以奋不顾身。丝毫不畏惧尸骨无存。”她砸舌。稍微沉默之后，趁我不注意搂住我的脖子凌乱地吻起来……
　　　　　　　　　　　　　　　　　
5
　　　　　　　　　　　　　　　　　
　　铃子写信给我，一张有淡淡清香的卡通信纸。歪歪斜斜的写着“我寂寞了。”，字体稍显乏力，语气也很苍白。然后我逃课去了车站……
　　　　　　　　　　　　　　　　　
　　其实看到信之后我的心并未狂乱，相反倒很平静。我告诉自己我只是在履行曾经的承诺，我坦然无愧。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在我开始和铃子交往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插曲——安告诉铃子说她是我的女朋友，请铃子放过我。安与她理论她对我的爱及可能对我造成的伤害。铃子听完之后暗自神伤，怀疑自己是个不配得到爱情的人。我因此与安大吵了一架，并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我对她没有感觉。安看着我，眼里泪光鳞鳞——我突然明白什么叫做肝肠寸断——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头跑开了。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我感觉到我和铃子之间的距离也正在渐行渐远，当初我执意要得到她，实际却是葬送了属于我们的情谊。而现在，当她就站在我身边，和我近在咫尺，我依然感觉不到她是属于我的。虽然我放弃了安，但是我知道并非只是为了她，当我懂得真正爱上一个人就无法再恋上别人的时候我就妥协了，我不想伤害安。使她变成另外一个我。
　　　　　　　　　　　　　　　　　
　　或许可以死心塌地爱一个人也是一种幸福。
　　　　　　　　　　　　　　　　　
　　回来之后我就没有再回去上学，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爸爸无可奈何的答应给我买电脑，让我一个人住在爷爷留下的老房子里。为此，铃子和我吵了一架，她说我那样做她会很自责，无法原谅自己。我信誓旦旦地说是自己厌倦了学校这个盛行形式主义的垃圾场，想在网上写作发展自己的事业——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已经没精力为任何人折腾了，只想安定下来一个人静静的享受这个世界。
　　　　　　　　　　　　　　　　　
　　在我住的房子后面是一个公共澡堂，当时严寒并未过去。所以每天凌晨四点左右，那里的锅炉房都会烧锅炉，每当这个时候我都能看见从烟囱里蹿出来的火苗，它们争先恐后的跑出来，然后竭尽全力的往上升。有的只是在一个小小的高度就突然猝死般的熄灭，而有的却能够升得很高很高，完成生命的意义。然后化做哀艳的尘埃随风飘散。看着这冲天的火苗我总会想起除夕夜的安以及烟花，她说这是一种被迫，而我却始终认为这是心甘情愿。
　　　　　　　　　　　　　　　　　
　　我和铃子的关系平稳且平淡，联系并不频繁，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是这种淡定却更让我满足，我们因为有了对方的存在而不再流离失所也不必为了取悦对方而把爱情演绎的轰轰烈烈。她偶尔来我家，有时也过夜，但是我们都相敬如宾。慢慢地，我们开始变得很有默契，只要对方一个眼神就能够完全明白彼此的心意。她从不告诉我她在学校的情况也不曾提起1度或者安，仿佛他们根本就不曾存在。当然，我也不曾问起……
　　　　　　　　　　　　　　　　　
　　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的流失，转眼便到了暑假。安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她梦寐以求的湖南师大，我和铃子应邀参加她的酒席，或许是因为喜庆的气氛，那天每个人都喝得很疯狂。
　　　　　　　　　　　　　　　　　
　　在场的大多是安的同学，比我和铃子要高一届，所以我们并不相识。也因此安坐了在铃子的身边陪酒，她们就好象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一样，毫不示弱，一杯接一杯的干。促使我感到手足失措，尴尬无比。正当酒酣耳热之际，1度突然出现在大厅。他直奔铃子二话不说便夺过酒杯，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安用她那已然醉得一片朦胧的眼看着我，仿佛在说，为什么你们都护着这个女人。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自嘲般的笑着，满脸的酸楚与委屈。
　　　　　　　　　　　　　　　　　
　　1度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铃子和安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眼神凄迷且恍惚。看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这时旁边桌子上的一个男生说，“1度，明年你考上清华打算在哪办啊？到时可别忘了通知哥们啊……”1度没有搭理他，反倒盯着我看。几秒钟后，他说，我有话想跟你说，出去一下？
　　　　　　　　　　　　　　　　　
　　1度带我来到酒店旁边的冷饮厅，并掏出烟递给我，然后给自己也点了一支。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这样的好学生也会抽烟。随后，他很严肃地对我说，“你看过铃子的那个笔记本。”当时我正埋头抽烟，听见这句话心里猛然一震，而更让我诧异的是他居然用的是直叙的口吻，没有丝毫提问的意思。这时服务生开始上饮料，1度抽身去洗手间。我用吸管不停地搅动果汁里的冰块，试图分析这突如其来的话蕴涵着什么。1度回来之后，我忐忑不安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洗过脸，水珠顺着他的脸庞不停的滴落。他抹了一把脸，然后重新戴上眼镜，说：“那个笔记本铃子拿给我看之后，我在还她的时候错放进入你的桌内……”这一瞬间我犹如遭到五雷轰顶，原来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我自作聪明。我以为1度不懂得铃子，以为他不够爱她原来统统只是我的幻觉和想象。我有些接受不了，这几年来我惯有的思考方式突然之间被颠覆，我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冲击。1度继续说：“在发现笔记本流落到你手中之后我曾想过讨回，但铃子说她相信你会为她保守秘密，所以……”“你也叫她铃子？”我打断1度的话。“不。但也可以说是。以前不那么叫，在你那么叫之后才开始。她很喜欢这个名字……今天我找你主要是想告诉你，在我们得知道你爱她——也就是你向她表白之后我们曾下定决心分手。和你一样，我也希望她快乐幸福，所以当她说你可以为她付出一切的时候我决定退出。你应该相信她也爱你，至少她在尝试着……”我想站起来怒斥他的卑鄙，然而想到铃子在这件事上所扮演的角色，我只好压抑住心头的忿忿不平。他还在说着那些陈年往事，不慌不忙地说抱歉，把握十足的请求原谅。我却已无心再听下去。
　　我真他妈是个自找苦吃的傻B.
　　　　　　　　　　　　　　　　　
　　“我也爱铃子。她温柔善良……”“但是她却遭遇了太多她无法承受的伤害，所以她的内心十分阴暗……”——和我如出一辄。“我比任何人都爱她，包括你。在一起的这五年里，我比任何人付出的都多。但我始终安抚不了她的内心。她是个严重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总以为我会离开她。整天疑神疑鬼的猜测我和别的女孩如何如何。其实，我可以对天发誓，除了她我没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孩。但是这对她没用，她的敏感注定了她的不快乐。任何人都改变不了。”“我答应要为她考清华，这不是随便说说的。她希望她的男朋友有出息，虽然以前我坚持着要无时无刻的陪着她。为此，我们反复争执……”听着1度口若悬河的述说，我完全愿意相信他说的都是实话，真的。虽然我也不明白为什么。
　　　　　　　　　　　　　　　　　
　　终于进入今天谈话的主题。他深深地吸了口烟，说：“马上我们就要开始补课，开始高三紧张的学习。虽然我能够次次拿到全校第一，但对于考清华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我父母早就知道铃子的存在也清楚我们的关系，他们要求我在这一年里和铃子保持距离——我的父母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这个要求也并非无理取闹。我答应了。所以我今天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请你在这一年里代替我照顾她……”“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根本没有替谁这么一说。”我说。“她是属于我的。任何人都夺不走，她说过，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这时他显然是着急了。我笑笑说：“我觉得你今天来跟我谈这个完全是自取其辱。”他尴尬的笑着，像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在这其间我有思考我和铃子之间微妙的关系，我想我应该很清楚，她并不爱我。另外，我是否真的爱她或者仍然爱她，现在都成了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最后是我先放弃了争论。我说，“如果你考上清华我会主动退出。”我们已经产生了太多的误会，我们都自以为是的无视对方的存在，我们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我真的愿意成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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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笔记本引起的这一系列不必要的纠纷完全是因我的自以为是而起之后，我觉得很难堪。面对铃子的时候总觉得难为情。好在做为美术专业生的她在进入高三之后要去长沙学习画画及参加专业考试，要去很长一段时间。她警告我要常常想她，不许和别的女孩走得太进，我一一应承下来。
　　　　　　　　　　　　　　　　　
　　分开之后柔若无骨的思念确实出乎意料的好。我依旧一个人住，日复一日的写一些自己也看不太懂的文字并因此而终日无所事事。我开始频繁地想念她。直到有一天，突然收到她托人带给我的笔记本，看见扉页上面写着《七里香》，我终于对过往的一切释怀。
　　　　　　　　　　　　　　　　　
　　铃子叫我写一个故事，关于杰伦、我以及她的，于是我提笔写下《追忆似水年华》，然后不假思索的写出数千字来。故事到这里或许应该结束，但是时间尚早……
　　　　　　　　　　　　　　　　　
　　当寒风逐渐凛冽的时候那个死掉烟囱又轮回般的起死回生。天地间展开一场声势浩荡的复苏，很多东西都被滋生，包括爱情。一个寒冷的深夜，铃子突然打来电话，声音急切，她说，1度割脉自杀，进了医院。话还未止毫不掩饰的嚎啕大哭就接踵而至，她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好怕。我一时间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做答。只能安静地感受她的无助，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无从说起。后来她哭累了或者哭够了，说，他想见我，我明天回来。我说，好。
　　　　　　　　　　　　　　　　　
　　1度说他不能失去铃子。否则会活不下去。看着她伏在他身上哭得死去活来我转身走开。我想，经过这么多磨难才能再次走到一起的两个人应该是值得被任何人祝福的……
　　　　　　　　　　　　　　　　　
　　又见花火。有些事如果我们能够心甘情愿的去做，那么必然能够换得一次耀眼的绽放。在爱她的途中，我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并且不曾后悔。
　　　　　　　　　　　　　　　　　
　　出人意料的优等生自杀事件在小城里掀起巨大的风暴，种种猜测纷纷粉墨登场。1度在这天寒地冻的严冬给了人们唯一的一项娱乐节目。因为未遂，一些好事者总是唉声叹气，他们期盼着的好戏被草草收场。因此而叫骂不迭。可是1度终究还是没有让他们失望，在炎热的酷暑迫使人们蛰伏起来的时候，1度爬上八楼，将自己像扔破抹布一样扔了出去。色彩鲜艳的血在煞白的水泥地上开出一朵绚美无比的花儿，某些人终于如愿以偿了。某些人也因此而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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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子说如果不是她逼他考清华那他就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如果不是她想要自杀他也不会用自己的生命来警醒他；她还说，如果他们不沉迷于厮守那么也不会双双失利……我说，没有那么多如果。她便哭，幽幽的小声呜咽着。我捧起她的脸，告诉她要珍惜这次的生命，因为这是1度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之后的事变得平淡无奇，甚至有些索然无味。但是需要交代的是，铃子去了遥远的北方，在沈阳鲁迅美术学院复读。至于我，依旧在那间空房子里杜撰一个又一个关于铃子的故事。
　　　　　　　　　　　　　　　　　
［后记］
       
        后来，在我不间断的阅读中，我陆续读到出现在铃子那个笔记本上面的话语。大多出自安妮宝贝、杜拉斯之手，还有的是王菲的歌词。但我不认为自己被欺骗了，呵呵，或许我又该把这事推到我的自以为是。但仔细想想没有必要，铃子没有刻意欺骗我，我也没曲解话的本义，我们只是凭着感觉来处理自己的感情而已。不管怎么样，它们曾经启迪我的思想。这就够了。
　　05年即将逝去，年华似水，恍惚间一年的光景又不复存在。在杰伦推出第六张专辑《11月的萧邦》之际，借此文祭奠我那已然沉寂的旧日年华，并由衷地说声，我是心甘情愿的。

康坤

大开眼界`~~一饱眼福。
爽~~
狼说你的~~文字很猛`~
我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问好！！！
提！！！
青春~~的文字！！！喜欢、！·

猪儿粑

好文拜读了，问候１度：）

一楠

欢迎1度带来厚重之作，学习！此篇小说不是[首发]，作者可以在发贴时说明一下！问1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