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坚强的爱

天行健

　　　　　　　　　　　　　　　　　　　　　　　　　坚强的爱

　　　　　　　　　　　　　　　　　　　　　　　　　　李正中
　　
　　我叫刚子，是我父母的第三个孩子。我原本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我的哥哥在这个世上仅呆了一个月，可能就不喜欢了，逍遥的走了，留下父母亲顿足捶胸不已；我姐姐则在她仅长到七个月时突然临盆，还没来得及睁眼便从惊愕之后变为伤心的父母的视线中消失了。我的降生，对于我的父母来说可能暂时性的带来了喜悦，毕竟我是个男娃，爸爸给我起名刚子，大概就是想让我像他们厂子里的锅炉一样经久耐用；可从我的遭遇来看，我总是以为这是上天开的一个大玩笑，因为我出生后就得了小儿先天麻痹症。后来，我父母也曾试图再要个孩子，总不成功，妈妈便歉疚得很。

　　我的父亲是一名普通锅炉工人，母亲没有正式工作，家庭的窘况可想而知。就是这样的窘境，偏偏又遭遇上接连的下雨天气。父亲厂子里的锅炉本早就荣登了退休年龄，仍然不遗余力地发挥着余热，可毕竟年纪不饶人，终于发生了爆炸事故，寿终正寝了，我可怜的父亲便也同他一起摆脱了人间苦难，跟着这个相伴十年的老伴侣一同西天取经享乐去了。

　　我那时八岁，刚刚懂得为可怜的自己而悲伤，为自己不能独自拉屎拉尿而伤心落泪，为屎尿兜在裤子里而羞愧难过，而抬不起头，失却爸爸的痛苦又扑面照来。第一次，我有了恨的念头，很深，很深。第一次，有了追随爸爸而去的想法，非常，非常强烈。

　　从此以后，妈妈的痛苦和艰辛可想而知，一个没有工作的弱女子，一个家中没有了顶梁柱的没有工作的弱女子，一个拖着残疾孩子的家中没有了顶梁柱的没有工作的弱女子的生活的痛苦和艰辛可想而知。小小的我的心灵，除了为自己不能独自拉屎拉尿而悲伤外，又增加了为因生活所迫而受尽磨难憔悴落泪的还要时时照顾自己的母亲而哀伤不已。我小小的心灵失重了，也失控了，八岁起，很长时间里我就再也不会笑了。用他们的话说：“这小瘸子的脸整日绷的给你妈的腚一样。”

　　“你他妈的腚，你他妈的腚。”每当此时，我便疯狂的骂人，我狂躁不安，我胡言乱语，我因胡言乱语而快乐。当然，我也因胡言乱语地骂人而遭到同龄孩子和一些不要脸的大人们的毒打，当然这都发生在妈妈不在时，比如妈妈把我放到门口去做饭时，或去洗衣服时。他们骂我，我便叫嚣着骂他们，声嘶力竭的样子，然后他们打我，我更加拼命的骂他们。有些善良的叔叔阿姨会过来揪住或揪走这些不要脸的人。

　　妈妈听到动静，会飞快的跑来，用身子护住我，一边还骂着：“哪个小王八羔子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哪个小王八羔子！”小王八羔子们如猢狲散了，妈妈的泪便也流满了脸。我抽涕着和妈妈的泪眼四目相对，妈妈就会哭倒在我的面前，抱着我喊着：“我苦命的儿呀，你怎么让我放心的下呀！”现在想来妈妈早就有了投奔爸爸而去的想法了呀。我苦命的妈妈！那时，我已经有些老成了，可能真就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我还给妈妈打气呢，我说，“妈，等我长大了，我一定给你争气的。”妈妈只是哭，然后抱我回家，足有一年时间再也不让我单独坐在外面。

　　为了养活我们娘俩，妈妈到处求人找临时工作，在好心的邻居的帮助下，终于有一家旅馆收留了妈妈，干些打扫厕所洗被褥床单的活计，妈妈便感激得很。

　　后来，民政部门给我们家发了救济金，经过一关关审批，已经是爸爸“牺牲”半年以后的事了，我们家的日子好过了些；再后来，市里搞帮贫工作，妈妈被列为重点帮贫对象，安排到环卫系统扫大街去了，我们的日子总算稳定些了，虽然妈妈起得更加早了，每每四点半便去扫地了，并且一日两次，除却下大雨天气，无论天寒地冻酷热狂风都是不能耽误的，但是总算稳定了，妈妈的心便平静了许多，泪也少了下来，逢人动不动就赞扬国家的好。

　　和普通孩子一样，我也慢慢在长大。我十岁了，在十岁这年，我熟悉了轮椅。

　　轮椅是妈妈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送给我的礼物。当我看到簇新的轮椅时，热泪“哗”便要上涌，我却紧紧咬住牙。自闭的我总以为哭是丢人的事。妈妈抱我坐在轮椅里，问我舒不舒服时，我却控制不住了，“哇”地抱住妈妈的腿放声大哭，直至嚎啕，几年的憋屈好像要一时涌泻的样子。嘴里只想语无伦次地一尽高喊：“妈妈……妈妈……我的好妈妈，我的好妈妈……”然而有失语症倾向的我的声音终于没有出口，泪水却侵湿了妈妈的裤腿。

　　妈妈一手抚摸着我的头，一手捂着嘴，泣不成声哆嗦地念叨着：“我苦命的儿啊，我苦命的儿……老天爷，我儿的命真是好苦啊……老天爷，我哪辈子造得孽，为什么让我儿子的命这样苦啊！老天爷，您为什么不报应我啊……我苦命的儿……”泪水在妈妈过早憔悴苍老的脸上泛滥汹涌，妈妈更显苍老憔悴了。

　　有了轮椅，我的精神好像也理直气壮了，我又常常独自摇到大门外呆呆地坐着了。是呆呆的一种状态。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哀伤，哀伤地呆呆地坐着发楞。这哀伤很像咂尽水分的甘蔗，满脑子渣子味。

　　上学，放学时，同龄的、大点的和小点的孩子一群群从我眼前走过，背着大小不等的书包。他们都变得文明了，不再欺负我，但仍会异样的看我一样或两眼，窃窃私语。这瞟来的目光和窃窃的氛围会让我的心一阵绞痛，我低着头，或仰起脸，故意谁也不在乎，心里却自卑又自怜。

　　慢慢地，我关注起他们的书包来，我羡慕他们背着书包的神气劲，我羡慕极了，我产生出很强烈的想上学的念头。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因为这不可能而再次悲从心起，泪水滚涌。

　　把轮椅摇回家，我郁郁寡欢，沉闷异常。妈妈瞧出我最近郁闷得和往常有些不同，便试着问明原因。一问，我就又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我也想上学，我想上学，你也让我上学好吗？”

　　妈妈楞住了。她大概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许她也想过应该让我学习文化，可考虑到我的自理能力，她又能如何呢。小小的我哪里考虑得到那么多，一味吵闹着：“妈妈，我就想上学，我想上学，你让我上学吧。”最后还说出了令妈妈伤心的话：“妈妈，你不疼刚子了吗？你不想要我了吗？”

　　妈妈“啪”的一个耳光打来。

　　我第一次挨打，愣愣地停止了吵闹。

　　妈妈抱住我，哽咽了，嘴里念叨着：“乖孩子，听话，咱们不上学，咱们不闹了。好刚子，乖。”
   
　　妈妈是平凡的妈妈，平凡到没有远见，看不到知识的力量，预见不到知识对人命运的改变，我终于没有上成学。可平凡的妈妈却是极其勤劳的。

　　妈妈每天不到四点起床，除却下雨天气，早早便去打扫街道了。妈妈是极其珍惜这份工作的。这份工作毕竟让我们娘俩衣食无忧。每天她都几乎是她们组里最早去扫街道的人。四点钟，即使夏天也是路灯昏黄，也需再等一个钟头才能蒙蒙亮的，况且她负责的街道有一段还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更何况时下治安并不理想，妈妈每天出门都是有些义无反顾的意味的，当然与我的拖累也有一定关系，她必须赶在我起床撒尿前回家。妈妈又是他们组里打扫得最认真的。妈妈好像已渐渐忘记了痛哭和哀伤，现在的妈妈非常满足，她是典型的满足于安稳，安贫乐道的平凡的人，她是极易满足的，是从无非分之念的。这种安稳和满足感也让她较之以前容光焕发了许多。

　　妈妈对于国家给予她的照顾是心存感激的，这种感激她是常常表达于口，付诸于行动的。由于工作勤恳认真，妈妈两次被民主评为单位先进个人。得到荣誉的妈妈工作更加勤恳了，别人的工作慢慢向她肩头倾斜她也没有在意。

　　不到七点钟，妈妈回到家里，我还没有醒，或刚刚醒来。妈妈是掐着点回家的，这种精确并不亚于乐队指挥对旋律的把握，不亚于医生对手术的控制。然而妈妈的这种精确是引不起别人注意的，即便让人注意到了也只是让人觉得死板或徒劳。

　　刚回到家的妈妈，想不到休息一会儿，已经开始给我穿衣了，然后抱我撒尿，然后放我到轮椅里，然后给我洗脸刷牙，然后交代我“别乱动，小心摔着”，然后自己洗脸，然后去做饭，然后自己还没吃先盛汤拿饭，喂我吃饭，等我吃到说“妈妈我饱了”，然后自己再吃，然后刷碗，然后才是自由支配时间，买菜或洗衣服晾被子，然后又是忙中午饭，然后又是自己还没吃先盛汤拿饭，喂我吃饭，
等我吃到说“妈妈我饱了”，然后自己再吃，直到妈妈突然离开我为止我都是习以为常的，从没有想过这是否有悖常理，是否应该让妈妈先吃。妈妈离开后，我多么想念她，越想念 越自责，常常懊悔不已。然后又是刷碗洗衣服，然后如果没有去别人家帮忙的安排，三点到五点是妈妈的休息时间。然后又是晚饭，又是照顾我吃饭，然后八点多出去打扫街道。

　　我摇着轮椅跟在妈妈身后。只有跟在妈妈身边，我才踏实，才不自卑自怜，因为受过奖励的妈妈让我骄傲不已。
   
　　让我骄傲的妈妈给予我的如此之多的。在这么多的不厌其烦的帮助中，我觉得最大的莫若是鼓励我拄拐。因为在学习拄拐的过程中，在妈妈的鼓励下，我第一次品尝到战胜自己的快乐。

　　轮椅解决了我的行走问题，让我体验到行走的自由与舒适，然而仍有其局限性，它无法完全满足我的比如下床、撒尿、上轮椅等等自理要求。

　　在我十五岁那年，一天上午妈妈回来，带着一副拐，对我说：“刚子，你要学会用它。”学习拄拐让我吃尽了苦头，拐顶在胳肢窝里，站一会儿便疼痛难忍，双膀打颤；夹住一条拐，刚一起步，就失去了平衡，“吧”一声脆响摔在地上，胳膊一阵锐痛，可能摔破了皮。妈妈跑来扶起我，没有与我相对悲伤戚楚，而是流露出少有的坚定，只是说“再来”，然后放手。妈妈的坚定粉碎了的我的疼痛和退却，努力走出了第一步。妈妈拍手叫好：“好，好刚子，就这样，继续向前，继续，继续。”在妈妈的鼓励下，又走出一步，两步，“吧”一声脆响就又摔在地上。妈妈跑过来，扶住我站一会儿，又鼓励我前进，走出没有几步，又摔倒在地，我有些急了，自闭的拗脾气又犯上来，便气鼓鼓地说：“妈妈，回头再练吧。”妈妈看看我，扶我做到轮椅上，说：“刚子，我也知道学习用拐很难，但你必须学会用它，你懂吗，只有这样你才能不受憋屈，才能自由自在，想去哪去哪。”

　　妈妈的话打消掉我想放弃的幻想，我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坚定下决心，又站了起来。如此练习三天后，我终于可以走出几步远而不摔绞了。我高兴极了。在那时，我体验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快乐和自信，这种快乐让我忘掉了疼痛，忘掉了悲伤，忘掉了不公平，完全沉浸在满足中，荡漾着幸福感。

　　晚上，我狠狠地亲了妈妈，高唱出“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旋律，妈妈有些惊讶，随之也乐开了怀，直夸“刚子真行，刚子棒极了，就这样练下去，妈妈为你骄傲”。

　　从此，我便可以自己起床，自己去撒尿了，我终于可以少麻烦妈妈了，我也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我常常不自觉偷偷乐出了声。
可妈妈仍然按时回家，仍然帮我穿衣起床，虽然我表示了反对，妈妈依然如故，不过撒尿的事妈妈就不再操心了。

　　我十六岁了，我也是正常人，我已经开始偷偷关注女人了，我有了身体和心里上的骚动。什么都瞒不过妈妈的眼睛，妈妈说：“孩子，妈妈会给你娶上媳妇的，你别着急。”我当时脸在发烧，羞涩的低头不敢言语，其实，我真想呢。

　　现在，我十八岁了，我心里的青春恶魔也在长大，就在我整日与恶魔斗争的时候，妈妈又一次给我送来了惊喜。在我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妈妈说：“刚子，过几天，你就可以去上班了。”

　　这消息让我震惊，那是突然被幸福击中时的短路状态，我语无伦次，一劲傻傻地问：“真得吗？妈妈，这是真得吗？”妈妈点头微笑不已，过早苍老的脸上涌到着一圈一圈的幸福。我激动的搂住妈妈，直嚷：“谢谢妈妈，您真是世上最好的妈妈！”

　　妈妈却说：“一定不要忘记周局长的大恩大德啊，是他帮咱娘俩办成的呀。本来去他家求他时，我是提着两瓶茅台两条中华，带着四千块钱去的。他听完我的话后，想了一时，然后就表了态，说，在他退休前一定办成这事，解决你的工作问题。我走时把东西和钱留在了他的茶几上，他和他媳妇抓住我怎么也不让我走，最后没法子我全带回来了。回头给工友们一说，她们都说我傻，说周局长实际上是在推脱呢。我一下慌了神。然后几次又去他家去送礼，要么家里总没人，要么连门都不给开。这下我更慌了，就请了一天假，六点就去他家在楼下等周局长回家来，直等到十点多，终于等来了他。他看见我大吃一惊的样子，然后边让进家门边一再说，‘别急，别急，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孩子的工作包在我身上’。他越这样说，我越不放心，放下东西就跑了出来。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周局长和他媳妇还来咱家看过咱娘俩呢，东西又送了回来，还给咱们买了一箱奶呢。”

　　周局长和他太太便又一起走到我的面前：周局长中等身材，略胖，带着眼睛，书卷气挺浓的，他太太白白的，和善得很，问这问那的，声音轻轻的，如清风抚过，有着凉丝丝的感觉，挺舒服的。我一直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说话，妈妈一劲说着感谢的话，有些罗里罗嗦的样子。最后，周局长抚着我的头说：“小伙子，好好干，别灰心抱怨，生活不像想象般美好，却也不像钻牛角尖样悲观，生活善待每一个积极进取的人，比如你的妈妈，就是好样的，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周局长的话让我长时间感动不已，特别是他表扬妈妈的话，更让我对他感觉好极了。我真得十分喜欢他。
妈妈又满怀感激地说：“真是不敢相信你确实能去上班了，如做梦一般哪。”妈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周局长真是好人哪，可惜太少了。我们以后一定要报答他呀。”

　　我狠狠得点着头。

　　我去福利厂上班了。福利厂并不大，以做劳保手套为主。多是残疾人，工作并不太累。此时的我和妈妈一样心满意足，简直可谓相当幸福了。

　　妈妈说我的第一个月工资要给周局长买礼物送去。可我却心存私心，用我的第一个月工资给妈妈买了一套新潮的套装。因为我想让我心目中最美丽的妈妈更加美丽。妈妈气极了，狠骂了我一通，说我没良心，说我忘恩负义，说她白养了我，说她对不起死去的父亲。妈妈越说情绪越激昂，终至于又泪流满面了。

　　我对妈妈的反应大惑不解，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渐渐得妈妈的情绪缓和下来，妈妈说：“刚子，作人一定要知恩图报，懂吗，否则，便不会有人再善待你，特别是像我们这样老弱病残、孤儿寡母的。如果没有人帮忙，我们如何能生存下去。记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才能得到越来越多的帮助，才能越过越好。明白了吗？”

　　我默默地点头。然而当时我并未完全领会妈妈话语的深意，现在想来，从这意味深长的话语中，从这朴素真诚的做人道理中看见了平凡的妈妈的远见卓识。

　　妈妈用自己的钱买了一些红枣、核桃、桂园之类的东西送到了周局长的家里，可见妈妈是精心考虑过多次了的，并说这是我孝敬他们的，请他们一定收下，否则妈妈和我会不安一辈子的。周局长和他太太终于收下了妈妈的一片心意，妈妈心满意足地笑了。

　　不久，周局长退了下来。周局长家里的客人日渐稀少，妈妈却去的次数越发多起来，倒成了他们家的常客了。

　　幸福的日子总是快的很。三年过去了，三年里，我们家的阴霾被驱散，充满了欢声笑语。妈妈常给我说些要给我娶个农村媳妇的话，逗得我坐立不安，让我的心里痒痒的，虽然还是担心得很，毕竟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

　　然而噩运之神说来就来，不合章法，骤然而降。噩运之神的凌弱怕强的卑鄙品性再次暴露无疑。妈妈被噩运之神蓦地胁持而去，妈妈被飞奔而来的噩运之神抱起奔逃而去，妈妈被突然冲来的汽车绑架到了永恒的国度；只留下孤零零的我独自继续受苦受难。我的生活一片漆黑。

　　参加工作后的三年，我陪妈妈出去打扫街道的次数逐渐减少，现在想来，我可气至极。我迷恋上了看电视，迷恋上了玩乐，而减少了陪妈妈的时间，而忘掉了在昏黯的路灯下工作的妈妈随时可能存在的危险，我总是对妈妈说：“妈妈，我很累了，我不陪你出去了。”妈妈总是满足地看着我，笑笑说：“孩子，好好在家休息，千万别累坏了身体。”然后妈妈独自出门去了，我便坦然的坐在电视机前直到妈妈回来，还没去睡觉，有时甚至在妈妈睡后，我还在看电视。后来，妈妈出门，我便只说“妈妈，早点回来”了。我为了自己能挤出更多玩乐的时间而减少了陪伴妈妈的时间，而忽略了妈妈的感情，现在的我懊悔不已，真想打烂自己的可恶的脑袋。

　　妈妈的噩讯是我首先发现的。噩运降临那天晚上与平常好像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十一点多了，左等右等仍不见妈妈的身影出现，我的情绪有些焦躁不安。我驱车出去寻找妈妈，迫不及待的样子，急冲冲的总是掌握不住平衡。慢慢地近了，近了，在那片没有灯光的街道里，猛然发现扭曲地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我的心一下狂跳不已。跌跌撞撞驱车来到跟前，我的脑子“嗡”一下，我失去了知觉。昏沉沉醒来，再次看到满身鲜血淋漓的母亲，我嚎啕大哭。我的脑子僵死了，只知哭。很长时间后，我只有了呜咽声。大脑逐渐清醒，有了报案的意识。环顾左右，才发现昏黄暗淡漆黑漫长的一条路上，冷冷清清竟没有一个人影。我用尽最后的气力，调转回头，驱车走了好像没有尽头的路才找到了没有关门的电话亭，抓起电话拨打110，絮絮叨叨一尽只是说：“妈妈死了，出车祸了，快来人吧……”絮絮叨叨一副没完没了的样子。

　　后来驱车回来，发现警察已来到了。然后是例行公事的问讯，我泣不成声，唠唠叨叨，不知自己到底说些啥。后来就是等待，再后来就是失望的消息，肇事司机没有找到。

　　妈妈死后，肇事司机一直没有找到，民政局特批象征性的给了我这个残疾人一点补助，妈妈单位出面给她办了丧葬。周局长和他夫人大概是做了不少工作的，具体我也不十分清楚，他们还给了我不少鼓励，让我感念不已。

　　我又回到当年爸爸西去时的状态里了，又一次失语了，整日一言不发，呆愣愣的，埋葬在悲哀的激流中，在激流中漂荡，像丧命星。只是由更多的对社会不公平的恨变成对自己切齿的悔恨。我一次次反复模拟着妈妈的临别情形，反复演绎着飞天的那一幕，反复体验着妈妈由暗淡的光里在毫无防范之际猛然间被推进黑暗里的巨变。浓黑的血和那“嘎”的一声嘶鸣在我的头脑了反复回旋，我长久的失眠了。我把自己深埋在黑暗了，竭力寻找着妈妈和她可能给予我的生活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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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姝

你好啊！你也很勤奋，挺好的。

水如空

[QUOTE]最初由 天行健 发表
　　　　　　　　　　　　　　　　　　　　　　　　　坚强的爱

　　　　故事很感人,但总感觉没有一个突出的中心啊。　　　　　　　　　　　　　　　　　　　　

天行健

空哥好  只是想写出底层人艰辛的生活状态  特别是中间看似絮叨反复的话，就是为了表现生活的单调和枯燥 以及他（她）们坚韧的承受力和坚强的爱 这便是下层的真实写照，我认为的

天行健

天姝好 又见你很高兴

心静如水

语言很流畅,很朴实,从一个普通家庭的灾难生活,让人可以去想很多很多,写得很好,学习了.

天行健

兄长过奖了  请多帮助

妖娆月色

小说取材很好，很有故事氛围。作者加油！

水如空

最初由 天行健 发表
空哥好  只是想写出底层人艰辛的生活状态  特别是中间看似絮叨反复的话，就是为了表现生活的单调和枯燥 以及他（她）们坚韧的承受力和坚强的爱 这便是下层的真实写照，我认为的

我是站在读者的角度来看的。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但在照顾读者的感受。其实可以看出，你的语言是刻意而为之。我是一家之言，供参考的。不必那么认真啊。和大家的放在一起看再自己拿主意嘛。

猪儿粑

平实的语言叙述生活中最深刻的爱，不错！

陌笛

痛恨和失去总是相辅相成，当已面对，需要付出更大的勇气和力量，所以，坚强是最好的选择。
问好天行健。

天行健

谢谢各位朋友的评点和鼓励 谢谢 问好

天行健

问好月色姐  耙姐 陌笛朋友

一楠

小说描写出了不幸生活中的不幸人生，通过对这种沉重甚至窒息的生活描写，使人感受到一种被压抑的痛苦，从而激发人们自然向上的力量！

蓝色的小木屋

小说读来感觉很亲切，这与作者细致的描写有关，有一些细节挺感动人，比如“我”和“妈妈”的一些场景。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