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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贵菲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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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8 06:25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嵩明辉两手垫在脑袋底下,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他两眼勾住墙壁一个小黑点,眨也不眨,仿佛黑点是一个玄裳阔袖的午夜妖精,摄去他的七魂八魄。事实上, 黑点是一只公苍蝇(也许母苍蝇)在雪白的壁上留下的标记。此刻,在嵩明辉的意识里。黑点根本就不是一摊苍蝇屎,是一桌子杯盘狼藉的饭菜,是一铺炕,是一个枕头,一个人,和一个人身上的另一个人,是……嵩明辉狠劲合几下眼皮,挤走淡黄灯光下蠕动的影子。  

  他老婆把脊背甩给他,身子蜷着粉花绿底的毛巾被,很委屈地啜泣,声音像铜锅里爆出的豌豆,一粒一粒轻响。嵩明辉伸出一条腿碰碰她,意思是叫她别哭了。隔墙有耳,嵩明辉生怕被邻居听了去,人家拿他两口子说事儿。他已经够倒霉的,再添点堵,让人家叨叨咕咕,反刍似的在舌头下当嚼料,那才叫要多烦有多烦呢。嵩明辉的脚趾一碰范小敏,她触电般躲避一下,随之放大音量,双脚捣腾着床板呜噎。嵩明辉推桑范小敏,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哭什么啊?不就那么点破事,有今天没明天咋的?

  范小敏埋首枕头,特憋屈似的啜泣。嵩明辉心里愧疚,自知理亏,怜爱的侧身搂过老婆,摸索着她软软的乳房,嘴巴贴在她的耳朵边说,行了行了,改天补给你还不行吗?范小敏仍不理睬,嵩明辉硬把她搬过来,搬到自己怀里,紧紧搂住。嵩明辉满腹苦水,但他不是软蛋男人,遇事就跟霜打茄子样,找老婆倾诉。

  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范小敏忽然问嵩明辉。嵩明辉心里一凛,支吾道,你胡说啥呢,我有你还不够吗,上外头扯啥去。范小敏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抹在嵩明辉胳膊上,没人为啥不行?这个,这个……嵩明辉结巴了好几个这个,也没说出答案。范晓敏就又呜呜上了。

  姑奶奶,我求求你了,夜深人静的,你非要闹出点事才罢休?范小敏不吱应,哭音放缓,仍旧不依不饶地抠问嵩明辉,说呀,为啥不行?我,我……嵩明辉觉得,这种话实在难以出口,尤其对自己老婆,他真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说了不好,不说,老婆饶不过自己。左右为难的窦吉,遇到了三十五年来最闹心的事。他后悔那天怎么就不小心,撞上了那一幕。

  沮丧的是,那一幕使他背负沉重的思想负担。几天来,他念念不忘一句老话:遇见人上摞,自个要倒霉。嵩明辉率先将此事引申到考核,据可靠消息,县里马上要下来搞推荐考核了,这次推荐,基本是一锤定音的买卖。谁上谁下,最重要就看这次推荐会结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嵩明辉为那个副乡长位置,着实下了一番苦功。节骨眼碰到这种事,嵩明辉怎么想,都觉得是个不祥的预兆。
你有病了?声音渐低范小敏猛不丁又哇一声哭起来,准是你在外胡搞,搞出病了。嵩明辉支起身子,诅咒发誓说,我他妈要是胡搞,我不得好死。范小敏见嵩明辉怒发冲冠的模样,一时没词了。其实她也知道,两人自恋爱以来,嵩明辉一向拿她当星星月亮似的供着,结婚到现在,嵩明辉从不在外过夜。有人嘲讽嵩明辉恋圈,恋圈就恋圈,充分证明夫妻关系和谐,嵩明辉和范小敏对恋圈这两字,颇为得意。两人好的形影不离,不可能有其他女人横插一杠子。而且嵩明辉也的确没有蛛丝马迹的反常现象。但是嵩明辉为什么突然一进入就不行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好歹哄睡了范小敏,嵩明辉干瞪着眼,回味那天的事。两个摞在一块的人像蛆虫似的拱动,拱得窦吉晃晃悠悠,如同行驶在万顷波涛之上,四野茫茫,无着无落。本来,嵩明辉以为看完就完了,谁知远没那么简单,那件事情在他心里顽固地生了根,一天胜似一天蓬勃,仿佛春天飘飞的杨花粘在骨头里,毛茸茸的刺挠,够不着,洗不掉。

  尤为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那件事居然影响到自己的私生活,准确地说,是性生活。譬如今天晚上,本来兴冲冲的,两个人轻车熟路配合得十分默契。也真是邪门了,兴头上的嵩明辉猛然间心里咯噔一下,被那件事一棒子击中,登时软了下来。一盆烈火似的范小敏当然不干,缠着他又掐又咬又爱抚。无奈范小敏如何卖弄,嵩明辉始终蔫巴唧唧的翘不起来。欢蹦乱跳的大男人举而不坚,倍感窝囊。头两天他托词工作压力大,范小敏还心疼的安慰他,随着时间延长,范小敏敏锐地觉察出,嵩明辉是敷衍她。

  体内蓄积的能量如岩浆奔涌,莫名其妙地被阻挡,嵩明辉自己难受的恨不得撞墙,他一肚子冤屈,跟谁说去?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不该在那个时候开门进去啊。开门进去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不该看到那件事。看到了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没来由地被它像吸盘似的,牢牢吸住。

  前些日子,县扶贫办跟书记王书贵打了招呼,说要来青溪乡走走。扶贫办是十八台大轿请也请不到的财神爷,近几年国家为扶持发展贫困地区经济,下拨大批扶贫款,扶贫办大权在握,说给谁就给谁,看谁顺眼就给谁,比财政局还蝎虎。如今人家不请自来,千载难逢的机遇啊。何况本年度青溪乡的两个扶贫村,其中一个还半截空里悠荡着,到现在还没敲定。再不抓紧,恐怕就被哪个虎视眈眈地兄弟乡镇抢了去,到嘴的肥肉拱手送人,丢了项目还是其次,丢面子才是真的。书记王书贵一听扶贫办要来,立即满口答应,并确定了具体时间。

  挂了电话,王书记有点犯愁了。财神爷光临,场面要隆重,竭尽地主之礼仪才以示恭敬。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青溪乡又穷又落后,拿啥伺奉人家呢。万一伺奉不好,搞砸了就全泡汤了。虽然跟赵主任是老交情,但也不能依仗老交情,现实年代,跟亲爹老子办事都得孝敬,交情这个混沌字眼,仅限于交流的基础和媒介,并不代表什么。

  王书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摇摇晃晃,左三圈,右三圈,摇的头晕,也没想出措施。王书记对着桌子一角的一头低头奋进的孺子牛,自嘲道:不是本土地无能,属实是孙大圣云来雾去,变化万千啊。人家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啥阵势没见过。青溪穷乡僻壤,蓬门柴院,忒寒酸!旋即,他摁灭烟头,操起电话说,嵩明辉,你到我这里来一下。办公室主任嵩明辉,就在王书记隔壁。听王书记叫他,就过来了。

  明辉啊,你说安排在哪里好呢?王书记跟嵩明辉讲了大致经过,然后问他讨主意。嵩明辉想了想,说,王书记,城里人现在时兴绿色回归。我看,咱不如把他们拉到野外。
  
  哦?这倒不错。你有合适的地方吗?另外午饭怎么吃?总不能让人家吃火腿肠嚼干面包吧。

  王书记不愧领导,片刻间就想到这么多实际问题。嵩明辉嘿嘿一笑,说道,王书记,你忘了青溪沟?天女木兰正逢花期呀!咱们不是正争取资金开发它吗?扶贫办先睹为快,也好借机宣传,扩大声势,为以后开发青溪沟旅游做准备。

  你小子就是鬼点子多。王书记恍然大悟。

  嵩明辉说,哪里,您是书记,事情多,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正常的。

  那午饭怎么解决呢?”王书记又问。“好办啊,王书记,你想,咱乡什么东西在全县最有名?

  羊汤?

  对呀。就是羊汤。不过这次咱给他来个烤全羊,绿色餐饮。酒水咱备在车上,想带多少带多少。领导如果乐意,还可以自己动手烤,提高参与意识。你想想,在葱郁的群山下,野花遍地,流水淙淙,领导们亲自动手烤羊,那是什么效果?新奇,刺激,丰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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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8 06:28 | 只看该作者
  王书记一听乐了,说嵩明辉这事全权交给你办了。记住,一定要办好。

  嵩明辉说的青溪沟,位于青溪乡青溪村的北部,现只住两户人家,两座旧房子并排建在山脚下的开阔地方,房后是平整的土地,种着土豆玉米,小葱白菜之类的作物菜蔬。穿越北面田地,土坎下有一条干干净净的小河,河边灌木和草丛茂密。河水系天然的山涧流泉,是冬天的积雪融化,与地下泉水汇聚而成。毫不夸张地说,水质清冽到掉一根汗毛清晰可辨的程度。

  青溪沟里最著名的天女木兰,这种花历史长的可以跟国宝大熊猫媲美,喜欢低温潮湿的高山地带生长,因分布稀少,及其珍贵。天女木兰六月开花,以单瓣,纯白色为主。青溪山的天女木兰,不仅有复瓣,更罕见的有紫色和粉红色。这是近年才被偶然发现的,知道的人还不多。

  青溪独特的自然资源与土壤条件,很适应发展中药材。青溪政府就是盯紧国际国内市场中药材需求缺口大,才下了决心要在青溪沟搞一项立体化多功能项目工程。计划报上去了,迟迟没批。既然扶贫办要来,纵情山水之间连带实地考察,也算一举两得。

  转眼就到了既定的日期。这天上午,王书记命令乡领导班子成员没有特殊情况,一律参加本次活动。还特意挑选了几名酒量大的干部做为秘密杀手。用王书记的话讲,就是把扶贫办一举拿下。嵩明辉按王书记的指示,挑选了计生办主任孙海涛,药具管理员程菲等机关干部做后援。

  要说几名酒量大的干部,还得数计生办的程菲。经验总结出这么句话,女的除非不往桌上坐,坐上去除非不端杯,一端杯就是半斤八两。计生办的程菲,就是个半斤八两不醉的厉害角色。她稍微一使劲,一斤往外也无所谓。程菲年龄不大,久经沙场,在青溪,但凡有点酒量的男人,几乎全被她挫败。很多她的手下败将,一提她名字就哆嗦。

  上个周末,县扶贫办、乡政府一彪人马浩浩荡荡开到青溪沟。车到青溪沟,王书记等人先是陪扶贫办领导去踏青。一行人脚踏运动鞋,身着休闲装,拎着矿泉水,说说笑笑,沿蜿蜒的茅草道向深山走去。走在前头的王书记还打趣扶贫办的几位女性,说大家要紧密团结啊,不许搞小动作开小差,这里的野生动物多,吓到你们可别怪我事先没交代。有人问哪些野生动物啊。王书记说,蛇啊,野猪啊等等,运气好的话,与过路的熊相遇也说不定。几位女性娇喊,妈呀,不去了。王书记爽朗地大笑,说,我们青溪的熊绝大部分是雌性的,估计对你们没啥兴趣,今天男性的做好精神准备啊,抵防性饥渴的母熊抢了去压寨。王书记的诙谐打消了众人的顾虑,拐几道弯儿, 一行人就消失在翠绿的树林中。

  领导们上山,窦吉指挥着几个人忙碌午餐。他从乡里的烧烤摊子临时雇佣两个人,提前把一只八九十斤的羊宰了。剥了皮,砍掉爪子,掏去内脏,在溪边生好炭火,支起架子,把没了羊头,四肢摊开的肥羊夹在铁夹子上,边烤边刷调料。一会功夫,满山谷飘荡着羊肉的香味和新鲜味。嵩明辉又借了两个农民家的房子,三个服务员手脚麻利地摆桌子,洗碗筷,铺桌布。服务员也是嵩明辉从乡里的各家饭店精心挑选的,一要长相好,二要有眼色,三要会讲话。事先给饭店也讲好条件,雇一天一百块,饭店分五十,服务员分五十。

  几个后勤人员,包括嵩明辉,紧张有序的工作着,他们谁也没想到,王书记无意中的话说中了,满山谷的羊肉香,勾引了一窝野猪的食欲。它们成群结伙,绕过山上的人,下山偷袭。

  由于禁猎,野生动物的数量明显增加,任何事物各有利弊,多了既过。别的不说,就说野猪吧。这种动物繁殖力强,善于奔跑,牙齿锋利,经常下山祸害庄稼。有时候还气焰嚣张地跑到农民院子里抓鸡。青溪沟的野猪就是这样,只要下了山,就跟当年奶头山盘踞的土匪似的,得啥拿啥。呼哨而来,呼哨而去。办事周密的嵩明辉,忽略了贪乃万物本性,野猪也以食为本,胆大妄为,险些毁了他的大事。幸亏他急中生智,化险为夷。

     野猪是三个服务员先发现的,当时她们抬着一箱子五粮液,从车屁股后绕过来,刚巧与一只小野猪藏在灌木丛里的小眼睛撞上。小野猪呼噜呼噜的喘气声非常清楚,另一只显然是经验丰富的老猪,不紧不慢地钻出树林,滴溜溜转着小眼睛,径直朝几个人奔来。原先服务员还以为是农民饲养的家猪跑出圈,没在乎。走近了才看出,家猪哪有那么长的嘴巴。这时不知谁先喊了声:野猪来了!话音没落地,三个服务员扔下五粮液就跑。嵩明辉和两个负责烧烤的闻声过来,连喊带咋呼,才把野猪给撵走了。
 
  撵走野猪,嵩明辉惦记着五粮液,回头去找。装五粮液的红箱子还歪在遍布的河石上,一股酒香的气味四散弥漫。嵩明辉心想,完了,肯定是酒瓶子打了。撕开包装一看,嵩明辉的脑袋嗡一下炸起一窝蜜蜂:五粮液全打碎了。这可怎么办?嵩明辉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出了这种意外,可谓天灾。问题是这么大的场面,领导没酒喝,无酒不成席,扫了兴,王书记怪罪下来,嵩明辉吃不了得兜着走。回乡里买,一来一去,整整三十六里路,迂回曲折,耗时太多又来不及。再说,自己走了,这里一大堆的事谁办?嵩明辉急的眼珠子发蓝,指着绵绵山脉大骂野猪不是个东西,惹祸精。

  嵩明辉骂野猪的认真架势,三个服务员直乐,又怕恼了嵩明辉,各自捂着嘴,脸扭向一边。也是合该天无绝人之路,一家农民的女人见嵩明辉一副可怜像,主动说她自家有十斤散白,亲戚酿的,送给男人,还没尝一口,要是领导不嫌弃,拿去喝就是。

  救场如救火,这时候的嵩明辉,也管不得什么酒了,能喝就行。嵩明辉说大嫂我也不跟你客气了,你马上拿来,多少钱我一分不差的补给你。女人说啥钱不钱的,自家产的东西,没那么金贵。嵩明辉感激地红了眼眶,一迭声说还是咱们的农民好哇,善良淳朴。无私大方。大嫂,你这酒,我说啥也得把钱给你补上。

  嵩明辉跟着女人去仓房里拎出酒,拧开塑料盖子闻闻,倒一滴在十指,放嘴里撮一下,酒味蛮不赖。嵩明辉又吩咐三个服务员不许泄露野猪的事,该怎么干还怎么干,走漏风声就扣了她们的五十块工钱。三个服务员乖巧,也因闯了祸,自然不敢声张。把五粮液碎瓶收拾了,继续布置午饭。野猪事件就鸦雀无声地瞒下来。

  时近中午,领导们陆续下山了。看得出来,他们游玩的很有兴致。虽然有些疲惫的模样。领导们蹲在河边洗手,擦鞋,闻着烤全羊的香味,兴奋地说,还是当农民好啊,啊,你看看,人家吃的菜,不上化肥,人家喝的水,一点污染没有,人家呼吸的空气,比城里的新鲜。世外桃源的日子,羡慕,真是羡慕。王书记一旁附和,对呀,闻着我们青溪的羊肉香,给个神仙也不当。众人大笑,一个中等个的人站起身说,没看出来,你王书记出口成章。简直就是李白在世,杜甫轮回啊。跟在王书记身后的程菲接茬儿说:“我们王书记,是秀才,赵主任是书生,秀才对书生。”她做了一个“V”的动作,“对吧,王书记?”程菲一口一个书记,一口一个主任,叫的脆响。嵩明辉一听这话音,就知一上午功夫,程菲跟领导混的脸儿熟了。那个说话的人,嵩明辉心想,八成就是久闻大名的赵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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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8 06:31 | 只看该作者
  就餐前清点人数,刚好双方势均力敌。赵主任带队的扶贫办十六人,王书记带队的青溪乡十八人,嵩明辉维持场面,不能喝,这样在人数上谁也不占优势,旗鼓相当。三十四人一共分四桌,赵主任,王书记各率副职,围成一圈,王书记这边多了个程菲,少了李副书记。一桌八人。至于程菲是谁请上桌的,嵩明辉直到事情发生后,也搞不明白。据程菲自己说,是领导叫她过去陪的,嵩明辉的铁哥们孙海涛说,绝对没人叫程菲,是她自己上桌的。明摆着,程菲是起黑客作用的,关键时刻的杀手锏。再说,她级别也不够,怎么可能一开始让她陪酒。不管是自己上桌,还是请的,反正,程菲在东屋喝酒是不争的事实。如果程菲当天不在东屋喝酒,也就没了嵩明辉的闹心事

  程菲在女人堆里,绝对称不上漂亮,不仅不漂亮,身材也臃肿。一个字,胖。但程菲也有程菲的特点,她眼睛大,皮肤白。像发面馒头一样白。程菲穿衣服也有特点,她爱穿紧裹身的,肥膘肉一条一条挤出来,走路时候,扭扭搭搭,颤颤微微。尤其两个宝贝,她不是半裸,是不多不少裸三分之一,若隐若现,颇似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歌女。由于营养过剩的缘故,她那两个宝贝大的出奇,似乎把纵横的纤维绷到失去弹性的程度,仿佛用针一挑,就挑出两颗令人灵魂出鞘的蜜桃,撩拨的人想入非非。程菲的特点很多,在此就不一一例举了。总而言之,程菲,用《沙家浜》中的刁得一的话讲就是,这个女人不寻常。

  三十多人的午餐开始,嵩明辉吩咐服务员转菜,烤羊肉盛大盘四张桌轮番。中午时候,山里的阳光毒辣,嵩明辉热汗淋漓,肩上搭的毛巾湿拧出水。王书记那桌是他专负责的,所以在一部分时间里,他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内容。

  王书记说老赵哇你兄弟穷的光腚子,招待不周还望多谅解。赵主任说老王你净瞎掰,把兄弟之间的感情扯没了。你以为,我是非来吃你顿饭啊,不是吹牛,兄弟我全县随便吃,不吃他们还不乐意呢。王书记说那是那是。你能来我这,就是瞧得起我。没把我当外人。王书记说我也不跟你客套了,入席前唠点正题。青溪乡还很穷,除了几垄地没别的产业。老百姓受苦,我这个当父母官的,心里有愧。老赵你得向我倾斜点,看在咱一个部队扛枪杆的份上,你兄弟勒着裤腰带过日子还闲半根肠子,你再为难也帮兄弟一把。

  赵主任接着说,我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这一看啊,感触很深,青溪的确是块风水宝地,埋没了可惜。王书记说,兄弟你独具慧眼,青溪就是我一块心头肉,所以你得帮我。赵主任拦住王书记的话,我来你这是愉快周末,周末不谈工作,你别磨叽。今天任务就两字,喝酒。喝酒喝酒,越喝越有,越喝感情越透啊。感情到位了,天大的事都能解决。王书记说那就依你,喝!其他人也说,喝!

    一桌子人吆三喝四把气氛抬起来。王书记喊嵩明辉上酒。嵩明辉赶忙递上一茶壶酒。王书记楞了一下,问道,五粮液呢?嵩明辉心里敲鼓,笑的满脸开花,说王书记,我没通过您,擅自做主把酒给换了。

  王书记有些不悦,嵩明辉见状说,是这样,房东大嫂家存着家酿的散白,纯粮的,度数高点,但不缠头,喝多了也不伤身体。我想赵主任喜欢土生土长的东西,下乡到这,坐在百姓炕头上,吃着无污染的菜,喝着土酿的大老散,应当格外一个痛快心情,是不是赵主任?炕里的赵主任听说是高度散白,说就喝这个,就喝这个。当下提倡原生态,我们喝这个酒,也是原生态的。好。

  赵主任一说好,一桌子人全倒上了。一人一杯,程菲也不例外。酒喝的很冲实,等嵩明辉出去再进来的功夫,第一杯清底了。嵩明辉又给倒了一圈,后来嵩明辉倒几圈,他也记不住了。

  这场酒持续到下午三点多钟还高潮迭起,程菲脸色煞白,隔着桌子跟赵主任喝交杯酒。这时候,她早已经显示出威力,干趴下好几个了。桌上只有赵主任,王书记,刘乡长还坚持着。程菲挨着王书记,右边是刘乡长。赵主任喝完了,她又跟王书记喝。王书记坐在炕上前仰后合,直着舌头根子和赵主任叫号,赵主任说老王我实在是不行了,我要撒尿。王书记让程菲堵着,不给腾地方。赵主任说你再不腾地方,我尿炕上了。程菲笑得哈哈的,乳房跟着颤抖,屁股半寸不挪。刘乡长不忍心,老赵你可别尿了裤子,我扶你出去吧。说着掺扶赵主任下炕,穿鞋开门出去。赵主任出了门,河边的嵩明辉就听一阵哇哇的,翻江倒海般的呕吐声。

     芝麻掉进针眼里,嵩明辉是紧赶慢赶,脚踩在点上。他伺候赵主任捶背,呕吐完,漱了口,撒了尿,折腾够了,他才想起屋里扔着王书记,还不知咋样呢。于是他安顿好赵主任,叫服务员照管着,他去看王书记。跨过头道门槛,嵩明辉就纳闷,屋里咋一点动静也没有了,兴许王书记也就地卧倒了吧。嵩明辉疑惑着,拽开二道门,眼前的情景让他像截木桩似的戳在那里。

  酩酊大醉的王书记躺在炕上,两眼紧闭,气喘如牛;裤带松开,裤子褪到胯骨,要命的是,程菲半趴在王书记身上,一手插脖后搂着,一手插在他的裆里。王书记的手抓摸着程菲的两个肥硕乳房,程菲舒服的哼哼唧唧。两个人忘我的热火朝天,嵩明辉的出现,谁也没注意。片刻惊讶后,嵩明辉稳了稳情绪,倒退着,轻轻掩上门,做了贼似的溜出去。

  溜出去的嵩明辉心里像钻进五十只老鼠,百爪爪心。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这件事的继续发生。程菲是个什么人,他一清二楚。要是王书记被她给拿下,那王书记的名声,在青溪就一落千丈。如果程菲日后拿这个要挟王书记,搞不好,王书记下届进政协的安排就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从农民到退伍兵,退伍兵到乡里,一般干部到中层干部,中层干部到副乡长,副乡长熬到乡长,一年前又调动青溪做党委书记,一步一个台阶,个人历史最辉煌的时候,因为一个绯闻不断的女人葬送,太不值得,太不值得了。可是自己要是在这种时候不慎重,王书记岂不尴尬?再者说,三四十号人,宣扬开,王书记脸往哪搁?可自己不管,眼瞅着王书记要吃这个女人的哑巴亏。

  认为王书记吃亏,嵩明辉是有根据的。这得翻翻程菲的底帐。程菲刚毕业分配到青溪的时候,大家一致看好她。那时她不像现在这么胖,挺苗条的丫头,有文凭,也会来事儿,把办公室的杂务做的比较到位。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政府大院里散播出有关程菲的传闻。最先说的是宣传干事腰喜庆,据腰喜庆说,有一天他找徐书记汇报,他没敲门就进去了,看见程菲被徐书记压在沙发上,徐书记的上衣撸在肩膀,露出一截白腻的肉,贴在程菲年轻的胸脯。腰喜庆逢人必说,说的有鼻子有眼,你不信都不行。大家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腰喜庆不顾一切地宣传这种事,按理,这种事超越他的工作范围,他犯不着浪费精力,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尽管腰喜庆描述的细致,但大多数人都以为他在捏造。甚至有人骂他缺德,嘴巴比裤裆还松,想放什么屁就放什么屁。在青溪政府大院里,腰喜庆是个大白话篓子,常常异想天开的胡言乱语。哪个得罪了他,他不正面反击,背地里下手整你。无非就是谁贪污了,谁克扣了,谁和谁有关系了等等。但他一般局限在同志之间,至于这次矛头直指向一把手徐书记,有人说腰喜庆太胆大包天了,说人怍有祸,天怍有雨, 早晚怍出事,有他小子受的。

  腰喜庆却孤注一掷的一副模样,他骂程菲是个破货,婊子,在学校就跟人乱搞。他还拿程菲跟人打赌,说他敢当程菲的面做一件损事儿,而程菲不急眼。赢了人请他,输了他请人。好事者就和他赌了。一天上午,除了下乡,外出公差的,青溪政府大院里冷冷清清,弥漫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劲。腰喜庆觉得机会来了,暗地捅鼓几个人看热闹,他伺机作案。

  假装着打电话,腰喜庆吊儿郎当地站在程菲对面,掏出磁卡,插在电话插孔。他按了一串号码拨出去,自然是盲音。然后就没话找话跟程菲套近乎,越套越下道。程飞低着头,不情愿理睬。

  腰喜庆不管那她理还是不理,厚颜无耻地说,妹子我知道你眼眶高,看不上我。可我要是让你看样东西,我保证,你喜欢。程菲说什么东西。腰喜庆说你抬头。程菲真就抬起头,腰喜庆从大裤衩子里掏出来说这个。窗外的几个人愣了,玩笑开过火了,程菲毕竟是个没结婚的姑娘,这不是耍流氓吗。令人意外的是,程飞并没跟腰喜庆翻盖子,对腰喜庆的流氓行为,特别能容忍,特别能包涵。只扭脸啐了一口,再没吭声。

  那回,腰喜庆赢了赌,美美地在羊肉馆喝了顿羊汤,把肚子撑得像鼓一样。席中有人问他为什么敢那么放肆。腰喜庆瞪着死鱼样的眼珠子,叽里咕噜逛荡两下,说,她跟我装蒜?不好使!她早被我给干了。

  桌上的人说你可别埋汰人了,人家程菲还没对象呢,叫人咋找婆家。埋汰人?腰喜庆说,是,我是二八扣,说话不着边。不过分什么事,这事我要撒一点谎,出门叫车压死。

  桌上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再不往下问了。再往下问,腰喜庆就要连锅端出徐书记的事,光天化日的说一把手隐私,纯粹是找死。但腰喜庆有个好炫耀的毛病,人家越不问,他越要显摆。你们记得不,机关七一搞纪念活动那次,我略施小计,就把她归拢了。 你要问什么计,腰喜庆仰脖子灌下一杯啤酒,哥们儿,恕不言之罪啦。至于她和书记大人怎么勾搭连环的,且容我慢慢道来。桌上人直摆手,说你自己道吧,俺们撤了。

   这些事都是日后嵩明辉听说的。那时候,腰喜庆已经下岗,从宣传干事的岗位轰轰烈烈地走下来,回家开了一  小铺,专营日杂百货。腰喜庆是在机构改革中,首批解聘的聘用制干部。那次是采取无记名投票,末位淘汰制方式。徐书记也在一年后,调走了。之前程飞从办公室调到财政所。


  关于程菲的故事还有不少,嵩明辉能确定的其中之一是,程菲儿子的血型和她丈夫的血型不对号。这是程菲儿子生病住院嵩明辉在探望时偶然获悉的。无形中印证了社会上流传的,程菲儿子不是她丈夫儿子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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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8 06:34 | 只看该作者
  下午四点钟的阳光,卷了毒辣劲儿,温柔地照耀着山里的树木河谷。沟壑旁一丛丛的鞑子香盛开,布谷鸟藏在林子里,叫声像溪水一样,哗啦哗啦振荡林樾。嵩明辉环视着高高的起伏的山冈,心里想,青溪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可就是太穷了,什么时候能富起来呢?都说王书记农民出身,是个实干家,来青溪工作一年,也确实  表现出他的脚踏实地的工作作风。青溪人还指望着,王书记这届班子,能扭转青溪的落后面貌。但王书记为人太实在,有逢酒必多的毛病,不太好。故此嵩明辉劝他不少回。每回王书记都无奈地说,不喝行吗?不喝感情不到位,人家凭啥倾向你?嵩明辉一想也是,政策是上头定的,钱是上头掌握的,谁争取来谁算。为革命不做出点牺牲哪行。

  酒能成事,也误事,像现在的尴尬,嵩明辉骑虎难下,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嵩明辉这边胡乱琢磨,明辉。小嵩!王书记那边趔趄着,口齿不清喊嵩明辉。蹲在树荫凉下的嵩明辉,见王书记从屋里出来,立刻跑过去,一拱腰,头钻到王书记腋下,右手搂住他,左手攥住王书记左手,用身体托住王书记,扶他去厕所。完事了,刘乡长这时候也不知从哪里过来,脸色有点阴森地说,嵩明辉,赵主任他们也喝高了,差不多就撤吧。

  上班之后,嵩明辉就觉察出,青溪政府大楼里的气氛有点诡异。各办公室关紧门,鸦雀无声。干部们走路探头探脑,又假装若无其事;要么就三五人聚在一起,戚戚嚓嚓。这是嵩明辉以送文件为名巡视到的。有人还神秘莫测的跟嵩明辉一咧嘴,挤眉弄眼。多数则避开他,一见他到哪个屋,便脚底板抹油,溜之乎也了。

  嵩明辉越想越不对劲,后背一阵阵发凉。他首先想到考核,再想又不太像。组织上即使考核自己,同事们也不必瘟神似的回避我。再者我嵩明辉至工作以来,小的失误难免,大的冲突从未有,原则性错误从不犯。关心同志,爱护同志,图的不就是个人缘吗。夯实群众基础,是达到目标的切实保证。这一点嵩明辉一直保持高度的认识。要说人人知己谈不上,毕竟嵩明辉在青溪政府有较高的信誉度,不至有谁射暗箭。

  嵩明辉凭直觉判断,干部们在议论一个极其敏感的话题。而这个话题,或多或少,于自己有瓜葛。那么,他们在议论什么呢?嵩明辉想找铁哥们孙海涛问问,转念一想,又不妥。我干脆给他来个以静制动,观察一阵,合适时候再问不迟。于是嵩明辉跟往常一样,把自己份内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颇有些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气度。暗中他却已乱了阵脚,他隐隐感到,那团蠕动的影子,乌云样笼罩了他。
同事们怎么反映嵩明辉可以不计,但是,刘乡长的反映,嵩明辉得仔细斟酌了。从青溪沟回来后,刘乡长也不知是吃了枪药咋的,火气特大。一天到晚拉搭个马脸,不展露笑容也罢了,人食五谷杂粮,哪能天天跟过年似的。他燥得很,看谁都不顺眼,找他签字,汇报工作,三言两语就给人呛出去。

  星期三早上,一个上访人在他办公室吵起来,他打电话给派出所,把上访人送县里拘留了。上访人的爹早年在乡办的红砖场上班,因公受伤致残,成了废人,农活干不了,医药费付不起,这几年老婆又患了半身不遂,一家子就这么完了。他儿子找乡里好几趟,每回刘乡长都叫他回去听信儿。估计这回那个愣小子是等得不耐烦,话不投机骂了刘乡长,嵩明辉的办公室在王书记和刘乡长中间,所以那小子骂刘乡长吃人饭不拉人屎的时候,他听见了,他想怎么能这么骂人呢,太不尊重了,太伤乡长自尊了。嵩明辉过去劝,门被反锁,只好又折回去。也许刘乡长因为这句话,叫派出所拘留了他,也许还有别的,被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盖过,嵩明辉没听见。

  拘留了那个愣头青,刘乡长两天没露面。说是去市里办事,手机也关了,乡里很多事情等他定夺,电话里的女人语调温和的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派出所拘留了上访人,他家的亲戚把他爹妈用担架抬到青溪政府的三楼,也就是刘乡长和王书记的楼层,坐在刘乡长门口喊,让刘乡长还他儿子。上访人的妈满嘴流黏液,脏兮兮的头发垂在面部,围着一条破褥子,喊,老天爷呀,快睁眼看看吧,把我儿子还回来吧。老天爷呀,快睁眼看看吧,把我儿子还回来吧。

  噪音扰乱工作秩序,机关干部们不能正常上班,点个卯就找地方打麻将去了。嵩明辉走不了,他必须坚守。再者说他得去劝慰安抚残疾人和他老婆,他倒不是做秀,是怕万一上边来人,见到这种情况给青溪带来不利影响。上访人的爹妈踩着上班时间到,上班铃一响,那边分秒不差出现在办公大楼,一连几天,风雨不误。这要被上边的人撞见,青溪就丢大了脸。嵩明辉和派出所连哄带吓唬,才把他们弄走。

  最让嵩明辉发毛的是李副书记的一席话。那天快下班时,县里来电话通知,说明天有会,让李书记参加。嵩明辉放下电话就敲李书记的门,李书记正趴在桌上看报纸,棕色的桌面,文件箱占去大部分,高高的文件箱遮挡住李副书记,只露出后脑勺和半截上身。

  嵩明辉说,李书记,刚才县里通知,明天你八点半有个会议,地点在县会展中心。

   李副书记说,好的知道了。

  李书记,不巧明天王书记出门去省城,你看,我只好安排财政所的吉普车给你了。

  没事。李副书记摆手说,哪个都一样。

  那我跟司机说一下,明早叫他来接你。嵩明辉说。

  好。不用太早,赶上会议就行。李书记说。

  李书记还有事吗?嵩明辉说,没事我走了,你忙。

  李副书记浏览着报纸,翻过来抖了抖,隔着报纸对嵩明辉说没事了你走吧。嵩明辉到门口,手刚搭在门把手,李副书记喊,嵩明辉。

嵩明辉回过身,李书记还有事?

李副书记朝后一椅,推了推眼镜,哦,也没啥大事。嵩明辉,这些天,大家有什么异常没?比如说 存在违反工作纪律现象?
这个,是。嵩明辉沉吟一下,老实回道。李副书记分管办公室,他不能跟李书记撒这个谎,他深知李副书记的禀性,一般不是十拿九稳,他不会轻易问的。因此还是端正态度为好。

  你知道为什么吗?李副书记继续问嵩明辉。嵩明辉说我还不太清楚。李副书记说你是负责工作纪律的,大家工作时间在干什么你应当有数,我们是政府机关,不能叫人看出吊儿郎当的水汤样。一定要强调遵守纪律。嵩明辉说是是是,李书记,是我疏忽。

  李副书记终于看完报纸,哗啦放下,摘下眼镜捏鼻梁骨,揉搓眼睛,说你看看,有什么别有病,得了闪光眼,这份罪遭的。嵩明辉说李书记你可得注意身体,不大不小的工作往后排排,哪些地方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嵩明辉知道,李副书记跟他迂回半天,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些近似废话的话。果然,李副书记深入了,明辉呀,怎么说呢,唉,你离王书记近,领导的有些事情,还靠你协调。领导想不到,看不到的,你随时提个醒,要懂得为领导分忧担胆子,知道吗?嵩明辉说李书记的话我懂。懂就好。去忙吧。

  嵩明辉一转身,李书记又在后面说,哦,对了,嵩明辉又转过来,看着李副书记。这几天程菲上班没?怎么没见她。记住实行请假制。嵩明辉目光放在花架的一盆吊兰上,叶子因缺水显得干巴巴的,叶尖已经变黄。她来了,好像忙报表。嵩明辉的话也干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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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8 06:37 | 只看该作者
  青溪河水至东向西蜿蜒而去,青溪沟是青溪河的发源地,水面时宽时窄,以水为界,北是青溪乡,南是田地和绵延的山脉。青溪是八山二水一分田的地理分布,故此田地相应东西狭长。青溪河边栽种一溜杨树,阳光下的树叶亮闪闪,浅滩长着一片一片的草地,零散的牛和羊在吃草。再往南是稻田,绿油油的秧苗, 根部扎在水中。青溪水俗称白浆水,水质好,无污染,生产的稻米远近闻名,明清时候,还是上贡朝廷的贡米。

  可惜明清的稻米解决不了社会主义制度下的青溪乡的贫困,全县十几个乡镇中,青溪的人均收入排在最后。嵩明辉是个有心思的人,他早想好了,自己要是能干上副乡长,就去抓大农业,青溪不是不具备市场优势,他坚持认为,是青溪自己把自己埋没了。嵩明辉心里埋藏着这个愿望,为了实现它,就必须付出比更多的辛苦,更多的忍耐,还要怀抱雄心壮志不懈努力。他已经私下里做好了很多计划,只等考核结束,自己上任就着手实施。他相信有王书记在,他很快就美梦成真。

  在窗前胡思乱想的时候,孙海涛不知从哪里像条鱼似的游过来。哥们儿,下班了还不回家?孙海涛拍拍嵩明辉。就回了。有点事没处理完。嵩明辉收拾着桌上摊开的报纸文件杂志等等,拉开抽屉,一股脑塞进去。落了锁,说走吧。孙海涛倒不急了,一屁股坐在嵩明辉对面,隔着桌子扔给他一支大会堂,抽完再走。嵩明辉也不推迟,掏出打火机点燃,也坐在椅子上。

  孙海涛手指夹烟,烟灰弹在烟灰缸里,歪着脑袋看嵩明辉。嵩明辉说你小子干么这么看我,我又不是你的节育对象。孙海涛哀叹道,天都要塌了,我还有心思谈工作?保不准哪一天,我孙海涛就得乖乖从计生办滚蛋。现在哪怕全青溪的人都搞计划外怀孕,老子也他奶奶地不勒那份胡子了。让全青溪人民成立超生游击队吧。

  他模仿着“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的语气,油腔滑调。嵩明辉说大白天的你说什么梦话。你这个杞人忧天的毛病,真叫人受不了。孙海涛说我说梦话?告诉你,我比你清醒多了。嵩明辉站起身,你没事闲磨牙,我不跟你扯,下班。

  孙海涛拉住嵩明辉,哎,哎,哥们儿,别走哇。今晚我请你喝酒。嵩明辉说不去。孙海涛夹巴着眼,要是我有事和你说呢?嵩明辉想了想,就给老婆范小敏打了个电话,说晚上不用等他,不回去吃了。

  两个人出了政府大院,向东,进了路南的曹二小酒馆,孙海涛点了四个菜,一盘辣肉丝,一盘黄瓜拉皮,一盘干豆腐炒尖椒,一盘酱牛肉。又要了一瓶红星二锅头。点完菜,孙海涛特意将嵩明辉拉进里间,拉上窗帘前,往外撒目几眼,那样子十分夸张。嵩明辉在觉得特别扭,像两人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菜上齐了,孙海涛把门砰地关紧,插上插销。嵩明辉看不惯,拿眼睛翻愣孙海涛,说你咋跟特务接头似的鬼鬼祟祟。孙海涛说我要不鬼鬼祟祟,明天我这小样地就地玩完。计生办主任是铁定当到头了。嵩明辉哼了一声,你把这个看得太重。孙海涛说,你没看重,没看重你竞选副乡长干吗?嵩明辉语塞,他心里的秘密,惟有他自己是知情者。

  在曹二小酒馆,孙海涛透露给嵩明辉一个让他十分震惊的消息。验证了他一直以来的预测。这些天所有议论的主题,都围绕着青溪沟。围绕着嵩明辉亲眼目睹的那件事。嵩明辉很纳闷,到底是谁泄露了那个事情,除了自己,难道又有人发现了?如果没有别人发现,自己守口如瓶,又是怎么跑的风?

  嵩明辉有些懵了。孙海涛说嵩明辉那天你也在场,你看见没。嵩明辉说我没看见。他吃了一筷子辣肉丝,通红的辣椒辣得他咝咝吸气。孙海涛盯着嵩明辉的眼睛说,我看见了!你?嵩明辉的筷子掉在地上,他弯腰拣起,用餐巾纸擦擦。孙海涛从筷笼里抽出一根新的,说,扔了吧,你的眼睛出卖了你。嵩明辉说,没有。孙海涛不理他,继续说道,不光我看见,还有人看见。还有谁?李副书记。嵩明辉简直瞠目结舌。刘乡长。他们都看见了。而且我敢保证,是程菲主动发贱的。妈的不知羞耻的货。

  嵩明辉摆手说得了得了,孙海涛你个混蛋,快闭嘴吧你。孙海涛说,我跟你小子关系不错,才这么大胆的。谁都知道,王书记器重你,对你比对那些副职都好。所以这种事情,你永远是最后知道的一个。我不跟你讲,谁跟你讲呢哥们?嵩明辉不吭声,他脑子像陀螺似的,超速度旋转。王书记人不赖,挺亲近,挺随和,也挺正直,来青溪是真心实意想干点事。哥们儿,你有必要,提示一下王书记,千万别钻了那女人的圈套。

  这个这个,我咋提示啊。嵩明辉十分为难。孙海涛说我认为你不但要提示王书记,你还应当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提示一下程菲。你说什么?叫我提示程菲?我成什么人了?不干,坚决不干!嵩明辉驳斥孙海涛,你这是馊主意。孙海涛嘴角一挑,挑出一线笑来,干不干由你。我只恐程菲得逞你无颜面对王书记。你也不想想,程菲能轻易把这条线索掐断?我猜她会……

  嵩明辉不解地望着孙海涛。孙海涛说,我和她对面坐,她的任何细小变化,逃不出我眼睛。从青溪回来后,程菲特反常,她一改工作时间内到处乱串的习惯,闷在屋里唉声叹气,神色不宁。她为什么闷?为什么精神萎靡?这里肯定大有原因。还有,我发现她最近下班不走,她在屋里鼓捣什么?若不信我的话,你办公室大主任,可以亲自明查暗访。

  孙海涛如此一讲,嵩明辉不能不认真对待了。原来他决意死守的秘密,已经成为人所共知的秘密,既是人所共知,那还叫什么秘密呢。这样的秘密是皇帝的新衣,自欺欺人。再这么骗下去,王书记的光彩将黯然失色。

  反复想了一夜,权衡利弊,嵩明辉觉得应当找机会,跟王书记讲讲,让他当心程菲以那天的事要挟王书记。嵩明辉也始终认为,程菲那天是故意为之。他分析程菲是蓄谋已久,伺机下手。程菲是个有城府的女人,表面大大乎乎,实际上,每做一件事都有她的目的。她是不是故意制造事端,散出她和王书记非同一般的烟幕?这个问题他一直在考虑,现在他愈发相信,程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嵩明辉很气愤,你程菲不要 “fs”,不能把王书记也牵连上。可是,要不把王书记牵连上,她的目的如何达到?不能再拖延了。嵩明辉想。

  整个六月淫雨不停,这天晚上又是阴天,夜安静的不刮一绺风,黑的天地连缀成一片。嵩明辉打着手电,摸黑从家里出来,街上静悄悄地,昏黄的手电光如同一只小小的萤火虫。走不远,稀疏的雨点在手电的光束前落下,合着嵩明辉踢踏踢踏的脚步。夜是那样的悠长与寂寥。又是那样的忐忑,揣揣不安。喧嚣的雨点敲出万古寂寞,仿佛在天心里面,雷声般传来。

  带着同样的揣揣不安,嵩明辉敲开王书记的宿舍。王书记在看电视剧,见是嵩明辉,就用遥控器把电视的音量减低,和嵩明辉说话。嵩明辉拐弯抹角,说王书记在青溪喝酒那天,后来的事情你记得不?王书记说我醉的一塌糊涂,啥都忘了。明辉,怎么问起这个?嵩明辉说,王书记,我听到点信息。他咬咬嘴唇,便缄口不言。怎么回事?王书记说明辉这不像你的脾气呀,吞吞吐吐的。

  王书记递给嵩明辉一只烟,嵩辉明说声谢谢。吸了一口,好像烟带来了勇气,他说王书记你再好好回忆一下。王书记又沉吟一会,说,喝醉那天他什么也记不得了。下半夜,他睡醒问警卫老王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老王说,是嵩明辉开吉普车送你的。和你一起回来的还有李副书记,他也喝高了。我和嵩明辉把你们掺上楼的。王书记说你看,我那种状态,还怎么记得什么。我把鞋都喝丢了,第二天早晨在吉普车里找到,还是问的你呢。嵩明辉说,是是,王书记,是这样子。可,大家在议论。小嵩,大家都说我啥了?王书记诚挚地说,我在青溪就你一个特别信任的人,你绝不能隐瞒情况。

  嵩明辉被王书记感动的眼圈发红,心潮澎湃,王书记,他们说,说程菲对你有过分行为了。不过你放心,大家绝对相信你。真的吗?哎呀,小嵩,你不该闷着,早该和我说。她有哪些过分行为?王书记焦急地说。是,是,嵩明辉一咬牙,她伏在你身上了。王书记,程菲的底细大家都了解,她这个人,心术不正。嵩明辉就把程菲的前生后世说了一通。

  完事,王书记郑重地握握嵩明辉的手说,小嵩,多亏了你。不然我脖子后不闻天鼓响,出了这种有碍观瞻的事情,产生极坏影响,我在青溪如何开展工作啊。谢谢你,谢谢你。为慎重起见,此事我会进一步调查的。嵩明辉说,王书记,你看我有没有必要,和程菲谈谈?王书记僵了一下,说这事不好谈吧?她终究是女同志。不过也好,你注意方式和态度就行。嵩明辉血液汹涌,王书记的表态是对他最大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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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8 06:41 | 只看该作者
  压在心里的千斤巨石终于搬开,嵩明辉如卸重负。事情原原本本地和盘托出,程菲以后使什么招数勾引王书记,王书记也不会掉她的陷阱。不掉她的陷阱,就衬托出王书记人格的高贵,王书记的名声就不会给她玷污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王书记酒后偶然失态,那也是受程菲的引诱,人在世上,哪有不犯错的?无心之错,不算错。相反的,王书记 对你程菲像臭狗屎一样鄙视,看你奈何?

  从王书记宿舍出来,雨幕如织,嵩明辉撑开王书记给他的雨伞,心里很敞亮。雨水不停喷溅,溅湿了他的裤子,皮鞋。他一点不觉凉。他在雨中走的很惬意,哼着歌回的家。他惦记着在温馨的家里,范小敏还像乖乖的小兔子样的等着他。乖乖的小兔子,他被这个童话似的叫法弄笑了:挺大个人,还整这套业务。

  也是奇怪,嵩明辉释然了,心情愉快,有了跟老婆做爱的心思。嵩明辉脱了湿淋淋的衣服,用毛巾胡乱擦擦头发,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一挨上范小敏,嵩明辉狮子一样三下五除二扒掉她的衣服,范小敏还没反映过来,嵩明辉就给她施加一阵狂风暴雨。身底下的范小敏惊喜异常,甜腻地呻吟,惹得嵩明辉连续进攻,累得气喘吁吁才罢休。

  满足的范小敏搂着嵩明辉的脖子,娇嗔地问他,咋突然间行了。嵩明辉不置可否地笑笑,我那个地方,不是你们小学校,整天围着一帮子孩子转。我是围着领导和同志转,转的晕呐。范小敏说什么事让你晕了。嵩明辉抚摸着范小敏光溜溜的身体,脸埋在她怀里,含含糊糊地说我困了啊,明天再说。

  你不说就不让你睡。

  什么事都跟老婆说,那还是男人吗。嵩明辉开始耍贫嘴。

  少跟我打马虎眼,你什么事都瞒着我,那我还是你老婆吗。范小敏不买嵩明辉的帐。

  哎呀,姑奶奶,你又上来抠根问底的毛病,真怕了你。可这事我确实不好说啊。
那也得说。范小敏扭嵩明辉的耳朵,说不说,说不说啊。

  别闹了别闹了。嵩明辉想了想,既然事情已然挑明了,也很多人知道,夫妻之间在床上什么话不能说?恐怕早私下传扬了,只自己像只呆头鹅。

  于是嵩明辉就跟范小敏从头至尾学了一遍。范小敏听完了,省悟过来,怪不得这些天你火燎腚似的。嵩明辉说我能不急吗,王书记人好,为一个程菲闹得满城风雨犯不上。再说,马上面临考核了,这次考核,一锤子定音,上来了,利马任职副乡长。再就指望年底换届。这就和打仗一样,一鼓作气,二鼓而衰,三鼓不用敲,就瘪泡了。眼下一些人在底下散布王书记的不是,现在干部调动,跟嘴上会气儿似的,说倒腾你就倒腾你,万一王书记调走了,换届上不来,来个新领导,搞不好彻底歇菜。嵩明辉压低声音,跟老婆耳语,我能不急吗?这事儿直接关系到我,你老公前程问题,该表现时我必须表现,懂了吧。

  范小敏说这事挺复杂的,那王书记咋说?他要调查。调查什么?调查谁散布了这件事?还是调查这件事本身的真实性?明辉,我觉得你不该跟王书记讨这份人情。弄不好,你要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嵩明辉说不会不会,王书记不是那种人。范小敏说不管是不是,小心点为好。

  范小敏无意中一句话,点中嵩明辉的穴位。他脑子里猛然闪过一个念头,没等他扑捉到,就闪过去了。他在模模糊糊的念头里,做了一个挺长的梦。一梦醒来,已是阳光灿烂的清晨。

  第二天上午,大楼里清汤寡水的人不多。没有客人来,办公室也轻闲。嵩明辉没事也不敢学其他人,呼哨一声,溜到哪家饭店搓麻将,搓饿了,分出输赢,就地喝酒。喝倒了回家睡觉,跟嵩明辉说下乡在村里,一天工作就完活。哪怕大楼里的人走光了,剩下窦吉一个,他也要寸步不离。

  嵩明辉把昨天新到的报纸,分门别类夹好,再一一放回架子。 他看看窗台上的花盆土有些干,打桶水浇湿。又拎着喷雾器,把花的茎叶淋一遍,一品红便透出一股子水灵灵的生机。做完这些,嵩明辉想起李副书记交代他查岗的事,拖延到现在也没查,他就挨个楼层走,看哪个屋有人,没人的干什么去了。

  计生办在二楼西南角,嵩明辉屈指敲两下,里头应声说请进。嵩明辉一听是程菲,就推门进去。程菲移动着鼠标,目不斜视地问嵩明辉,有事?嵩明辉说例行公事,查岗。你们主任呢?不知道去哪儿了。程菲说。嵩明辉说禁止工作时间玩游戏,你又犯戒。累了换换脑筋呗,你大主任不说,没人知道。程菲对嵩明辉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请坐吧。

  嵩明辉本意想走,程菲一说,他心里一动,顺势坐下:从青溪回来,一直没正面接触,我何不刺一刺她呢。嵩明辉突然袭击,那天在青溪,你喝了多少?程菲手中的鼠标停在原地,眼睛看屏幕,说,没喝多少。你觉得我喝多了?嵩明辉说,你的酒量,我说不好。也许多,也许没多。程菲说怎么,想起问这事来?嵩明辉说这不是关心你吗。一般同志就不问了。那么,我不是一般同志?嵩明辉笑了,你挺能抬杠子的。程菲说你嵩明辉在抬举我啊,心虚。心虚什么?嵩明辉目光炯炯。没什么,无功受禄。程菲在嵩明辉的注视下失了底气。嵩明辉说,我其实是说,酒是好东西,但喝多了,就不是好东西。酒大伤身,酒后失德。很多事情,都是酒惹的。你什么意思啊?嵩明辉一迷眼,听说有人那天很晚了还给王书记打电话。打电话能咋的。程菲避开嵩明辉的眼睛,似乎游戏吸引了她。是不能咋的。主要是时间不对。被人盯上了,好说不好听。被谁盯上了?程菲流露出紧张的样子。

  看来她是真不知道,电话的事情走漏了。就拿这个震她一震。嵩明辉想。王书记那天喝醉了,手机不在他手上,偏巧有人连续三次打进去。而且,电话就是我们内部的。多急的工作,非要那时候打?如果是男同志还说得过,女同志就显得暧昧了。你说呢?嵩明辉故意反问程菲。那能说明什么。程菲的声音轻飘飘的。给王书记带来不应有的影响!嵩明辉正色道。程菲唉地叹口气,编辑短信。这时,她胖乎乎的拇指在手机按键移动,电脑已被她关掉了。半夜给书记打电话,好说不好听,现在底下都在传。嵩明辉说。唉,这年月老刮子落在猪身上,谁也别说谁,谁是好人,谁不是好人?程菲软绵绵的反击一句。嵩明辉想扇她一巴掌,忍了忍,说,做人要有底线,多替别人考虑,这个没错吧。程菲不停地编辑短信,嘴里说是。

  嵩明辉知道程菲打死也不会承认电话的事,但她的慌乱嵩明辉看在眼里。他要的正是这个,他想自己该就此打住,逼急了,她跳起来咬人,后果不堪设想。嵩明辉又把话题扯回来,说最近查岗的次数频繁,你多留神。程菲恢复常态,说谢谢大主任了。耽误你工作了啊,走了。嵩明辉告辞。

  查完岗,做好记录,电话就响了,嵩明辉一看号码,是隔壁王书记叫他。这么巧?我刚从那边出来,王书记就叫我。嵩明辉心里嘀咕。

  谈话在嵩明辉预料之中,内容有点出乎意外。王书记是个急性子的人,他早晨照直问过刘乡长,还问了李副书记。李副书记一口咬定,根本没那回事儿。他当时陪的扶贫办具体部门人员那桌,也喝上听了。只影影绰绰记得,综合法制书记唐杰扶他撒尿,还是唐杰解的裤子。刘乡长也坚决否认程菲趴在王书记身上的说法,王书记半信半疑,刘乡长你是我老大哥,这事你千万别懵我。刘乡长说那是扯淡,程菲在你耳边说话了不假。

  小嵩,你说刘乡长和李副书记能懵我不?王书记试探着问。

  不能。嵩明辉说。

  那么,你反映的情况为什么和他们反映的情况不一致呢?

  是啊。嵩明辉也纳闷。

  你是听谁说的?

  这个,王书记你就不要问了。

  也好。王书记很懂人情地说,问了对你不好,做人讲原则是对的。

  谢谢王书记。窦吉感激地说。

  你先去吧,回头我再调查一下。 有什么情况,再跟我反映。

  好的王书记,那我先走了。

  嵩明辉糊涂了,想到老婆范小敏的话,心里隐约有些懊悔。他后悔跟王书记讲那件事。很明显,王书记反馈回来的信息对嵩明辉不利,将窦吉陷入非常尴尬的境地。现在是多人反证,窦吉一下子变主动为被动。刘乡长那头怎么想的搞不清,因为刘乡长一直保持沉默。而李副书记,嵩明辉想,他到底什么意思呢?

  在王书记之前,李副书记已经找过他。这一次李副书记开窗说亮话,说他最近听到一些传闻,问嵩明辉是否也听说了。嵩明辉摇摇头。李副书记说,他还听说,王书记喝醉的那天,很晚了,大概有十点多钟,程菲连续给王书记打了三次手机。因为王书记还在沉睡中,所以王书记并没接听。嵩明辉心想怪了,程菲给王书记的电话,第三人怎么知道呢?嵩明辉看了看李副书记脸上的表情,略带揶揄和嘲讽,其余的就是他皮肤上些微的斑点。李副书记好像看出窦吉的心理,平静地说,你不用疑惑我怎么听来的,正像我疑惑你知道一些内情而对我缄口不言一样。嵩明辉,我还是那句话,爱护领导。嵩明辉说是是是,我明白。

   妈的,都搞什么把戏呢。嵩明辉恨恨地骂声娘。他搞不懂李副书记为什么故意跟他泄露手机的事,又当着王书记的面予以否认任何事。嵩明辉闷坐了很久,脑袋昏昏,就打孙海涛电话。他问孙海涛在哪儿,孙海涛说家呢。嵩明辉说你怎么不上班。孙海涛说有屁快放,管我在哪干吗。嵩明辉说你出来,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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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6-28 06:45 | 只看该作者
  两个人又聚到鲁二的小酒馆,钻进黑咕隆咚的小里屋。嵩明辉说今天我请你。孙海涛大大咧咧,你请我也不白请,有疙瘩解不开了吧?嵩明辉说还真是。然后把李副书记和王书记分别找他的事复述个大概。

  你说,李副书记啥心思?

  啥心思?叫你传话!啥心思。

  叫我传话?

  你是王书记跟前的红人。你不传谁传?

  哈哈。嵩明辉有点得意,又有点恐怖,打个干哈哈。

  人家李副书记的意思是通过你,转告王书记,秘密是一张破网,一捅就漏。

  啊?嵩明辉抽口凉气,他明白了李副书记的用心。

  那么,他怎么套来手机的事呢?

  你这个嵩明辉有智力障碍,你说怎么套来的?你也不想想,那天你把两个书记送回宿舍,剩下谁照顾他们的?

  哦,对了,警卫老王。

  还是的。警卫老王是谁?那是李副书记的亲戚,警卫老王入眼的事,李副书记能不知道?

  操!我怎么忘记了这茬。

  我告诉你,不仅是这点,那天晚上,程菲还亲自去看望过王书记。 惜呼王书记在昏睡,啥也不知道,小娘们儿白白浪费一回感情。也许就因王书记在昏睡,才引起程菲半夜打手机的事。而当时偏偏老王在场,王书记手机连续响,老王误以为是他家里的,他想替睡觉的王书记接,结果却是程菲。当然了,后面是我推测的。
老王凭啥断定是程菲呢?

  我说你是真叫这事给绕迷糊了。老王的收发室,有全体机关干部的通讯号码。
嵩明辉在脑子里过滤一下,孙海涛说的没错。

  哥们儿,仔细考虑吧。这年月,人心难测啊。走了。孙海涛急匆匆站起来要往外走。噢,对了,忘了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少找我啊,我怕惹火烧身。

  狗熊样,这点事能要你命啊。嵩明辉骂道。

  我孙海涛不指望当多大的官,一个破计生办主任足够了。官职不大,够一家人维持生活,知足常乐。话说回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现在以保住这个芝麻豆粒大的官为主,凡事少掺呼为妙。

  谁也没抢你,你怕什么。

  没抢?哥们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怎么才看出来,你这人太迂?但还算聪明,慢慢悟吧,啊。他妈的,谁都不是好鸟,把我逼急了,逼到份上,老子也不是泥捏的。孙海涛骂骂咧咧,扔下嵩明辉,一掀门帘离开小酒馆。

  嵩明辉一头雾水,他想拽孙海涛回来,这家伙夹枪带棒,平白无辜发狼烟,他究竟又知道了什么,又对自己隐瞒?待一会,他结了帐,也走出来。嵩明辉没回家,沿着公路散步。他迎着夕阳走,艳丽的晚霞将云层染上金黄色光辉,云彩像透明的一样。有一段时间,一块巨大的云遮挡住夕阳,夕阳的光线从薄的云层中直穿出来,十分耀眼。游弋的云层背后,万丈光芒喷薄出一种无限大的爆发力,那样的力量与瞬间的美,令嵩明辉赞叹不已。日复一日的忙碌,忽略了纯粹的自然之美,他记得自己上学时还喜爱诗歌,写了好几本。那时心怀很多美好的幻想,随着年龄的增长,它们变得幼稚、可笑。

  不知不觉,稻田里的青蛙把天色给叫黑了。四周静寂下来,沟渠里的水流汩汩流淌,村庄里远远几声狗吠,然后寂寂无声。嵩明辉在划个大弯的公路上返回,途中一个人也没碰见。那时候,他很想能碰到谁,他觉得了孓立天地间的孤零。

  王书记第二次找嵩明辉,他已经失去自信,甚至他很怯懦。他掩饰住内心的不安,站在王书记面前。不等王书记问他,他先汇报了震乎程菲的事,但他隐瞒了半夜电话的那段插曲。王书记说程菲态度怎么样。嵩明辉说我主要是想让她以后谨慎些,别出格。所以没说太多。

  哦,你做的很对。王书记说。接下来,王书记的话像一枚重磅炸弹,差点把嵩明辉炸飞。王书记和颜悦色地说,明辉啊,关于那件事情,我又调查了孙海涛,那天他不是也在吗。他也否定了。明辉,你到底听谁说的?是不是谁有意在夸大其词,制造事端呢?

  嵩明辉被抵进墙角,没了退路。现在因为证据,他的话全成了妄言。索性一咬牙,把程菲半夜打手机的事说出来。王书记当即从腰带解下手机,说,我看看,我还不知程菲的电话号。那天我醒来以后,手机确实进来几个电话,有一个我陌生,没在意。噢,顶掉了。王书记翻完后说道。

  回头我再调查吧,要么,我直接问问程菲,这伙计是对我真有点意思?有点意思也不能这么干呐。得找没人的地方。操。王书记幽默的说。

  王书记,还是到此为止算了。再调查下去,恐怕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

  嗯。王书记沉思着答应。

  大家都知道你在调查这件事情,这几天风波平息很多。极少议论了。既然现在有刘乡长,李副书记和孙海涛他们的证明,这件事就属子乌虚有。如果有谁再议论,王书记你就得严肃处理了。

  好。明辉,你分析的有道理。王书记不置可否,没说查,也没说不查。留下个活口,柔韧有余。就先到这,你去吧。王书记结束了谈话。

  好的王书记。那我下去了。嵩明辉紧悬的心稍稍放下。他真担心,王书记不撒手,非要问到底,大家当面做好人,那他嵩明辉无疑就陷入绝境了。临出门时王书记不忘叮嘱他,马上要组织考核了,该准备的一定要准备好。嵩明辉再次深深感动,王书记宽厚,容忍,拿得起放得下。可见肚子里面能跑船,是个做大事的人。

  过了些天,就在大家各忙各的事,嵩明辉快要忘记青溪事件,渐渐平静下来时,王书记某一天中午又把嵩明辉叫去。王书记刚陪客人喝了酒,眼珠发红。王书记说明辉呀,该问的人我都问了,全说没那回事。我也仔细想了,她怎么敢当一屋子人的面趴我身上?嵩明辉说是呀。她怎么也不敢当一屋子人的面胡来。既然是这样,编这个故事的人想干什么呢?诽谤我?王书记说,明辉,我排除了几个人,刘乡长,李书记,武装部长老白和先退场的,这些人不会说,剩下孙海涛,司机姚安平,唐杰,宣传委员吴石,组织委员夏杨,你以及服务员等等。这几个人里头,我猜测, 是司机姚安平。那小子嘴碎,爱编瞎话。

  嵩明辉说,不是姚安平。他不会说这些。那么是孙海涛?孙海涛和程菲的丈夫是同学,两人挺铁。再说他和程菲上下级,对面坐,他也不会。王书记端起水杯,嵩明辉立即拎暖瓶给续上水。王书记弹扣水杯的搪瓷外涂层,郁闷地说,明辉,这事憋气呀。谁在整我呢,往我头顶扣屎盆子?还有老王,那天他照顾我,他一定看到程菲的电话了,他为什么不跟我说,而告诉别人?王书记,我只听李副书记说,具体是谁告诉他的,我也不清楚。唉,明辉,我就是想知道,谁跟你说的。王书记,请原谅。嵩明辉十二分的懊悔搅这趟混水。你不愿说,我不强迫。王书记,我和大家确信,你是清廉的。是好事者恶意编排。有刘乡长和李书记他们,亲自为你作证,你就要打消顾虑。心里梗着,易伤身。忙工作就够戗,再想无稽之谈,耗费多少宝贵精力。好事者的结局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王书记你一定要安心工作,你是青溪的擎天柱啊。
王书记也感动了,明辉,有你及和你一样的好干部的坚信,建设青溪我责无旁贷!离上班还有段时间,王书记你休息会吧。好,明辉,考核的事抓紧。谢谢王书记牵挂。门在身后砰然关紧,嵩辉明在走廊,偷偷抹掉两颗眼泪。
8#
 楼主| 发表于 2006-6-28 06:48 | 只看该作者
  不知为什么,从那以后,嵩明辉总感觉自己和王书记之间有了某种神秘的微妙。仿佛蛀虫爬行后的痕迹,弯弯曲曲,近看了有,远看无。剪不断,理不清。有时候,他见到王书记,心里就发虚。王书记要是看他一眼,他眼皮就嘭嘭直跳。王书记咳一声,他就莫名其妙地哆嗦一下。他觉得很是对不住王书记,庸人自扰,像个事儿妈一样,跟王书记喋喋不休。还有的时候,他认为自己当时花了眼,许多事都是在做梦。一个挺长,挺虚幻的梦。自己是主角,而其他人全是配角,在梦里演一出荒唐的戏。
嵩明辉恍恍惚惚中,患了头疼病。吃药扎针也效果不明显。熬了一阵,县里就来考核了。考核结果大爆冷门,头号种子选手嵩明辉落马,不被看好的计生办主任孙海涛排第一名,在全县年轻干部选拔任用的专题新闻中,孙海涛名字前面冠以副乡长职务。
嵩明辉的失望与落寞心情,难以形容。他没想到自己败在孙海涛手下,百思不得其解。他简直没有勇气去上班。他打怵大家看他的眼神,眼神后的猜疑和询问。于是他请了病假,在家休息。

  一连数日,嵩明辉感觉眩晕 ,躺在床上蒙头大睡。饭吃不下,话也极少说,健壮的一个人逐渐消瘦。老婆范小敏咋哄,也哄不笑他。范小敏急了,说你还真当回事儿了。不当官,咱不是也吃饭?窝囊废,一副不当官就不能活的德行。嵩明辉蒙在被里嘟囔,我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是那样的官迷吗?我是想为清溪干点实事,让青溪早点富裕。我有一沓子的计划,这回完了。范小敏说,就你一副忧国忧民的样,没有你这块面,青溪做不成槽子糕了。你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不用你,不是白扯?你明天赶紧把你那些什么计划规划的,都给我烧了,以后该干啥干啥。嵩明辉也不吭声,任范小敏数落,人却精神不起来。

  这一天晚上吃过饭,电话响了。范小敏接的,很意外,是孙海涛打来的,孙海涛说要来看望嵩明辉。范小敏不冷不热地说,嵩明辉不舒服,不想会客。孙海涛说我不是客,是同学加哥们。范小敏说,哟,你还知道是哥们,哥们咋背地里下手整他?我们家嵩明辉一根筋,斗不过你。攀不起你高门槛,也不希罕你来。孙海涛说电话里说不清,嫂子我过去一趟,你给我开门。说罢挂了电话,范小敏握着听筒发楞。嵩明辉说谁?孙海涛。范小敏说。

  孙海涛很快过来了,嵩明辉起床,两人坐在沙发上唠嗑。范晓敏被嵩明辉打发进卧室看电视,没参与。孙海涛开口就说,明辉,这件事,我今晚冲灯发誓,我没下你的黑手。


  嵩明辉说我知道你不会下黑手,但我就是想不明白这里头的猫腻。

  唉,孙海涛点燃根烟,使劲抽一口,吐出一股青烟。你呀,我说你迂腐,一点没错。我警告过你,你没正确理解。这也怪我,因为我那时也没想到,程菲和王书记并非我们想象的单纯。后来想说也晚了。当初我叫你提醒王书记,也是一片好心,我和你一样,以为王书记是酒后失态,糊里糊涂被程菲钓上勾。但是我从程菲那里,渐渐悟到我们都错了。我就知道坏事了,我们自做聪明,王书记非调查不可。王书记为什么要调查?而且转找班子人调查?你明白吗?

    没想过。

  那是在堵嘴啊。他三番五次调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叫人明白,我已经知道,你们在议论我。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当面揭短?这一节,确实是你帮他的。他这一问,人人噤声。因此,事实也不称其为事实了。反过来,事实不是事实,你嵩明辉就是造谣生事者。因为你亲口跟王书记说,程菲趴在王书记身上。这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你撅了王书记面子,是一大错误。即使王书记器重你。第二,我也没想到,李副书记会泄露给你电话的事。他是故意的,也许这个电话无形中给你找个台阶,因为李副书记的用意是,我没说那件事,不等于我不知道,程菲半夜三更的电话。李副书记一张一弛,王书记也是受制于人:当时你喝醉了酒,可以谅解。过后呢?这个电话很难说清,给个合适的理由让人信服。王书记他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但他知道李副书记绝不可能跟他硬碰。只有你,必须让你闭嘴,让你亲口说出他是清白的。他便不再追查。再追查,就真把他自己查进去了。

  我再问你,你知道刘乡长那段日子为啥情绪不好吗?

  不知道。

  哼哼,他妈的,程菲早跟他有一腿。

  你又胡扯。

  真的。我亲眼所见。有一回我下乡了,回来的晚些,见刘乡长那屋灯亮着,想找他合计点事,开门就进去了,结果程菲正坐在他大腿上,两人抱一块啃呢。他妈的,从那以后,我进哪个屋,都先敲门。你想,程菲突然在他面前来这么一手,他能咽下去?至于李副书记,他那是利用你旁敲侧击,他跟王书记有矛盾,这你是知道的。
程菲为什么敢于在众目之下,跟王书记有那种行为?嵩明辉现在觉得,自己傻到家了。不是一般的傻。

  呵呵,那个女人,她想得到什么,她就什么都豁得上。她正是利用了王书记喝醉酒,人在失控条件下,做什么都可能。她就是要给众人一个错觉,认为王书记和她有男女之事。

  那王书记岂不是冤枉的?

  操。你小子啊,蠢!你咋就知道,王书记冤枉?当时冤枉,过后还冤枉?你怎么知道,王书记背地里就没和程菲联系过?

  这个,我不知道。嵩明辉猛然想起,自己和程菲对话时,程菲不停发短信的事,他妈的,她一定给王书记通风报信呢。

  要是你还没得健忘症,你就该记得,我那天说的话。我说都不是好鸟的话。

  嵩明辉说记得。

  那几日我为什么早早下班?实话告诉你,就因为程菲。呸,妈的,她躲在办公室给王书记打电话,发信息,她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是没法在屋里待,才回家的。那些天我有隐忧,我分析她是冲我来的,我防备着她,通过手段把她的通话单子给调出来。什么时间她给王书记打了电话,每次多少分钟,呵呵,我孙海涛一清二楚。我甚至还知道她某一次跟王书记发贱,说了什么话。

  我的天,嵩明辉惊呆了,你这怎么跟侦探似的。

  不侦探行吗?不侦探我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不出我所料,王书记找我谈话了。当然,他先盘问我青溪沟的事,我矢口否认。然后他又试探我很多事情,我对答如流。绕了一大圈,他就跟我提到程菲的事,我说程菲工作干的挺好,有资格做个中层干部。尤其适合做计生办主任。

  我一斧子砍过去,王书记措手不及。王书记的谈话告诉我,我猜对了。他没想到我敢这么坦率,又跟我谈了一阵,我就走了。接下来,我假装啥事没有,时不时给程菲递个动静。借玩笑的机会,敲打敲打她,暗示她。俗话说不做昧心事,不怕鬼叫门。我那时候就是个鬼,闹的程飞心里发毛,她又抓不着我把柄。妈的,她想篡我的位置,没那么容易。我猜她跟王书记讲了我踩着她尾巴的事,捏着她的七寸而一言不发。她想踩着老子肩膀往上上,老子还想一两拨千斤。

   总而言之,这次考核,王书记帮了我的大忙,程菲也如愿以偿。只是对不起哥们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开头我也没想到事情的复杂,后来一点一点的,我揣摩出其中的深意。

  嵩明辉咧咧嘴,笑得很难堪,说,我不是那块料,我现在也看出来,你比我精明多了。

  哥们儿,不需多久,机关就得调整。我今天说的话不准,你当我是放屁。程菲铁定了,是计生办主任。

  嵩明辉说谁当什么我也不关心了。

  孙海涛说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没出卖你,出卖哥们利益那还是人吗。我将计就计罢了。再说年底换届,你还有一次机遇,以你的口碑,以你的水平,应当上来。你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招呼,皱一下眉头挨枪子。

  唉,我没兴趣了。嵩明辉灰心丧气地说。两个人聊到小半夜,范小敏打着哈欠在里间说,明辉你该歇息了。孙海涛识趣地说,那你休息,这些天累,早点睡吧。记得,兄弟,天底下的事,尽是龌浞,大家都在说假话,你说了真话,你就是众矢之的。嵩明辉一番苦笑,也没挽留,孙海涛穿上鞋,又说,哥们儿,革命不仅是请客吃饭啊,千万记住!然后咯噔咯噔转身走了,走向青溪夜色沉沉的黑暗中。

  喧嚣过后,青溪的一切平静下来,在这样的平静中,总会有不让人平静的事。据说,嵩明辉得了病,阳痿。他老婆四处打听,治疗阳痿的特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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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8 08:14 | 只看该作者
呵!皮皮这是发的中篇啊,刚看了开头就进入生动的故事了!先问好,再细品!:)
10#
发表于 2006-6-28 10:00 | 只看该作者
  此小说笔法老练娴熟、情节生动细腻、人物塑造立体到位、细节吸引人。颇有王跃文官场小说的架式!是一篇不可错过的好小说。请注意个别地方未排好版。精华作品!
11#
发表于 2006-6-28 15:51 | 只看该作者
哇,太长了,只有复下来细看:)
问候猪皮朋友:)
12#
发表于 2006-6-29 01:58 | 只看该作者
佩服!佩服!厉害!棒!
13#
发表于 2006-6-30 08:08 | 只看该作者
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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