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
夏初,响午,我坐在了电脑前,看着荧光屏把我的脸照着发光。CD播的是一首很老的外文歌曲<<Right here waiting>>,那把苍老的声音低低地跟我吟唱着一种悲伤；水杯里的鱼孤独地在游泳着，想起来我很久没给它喂食了，也许现在喂它，它已经不懂得欣赏了。
南方的夏天，闷热，狂燥，似乎可以把一切暴光；我的房间在楼上，上了楼梯，一个大厅，大厅的两侧是两间房间，而正中间走出大厅，是一个有着转折走廊的阳台。楼上只住着我，大厅没有人，另一个房间永远空着，阳台里有着花，最近我买来了非洲菊，那种看起来象太阳的花。可是，它的矫柔却无法抵抗阳光，那个象它或者它象着的形象的力量把它击溃。只有叶，快枯萎的叶。我的房间四面墙，说到这我才想着，怎么天地下所有的房间都是四面的墙？
一扇墙安着门，另外的三道墙都有着窗户，而正中间的窗户望过去是阳台，再望过去，是别人的另一道窗。右墙是一个窗，望过去，可以看见另一户人家的阳台和另一道窗。我觉得惊讶，小小的窗，却可以看见别人的全部。而我呢？我看着三个窗口，一扇大门，我这样的透明着。每晚，我开着所有的窗，开着门，让着风进来的时候，我的光亮异样光亮。我宁愿让自己透明着。
周末，这样的天气，我真不该呆在这里，忍受着闷热。我该跑去见见老朋友，听说她的英语过级考试过不了，我想着我该去安慰着她点什么。而我没有，我想着她会给我个电话，告诉我她的情况，而她也没有。我们就这样悬在半空中。昨晚，把一个朋友吵醒，叫他起来陪着我聊点什么？而说不上一两句话，我又说我下线了。
永远失败着。
我的无意成为一道风景。记得去年的时候，那个春雨绵绵的季节，我爬到了山上，那个香火常盛的山上庙宇。佩服自己的毅力，那么长的山路，那么久的跋涉，为了什么？我自己都怀疑。在那里，有个莲花池，很漂亮，飘着花香，幽幽的，却又直入人的心脾。携老带幼的，在花池边留影；我想着我的孤身只影，我告诉自己，下次自己来了，自己给自己拍，那得存钱去好好买个DV，说不定哪天飞身而去的时候，还可以给留念。我胡思乱想着，一转身，庙碑上写着的几个字直逼我的心------断尘。
到现在我还记得当时这两个简单的字带给我的震撼，那种直冲脑门的记忆。虽然现在我还不知道，究竟该叫做“断尘”还是叫做“尘断”。
我想着，是一种循环，我的梦，也许开始在那里滋长着；而也许我的根，是在那个菩提幸福，安宁，寂静，沉淀。我想着我可以勇敢。
而朋友听到后都通通笑到说要找牙科，说着他们的不以为然。
我看到了心的安宁，我笑着跟自己说，我可以，只要我懂得了尘，晓得了断，而我的一生都在学，学着如何断尘或者领悟尘断。
我养一只猫，谁都知道，我爱猫成痴。都说什么人养什么，我在我的猫身上看到了自己。她柔怯着，很少呼唤我给她喂食，她总静静站在阳台上，她看着月光，然后有次我跟她吵架，她把我抓伤。我才突然知道，原来她的本性并不竟然是妥协，她也有着争取和自我。
一个月光如水，我睡不着地起床，走到书桌前，隔壁窗口传来的对话，幽淡，却又在夜晚里显得清晰。而我的猫，白色，月光下，她就坐在阳台那里，眼睛望着那个传出对话的窗口听得入神。我呆呆地，顿时觉得好笑地勾起嘴角。
那个窗户里，住着一对夫妻，不怎么合拍；而我听到他们说，爱情的，就不要想了，现在都几岁了，我看我们最重要的，是怎么维持一个家。真的，爱情……
我的猫还站在阳台上月光下，银色的背影。我把脸埋在书桌上，长发披着我的肩，我闭上眼，陪着夜的宁静。
原来，我可以安静；原来，我还有这么多的原来。
我的小窗口常放上窗帘，把别人的整个家看得那么清楚是很累的一件事。对面的小女孩也喜欢在我不放上窗帘的时候挂上她红色的窗帘，我们在轮流着循环。有时，她看着我的窗帘的缝隙里的光，有时，我看着她的。后来，有天清晨，我起床的时候，看见了那个窗口外飞动的翅膀，听到了谷谷的声音。我的一天大好的心情，我开心地奔向窗口，鸽子，他们在阳台那里养起了鸽子。
那鸽子成为我的风景，每天，我听着鸽子的声音醒来；而它也成为我更透明的原因，我把窗帘取掉了，父亲很是开心，说这样就透风多了，真担心你以前把所有的窗啊门啊的全都关起来闷死了我还不知道呢！
关起来，是一个世界，完全属于你的世界，可是单调的；开起来，是一个所有人的舞台，我们都在自己的舞台里演出，什么时候成为别人的风景，什么时候别人是你的风景，而什么时候，我们又可以把自己当成风景。
一个视线又一个新的视线，我们总是在这样的轮轮回回中，完成我们的旅程，当一个快乐的旅程人似乎是伟大了点；而当个能享受的旅程的旅人，也许人生就更充满些。
有次上街，看到两位老人，手牵着手，互相搀扶着，那副画面让人感动；而他们，是懂得享受旅程的乞丐，我实际上不想把他们称呼为乞丐，我想着，他们是比我们更幸福的过路人。我想，如果他们走到我面前，我会给他们一个微笑，真挚的微笑，而他们没有，他们在前面走着，慢腾腾的，却又让人感觉生命是流动着的。
我路过他们，在那一刻，我成为他们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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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6-12 2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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