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里来的老阿姨

李兴泉

餐厅里来的老阿姨
甘肃省临泽县蓼泉小学：李兴泉 邮编：734204手机133693646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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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门对面有一家叫如愿的餐厅，餐厅铺面不大，干净雅致，饭菜很有名气，吸引了好多人光顾。能吃到如愿餐厅的名菜，成了有钱人的一种资本。

　　这是一个周末的傍晚，一群回不了家的乡下学生，终于熬过了一周禁闭式的学习生活，逃似地走出了校门。外界的一切都似乎放大了几十万倍，空气凉丝丝的如杯清凉可口的矿泉水，深蓝高远的天空，一望无垠的大地，远处雪皑皑的祁连山无不亲热地窜到了他们眼中来，够惬意，够畅快。这一切令一个个将要回家的学生感到亲切、惊喜和满意，他们拎着包飞一样地走路，简直是目不斜视，用心专一极了。一会儿，四个学生像四条耗尽了心血快死的蛇，悻悻地从车站回来，撞进了这个叫如愿的餐厅。今天又下课太晚了，他们没有赶上回家的车，刚刚有的欢乐心情全被这不快赶跑了，剩下了一缕缕忧愁缠绕捆绑了他们。

　　餐厅里一溜儿的小包厢在共同的一个屋顶下，每一个小包厢都坐满了客人。因为是周末，城里一部分人回乡下的家了，另一部分则舍不得丢了一个团圆的日子，餐厅自然显得比往常稍稍冷落些。这样四个乡下学生也就能有个座儿，进包厢坐稳了吃上一顿饭。餐厅顶上的几排白色荧光灯像一只只困倦而又慈祥的眼睛，倦意十足地盯着每一个包厢里的人。奶白的光如雾，蒙蒙胧胧，渗进四个学生的心中，让他们更想家，更高兴不起来。此刻父母期盼的目光，家人问寒问暖的关照似乎是近在眼前，又远在天涯。伸手可触，又虚无缥缈。

　　见他们进来，一个年龄较大的老阿姨小心小胆地立即过来了。四个小伙照着桌上的菜单，他推你让地每人点了一个菜，又要了一扎啤酒。没有想到这叫人侍着点菜点酒的感觉，竟叫四个乡下学生激动起来了。一种从没有过的兴奋马上充盈了他们的心胸，这是一种优越感，还是一种成就感，他们也说不清楚。反正他们四个都觉得有点高大，有点自豪在脸上和周身流溢了。

　　一会儿功夫，那个四十七八岁的老阿姨又来了，把四个小菜四盘拉面摆到桌子上，笑笑走了。

　　“阿姨，错了。我们要的不是这些。”四个小伙怀疑老阿姨是个聋子。

　　“是这些，应该是这些，应该没有错的。”阿姨笑着。但他们发现那笑很不自在，可话一字一句都咬得清楚，像是刚从锅里蹦出的一颗颗滚烫的豆子，炙手可热。老阿姨不聋，她的笑十分的宽厚和温柔，却一点遮盖不住露出的沧桑。四个学生从她的这一切看出，在餐厅她根本没有权利，是一个很一般很一般的杂役。说不定她是个生活无着没家可归，又无本事的人，被丈夫赶出来了，才不得不在餐厅里做一个劳动机器的。像他们这一帮穷学生，老板是不值得出面的。像老阿姨这样的人，才适合上台盘来打发他们的。老阿姨说完了，不等四个学生申辩就往里堂里匆忙走去。她是很忙的。

　　四个小伙互相看了看，愤怒不约而同的从各自心坎上升起，全像挑战牌挂在脸上，当等老板出来较量一番。

　　“阿姨，你们老板这是小看人是吗？!”四个学生见老阿姨又做贼一样小小心心，低眉顺眼地跑来了，便都虎了脸质问起来。

　　“就是，嫌我们没有钱，吃不起吗？!”他们要嚷起来了。
老阿姨焦急地打着手势，不让他们吵，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全是无奈与悲苦。

　　“……”四个学生一致认为餐厅老板是小看他们是乡下的穷孩子的。在班里，城里的孩子在酒家摆一桌，邀请三五个朋友喝个通宵的人有的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餐厅没有想到都来小看他们，也叫他们不能如愿，他们觉得真是奇耻大辱。这件事若叫那伙阔绰的城里同学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成为经典笑料才怪。

　　“不，孩子。”老阿姨别于其余的店员，没有立即挺直腰，腆给他们一个大肚子，激他们有钱拿出来看一看，或把他们全夯出餐厅去。阿姨脸上的苦此时漫过了她那残存着的微笑，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老阿姨在一边心事重重地坐下，一点也不见外地说，“吃吧!孩子。吃饱了就不想家了。该省就省，下一周回。胡乱把钱花了，路费没了，想回去见爹妈也心有余而力不足。”阿姨的话平和像团新采的棉花一样温柔。一下子把四个小伙冒上来的火给熄灭了。“想过没有？你们几箩筐几箩筐地花钱，可车可车地吃馍馍。还点几十元的菜，还要喝酒。你们爹妈呢？”

　　四个学生经这一问，愣了。

　　“今天你们想吃想喝都好。只要听了我说的故事后，吃什么喝什么我都包了。”老阿姨很严肃，“我的大儿子原先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说到孩子，阿姨的眼酸汪汪的，“以前他是数一数二的学生，就是因为拿着钱瞒着父母和人比，心思用歪了，变坏了，乱吃乱喝。竟一落千丈。”阿姨竟当他们的面索性哭起来，“一次，他在外面竟让人灌醉了，倒在路上被车压死了。五年了！我的小儿子二年前上了这所学校，我总不放心，为了照顾他，我抛开了他爸，扔了20亩地的庄稼，还有一个小养殖场，从百里外的乡下找到了这个餐厅，硬干了一个月才200元的洗碗工。二年了，我一看到你们一样大小的孩子胡来心就疼，就忍不住想管一管，我实在是怕你们也走了我大儿子的路。”

　　“阿姨您别说了!”四个孩子没想到老阿姨来这个餐厅竟是为了上学的儿子，感到吃惊，又感悲伤，他们个个心里酸酸的想哭，想想自己的爹妈何时不把自己挂在心上呢？

　　老阿姨眼泪扑簌簌地流着，却笑着注视着他们。“孩子，请你们相信，谁都小看不了自己，只有自己才能小看自己，作贱自己。我要为你们的爹妈负责。孩子，请你们原谅阿姨多管闲事好吗？”
四个孩子脸上的怒不知不觉没了，一齐低下了头，拿起了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那平常的拉面和小菜。老阿姨看着孩子们可爱的吃像，抹泪笑了。她记得很清楚，他们是二年来，第101个听她讲故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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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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