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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卧马镇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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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7 14:0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短篇小说

            卧马镇轶事

            东  潮

  卧马镇有了新民谣。
  
  什么时候有的,没有人能说清,但是你随便碰一个镇上的人问卧马镇的新民谣是啥,这人都会眼睛一挑,眉毛一提:连这都不知道!横行的陶三像螃蟹,陈七见人乱叫哥,朱喜跳渠追老婆嘛!要是碰个伶牙利嘴的,不定就一股脑讲出三段故事呢!
   
                横行的陶三像螃蟹

   
  陶三是谁?你看,你看,这都不知道!陶二的兄弟么。
   
  陶二又是谁呢?
   
  供销社后面的陶铁匠知道吗?钉马掌打镰刀挺能耐的那个,就是后来叫马踢死的陶铁匠。知道啊。对,就是那个陶铁匠的儿子嘛。
   
  陶铁匠不是有三个儿子么。陶大是个傻子,据说是陶铁匠酒醉后弄的,爱吃女人卫生纸,老往女厕所跑,后来不明不白的死了。陶二是铁匠的老二,可有名了,那几年,在卧马镇,吃奶的娃儿听了陶二的名字,都不敢嚎出声哩。真的,就说卧马镇沿街的商店饭馆理发店吧,没有一个没让陶二白享受过的。这还是轻的,不扇人耳光那可是烧了老鼻子高香的。陶二的打人、无赖,那真是没的说,全镇的男女老少,逮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见着谁打谁,根本不需要理由。那时候,卧马镇的人说:穿上花鞋绕着走哩,见了陶二远里避哩。
   
  俗话说: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就是这个陶二,在卧马镇大小也算个人物,便以为老子天下第一,想把自个儿个的威风抖到卧马镇以外的世界,两年前在县城结伙打群架,自己肚子上被捅了一刀子不消说,还因为居众滋事,致人死亡而被判刑八年。如今,那小子正在“高庄子”里“受教育”呢。
   
  没有了陶二,卧马镇的老百姓原以为可以安稳过日子了,不然,“小镇代有恶人出”,走了个陶二,出来了个陶三。
   
  给你说,陶三这个坏啊,那可真是“ 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到底了。”比到他哥哥陶二上,那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就为陶家出了一个傻子两个坏蛋,加上陶铁匠又被马踢死,卧马镇的老百姓一致认为一定是陶家的祖坟里出了问题。有好事者专门跑到陶家祖坟上看了,倒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来,就见陶家先人的几个坟堆上都有被老鼠打了碗口粗的洞,像那样的洞,谁家的坟地里又找不出三五八个来呢?还有更好事者,记住了陶家坟地的大致方位和周遭布局,询问了专事风水的阴阳先生。据传,阴阳先生说肯定有流水破坏了风水,要么就是坟地里埋了秽物。卧马镇的老百姓对此深信不疑,深信不疑了,也就对陶三的坏听之任之了,那样子就好像陶三的坏是铁定的、应该的,是天意。
   
  关于陶三的坏,我给你讲一件事。那年腊月快过年的时候,哪年记不清了,反正是个腊月快过年的时候。
   
  卧马镇下了一场雪。好大一场雪呀,白茫茫一片把个卧马镇裹得粉嘟嘟的。雪后初晴的卧马镇本来是一片洁净的天地、一个洁净的世界,明晃晃的太阳蓝莹莹的天,粉妆玉砌的小镇一派明媚风光,怎么着也是个令人心清气爽的好日子。加之快过年了,人们都沉浸在迎接新年的愉悦和美好氛围中。你说,这么好的个日子,偏偏那个陶三,做了件让全镇人目瞪口呆的邪货事,硬是把好端端的日子给糟蹋了。

  当人们从沉闷的冬夜走进属于这样的日子独有的明媚里时,还没来得及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呢,一条爆炸性的<a href="http://www.baidu.com/baidu?tn=aimimi_pg&word=新闻">新闻</a>已经在小镇的大街上不胫而走。

  镇兽医站旁边开饭馆的刘万才算是第一个遭殃的人。
一大早,刘万才刚刚开门,才探出头,映入眼帘的是银白的雪地上一串凌乱的脚印,门口的红砖台阶上,显眼势势放着一个崭新的不知是装了什么物件的纸箱子,箱盖是打开的,豁然入目的,是一张青紫的婴儿的脸。

  一瞬间,刘万才一阵眩晕。几欲跌倒的刘万才在扶住门框的同时,扯破嗓子喊了一声:“天哪,哪个挨千刀的!我日了他的八代祖宗,天……哪!”后一个“哪”字还没有喊出来呢,就见陶三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走出来。大冷的天,陶三光着头,穿件油叽麻黑的棕色防寒服,一摇三晃的不消说,还横着身子走路,那样子,真像个螃蟹。

  “刘家的老松,大清早的,活猪撂到肉案上了还是叫狼逮住了,驴声扯上干啥哩?不就是个死娃子么,你大呼小叫的咋?你日谁的祖宗哩?鸡巴长了你日日我看。”陶三眼里透着凶光,但脸上却是挂着笑。一阵冷风,噎得刘万才大张着嘴没了声气,直愣愣望着陶三。那一刻,明晃晃的太阳映着白皑皑的雪在蓝莹莹的天空里一截截升起。空气却凝固了。

  “开门见喜哩,你个老松不说是给个喜钱,还日长日短的,怕是钱挣得老尿壶进水了。”陶三阴阳怪气的冲立在门口发呆的刘万才说。

  往后的事情就是刘万才给了陶三一百元钱,陶三又如法炮制的走了十几家门面,到底讹了多少钱没人知道确切数字,反正是那天的<a href="http://www.baidu.com/baidu?tn=aimimi_pg&word=新闻">新闻</a>在卧马镇传了很久很久,每每提起这事,卧马镇的人都心有余悸哩。你看陶三这坏,够邪够狰的,产生“横行的陶三像螃蟹”这样的民谣也就可想而知了。

  世界上的事情啊,有时真的说不清。就是这个坏了多年的陶三,今年春末,却经历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事情还得从卧马镇的丁眼镜说起。

  丁眼镜又是谁?丁眼镜不就是卧马镇中心小学的民办老师丁文么。这个丁眼镜,人瘦得像麻杆,戴一副啤酒瓶底般的眼镜,弱不禁风的样子,面对面打个喷嚏,他怕是也要飘三里哩。

  丁眼镜有个爱好,就是下象棋。要说他下象棋的水平吧,实在不怎么样,可他对下象棋那可真是爱到骨头里去了。为这,生生的耽误了当年的考大学,没结果了,回到卧马镇做了民办教师。教书之余,丁眼镜干得最多的事就是找人下象棋。只要是晴朗的日子里,卧马镇街头围着一个棋摊喝车喊炮的人堆里,准会有丁眼镜。那时你看他,屁股下垫两块砖头,骨瘦如柴的一只手摸索着干瘪的下巴,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的两只小眼睛闪着贼精贼精的光,那份专注、那份痴迷,甭提有多神圣了。

  说是春末时候,庄稼刚刚种到地里,卧马镇的人们相对又有了空闲的时间,街头的棋摊也就又摆了出来。那天下午,丁眼镜还是老样子,正在人堆里专注的下棋哩,陶三摇四晃荡凑到棋摊前。凑就凑了吧,偏偏横行惯了的陶三见围着下棋的人们一个个都陪着谄笑,还有人悄悄地走开躲远了。陶三心里就很受活。很受活的陶三装腔作势的看了看棋局,扯着嗓子支招:“上马,上马,上马是好棋。”那时,压根儿就没有抬头的丁眼镜温吐吐的来了一句:“滚求到一边去,你知道屁是烧着吃的。”嘿!香油馍馍里咬出个臭虫。陶三啥时候遭遇过这等样的挖擦。二话没说,陶三一把推过丁眼镜,捏起马,“啪”一声,走了一步棋。

  事情就在那一刻发生了。所有的人都还愣着哩,就见丁眼镜反身捞起屁股下的砖头,顺陶三的脑门拍下去。“嘭”一声,就把所有人都定在那儿了。

  人们看到陶三捂着流血的脑袋还昏着头哩,丁眼镜却又大喝一声:“让开,我劈死你个驴日的。”喝着,又抡圆了膀子,准备把砖头劈在陶三头上哩。

  从娘胎里出来就横的陶三哪遇到过这样的硬主儿,这不是明摆着太岁爷头上动土哩,不想活到天亮么?

  可是,令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丁眼镜的砖头还没有劈下来呢,陶三却捂着脑袋转身撒腿就跑。众人还愣着,丁眼镜已举着砖头窜出去。一场好戏在卧马镇展开。膀大腰圆的、平时横着走路的陶三捂着流血的光头在前面跑,瘦叽麻干的丁眼镜高举着砖头在后面追。从卧马镇东西长街的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到这头,陶三捂着头只是个跑,丁眼镜举着砖头边跑边喊:“我劈死你,我劈死你,我非劈死你个驴日的。”

  最后,终是丁眼镜体力不支,让陶三跑得没了影踪。

  从那时候起,卧马镇上再也不见了陶三横行的影子。卧马镇的人说:“嘿,这下算是把毛头子给捋顺了。”时间长了,有人就把那句民谣给改了,说是:“横行的陶三像螃蟹,丁眼镜一砖卸了壳,里面的蟹肉还挺软和,卧马镇从此没邪货。”


          陈七见人乱叫哥

  陈七见人乱叫哥的事,也算是卧马镇的一桩奇事哩。

  这陈七呢,是卧马镇靠山村的人。他原本不叫陈七的,正经八百的官名叫陈祁峰,据说是他爷爷请了一个高人给起的。想必是给他取名时意在标识他是出生在祁连山下的娃,并有对他象山样的寄望。这名字太过雅了,就靠山村那地方,又有几个人懂得其中的深意呢?倒是从上小学开始,就生出个“陈气疯”的绰号,气得他时不时埋怨爷爷几句。正好,他在家族排行老七,人们多唤他陈七。
靠山村是个穷山窝,就那三亩半山旱地,天年好了还能混个肚儿圆,天年不好时,温饱问题还打晃晃呢,又怎能容得下初中毕业生陈七的雄心壮志?

  说起来,陈七离开靠山村也有五六个年头了。这五六年里,陈七都到过哪儿,没人知道,也不听陈七对人说过,反正陈七到卧马镇是一年前的事。
  
  确切些说,陈七是被杨向前请来的大师傅。

  杨向前开了个牛肉面馆子,不知从哪儿听说陈七拉面有功夫,便以月工资八百元的高薪请陈七来效力。八百元呐,这在卧马镇可不是个小数字,这个数字惊呆了卧马镇老少爷们的同时,也就给陈七罩上一层别样的光环。在卧马镇人的眼里,陈七是个人物哩。

  陈七除了拉面有功夫外,还有一个人见人夸的优点就是他嘴甜。卧马镇的男人,年龄大的,他开口便是叔叔大爷,年岁差不多的,他一律称老哥。一见人,小伙子先堆一脸笑,毕恭毕敬立住,哈腰间就来甜话:“是老哥啊,老哥近向好啊?看看,看看,咱老哥这精神头,可不是有啥喜事吧!有喜事可别忘了给兄弟我言喘一声。咱俩再比比酒量,复习复习感情唦。”那份亲热劲,咋听咋让人舒服。要是年龄再大些的,他开口就是:“叔啊,哪天来唦,馆子里来,我好好的给叔切块牛肉,咱爷俩烧俩盅。”那口气,好像饭馆子是他自个儿开的。

  至于女的,则大妈婶子姐姐的叫得更甜。在杨向前的馆子里吃饭的女人,无论亲疏,甚至无论认识与否,总会听到他在后堂扯着嗓子喊端饭的刘娃:“刘娃,大妈的一个不放辣子的毛细面,给大妈端出去。”若是个年轻些的女顾客,开口就是:“姐唉,来喽,给你多放了点芫荽、蒜苗末,辣子少。姐,你吃好了。”叫得亲姐似的。你看小伙子这嘴,嘿,甜的没的说。

  就凭这,陈七在卧马镇的人缘,那可是“三九里的大白菜——咋说咋吃香”。

  因了陈七的拉面功夫,也因了陈七的一张甜嘴巴,可就红火了杨向前的馆子。生活在卧马镇的人,没有没到杨向前馆子吃过饭的人,凡吃过饭的人,没一个不夸几句的。偶尔有外乡人来,问卧马镇的人哪儿有好一些的饭馆,那人准会一抬胳膊:“前面,不远处,卧马红牛肉面。”指的就是杨向前的馆子。红火吧?这一红火,就更助长了陈七的口碑。因此上,在卧马镇,陈七很能吃得开呢。

  很能吃得开的陈七除了给杨向前干活挣钱外,大部分时间就是泡在隔壁王玉兰的理发馆里。有客人了,那边洗碗的小丫头喊一声,陈七吱溜就过去了。时候不大,待那边安顿停当,吱溜,又过来了。通常,陈七都是老样子,往靠门边的沙发上一座,同王玉兰手下的两个丫头子扯闲谎。

  王玉兰手下的两个丫头子一个叫香香,一个叫桂桂。王玉兰大多数时间不在,门店就靠两个丫头子打点。天爷爷,这自然就便宜了陈七。

  说实话,香香和桂桂都是好姑娘。长相俊,心眼儿也好。特别是香香,粉嫩的脸蛋,杨柳样的身材,一条马尾巴甩在脑后,随着嫩葱样的小手在客人的脑袋上翻飞,一晃一晃的;忙碌间,时不时转过脸来,粲然一笑,温温婉婉的飘过一句:讨厌!酥人骨头哩。这一切,常常令陈七如痴如醉。

  对了,陈七就是瞄上香香了。

  大多数时候,陈七坐在沙发上同两人磨嘴。天南海北的磨,张天子李霸王的尽磨些没边没影儿的话。时间长了,桂桂先发现,陪陈七磨嘴的只剩自己了。香香要么只顾忙手头的活儿,要么坐在一旁只是个笑,时不时瞅瞅陈七,那眼神儿,很别样的哩。桂桂也就明白了几分,乐得作个陪衬,还冷不丁点化那么一两句黏兮兮的话语,引来香香的一顿粉拳,闹得陈七脸红到脖子根。这样的时候,陈七多半干咳两声,悄悄的走出去。可时候不大,他又会转回来。

  就这么美好着,多好!可是啊,突然在夏末的一天,卧马镇同时不见了陈七和香香。一时间,卧马镇像炸了锅。香香的父母找王玉兰要人,王玉兰就找杨向前算帐,杨向前一边骂陈七没良心,一边怪王玉兰不看好自家的人,害得牛肉面馆子都开不旺。牛筋拉到羊腿上,闹了个不亦乐乎。反正谁也不知道他们走哪儿了。

  大约个把月吧,这两人冷不丁又回来了。回来后,香香还是到王玉兰的理发馆里,陈七还是到杨向前的饭馆里。也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曲曲折折,陈七决定只身去香香家求亲。人还没去呢,风先刮了个猛。实话说,卧马镇的人都希望这对人儿能成哩。

  香香家在离卧马镇十多里路的青松沟村。至今没有通班车,要到青松沟村,除非有拖拉机摩托车勒勒车之类的便车,要不然,只能步行着去。

  说是那一天,陈七背一大包东西,独个儿往香香家去。要在平时,八成还能碰上个便车,偏偏那天陈七一路上就没有碰上个啥了啥车的影子。

  正是秋深时节,收割后的田野空旷辽远,黛色的祁连山壁立透明,高远的蓝天深邃幽静,几缕舒卷的白云轻盈灵动。深秋宜人的景致激发了陈七豪情,本有几分不安几分惧怕的陈七陡然生出些“舍得一身刮,敢把皇帝老子拉下马”勇气与自信来,随之产生一种想找个人诉说的欲望。四下里一望,寂寥的原野除了偶尔疾飞而过的山雀吱的一声鸣叫,就是风,也悄悄的躲起来了。<a href="http://www.aimimi.cn/adpub/click?adid=289&id=aimimi.search.baidu.&" target="_blank"><font color=#FF0000>激情</font></a>彭湃处,揣定大不了就是个被赶出来的勇敢,陈七喝了一嗓子:“哥哥你大胆的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干涩的声音把陈七自己改的<a href="http://www.aimimi.cn/adpub/click?adid=298&id=aimimi.search.baidu.&" target="_blank"><font color=#FF0000>歌词</font></a>传得很远很远,惊起原野的几只鸟雀,携着惊恐的鸣叫,扑愣愣远远飞去。

  就在这时,从斜插的坎沟里转出一个人来。

  陈七见那人年岁也就四十有余五十不足,戴一顶鸭舌帽,着一件深蓝色中山装,瘦削的脸上透着几分精干也透着几分精明。那人挂着笑,冲陈七说:“小伙子好声嗓啊,过瘾么?”突见来人,陈七的神情就多了几分窘态。可陈七是谁呀?陈七可是卧马镇赫赫有名的人物哩,窘态还没有散尽,他就搭上腔了:“是老哥啊,老哥好。老哥好精神头啊。”那人问:“不逢年不过节的小伙子背个大包是干啥去?”“不瞒你老哥,我到青松沟走亲戚,你呢?到哪儿,顺路了咱们搭个伴,也好喧喧谎解个闷,这路,曲里拐弯的也没个顺路车。”说话间,陈七已凑到那人跟前。

  “正好,我也到青松沟,就搭个伴吧。”那人微微一笑,指了指陈七背上的包问:“拿这么大一包东西到青松沟,怕是走贵要的亲戚哩?”

  “好我的老哥了,明人不说瞎话哩,还真是走贵要的亲戚呢。不好意思给你说,我是到未来的丈人爹那儿去,头次登门,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还真不是个滋味呢。”陈七的表情就露出几分为难来。

  “头次登门就认为是未来的丈人爹,在咱们这儿,这样的事还没听说过呢,八成是没经明媒说合的婚姻吧?”

  “还真让老哥你给说准了,实话给老哥你说吧,我的这事还真有些麻烦,把人都愁的,心里啥的个底儿也没有。好我的个老哥,我这是硬着头皮赴战场哩,谁知道到底是个啥结果。”陈七的脸上渐渐露出愁态。

  “说说看,到底咋回事?说给老哥我给你想想法子。”

  于是,陈七竹筒里倒豆子,一五一十的把怎么和香香情投意合又怎么私自出走私定终身,为了香香的幸福为了今后的日子,怎么下定决心决定去见未来的老丈人的事给那人讲了,完了陈七说:“你说,老哥,我这事麻缠不?”

  听了陈七的述说,那人盯着陈七的眼睛足足看了有一分钟,才慢悠悠的说:“你这事是麻缠哩。你不怕你那未来的老丈人把你赶出来么?”

  “好我的老哥了,怕哩,咋能不怕呢?可再怕,我也得去呀,一来这事总得有个结果啵,二来,我得为香香负责啵,你想想,我把香香领出去都几个月了,这事迟早得有个交代的,要不然,那还不把香香的一生给毁了。我一个大男人就不说了,我不经过这一关,香香今后咋办?老哥你说,是这个理儿么?”

  “对着哩,是这个理,看不出来小伙子还是有责任心的么。我问你,你娶了那丫头后有啥打算么?”

  “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能有啥打算。不过话说回来,就凭我陈祁峰的本事,还怕过不上好日子么。不是给你吹哩,老哥,我和香香的事一旦有个眉目,我就开个饭馆,一月多不说了,千儿八百的还是能挣上的。你到卧马镇打听打听,不知道陈祁峰谁还不知道陈七哩。杨向前的饭馆子凭着谁哩?”说着说着,陈七的豪情就滋生了,两眼放光,脸面泛红,好像那幸福的路已经铺在脚下了。

  那人足足又沉思了好一阵,突然斩钉截铁的说:“行,这事就这么定下了,我作主,你们这事成。”

  陈七还没有反映过来,顿了顿,长叹一声:“唉,好我的老哥哩,这事哪有那么容易的,你又不是我那未来的丈人爹。走吧,反正我也豁出去了。我谢谢你的好意,等我的饭馆开了,老哥你来,我好好切一盘肉,好好和你喝一杯酒,咱们今天这也是缘分呢。”

  那人哈哈一阵大笑:“小子,切一盘肉招待老丈人恐怕不行吧,啊!?”

  陈七呆若木鸡。

  剩下的事自然是不得而知了。“陈七见人乱叫哥”也就在卧马镇传开了,不过,后来有人又添了一句“老哥叫成丈人爹”。



          朱喜跳渠追老婆


  朱喜是卧马镇中学的语文老师。

  朱喜老师师范毕业后,先是在卧马镇中学教了三年学,其间,他教语文也教代数。无论是教语文还是教代数,他都是十二分的投入,学生们倒也一概爱听他的课。可奇怪的是无论怎么努力,他所代课的成绩总是考不过别的老师。那几年,真正是把朱老师给难坏了也愁坏了。痛定思痛后,朱老师总结出,自己除了教学经验不足外,因学历低而导致的学识不足也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于是,他一鼓作气,考取了师专中文系,又进修了两年。

  至于中文系两年他到底学得怎么样,业务水平是否有了提升,一时也还没有显出来,可以肯定的倒是朱老师学会了写诗,并在学校期间加入了省什么青年诗人协会。他痴迷于诗的那样子,俨然像个诗人。

  重返卧马镇中学后,朱老师一边极认真的教学,一边发愤写诗。诗到底写得怎么样,别人不太清楚,也没法清楚。反正是他的教学还是老样子,学生爱听他的课,可成绩依然上不去。老师们都知道,朱喜常常在给学生上课时朗诵自己的诗,什么“落雨了,一滴,一滴,还是一滴”,也有佳句,比如“乌鸦,吱的一声叫,撕破了天空,雪,就这样下下来了”,或者是“一匹马,驮着落日,渐行渐远”等等吧,无论好赖,他一律抑扬顿挫有板有眼的给学生们诵读得如痴如醉。为此,校长和教导主任不止一次的告诫过他,甚至在教师大会上含沙射影的批评说有的老师不务正业。后来,朱喜老师就有些收敛。诗还写,但不再给学生们朗诵了。

  除了写诗,朱老师还喜欢拉二胡。课余时间,特别是学校晚自习前的那段时间里,他经常把自己关闭在单身宿舍里,如泣如诉的拉一些流行的或不流行的歌曲。比如《妈妈的吻》,再比如《熊猫咪咪》。有时也拉《社会主义好》或者《在希望的田野上》,就显得昂扬一些,至少是不那么让人揪心。

  日子就在朱老师写诗拉二胡和很敬业的给学生讲课之过程中如水般流走。在如水般流走的日子里,朱老师写了很多诗,据说还在地区的报纸和<a href="http://www.aimimi.cn/adpub/click?adid=227&id=aimimi.music.&" target="_blank"><font color=#FF0000>杂志</font></a>上发表了好几首,好像是很有成就的样子。他的教学水平也大大提高――这倒是很明显的,学生们的考试成绩就放在那儿么。唯独没有长进的是他拉二胡的水平,用老师们的话说,呕哑嘲折难为听;用学生们的话说,还是那个老腔老调。

  最没有长进的是他的恋爱和家庭问题。眼看着年龄的车轮一天天向三十岁的大门奔赴,还是孤雁独鸣、形单影只。学生们说,朱老师的爱情鸟早已经飞跑了。他自己说,我的爱情鸟压根就没有飞来。

  这期间,也有好心人给张罗过,介绍过镇卫生院的一位护士,也介绍过镇粮管所的出纳,不知啥原因,还没相处哩,就分手了。有人问他,他只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谁也不知道他要求的道是个啥东西。他呢,整天价还就是老样子,教书写诗拉二胡。

  噢,忘了说朱老师的长相了。要说朱老师的长相,可真不怎么样。

  单就朱老师的鼻子眼睛嘴,分开了看也还都能说得过去,可往他那张条形脸上一排列组合,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乍一看,说不清哪儿不对,反正就是让人不舒服。眼睛大,可大得外凸,疏淡的眉毛楞是削去了一双大眼的神韵;鼻子高纵而楞,可偏偏就有些歪,鼻线在长脸上写成了竖撇;嘴倒是周正,无奈的是嘴唇常年发青不消说,一年四季的上火使得嘴角没停止过疤痕的装饰。就这一张脸,往那儿一摆,你还能说他啥呢?根子里的问题是他的头有些扁。老师们说,那是他在婴儿时娘老子没把头给放好。朱喜老师说,这怪不得娘老子,怪就怪自己在月子里不安稳,天生就是个不安分的种。老师们听了无言以对,私下里也有几分首肯。

  话说去年,卧马镇中学分来了一批新老师,有师范毕业的,也有师专毕业的。刘芝琴是其中的一个,自师专政史系毕业。

  刘芝琴她们初来时,并没有引起朱喜老师过多的注意。这时候的朱喜老师,也已经学会了不屑于初参加工作的新老师。真正引起他注意刘芝琴老师是从学校组织的那次“爱岗敬业铸师魂”演讲比赛后开始的。同时开始的还有朱喜老师的爱情征程。

  那次演讲比赛,刘芝琴老师是参赛者之一。她演讲的题目是《我自豪,我奉献,我无悔》。其时,作为观者的朱喜老师,看到娇小而不乏恬静与活力的刘芝琴老师轻盈的飘向演讲台,粉色的俏脸微微泛红,束成马尾的头发如舞动的黑绫。她在如风样的飘向演讲台的那一刻,其实像一发炮弹,一瞬间落在朱喜老师的心田。也就在那一刻,朱喜老师心跳加快,血管贲涨。他在心中一遍遍的感叹:我的爱情鸟终于飞来了!他甚至忘记了考虑自己的条件是否合适。

  刘芝琴老师的演讲之精彩,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先不说主题立意,仅就演讲稿中如诗般的语言,在征服了所有评委和在场的所有老师的同时,像一枚杀伤力更大的重型炸弹,再一次狠狠的轰击了朱喜老师的灵魂。

  刘芝琴老师在大家的掌声中回到座位后约莫三五分钟,朱喜老师起身走出比赛场。那时实际上谁也没有注意他。再一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当校长给刘芝琴发奖时,朱喜老师几乎是从门外冲进来,把一束灰楚楚脏兮兮的塑料花恭恭敬敬的献给刘芝琴,然后头都不回的走了。大家先是愣,很寂静的愣过之后,爆发出哄然的笑。朱喜老师不知道,那一刻,刘芝琴老师的眼里流出了泪,是校长从她手里接过那束花,顺手撂在身后一张桌子下。

  在学校里把这事做为笑谈以各种形式传播时,朱喜老师踏上了求爱的征尘。

  一开始的效果自然可想而知。任朱喜老师使出浑身解数,刘芝琴只一张冷冷的脸,最初的那几个月,刘芝琴几乎没有和朱喜老师说过一句完整的话,要说有,就两个字:讨厌!还有两个字:德行!

  朱喜老师笃信,自古苦心人天不负,从来有志者事竟成。在征战爱情的道路上,决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攻克女人心的堡垒,不付出十二分的努力和二十四分的坚韧是不行的。更何况,自己的相貌条件又属于不占优势的那一类,就更应该矢志不渝,披荆斩棘,勇往直前,即便是流汗流泪甚至流血也在所不辞,无怨无悔,只要是生命不息,自当追求不止。

  其实,要说朱喜老师的行动,无非就是只要有闲时间,就缠着刘芝琴不放。学校的工作么,你有课,我有课,各自上课;你没课,我没课,好么,我就找你。除此之外,朱喜老师积极主动的包揽了刘芝琴老师的一应杂事。提水打饭烧炉子,洗衣购物跑趟子,更有甚者,好几次他欲帮助刘芝琴老师批改作业,硬是被刘芝琴老师给剥夺了表现的机会。

  这样一来,刘芝琴老师不愿意了。挡,挡不住,撵,撵不走,有好几次,她都气得流泪了。无奈之下,刘芝琴老师把这一切反应给了学校领导。校长和教导主任再三斟酌后,郑重其事的找朱喜老师谈了一次话。

  两位校领导几近科学的谈话还没进入正题,朱喜老师就不快了。他不乏严肃而沉重的说,两位领导,从“五四”以来,恋爱自由就成了国民的共识,建国后也已经写到宪法里了,你们这么做,是不是有违法的嫌疑?我可以不在课堂上朗诵诗歌,我也可以把教学工作搞好,但这事,你们是不是该换一种思维对待。俗话说得好,见了婚姻说合哩,你们对待我的这事,不仅不火上浇油,反而釜底抽薪。我朱喜一不傻,二不呆,头脑灵活,神智清楚,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席话,说得两位领导面面相嘘,无言以对。

  这次谈话,虽说没有达到领导们的目的,可对朱喜老师也是个不小的打击。那些日子里,悲痛、伤心、愁楚成了他脸上唯一的装饰。也是那些日子,朱喜老师的宿舍里,每天按时会传出凄恻悲苦的二胡声,即便是《在希望的田野上》这样的曲子,也渗满着伤感。老师们说,怪,这段日子这家伙的二胡水平提高了;学生们说,朱老师拉得还是很好听的。

  同是在这段时间里,朱喜老师写了大量的诗,据懂诗的人说,可以说篇篇都是精品。大约一个月后,朱喜老师从痛苦的泥潭里拔身而出,整天一脸坚毅的开始了以往那般的爱情追逐。

  说是有一天晚饭后,刘芝琴老师迫于朱喜老师的纠缠,于无奈中走向校外的一条水渠边,朱喜老师自然是紧随其后。我们不知道这时候他俩的关系到底发展到哪一步,只是在传闻中知道那天刘芝琴老师几乎有些绝望地对朱喜老师说,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跳到这个水渠里。其时,水渠里流着满满一渠水。朱喜老师大概是看了看翻滚向前的渠水,坚定的说,你跳,我就跟着你跳。后来的结果不知是两人撕扯中失身跌落水中,还是刘芝琴老师真的纵身跳进去了,反正是朱喜老师也跟着跳进去。他们到底在水中经过了怎样的为活着为爱情也为许许多多的理由而必须的艰辛拼搏,别人不得而知,大家所知道的是,自那以后,他们好上了,前不久正式结婚。
于是,卧马镇的人就流传:自古好事都多磨,朱喜跳渠追老婆;工夫不负有心人,这种精神应该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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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7 18:16 | 只看该作者
朋友最好注明非[首发]作品,作为交流我们当认真学习!但请朋友一次不要发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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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7-4 01:03 | 只看该作者

谢谢版主

刚刚得到消息,此拙作已在纸质刊物发表!请予理解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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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4 08:11 | 只看该作者
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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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5 20:48 | 只看该作者
  当祝贺!欢迎朋友再有新作品先往中财上发。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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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7-5 20:54 | 只看该作者
是挺好的,祝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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