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村风月之牛二的婚事

一楠

　　　　　　　　　　　　　　　　小村风月之牛二的婚事


　　最近，小村里又热闹了一阵，原因是已经四十八岁的牛二买了个媳妇。虽说现在这"买卖"用在人口上是犯法的，可对牛二来说，这"买卖"确是如此的顺理成章，就象去集市买菜一样，双方讲好价钱，你情我愿，于是这"生意"也就成了。虽说那媳妇有别于菜，但在小村人看来，这二者似乎也别无二样，原因是牛二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媳妇是个傻女人。傻女人每天除了知道吃就是笑，傻笑，看见人就笑，直笑的让人浑身不自在。

　　牛二与傻女人生活了几天，人们又发现傻女人特能喊，一眼看不到牛二就喊，哎——哎——这声音分外的单调响亮和刺耳，常常使邻居们听的气闷心烦。于是有人开始抱怨，这牛二真亏，花了六千块就弄来了这么废物，你说图什么呢？有人随和着，图什么，还不是就图那么一点嘛。

　　也是，女人再废物也有人要，可男人就不同了，比如这牛二，是废物吗？不是，可他几乎半辈子拐弯了才混上这么一个女人，不容易啊。有人说牛二用这钱到大城市里嫖女人也能嫖几年吧，可买了这么一个傻女人实在不值。可话说回来了，如果牛二有能耐嫖女人，也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了。牛二哪样都好，人长的结实，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就是性格太温柔，太实在，一根直肠子，张嘴就能看到屁股眼，到现在同女人说不三句话还脸红呢。他没有一张好嘴，自然也就拢不住女人的心。

　　其实要说牛二还是有过两次"艳遇"的，可惜都没能抓住机遇而落下遗憾。最初是一个叫英子的女人。英子是邻村的，男人在一次建筑施工中被突然倒塌的砖墙夺去了生命，于是落下英子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日子很苦。虽然那次事故给赔偿了几万块钱，可钱全被婆婆家给留下了，说等了孩子大了盖房子娶媳妇用。英子知道是婆家人不放心自己。其实英子到不在乎这，只是身边没有了男人，一个人空落落的实在没意义，因为英子还不到四十岁，正是生命力旺盛的时候，她曾几次在夜里到自己男人的坟头上诉说苦衷，几次都哭昏了过去。

　　后来就有人想把英子跟牛二撮合一起，英子和牛二似乎都没什么意见，于是牛二先过来与英子帮工，可英子的儿子不喜欢牛二，常常骂他，还拿棍子赶他。牛二脸皮薄，心里就羞愧，总感觉自己不配英子。有一次，英子主动来找牛二，牛二那近七十多岁的老娘惊喜的把英子留下来吃了一顿晚饭，牛二吭吭哧哧自始至终没说三句话，只是憨笑着。那晚，英子本以为牛二会留下她，可牛二硬是憨憨实实的把英子给送回了家。牛二的老娘长叹一声，骂了一句憨儿子。

　　等牛二真正回过味来已经晚了，英子不几天就跟本村的一个光棍汉下深圳打工去了。

　　第二次应该是牛二的真正艳遇了，那女人是因为忍受不了家庭暴力逃脱出来的。一个人流浪到了小村，于是有人介绍给了牛二。女人到是干净利落，自动进了牛二的家门，俨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抢着干这干那，搞的牛二好几天跟做梦似的。其实小村的人也怀疑这女人是骗吃骗喝的，弄不好骗了牛二的钱财后就走人。有人跟牛二提了醒。可牛二把头一摇，这女人好着呢，我不信。

　　其实牛二的话没错，这女人确实是想过日子的，因为女人确实尝够了暴力之苦，现在猛然间生活在这么一个平稳的家庭里，虽然穷点累点，但女人享受到了一种和谐和美满，她多么需要象牛二这么一个憨实的男人疼爱自己呢！所以女人在牛二家生活了十来天后，就主动在夜间爬到了牛二的床上，让牛二真真正正尝到了女人的滋味。

　　可惜这样的日子也就过了半年多的时间，女人的丈夫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终于找到了她。女人的男人跪在女人面前痛哭流涕的忏悔，发誓从此不再打她，要戒赌戒喝好好过日子。女人的心软了，可又不忍心亏了牛二，于是问牛二，你要我吗？如果要我，我这就回家跟这个男人离婚。

　　牛二愣了，人家有丈夫有孩子有家庭，自己怎么好拆散人家呢。俗话说男人膝下有黄金，看看人家那男人，都下跪了，那是怎样的夫妻情深呀。牛二没有经过太多考虑就摇摇头对女人说，你还是跟他走吧。女人哭了，哭的好伤心。女人走的时候，牛二还偷偷的往女人的包袱里塞了两千块钱，算是对女人跟自己过了一段日子的感激之情吧。

　　牛二是个好人，可惜心太实，错过了两次机遇，于是也就错过了大好年龄。这几年，牛二走南闯北在外边出苦力挣了几个钱，目的还是想给自己再找个女人。去年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那人对他说，花不几个钱，请顿饭吃就可以了。牛二心诚，不但请了那人一桌酒席，还给那人买了一辆电动车，前后花了三四千块钱。等牛二把那女人领回家才知道，这女人不但是个疯子，而且还是个性畏惧者。夜里，只要牛二一粘她的身体，疯女人就大喊大叫，连抓带挠，把个牛二搞的伤痕累累，人不人，鬼不鬼的。牛二本以为疯女人过几天会好些，可惜疯女人不但不见好转，反而变本加厉。牛二沉不住气了，去找那介绍的人。介绍人说，这我管不着了，人我给你了，你治不了是你的事。后来牛二才听别人说，这疯女人本就是那介绍人从大街上检来的，他只不过想借此骗点吃喝而已，没想到你牛二到认真了。

　　牛二一气之下将那疯女人给送了回去。

　　不过这次牛二花了六千块钱买了个傻女人，也是接受了上次的教训，他首先打听到了傻女人的出处，这才动了财力把傻女人领回家。如今牛二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女人了，于是象侍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侍侯着。吃饭，穿衣，洗澡，睡觉，甚至连上厕所都要跟着侍侯，生怕她一不小心掉进茅坑里。牛二的弯腰老娘，每天看着这个傻女人被儿子象供神仙似的供着，心想，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又何曾享受过这样一天的清福呢？她看着儿子一天天的围着傻女人转，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心疼，可又不能说。

　　牛二为了傻女人，什么活也不干了，成天蹲在家里围着傻女人转。事实是牛二也真的离不开，因为傻女人一眼看不到他就喊，而且傻女人喜欢一个人乱跑。牛二还真怕傻女人跑不见了。不过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牛二开始犯难了，这样下去能是个常法吗？现在看来这个傻女人连小狗小猫都不如了，小狗小猫还能看家护院呢，可这傻女人……有时，牛二想想这些就哭，傻女人就在一旁笑，笑的毫无一点内容。牛二就摇头叹道，唉，你什么时候能不笑就好了。

　　晚上，牛二象往常一样为傻女人脱光了衣服，然后为傻女人洗澡，然后就抱着傻女人上床，然后就……牛二突然发现，傻女人竟破天荒的不笑了，两只眼睛傻呆呆的望着房顶，嘴里咿咿呀呀的象婴儿呓语。牛二也没多大注意，心想傻女人如果能开一点窍，也就算自己的祖上烧高香了。

　　又过了些天，牛二去地里锄草回来，发现老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忙问娘怎么了？老娘说，我去厕所时不小心摔倒了，多亏你那傻女人扶我起来……牛二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忙问娘这是真的吗？是她扶你起来的？老娘点头，这还有假。

　　牛二出了门去寻傻女人，发现她正在大路上跟几个小孩子打架。几个小孩子学着傻女人咿咿呀呀的叫着，笑着，手拿枝条追着傻女人打耍，傻女人就咿咿呀呀叫着跑。牛二上前喝退了小孩子，慌忙把傻女人带回家。牛二对傻女人说，你如果真开窍了，我就谢天谢地了。傻女人又冲着他笑起来，直笑的牛二摇头叹息。夜里，傻女人又不笑了，牛二又惊喜一阵子，动作也就轻柔了许多。

　　牛二去了一趟媒人家，想打听一下傻女人的娘家人。其实牛二是想了解一下傻女人究竟是如何变傻的。可媒人说，这个女人的娘家远了，是我在东北打工时带来的，至于是如何变成这个傻样，听她的爹娘说是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不知是吃错了药还是打错了针，病好后就变成这样了，以后一直就这样。如果你不满意还可以换换，我这里还有一个傻女人，你可以把这个领走。牛二把手一摆，不换，我就要她。

　　邻村有个会针灸的老先生，祖传的手艺，以前很吃的开。牛二前去拜访，说明了来意。老先生摇摇头说，老了，手也生了，怕是不行了。牛二就给老先生磕头，同时还奉上了礼品。老先生只好答应试一试，至于顶用不顶用还要看病人的造化。

　　牛二带着傻女人第一次来到老先生家，傻女人一看到老先生面前摆出了十几根银针就吓的呀呀乱叫，然后满院子的跑。老先生说，她这样不行，我没法给她针灸。牛二只好把傻女人结结实实的绑在椅子上，老先生才开始给她下针。傻女人虽傻，可也知道疼，于是大喊大叫，脸都扭曲了。牛二只在心里默念着，你喊吧叫吧，只要能把你扎出一点点意识来，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连多天，傻女人被扎的声音都喊沙哑了，可不见成效。老先生无奈的摇摇头说，唉，这么多年了，这病已经搅乱了她的心窍，现在很难再解开了。

　　小村的人知道了牛二的诚心，有些女人很受感动，常常就拿自己的男人跟牛二比，看看人家牛二，对一个傻女人就这么的实心踏地，我那口子只要抵他一半就好了。有些人也劝牛二，一个傻女人这么多年就这样了，你还以为有奇迹出现吗？如果明白，尽早把她给送回去，免得自己遭罪。

　　牛二不奢望有奇迹出现，他只希望傻女人哪怕能象只小狗那样听自己一句话就行。牛二带着傻女人又去了老先生那里。老先生摇摇头说，你不要来了，我怕再扎下去她就没命了。

　　牛二发现老先生给傻女人针灸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比如傻女人再傻笑或者再大叫的时候，牛二就比画着说，你再笑再喊，我就再给你扎针去。于是傻女人就老实了许多，一双眼睛开始有了惊恐的内容。后来牛二发现，不管在什么时候，他只要一提扎针，傻女人就老实起来，好象一个可怜的孩子似的望着他。

　　再后来，傻女人就象个听话的孩子了。起码不再乱嚷乱跑了，也知道了最基本的一些生活方式，比如吃饭不再用手抓，上厕所不再手拿馒头，上床睡觉知道脱衣服……

　　牛二开始考虑自己要出去打工了，他这样蹲在家里守着二亩地，日子是永远过不好的，必须出去打工挣钱，才能活的滋润一些。他想好了，这次出去挣了钱，要给傻女人买点象样的衣服，还有一些化妆品，要让傻女人真真正正的做一个女人，让小村人知道他牛二不是个窝囊人，他的女人不是个傻女人。

　　牛二是在立秋前两天出去的，可在建筑工地干了没有二十天，他就被人电话通知回家。回到家的牛二才知道傻女人出事了。牛二的老娘老泪纵横，她说，昨天夜里我突然口干，起来想喝口水，可是我不小心把暖瓶给踢倒了。傻女人听到响声就起来了，站在我身后傻呆着，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出去了。我过了一会不见她回来，就出去叫人，后来就……

　　邻居们说，我们是在大沟里发现她的，她的手里还攥着瓢，看来她是想去沟里舀水时才淹死的。唉，可怜的傻女人，想不到她还知道舀水给老娘喝，真是可惜了她这份孝心啊！

　　牛二扑在傻女人的尸体上哭了大半天，后来还是让邻居们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牛二买了木料给傻女人打了方子，第二天敬重其事的把傻女人安葬在自家的坟地里，然后一个人傻呆呆的一天不吃不喝。牛二总是在想一个问题，自己打工前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有想到下了这么多天的大雨，自家对面那大沟里竟然积下了这么多的水，看来是老天要傻女人享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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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楠

创作匆匆，刚赶上这个时间，望朋友提出宝贵意见！

蓝色的小木屋

傻女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邱天

好人牛二，命运坎坷啊！

一楠老师的小说，人物性格突出，情节感人，难得一读。

猪儿粑

命运真是作弄人，好心的牛二好不这容易让傻老婆有了感觉，结果却……。

问好楠哥：）

落梅

牛二命运多舛，身边的女人都不同的原因的离开了他。也许这就是俗话说的孤独命，傻女享福去了，牛二也会幸福的。
版主的文章果然不一样！

一楠

谢谢各位，恕不一一回复！：）

shishi2002-91

关注底层人生存状态，具有极强的悲悯情怀！描写细腻曲折，是一曲悲怆的歌！

又又

我们这儿有句俗话,叫傻人有傻福.傻女人遇到牛二真算的是有福了.
没想到却遭遇不幸,同时也断送了牛二的幸福,哎,可悲啊

妖娆月色

从牛二可悲的命运里，可以窥见整个底层人的艰辛又无知的生活。可怜可叹！
感觉结尾仓促了些。如若是我写，就把它写成傻女人生了孩子，生了孩子之后突然悟出为人父母的酸辛，于是出走，去找亲人，牛二又踏上慢慢的寻妻之路……
呵呵，个人愚见。

天行健

实事求是的写出了底层劳动者的善良和愚昧到扭曲的生活方式，深刻而感人，现实意义极强，好作品

李兴泉

好看，耐人寻味。

李兴泉

好看，耐人寻味。

李兴泉

好看，耐人寻味。

一楠

最初由 妖娆月色 发表
从牛二可悲的命运里，可以窥见整个底层人的艰辛又无知的生活。可怜可叹！
感觉结尾仓促了些。如若是我写，就把它写成傻女人生了孩子，生了孩子之后突然悟出为人父母的酸辛，于是出走，去找亲人，牛二又踏上慢慢的寻...

谢谢月色，你说的不错，结尾是有些仓促，因为赶时间，所以不想把故事拉长了。其实这种结尾我认为还是有一定效果的。当然，你说的那种结尾写法更不失为精彩的结尾！问好！：）

同时再次谢谢以上各位朋友！